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塞了好幾顆藥丸進陸熙之的嘴裏，想要壓制住他胸腔亂竄的那道氣流。

只可惜，他傷得太重，藥物根本阻止不了。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搖搖頭看向蘇雅歆。

蘇雅歆緊咬著下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雖然不是她第一次直面生死，也不是第一次有人為了救她，犧牲自己。

可是對她來說，這次的震撼，遠遠超過上次簡旻浩與牧野的所為。

他們救她，是因為他們愛她。

可是陸熙之呢？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

“你……你有什麽心願嗎？”

多謝他救命之恩這些話，蘇雅歆不想說，因為在他彌留之際，那些都是廢話。

如今，替他完成未完成的心願，才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的事。

陸熙之笑了笑，眉眼裏竟然還有幾分解脫。

他看著蘇雅歆焦急又愧疚的神色，用他慣有的溫和語氣說道：“我死後，把我的骨灰帶回蒼羽派，替我向我爹說聲對不起，其實，在阿姐死後，我就後悔自己的所做的一切，可是，我又抑制不了我心裏的心魔，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蒼羽派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大師兄不過是個外人，憑什麽搶我的東西！他們都該死！”

陸熙之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禁不住地咳嗽。

無名立刻點了他幾道大穴，防止他氣急攻心導致急促死亡。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冷血無情泯滅人性的怪物？”

蘇雅歆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生活方式，我沒資格去責怪你的對錯，只要你覺得，你這輩子沒白走這一遭就行。”

“說得好！哪怕我後悔過，我懊惱過，我茫然過，可是，我是真的沒白走這一遭！我陸熙之向來沒有欠人人情的習慣，段謹瑜救我以身犯險，我救你抵他救命之恩，也算兩清。所以，小雅……姑娘，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救你？”

陸熙之唇邊的笑意加深，亦有鮮血從他的唇角溢出，“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喜歡你，你信嗎？”

蘇雅歆微微一怔，陸熙之便再次開口：“逗你的，當時沒想那麽多，只是覺得……你的眼裏，隱藏著比我還多的悲傷，我死了是解脫，你……沈煉和冷千柔，就交給你了。”

語畢，他無力地扭頭看向已經節節敗退的沈煉，“替我報仇。”

“好！”

這一次，蘇雅歆沒有再多想，也沒有再做任何的猶豫，就這麽應了下來。

陸熙之漸漸地變得虛弱，最後，他伸出手來，用盡渾身的力氣擡起來。

“我……我能摸摸你的臉嗎？”

蘇雅歆抿了抿唇，若是說之前陸熙之說喜歡她的時候，她覺得震驚，這一刻，卻是覺得難受。

她完全沒想到，陸熙之會對她有好感，她明明對他，極少有好臉色。

“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對我的態度嗎？”

“對不起，當時對你有敵意。”

“我喜歡這樣的你，和阿姐好像，好像……阿姐她也是這樣，會板著臉教訓我，卻是打心眼兒裏對我好……我……我好想她，終於，我可以下去，跟她和大師兄說一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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