杜奶奶氣息奄奄的躺在炕上，半點沒有昨天的健壯模樣，仿佛風燭殘年，看的人於心不忍。

“媽。”杜善澤忍不住叫了一聲，可惜迷糊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給他，他更擔心，看向金三叔：“三叔，我媽怎麽樣？”

他有點膽怯，不敢問金三叔，卻又不得不問。

杜善文唉聲嘆氣：“我媽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麽就病了，三叔，我媽到底哪有毛病？”

杜善澤滿臉愧疚，可能是因為他的事氣成這樣的吧。

金三叔收回手，看著他們直嘆氣：“哎，你媽她就是這麽多年郁結於心，一直都有心血管的毛病，最近又嚴重了，其他毛病沒有，最重要的還是放寬心，不然以後有的麻煩。”

“現在的話，我就只能開點藥，想根治的話，不容易，最好還是上大醫院看看。”

杜善澤立馬道：“行，我們一定送我媽去醫院。”

杜善文站在一邊想說話，被徐恩雅扯了下袖子，就閉嘴沒說什麽。

杜奶奶剛剛睜開眼睛，看到了這一幕，轉向二兒子：“不用，沒什麽大毛病，吃點藥就行了。”

說話有氣無力的，聽的人心裏不是滋味，杜明姝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看她奶奶。

“媽，不行，還是得上醫院看看。”杜善澤不答應。

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媽有這個毛病，郁結於心，他們竟然都沒有發現。

他不孝！

現在還因為他的事加重病情，他枉為人子。

杜奶奶要坐起來，杜善澤和杜善文一邊一個扶著，杜奶奶想要自己來卻沒力氣：“行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上醫院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麽。”

看看送她回來的幾個村民：“楊嫂子，小芬子，你們都去忙吧，沒多大點事，忙完這陣打撲克啊。”

楊嫂子：“行啊，忙了這麽長時間，也該好好玩玩。”

“你好好養身體，就等你了。”

大家告辭離開，金三叔也開好了藥：“這是三天的量，平時的話也可以弄點合歡皮、丹參、葛根回來。”

杜善澤想掏錢，但兜裏根本就沒帶錢，窘迫的不行。

岳瑞英從口袋裏掏出錢，悄悄塞到他手裏。

杜善澤眼睛一亮，感激的看著老婆，給金三叔付了錢，然後送他出去。

家裏此刻氣氛沈默，杜善文給他媽倒水吃藥。

所有人都看著杜奶奶，徐恩雅先開了口：“媽，你有什麽話別憋在心裏，氣壞自己還不是我們這些心疼你的人擔心，別人才不管那些。”

那個別人似乎意有所指，但偏偏她誰也沒看，岳瑞英就算想發作也沒地發作，不然你就是自己心虛，就是自己對號入座。

再說她也不想在老人生病的時候，跟大嫂爭辯這些沒用的，婆婆的身體要緊，不能為了一時之氣把人再氣出好歹來。

送人回來的杜善澤也是這個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媽身體不好，不能生氣。

杜明姝磨牙，趴到炕頭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奶奶真心實意道：“對啊，奶奶，我們好擔心你，你別生病好不好，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吃了藥就什麽事都沒有啦。”

“你說是不是大媽，我們送奶奶去醫院吧。”

徐恩雅臉僵了僵，這個跟我說幹什麽，你有錢送就自己去送啊，誰家有那冤枉錢上醫院。

“大媽，你為什麽不說話，你不想送奶奶去醫院看病嗎？”杜明姝不等他爸接話茬，疑惑道：“為什麽，難道你不想奶奶早點好嗎？”

“你一個小孩子瞎咧咧什麽，我看你真是被鬼給上身了。”徐恩雅臉上難看。

“閉嘴。”

這不大卻嚴厲的聲音是杜奶奶的，兩只染上了歲月風霜的眼睛就那麽盯著徐恩雅，像是要把她給看穿一般。

徐恩雅被看的渾身不自在，想要為自己辯解，但杜奶奶不給她這個機會。

“要吵出去吵，別在我跟前杵著。”杜奶奶心情不咋地，看著這個扯著她兒子袖子不讓說話的女人格外不順眼。

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下面子，徐恩雅下不來臺，臉上一陣一陣的燒，僵硬道：“家裏還有事，我先走了。”

也不等杜善文，徐恩雅頭也不回的走了。

剛剛那個眼神看的她渾身不自在，好似把她給看穿了一般，她根本就待不下去，只想趕緊走。

杜善文訕訕的為他老婆辯解：“媽，玉奎他媽也是擔心你，沒別的意思。”

杜奶奶不搭理他，轉而盯著杜明姝看了一會兒。

杜明姝被看的發毛，不會是又想請神婆，給她驅鬼吧？

剛剛還擔心她奶奶身體的心情一下煙消雲散，要是真的這樣，也太浪費感情。

杜善澤一家人一瞬間也繃緊了皮，杜奶奶卻在這個時候揮了揮手：“行了，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我還死不了，用不著你們在這守著。”

杜善澤心頭一顫，眼眶紅了，本就自責現在更加自責：“媽。”

杜善文：“你可別說這個話，你和爹肯定長命百歲。”

杜善澤跟著：“就是，我們還得你們幫扶著。”

杜奶奶冷哼：“翅膀都硬了，我們兩個老東西能幫扶你們個屁，等我們老了不直接掀溝裏就不錯了。”

杜爺爺眉頭皺的死死的：“他們敢。”

岳瑞英緩和氣氛道：“媽，你們還沒吃飯，我幫你們弄點吧。”

老太太病了，老爺子又不會做飯，總不能冷鍋冷竈的讓他們餓著。

幾個小的也跟著去幫忙，杜善文有點尷尬，作為大嫂，他老婆也什麽也不管，直接走人。

沒人去管他的情緒，幾個人一起在杜奶奶家吃了飯，直到被趕才走。

杜明姝看了眼消沈的她爸說：“爸，上醫院的話要花多少錢？”

這把杜善澤問住了：“不知道，但數目應該不少。”

想到要送他媽去醫院看病的話，就他家一百來塊的存款，恐怕不夠，賣了閨女弄到的幾塊石頭，也不知道夠不夠。

沒錢的難處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要是有錢的話，根本就不用顧忌那麽多，連看個病都不敢花多少，只能在村裏赤腳大夫那花個幾毛幾塊的，要不然就忍過去。

他們能忍，老人能忍嗎？

這個難題壓在身上，杜善澤跟岳瑞英說：“我們晚幾天出去，等媽好了，我們再走。”

“行啊。”岳瑞英沒意見：“我又不是那不通情達理的人，該怎麽樣怎麽樣。”

有矛盾歸有矛盾，但該孝敬的也孝敬，他們又沒撕破臉，徹底不來往。

要是不管不顧的，也就不是她認識的杜善澤了。

杜玉元積極道：“我們幫奶奶找藥材。”

杜明姝拍著胸脯：“藥材就包在我們身上，今天下午我們就去找。”

杜明婧點頭，對弟弟妹妹的行動堅決支持，她也不想看到奶奶那樣躺在那兒。

“好，都是好孩子。”杜善澤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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