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錚這一生只愛過兩個人, 一個叫唐鳳鸞，一個叫唐雲音，負過的, 也是這兩個人, 其實說白了，只不過是同一個人罷了。

記得那是很小的時候, 母妃那時候只是個妃子，經常抱著我輕輕嘆氣, 宮裏頭不論什麽宴會活動都不讓我去參加, 有時候父皇發了話, 母妃也只帶著我悄悄待在不起眼的地方。我那個時候明明很小，卻也能感到母妃在害怕著些什麽。

五歲那年，突然一日, 皇都城裏滿城飄香，百鳥聚集，後來聽母妃說是唐丞相家得了個千金，父皇見此祥瑞之兆, 大喜，賜名鳳鸞二字。我聽母妃說多了，便心生好奇, 想著什麽時候能見一眼那個叫唐鳳鸞的姑娘。

後來又過三年，一日母妃突然認真對我說，父皇把丞相之女許配給了我，等對方及笄便可成婚, 我問母妃，丞相之女是不是就是那個叫唐鳳鸞的，母妃說是，我便更加好奇了，愈發的想見上一面。

自從我與那個叫唐鳳鸞的姑娘訂婚了後，宮內大小宴會母妃總帶著我坐在皇後的下面，算是群妃之首的位置，我起先很高興，可是母妃依舊悶悶不樂，做事更加謹言慎行了。

後來終於有機會可以見到唐鳳鸞了，因為幾日後就是太後的壽宴，到時候她一定會跟著唐丞相過來的。

那日楚嶠進宮來找我，得意洋洋地跟我說，他已經見過唐鳳鸞了，真真是漂亮極了，可惜他見到的時候，小美人摔了一跤，正抽抽搭搭的在抹眼淚，於是他就把帕子遞了過去，小美人接了帕子，也不說聲謝謝，所以他就走了。

我心思全在楚嶠說得摔了一跤上面，後面的話也沒往心裏去，滿腦子想著唐鳳鸞會不會受傷明日不來宮裏給太後祝壽了。

不過，第二日晚上，她還是來了，五六歲的小姑娘，真得萬分可愛，粉嫩的小臉好想捏一把啊。這樣想著，對方竟然真得走了過來，低著頭，一副羞嗒嗒的樣子，我剛要開口，就發現手中被塞了一個帕子，“昨日多謝殿下的帕子，鸞兒已經洗幹凈了。”

我楞楞的望著手中的帕子，想著半個月前有一次楚嶠進宮忘了帶帕子，我便隨手讓宮女挑了條給他，昨天分明是楚嶠把帕子遞給唐鳳鸞的，只不過當時她哭得慘沒看見楚嶠，之後看見帕子上繡了我的名字，便以為是我了，可是看著眼前的人，我幾乎沒有猶豫就應下了她的道謝，她似乎很高興，之後便跑開了。

後來鸞兒長大了些，我們接觸也越來越多了，母妃怕鸞兒喜歡上別人，便時常招她入宮玩，只不過鸞兒每次進宮後，我和母妃總會受到各處的警示，稍有疏忽，就會有人捅到父皇那兒去。

我開始知道鸞兒名字的意思了，也知道為何我每次與鸞兒見面總是有人不高興了。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見她。鸞兒那樣好，日日相處也不會厭的。

那年紅娘子節，前一日鸞兒約我去紅娘子廟放風箏，雖然知道這樣會被人抓住把柄，可是我還是滿心歡喜的答應了。

第二天，父皇突然召我去議事，因為心下想著鸞兒幾次不專心被父皇苛責了一頓，等終於可以得空出宮時，已經過了與鸞兒約好的時間，匆匆忙忙趕到紅娘子廟旁的桃花林，鸞兒站在一株桃樹旁，仍然在等我，可是旁邊還有楚嶠，原來鸞兒不是只約我一人。

兩個人背對著我站在桃林裏，從後面看去，如此般配，想起那塊帕子，一時間竟有了落荒而逃的沖動。可是鸞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站在她身邊的只能是我，誤會了便是誤會了，最重要的一點永遠無法變，這樣想著，我朝兩人走了過去。

鸞兒聽得腳步聲，回過頭來見到是我，滿臉欣喜之情，“殿下來得好慢，莫非是忘了與我約好的時辰了？”

我笑了笑，說不曾忘，只是宮裏有些急事絆身才耽擱了。是啊，鸞兒無論什麽時候都只會稱呼我殿下，冷冰冰的兩個字聽得難受，縱使鸞兒眼中的愛慕從來不曾少過，可是我依然害怕她有一天會離我而去，現在想來，那時候的預感倒也算是不假。

那天在紅娘子廟裏，我遇上了另一個糾纏了很久的人，戴媛媛。若是早知道，我那日即便不見鸞兒也不會去赴約的。明明在場的還有楚嶠，為何戴媛媛看上的只有我，為何戴媛媛會是戴遠征的孫女，為何戴遠征要這麽重視一個孫女，為何要把我與鸞兒的事拿到朝堂上來說。

可是無論我如何不解，如何不去想，如何不關心，父皇還是下旨了，於是我便多了一個要娶回來的姑娘。鸞兒知道後很不開心，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宮來，我想她大抵是怨我的吧。

因為有了戴家的扶持，我很快被封了太子。其實就算沒有戴媛媛，我也會是大周的太子，因為鸞兒只能是太子妃，也只能是皇後，但是戴媛媛的出現加快它的速度。

鸞兒與我鬧了一段時間的別扭後，終於肯進宮了，雖說是來陪母妃的，但我還是很開心，只不過，比起以前肆無忌憚的歡笑，鸞兒開始寡言慎行起來，俏皮古怪的表情再也沒有出現過。

戴媛媛比鸞兒年長一歲，戴家要求我先迎娶戴媛媛過門，幸好父皇拒絕了，可是最後卻變成了我要在同一日迎娶兩個人。明明原本只屬於我和鸞兒的大婚，明明我曾經已經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終究還是不會如夢中那般美好。

鳳冠霞帔，嫁衣如火，十裏紅妝的隊伍從兩個方向來，皇都城裏人人都知道太子要在今日同時迎娶太子妃和側妃過門。一個是丞相家的千金，一個是大將軍的孫女，我的那些兄弟們恨不得替我而為之，一個個臉上都是虛情假意的笑和敷衍到不能在敷衍的吉祥話。

洞房花燭夜，喜燭一夜到天明，我對鸞兒的歉意從此再也還不清了。戴媛媛與鸞兒家世相當，所以她雖是側妃，卻從未對鸞兒畢恭畢敬過，我無法刻意去寵愛鸞兒，那樣與我與她都不好，於是太子府上所有的事，我都一碗水端平，誰都不偏頗。

可是鸞兒生性溫柔賢淑，與人無爭，所以面對戴媛媛的招數只能步步避讓，也並不會在我面前提起半句。

鸞兒嫁給我的那兩年裏，父皇的身子漸漸差了，朝中許多是都由我代勞去辦妥，粗粗算下來，我住在宮裏的時日竟然比待在太子府上的時日還要多。我也總想著，等我上位成了皇上，鸞兒成了皇後，那時我必定一心一意陪在鸞兒身邊，不再允許其他任何人插足。

有一段時日，父皇的身子稍微見好，我便回了太子府，突然有一日，鸞兒難得滿臉喜色的與我說，她有喜了。我抱住她欣喜若狂，這是我第一個孩子，也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不久後，父皇和母妃也都知道這件事，賞賜不斷的往鸞兒的院子裏送。

鸞兒並不在意那些東西，謝了恩後就讓人放在庫房了，她告訴我說，白天有太醫來過，說從脈象上看是個男孩。鸞兒又說，若果真是個男孩，就給他取名蘇煊，絢爛明艷，不畏浮陽。

我笑她，告訴她，若果真是個男孩子，名字會由父皇來擬定，鸞兒聽後，一張小臉不高興的垮了下來，我想到時候若真如此大不了求父皇一番，如了她的願便好。

太子府上下自從知道太子妃有喜後，一直的小心看護著，我雖然知道戴媛媛心中必定會不高興，但諒她也不敢做出些什麽事。現在想來，我那時候真得是蠢，分明知道她骨子裏就是個狠辣果決的人，卻沒有多加防備，沒能護好我的鸞兒，還有我們的孩子。

父皇病危，接到消息後我就進宮侍疾，一連在宮裏待了三日，直到白杏冒著一死的罪名找到我，我才知道鸞兒難產，匆忙帶著太醫趕回太子府的時候，才知道已經回天無術，從此我與鸞兒只能陰陽相隔。

我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問太醫，鸞兒因何而死，太醫神色覆雜，看了我幾眼，才惶恐說了出來，竟然是□□，我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揮手讓太醫出去。心想，連宮裏頭太醫都畏懼戴家的勢力，我竟然如此疏忽，我低估了戴家的能耐，低估了戴媛媛的狠毒，低估了我自己。

我以為一直那樣一碗水端平，戴媛媛就不會把太多的心思花在算計鸞兒上，我以為謀害皇子這樣的事戴媛媛做不出來，我以為太多的事，可這些終究變成了我以為。

可即便出了這樣的事，即便我知道真相，即便我對戴媛媛恨之入骨，卻不能動她分毫，不能替鸞兒報仇雪恨。從那時開始，我就發誓我一定要登上皇位，鏟除戴家。

鸞兒安葬後一個月，父皇病逝宮中，有著戴家的支持和太子的名號，我順理成章登上了皇位。不顧戴遠征的接連幾道上書，執意追封鸞兒為後，我大周的皇後，我身旁的位置即便不肯能永遠是鸞兒的，但第一個也不可以是別人。

自從鸞兒離去後，唯一值得高興些的事便是楚嶠又如同而是那樣開始經常來找我了，我大約能猜到原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無非是人之常情，先前楚嶠那副花花公子的形象大約也是裝出來給鸞兒看的。

戴遠征在朝中的勢力可謂占據了半壁江山，好在有楚嶠幫我暗中調查些事情，才不至於寸步難行，按理說新帝上位，本是不可以這麽快動肱骨大臣的，可是我連一炷香都不願再等下去。

但是真正開始查辦，才知道又多困難，我此前從來沒想過要從戴家入手，知道戴青筠也就是沈衍主動找上我。他本是戴家的嫡孫，征戰沙場的將軍，卻因為一支毒箭前程盡毀，這樣的人幫我，能起上多大的作用我不知道，但是不能抱有期待。

直到我看到面前那個完好的意氣風發的人，才意識到皇都城中處處藏著秘密。我好奇為什麽，沈衍說，戴家也是他的敵人，至於還有其他的原因，他不說，我也不想知道。

鸞兒離開的半年裏，我幾乎日日在夢中見到她，大抵是相思刻骨，連夢境都不放過。太後幾乎搜羅了全天下的美人往宮裏送，可是沒有一個是鸞兒了。

那幾日，戴媛媛的妹妹經常去她那裏，我心生奇怪，問德子，德子思索了幾下言辭，恐怕是因為唐家的大姑娘回府，貴妃擔憂皇上要招人進宮。

我笑了，不是唐家的姑娘我個個都喜歡的，即便唐家再有二三十個，即便都是蓬萊島上來的，在我眼裏都及不上鸞兒的萬分之一。好在楚嶠突然提出要我賜婚，也止住了宮裏的一些風言風語。

太後又開始在宮中設宴，請了皇都滿城適齡的姑娘，我本想和以往一樣借口朝政之事推脫不去，可聽說唐家的大女兒也會在，便鬼使神差的想去看看，既然鸞兒的姐姐，見一見也可。

在見到唐雲音之前，我從未想過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兩人，一顰一笑，每一個動作都刻骨銘心般的熟悉，我故作鎮定，到最後卻幾乎是落荒而逃，我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張臉，那張與鸞兒一模一樣的臉，心底的愧疚翻江倒海，鋪天蓋地而來，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讓德子給唐雲音送字條，約她在昔日的太子府見面，一樣的動作，連抿嘴的弧度都一模一樣，我拼命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只不過是與鸞兒相似，並不是鸞兒，可是，當晚，我便夢到了唐雲音。

整個皇都城大約都知道了唐家的大女兒和已逝皇後相似，連太後也動了要接唐雲音入宮的念頭，只是礙於楚嶠只能作罷。對於楚嶠提出的要賜婚，即便那人不是鸞兒，我也做不到完全不介意，好在唐雲音並沒有那個意思，那既然是楚嶠的一廂情願，我也就能順理成章的給唐雲音下了道聖旨。

廟會那日晚上，我去了龍潭寺，如願以償見到了唐雲音，自然也見到了她與楚嶠在一起的模樣，和那個時候桃花林裏的那一幕太像了。我想，是不是我做錯了，也許讓唐雲音和楚嶠在一起，並不壞。

唐雲音的性子和鸞兒年少時幾乎一樣，嬌俏靈動，我忍不住想去逗她，最後卻只搶了她身邊那只狐貍的小魚幹。挨了那靈物的幾個白眼後，才和唐雲音坐在了一張桌上，有些自嘲的一笑，當真是物是人非，若我只是尋常人家的公子，那現在也能和鸞兒面對面坐在這裏吃著東西吧。

沈衍說可別被人捷足先登了，才後悔沒有先下手為強。我那時只是不以為意地想，捷足先登和先下手為強我都不會做，現在想來，這句話到底是在說誰，也大約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吧。

深秋的狩獵大會，唐雲音穿得明艷極了，我本以為她那樣一個修道之人，應當會和鸞兒一樣喜愛素凈些的顏色，沒想到兩人在這方面卻又不一樣了。

只是當看到唐雲音摔倒昏迷在細流旁邊時，我還是忍不住心頭抽搐了一下，心疼不已，這個人頂著張與鸞兒一個樣的臉，應該就是我的死穴了吧。

原本鸞兒不在了，我護著她的姐姐便是人之常情，可是這一次我一樣做不到，因為戴家我讓唐雲音委曲求全，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到底要忍到什麽時候，才能真正鏟除了戴家。

唐雲音在大帳裏調養的幾日，我都沒有去過一次，就想愧對見鸞兒的感覺一樣，我做不到若無其事地去見她。

說實話，楚嶠日日往唐雲音那裏去，我是羨慕的，也同樣羨慕她的師兄陸雲天，只不過這個我親自選的國師，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無欲無求。

從獵場回宮後，我時常聽說楚嶠去了丞相府，有時候我想，若是唐雲音對楚嶠心動了，那我便撤回聖旨，為他們賜婚，也算斷了我自己那點念頭。

入冬之後的一天，安樂的寢宮突然遭了賊，我驚訝不已，皇宮禁地，居然有高手可以闖入公主的寢殿，也不知是誰放了消息出去，皇都城一時人心惶惶。太後謹慎不已，提議去行宮小住上一段時日，我想著正巧也是寒冬，便同意了。

讓唐雲音住到別院自然不是一點私心也沒有的，鸞兒以前待過的地方，我總想讓唐雲音也待過一遍，也許心底奢望這樣或許鸞兒就能回來了。

鸞兒生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畫卻是上上乘，摘星閣是鸞兒很喜歡的地界。所以唐雲音在摘星閣作畫的樣子和她後來衣裙上沾上墨汁的模樣，我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會不會真的是鸞兒，會不會鸞兒換了個身份又回來了。可是唐雲音身邊的白杏總是一次一次提醒我，那些鸞兒經歷過的事，這丫鬟都知道，也許是她說給唐雲音聽的也不是不可能。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鸞兒離開我也快一年了，終於到了那一天，暗沈的天色，我獨自去了皇陵。站在鸞兒的墓碑前，心緒翻了幾番，最後只能呆呆地一件一件事地往外說。

鸞兒，我登基了，我現在是皇上了，你是我的皇後，我為你留了長樂宮，你要是願意，就回來看看吧。

鸞兒，我聽了戴青筠的提議，我一定會滅了戴家為你和孩子報仇，你是不是又要勸我不要這般殺伐狠絕了？

鸞兒，你知不知道其實你還有個姐姐，她叫唐雲音，從小長在蓬萊島上，你一定沒見過她，不過不要緊，因為她和你長得一個模樣，你一定會高興的。

鸞兒，你姐姐不光長得與你一樣，連動作神色也一個樣子，鸞兒，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對她動心了，不過我不是楚嶠，我不會把她當成你的替代品。

鸞兒，安樂的寢宮裏居然出了賊子，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我也想不通，而且那般禁衛軍到現在也沒能查出是誰，是不是特別無用。

鸞兒，你不在我身邊已經一年了，太後天天想著給我選妃，你再不回來，我可就要答應了。

鸞兒，我想你了，你回來吧。

我不知道鸞兒能不能聽見，我只知道思念如泉湧，這一刻再也止不住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緩慢地靠近，作為鸞兒的姐姐，唐雲音會來，是情理之中的事，我特地讓看守皇陵不要為難她。

可是作為局外人，唐雲音在鸞兒的墓前質疑我對鸞兒的感情，只是稍稍的逼問，就讓我內心一片手足無措，慌亂起來，許是太相像的原因，我開始口不擇言起來。那番話是我之前從未想過的，一直到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也許這就是我心底裏真正的回答，是我一直不願意去面對的，不願意去承認的，一國之君要如何承認自己其實從頭到尾都是個懦夫。

祭天大典上，陸雲天請唐雲音來幫忙，我自然是不相信他那番臣一人無法辦成的說辭，不過也由得他去。

回程的路上，唐丞相突然驚厥暈倒，我便覺得有些隱隱不對，聯合當時陸雲天和戴遠征那時的反應，現在看來，還真是早有預謀，我不知道其中到底出了什麽事，竟然會讓國師對自己的師妹下了殺心。

箭矢襲來，等我註意到時已經來不及躲開了，所有的事仿佛是在一瞬間完成的，戴媛媛倒在懷中的時候，我看著她慢慢閉上眼，心中出奇的冷靜，就算她是為我而死，卻無法掀起半分波瀾。

之後便是戴遠征和陸雲天聯手的戲碼，我便和唐丞相來了個將計就計，這些事不能告訴唐雲音，因為她和陸雲天的關系，以及陸雲天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我難以判斷國師到底是為了什麽。

唐雲音拿著楚嶠的牌子來宮中求我，終究舍不得這個人凍著，無奈讓她進來了，想著該如何拒絕唐雲音的要求。

正巧手頭有棋盤，既然如此就用鸞兒的棋局吧，若唐雲音贏了，也就權當是鸞兒心疼自己的姐姐，讓我告訴她真相。

只是一步步落子，無一不是當年鸞兒落下的地方，即便是再如何相似也可能會有這般巧合之事。我耐著性子去求證，昭然若揭的答案只差唐雲音的點頭而已。

臣女確實是唐鳳鸞。短短一句話，失而覆得的心情填滿了全部，鸞兒回來了，我高興不已，我有那麽多話想和鸞兒說，可是不知道為何到了最後，就成了那番模樣。

鸞兒說是我親手推開了她，字字滴血般的控訴難受得很。我嘆了口氣，那天到最後也沒有讓鸞兒見到唐丞相。

鸞兒回來了，確實是回來了。或者換句話說，鸞兒很早就回來了。我在睡夢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終於成了現實，可是還是不一樣了，鸞兒變了，我也變了，死而覆生的鸞兒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待我了。

後來，皇宮終於迎來了第二個皇後，可那個人卻是戴媛媛的妹妹戴思思，我想鸞兒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怨我還是在恨我，亦或只是當件瑣事聽完就罷了呢。

我不知道戴家的人，為何個個都要針對鸞兒，或許是我對鸞兒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藏過住，落在那些人的眼中，鸞兒便是對他們最大的威脅。

可是我怎麽能讓鸞兒再離開一次，戴思思的所作所為到底是觸怒了我，我原本並不像這麽快動手。

後來百裏巍來皇都，竟然提出要迎娶鸞兒為世子妃，我讓他去問鸞兒，可是楚嶠、沈衍甚至連陸雲天都以為我答應了百裏巍，現在想來竟是這般好笑，原來鸞兒有這麽多人護著，我只不過是個過客罷了。

鸞兒沒有答應百裏巍，這是必然的事，取而代之的是安樂下嫁。時候，鸞兒曾來過宮中，鸞兒說，不為往事繞，餘生只願笑。

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只要鸞兒你還活著，只要你還安好，我就不求其他的了。

我不知道鸞兒最後會和誰安度餘生，我也不知道冰冷的皇宮會不會再多一位皇後，此生到此，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太多，每次有負於鸞兒，都是我的錯，若有來世，希望不用再背上天下百姓萬裏江山的擔子，到時候，鸞兒若還在，定不會再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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