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  親自前來的谷昆山正內心忐忑地端著茶杯，對面坐著的全勝利總讓他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好不容易通過線索找到段家，意外發現這家的長輩好像不是普通人,  他覺得自己心裏的小算盤好似被對面這人都看透了一般。

“谷先生是打算找曲仲買水果？”全勝利直接問。

“是。”走神的谷昆山一楞,  趕忙放下茶杯老實回話：“我想從曲老板這進貨。”

全勝利端起茶杯可有可無地：“嗯”了聲,  谷昆山這下子更是疑惑，這到底是拒絕還是同意。

還好，一個高個子皮膚又白皙的年輕人就在這時走進了客廳,  他沖谷昆山點點頭說了句：“你好。”

谷昆山忙站起來沖曲仲伸出了手：“曲老板你好，我是谷昆山,  是民飲的總經理。”

年輕人伸出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根本不像是常年做農活的人,  不過手剛一握上,  他就知道自己想法的錯誤。

曲仲手掌心裏滿是老繭,  手指微微收攏谷昆山就知道這人力氣不小。

“不知谷經理找我是有什麽事？”曲仲把脖子上掛著的草帽放到了茶幾上,  順勢就坐到了全勝利身邊。

全勝利默默給曲仲倒了杯茶後又靠回了沙發背上。

“我們民飲旗下共有……”谷昆山沒有直接說明來因,  反而是介紹了一番公司和冷飲店的規模，全勝利最聽不得彎彎繞繞,  直接冷哼了一聲：“說重點。”

谷昆山：“……”

頓了兩秒後,  谷昆山這才說明來意：“我們想跟曲先生合作，邀您成為我們民飲的獨家供貨商。”

“獨家供貨商？”曲仲看了他兩眼,  連想都沒想立馬搖頭：“我的果園規模太小,  不適合你們這麽大的企業。”

他這話說的很自謙，其實主要是因為曲仲他……嫌麻煩。

一但和這種公司獨家合作，條條框框太多，恐怕他連自己施肥用的什麽品牌都要一一出具證明。

谷昆山一驚,  沒想到曲仲竟然拒絕的這麽幹脆，心裏準備好的長篇大論就像打了

個啞炮，讓他瞬間啞火。

同行而來的助理張瑜斜眼瞟著谷昆山吃癟，心裏還隱隱有些高興。

不過高興、歸高興，作為分公司的一員，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幫著解圍。

“曲老板，是這樣的……”張瑜緩和了語氣，把公司裏要推出新品的事和他詳細解釋，接著才試探：“所以我們想從您這進點水果做主打產品。”

“進貨是可以，但是獨家不行。”曲仲斬釘截鐵。

“獨家不獨家這也不是必須的，我們經理只是擔心數量可能跟不上我們門店的消耗。”張瑜說。

曲仲一想，張瑜所說倒是實話，沈吟了會後他說道：“夠肯定是不夠，但做個限量應該是沒什麽問題。”

“限量供應？”谷昆山詫異。

“嗯。”曲仲點頭：“想必你們也做過測試，天然的東西成長慢量當然少，怎麽可能每天無限量供應。”

這話倒是給了谷昆山一套全新的思路，他點著頭繼續問：“那你們這邊每天能供應多少水果。”

“這個我也不知道。”曲仲努努嘴站起身：“要不你們自己去看。”

“好！”谷昆山站起。

全勝利突然也站起來，一手拽著曲仲的胳膊：“我跟你們一起去。”

曲仲以為全勝利是這段時間在家裏坐得無聊想出門走走，再問過他的腿後便同意了一起。

深冬的雲山好似跟外界的蕭瑟景象分成了兩個世界，剛走進山谷，到處都是一片綠意。

原本一二號山頭種植的都是耐寒品種，冬天也能郁郁蔥蔥，加之其他幾座山裏夾雜著的各種果樹，人剛走進來就能感覺到氧氣的充足。

谷昆山從視頻裏只堪堪窺了個大概，等自己實地來看時才發現調過色的視頻還是不足以展現這裏的美。

不過……

他跟著走了一路，也不得不承認曲仲好像根本不用賺他這點錢。

來摘果子的游客一波接一波，果園裏連個工作人都看不見，大家自覺地在休息區拿上籃子後沿著公路往山上走。

他們上山時能看到不少自己推著購物車

下山的人。

這些人年紀外貌都各不相同，但都無一不例外地裝了滿滿一車子，只粗粗估算就至少有好幾十斤。

“曲老板就沒擔心這些游客摘了果子後就直接離開？”谷昆山問出心中所惑。

休息區跟出果園的路就彼此相鄰，人只要腳步一轉就能直接離開，而休息區又看不到一個員工在外面守著。

曲仲微微一笑說道：“就這麽點東西，沒人會逃單的。”

上個月為了抑制住一部分二道販子來這裏采了拿去賣，曲仲修改過一次價格，現在每斤提到了五塊。

這個價格比鎮上水果店還貴上兩塊，的確減少了一部分鄉鎮來的流量。

不過隔壁縣城和同州市來的人反而呈直線上升，大家都信奉一句話：一分錢一分貨，既然是有機產品，肯定價格也不便宜。

於是，果園的生意反倒是比以前還好。

當然，曲仲還有話沒說完，門口臥著條肉團子……誰還敢逃單。

“曲老板大氣。”張瑜意外開口，沒料到竟然是拍了下曲仲的馬屁。

曲仲扶著全勝利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而後指著他們已經走到的地方給兩人看：“這些都是果園的果樹。”

“……”

谷昆山倆人幾乎同時擡頭，不過表情卻大相徑庭。

張瑜全程只顧著：“哇，哇。”谷昆山則是神色有些覆雜。

從視頻裏看到的果樹跟普通果樹沒什麽區別，可他們現在站在山頭最高處，他還是看不到好多樹的樹冠頂，足可見其高度。

這麽高大挺拔的果樹還是他頭一回見。

谷昆山腦中又回想起翻閱微博時有網友說曲仲果園裏的樹都是十年樹齡打頭，當時看著有些荒唐，現在他反倒是覺著時間說的有些短。

“曲老板我們不如來詳細談談具體的內容吧。”谷昆山立刻說。

“一斤二十塊。”全勝利突然出聲。

曲仲詫異回頭，總算知道老爺子跟著來的目的，這是怕他價格要低了。

既然全勝利已經給了價格，曲仲也不好反駁他，只點點頭繼續說道：

“果子你們自己派人來摘，品質自己把控。”

谷昆山初初聽到價格還是被嚇了一跳，店裏的招牌鮮榨果汁一杯得用四個橙子，一斤果子也就六到八個。

那一杯的果子成本就要十塊，還有各種其他費用，加起來的成本都要超過二十。

那這定價……

但很快，他就想起曲仲說的話，都說物以稀為貴，招牌飲品的價格肯定要比一般產品貴些。

心裏一定，他很快下了決定：“行，就按這個價格。”說完，就開始催著曲仲回去簽合同。

帶來的合同經過了一番修改後，雙方簽訂了線上合同，紙制合同明後天就會派人送來。

曲仲的果園每天給民飲冷飲店提供五百到八百斤水果，時間從每年四月到十二月，其餘四個月曲仲要關園休整。

期限為三年，三年後再根據市場價格重新定制價格。

而其中有一條是特別加上去的，乙方曲仲有隨時終止合同的權利，包括不可抗的自然因素以及甲方民飲冷飲店不按照合同行事乙方都能提出終止。

曲仲剛在平板電腦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谷昆山就提出要派人來采一些果子回去做新品研發。

“還是那句話……”曲仲笑笑：“得你們自己動手。”

客廳裏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谷昆山拍拍曲仲的肩，調侃道：“你這就是正宗的甩手老板啊。”

“那是我招不到人啊。”曲仲無奈一笑。

他這話說起來都沒人相信，前兩天段衛國介紹的人來了一圈雲山村，一看他這山谷的面積，紛紛又搖頭表示做不下來。

就連給對方開的薪資都沒說，那些人就說活計太多必須得加人。

曲仲聽對方這麽說就知道他們肯定是一夥人，當即就把人送回鎮上，只說回家再考慮考慮。

經歷了這件事，曲仲關於招人的事就變得佛系了起來，現有的活兒他還能應付，等招到人再規劃羊圈的事。

谷昆山果然也不信，他打著哈哈，只說曲仲愛開玩笑。

張瑜電話喊來的人沒多久就到了果園，曲仲把一群人送上

山，自己轉身去了深山。

那株孤仙草進山已經好幾天，曲仲打算去給它送點藥丸，順便也看看雨後的山裏有沒有草藥。

這座還沒取名字的山已經正式被租賃給了曲仲，只等剩下的手續辦完，就能在山裏開始種草藥。

四號山頭和這座山中間的平谷就像條分界線，剛走進來就能明顯感覺到不同。

穿著見薄羽絨服的曲仲忍不住哆嗦了幾下，嘴裏呼出的氣瞬間變成一陣陣白霧。

山裏的氣溫估計在零下幾度，曲仲走了幾步就看到被凍死的一些植株。

“非主流。”曲仲搓了搓手，沖著空氣裏大喊了聲。

很快，很多道金黃色的身影從林子深處竄出，樹杈上結起的一層薄冰被震得掉下，林子裏到處是哢嚓的斷裂聲。

“唧唧——”

“唧——”

“吱吱——”

非主流站在不遠的樹杈上高興地叫喚，曲仲沖它們招招手，三只很快就跳下樹跑到了他身邊。

三只的日子好像過得很逍遙，非常綠和非常甜身上都沾了不少樹葉。

“你們的族群又擴大了不少啊。”曲仲擡頭四處看看，發現周圍樹上的猴子數量明顯多了不少。

粗略一數至少有三十多只左右，而且其中還夾雜著幾只灰色毛的其他品種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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