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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雞變鳳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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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怪胡鐵花,我只怕他自己怪自己。

但也許是我人品太差。兩世都不得好死,居然連遺言也沒能說完。

我只希望楚留香能夠開導他。

我醒來的時候,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著,我覺得我身上被什麽沈重的東西壓著,睜一睜眼都覺得困難。我動了動肩膀,感到一陣僵硬。

我吸了一口氣,立刻又感到了一種憋悶感,還有一種泥土的味道。

我竟是被人給埋起來了。

我試圖調動了身體的內力,五臟六腑一陣劇烈的痛楚傳來,然而我顧不上這些,我撥開泥土,一掌朝自己上方打去,總算弄出了一些空間來。

我又喘了兩口氣,從自己的袖子裏摸索出來一把匕首來,挖開自己身邊的土。

然後我用盡身體裏所有的力量向上再次拍出一掌。

我終於看到了天光。

與此同時,一口血從我的嘴裏噴出來,我知道我已受了極重的內傷。我奮力地扒開土,從裏面鉆出來。

等我出來時已是滿頭大汗,我這才看清楚這是什麽地方。這兒似乎是一個很大的花園,埋我的地方足有兩尺深。若再深一些,就算我冒著全身經脈重創的危險,也不一定能夠出來。

但這具身體果然已經不是石觀音的了。

我又一次獲得了別人的生命。

我不用看也知道我有多狼狽,有氣無力地將身上的泥土拂下去。我穿了一身看起來質量上乘的紅色錦衣,邊緣繡著金線,看起來華貴非常,但能穿得起這樣衣服的人,卻被草草地埋在這花園裏的一角,這人一定死於非命。

我靠在一棵樹上,接連吐了好幾口血。我從土裏爬出來的動靜說不大也不小,但竟然沒有一個人過來查看,這裏莫非已經荒廢了?

天氣是陰的,園中花朵大片盛開,空氣有些微冷,似乎是早春時節。

除了不時飛來飛去的蜂蝶,這裏安靜死寂,就像一處墳墓。

我歇了片刻,恢覆了些力氣,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撥開花叢,便看到不遠處有一條鵝卵石的小徑,盡頭便是一處小小的院門。

我走到門前,門上上了鎖,鎖上無銹,路上也沒有雜草,看起來似乎還有人跡。

我沒有鑰匙,打不開門,便從小徑的另一頭走。走了沒多久就看到幾處高大的房屋,屋上沒有鎖,我便隨意推開。裏面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大木架子之外,什麽都沒有。

桌椅和架子材質都是名貴的木料,這地方的主人一定十分富有,但架子上已經什麽都沒有,家具也搬了大部分,家境八成已經落敗了。

我從床下翻出一個箱子,箱子裏是一些早已生銹的武器,大都是一樣的制式,不像是江湖人士所用,倒像是家臣或者侍衛的。我拿了一把刀,把這箱子合上,又去另外一間屋子裏翻找,總算找到了一捆結實的繩子。

我將繩子捆在刀把上,扔到這花園外的墻頭邊的一株老樹上,從墻上翻了出去。這具身體的武功我似乎還能調用一些因此也不是很費力。

我在走之前,自然也沒忘記把那坑給填平了。

從花園裏逃出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我的內傷又加重了,隨時都有可能再掛一次。我扔了刀和繩子,把我頭上殘餘的金玉飾品拆下來握在手裏,所幸我沿著路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就看到了一處鎮甸。

我這副樣子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在街上走著,找見一家藥店,就朝那裏走去。

還沒有走到門前,我就已經暈倒了。

我醒來時,正躺在溫暖的屋子裏,被濃濃的藥味包裹著,我明白我已經得救了,慢慢地松了口氣。

救我的是這家藥店的主人,一個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見我醒了很是高興,他端過一碗藥來:“姑娘你內傷很重,快把藥喝了吧。”

我坐起身,點點頭道了聲多謝,把這碗泛著苦味全部喝下去。那些摘下來的首飾就在枕邊,我把它們全部送給老大夫當作謝禮。

老大夫卻不肯收,說他還不差這些錢。我向他打聽,才知道這裏是江南某個地方的名叫清河的小鎮上。

我指著我來時的方向,問他知不知道那裏是哪兒。

老大夫搖搖頭,說那兒似乎是一個大戶人家,雖然很早就在那裏住了,卻很少和鎮子上的人往來,只偶爾一會兒來買些東西。

老大夫看著我道:“冒昧問一句,姑娘這樣,可是遭遇了什麽變故?”

我道:“實不相瞞,我和家人本來要去那戶人家拜訪的,只是半路上遇到了仇家。”

“那姑娘的家人……”

我幹脆道:“都已不幸遇難了。”

老大夫臉上了露出同情之色,我一身價值不菲的衣服,又孤身一人倒在街上,自然和這情況十分符合。

老大夫自我介紹姓盧,我想報出姓名,卻不知道我現在這具身體叫什麽,見我不說,老大夫還以為是我初逢大難,不敢透露,倒也沒有生氣,安慰我道:“姑娘莫要害怕,正好莊主在此,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誰?莊主?

這不是家藥鋪麽?

見我不解,老大夫道:“姑娘倒在門前時,便是莊主救的你,這副藥也是他為你配的。”

我服下那藥,已覺得五臟六腑中那種針紮一般的痛楚減少了不少。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倒黴了兩世居然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我便道:“莊主在哪,我要向他親自道謝。”

我見到了“莊主”。

他就坐在藥店後院的一間房間裏,一身雪一般白的衣服,腰間掛著一把烏鞘長劍,整個人似乎就只有黑白兩色。

他的年紀並不是很大,但面容冷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倒更像個劍客。

我稍稍整理了儀容,向他拜謝,他道:“你不必謝我,你身中劇毒,卻強行運功破壞了全身經脈,能夠醒來,是你自己的意志堅強。”

我心中一陣下墜,道:“那我還能練武嗎?”

莊主不緊不慢道:“你如今還能行動自如,已是奇跡。”

我一口氣堵在嗓子裏上不來,只覺得心裏有一種想發瘋的沖動。

誰這麽缺德,將這具身體禍害成這樣?

經脈都毀了,即使身體裏的毒清了,我這一世也註定早死。

我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懣,斂衣再拜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救命之恩,他日一定重報。”

莊主微微訝異,終於看了我一眼道:“你難道不知自己已活不了多久了麽?”

我點頭道:“我知道,可我不僅要報恩,還要報仇——人的生命有長有短,長的人做的事也未必有短的人做的多,我若不報仇,死不瞑目,也枉費莊主救了我。”

聽到我這一番話,那老大夫仍是對我面露同情之色,大概是覺得我這個孤女還是別將仇恨掛在嘴邊。莊主卻像是很滿意,因為他笑了。

他道:“我叫西門吹雪。”

你再說一遍,你叫誰?

這話終究是憋在我心裏沒有說出來,我心中翻江倒海,終於確定我到了什麽世界。

陸小鳳。

西門吹雪在這家明顯是他開的藥店只是來稍微歇腳的,因為我才在這裏停留了多時,見我人也醒了,他丟下幾張藥方子就走了。

他對我這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還不錯,吩咐那老大夫給我在這裏安排了房間,我算暫時有了落腳之處。

我終於將那一身帶著泥土味道的錦衣換了下來,用首飾換的錢買了一套新衣服,又買了一塊鏡子。

我在房裏攬鏡自照,鏡子裏的這張臉很陌生,卻也很美,只是蒼白得毫無血色,我下狠手掐了一把——仍然沒有血色,除此之外,這具身體行動仍然有些僵硬,這恐怕就是我所中的這毒的影響。

我從每一個細節推斷著我的身份,卻忽然想到,我莫不是又穿成了劇情人物。

跟上次坑死我的石觀音一樣。

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因為從我的遭遇來看,有一個人十分符合。

上官丹鳳。

書沒看全,但關於某只小雞的第一個故事我十分熟悉,上官飛燕殺死了自己的堂姐上官丹鳳並假冒她,和霍……霍某人去謀奪大金鵬王朝其他老臣的財產。

當然這個陰謀被陸小鳳揭破了,因為他不僅自己是個很聰明的人,還有許多優秀的幫手,花滿樓,西門吹雪,司空摘星……

我慶幸我當初好歹認真看了那一個故事。

如今上官丹鳳自己從土裏爬出來了,西門吹雪又出了門,那現在應是他受陸小鳳之托,到山西找閻鐵珊的晦氣了。

我在腦海裏過著劇情,不由得真想見一見陸小鳳與花滿樓。除此之外,正如我對西門吹雪所說的那樣,我想報仇。

害得我不能習武,短命早夭,我怎麽能輕易放過上官飛燕。

也許還有我終於良心發現,替上官丹鳳也出一口惡氣。

雖然她的確不能算個好姐姐,但也沒到該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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