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音站在皇都城外一處僻靜之地的宅子外, 想了想還是叩了幾下門環。這裏是戴青筠的宅子，自從出了那件事後不久戴青筠便從戴家府上搬了出來，也不知是為了什麽。唐雲音輕輕嘆了口氣, 這處宅子甚少有人打擾, 自己也是頭一次來，若不是楚嶠指點了位置, 恐怕自己也是要找上許久的。

“大公子，府外有位唐姑娘要見您。”管家對著坐在輪椅上的人畢恭畢敬道。

戴青筠手中茶盞一頓, 勾起了一抹微笑, 唐雲音, 你終於來了，“引她過了吧。”

“戴公子。”唐雲音看著面前的人輕喚了一聲，這是她和戴青筠在摘星閣事件後第一次見面, 當然也是兩人之間為數不多的見面之一。

“唐姑娘在我這兒倒是不用拘謹的，你我畢竟也曾有難同當過。”戴青筠溫和地笑了笑。管家給唐雲音看了茶後就默默退下了。

唐雲音知道他說得是摘星閣被戴媛媛陷害那事兒，一時眼眸低垂，看著面前有些微晃的茶水有些出神。

戴青筠見唐雲音一直未說話, 無奈一笑，先開口道:“唐姑娘此番來找我，卻又不言語, 不知何事如此為難？”

唐雲音兩手交疊著繞了一圈，慢慢說道:“戴公子深居簡出，不知可聽聞了朝中近來發生的事？”

“丞相入獄一事我有耳聞。”戴青筠也沒避諱什麽，直接挑明說道:“貴妃一事是我祖父心急了, 丞相不會是幕後主使的，相信皇上也如此認為。你若是為這事來，那大可不必過於憂心，待過些時日真兇浮現，皇上必會放了丞相，祖父也會親自登門道歉的。”

唐雲音見他說得如此肯定，一時也啞口無言了，想了一想才轉而問他:“我父親為貴妃一事所累，我自是心急，有些事還望戴公子替我理一理思緒。”

戴青筠見唐雲音仍有些吞吐不自然，料想她是第一次來自己宅在上，多有些不自在，於是安撫性地笑了笑，聲音柔和低沈道:“你但說無妨。”

唐雲音十指指尖微微泛白，扣住茶盞問道:“戴公子在祭天大典的那幾日可曾不見了玄鐵弓？”

“不曾。”戴青筠看出唐雲音猶豫又想問，便直接答了道:“自然也不會有人敢在我這兒偷換了那弓。”見唐雲音有些疑慮的表情，就又添了一句，“你若是不信，這宅子裏的人都可以問上一問，比如剛剛給你上茶的那人，他是我祖父的心腹，你去問他，想必他也不會偏袒於我。”

唐雲音聽完戴青筠的話，臉色有些驚訝，她以為戴青筠獨自一人搬出來便是為了躲開那些不想見得人，卻沒想到戴將軍居然還在自己的孫兒身邊安插了眼線。

“怎麽，覺得我在騙你？”戴青筠語調輕松，仿佛對這種事絲毫不在意，甚至還狀似得意地自嘲道:“你看，我雙腿已經廢了，還有人把我當成威脅，可見以前我是多意氣風發，不過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家，定是不記得那種情景的。”

“我記得。”唐雲音低著頭，喃喃自語。

戴青筠聽得不真切，反問了句:“你方才說了些什麽？”

唐雲音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麽。”之後便後接回了一開始的話題:“戴公子，我父親一事，除了等以外，你真的沒什麽法子嗎？”

“等，就是最好的辦法。”

唐雲音沒再說話，只是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誰料剛剛邁出一步，便左腳絆了右腳，直直倒了下去。

戴青筠一瞬間反應過來，飛快地朝著唐雲音的方向推了一把輪子，好在兩人之間本就靠得近，唐雲音直接一頭栽在了戴青筠的雙腿上，聽得戴青筠微不可查的一聲輕悶。

“唐姑娘，可要緊？”戴青筠試探著問了句，語氣裏的關切真心實意地很。

唐雲音理了理衣裳，借著力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對眼前的人道:“無礙，多謝沈老板關愛，雲音先行一步。”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戴青筠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唐雲音的衣袖，臉上並無詫異之情，只是眉頭微蹙，問道:“你何時知道的？”

唐雲音不答，反問他道:“你早就告訴過我不是嗎？你我初識不久你便告訴過我，只是那時我年幼，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那時的你倒是比如今乖巧可愛。”戴青筠擡起手一道掌風關上了唐雲音身後的兩扇門，帶起一絲發縷微微揚起。

唐雲音撇了撇嘴，“那時候你也不會耍我個團團轉。”

“現在也不會，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又要從何說起？”戴青筠頗為無奈。

“那日在封月樓，你極力讓我去戴青筠那兒詢問證據。”唐雲音頓了頓，看了沈衍一眼，又把眼神轉到了別處，“如今我依你之言來了，可你只給了我一個字，等。沈衍，你讓我來，卻又不給我證據，難不成是怪我來得遲了？”

“雲音，不要心急。”戴青筠頗為心虛地摸了下鼻尖，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語氣有些弱，替自己辯解道:“這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此事事關重大，想必就算是皇上，也不會對你和盤托出的。”

唐雲音突然覺得沈衍在這個時候提起蘇錚完全是故意的，眼神瞬間凝聚了起來，對沈衍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去找過皇上，也知道皇上並未給我透露過半個字，對不對？”

戴青筠表示很無辜，弱弱地擡起一只手，辯解道:“我如何能知道皇上的心思，不過猜了一猜罷。”

唐雲音看著戴青筠用那張一向溫和帶著笑意的臉做出其他的神情，甚至連語氣都變了，一時覺得別扭得很，“你還是把面具戴上吧。”

“怎麽，讓你失望了？”戴青筠繞繞有興致地摸了摸自己下巴，“這張臉皮在你那兒難道還比不上一張銀面具？”

唐雲音沒有答話，盯著戴青筠的雙腿看了許久，“你恨戴家。”

對方並不否認，無所謂地一挑眉毛，“所以你不用把我當做是戴青筠，我是沈衍，從來都是。”

“所以，戴媛媛是你派人殺害的。”一連兩次，唐雲音都用了肯定的語氣。

戴青筠頓了一下，手握成了拳又慢慢地松開，避開唐雲音直直看過來的目光，“你只說對了一半，她是我親自動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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