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景汐忽然睜開眼睛，起身披上外套往外走。

“怎麽了？”起身的動靜驚醒了和她一起睡的路臨。

“沒事，我去看看顧安，你繼續睡吧。”

路臨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景汐把黑劍拿出來扔到床底下，這才離開房間。

黑劍劍身劇烈顫動，似乎在不滿景汐的暴力行徑，它自己飛出來跑到它主人身邊懸浮著。

周圍有股不尋常的氣息，它得保護主人。

顧安的房間忽然散發出一股極為恐怖的氣息，普通的妖怪或是神明都不可能有這種能力。

莫非，這還是個有點來頭的東西？

景汐的手覆上門把手，往下一按。

哢——

房門打開，露出裏面的景象。

今晚月光很好，房間內本該有些光亮的，但顧安的房間漆黑一片，一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周圍的蟲聲在她開門的一瞬間全都消失，似乎被眼前的黑暗吞噬。

這道門像是怪物的巨口，門的這邊是正常世界，門的那邊通向的是深淵，單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戰栗。

景汐沒有猶豫，擡腳走了進去。

她沒有拿照明設備，這黑暗會吞噬一切光明，拿什麽都沒用。

當她整個人跨過那道門時，房門忽然在吱扭聲中自己關上，站在這裏，周圍都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到處都是虛無，所有感官似乎都失去作用。

最可怕的不是怪物，而是未知，誰也不知道黑暗中會忽然竄出來什麽。

或許面前就是一個張開巨口的怪物，只要再向前一步，就會徹底成為它的獵物；或許周圍無數鬼怪正在窺視著唯一的人類；亦或者這裏本身就是怪物體內，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消化掉，變成一堆殘渣排出體外。

周圍忽然傳來響動，在這種環境中，聲音清晰無比，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景汐順著聲音走過去，原本只有幾米寬的房間此時像是沒有邊際一樣，她走了幾分鐘都沒有走到盡頭。

看來還是得主動出擊，這樣被動下去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

“啊！！宿主，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我什麽都感覺不到？”

系統剛準備關註下外面，就發現景汐到了這麽個鬼地方，周圍都是強大的氣息，景汐來這裏是活膩了想自殺玩嗎？

嫌系統聒噪，景汐把它給屏蔽了，小場面，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拿出簪子淩空畫了道符，周圍的光亮都被吞噬，簪子本身的光、符文的光都一點看不到。

景汐也不慌，一道符畫完，擡手一揚，符文驟然發出刺眼白光，由一道變成無數道，以她為中心向周圍擴散。

符文不斷變多，一點點照亮四周，邊際還是沒有出現，任由符文繼續擴散，景汐開始打量被照亮的地方。

空中漂浮著無數彩色石像，有身著羽衣的仙人，有形貌奇特的怪物，無一例外不屬於這個時代。

縱身一躍，跳到最近一個石像上。

那是一個像馬一樣的生物，頭是白色的，尾巴是紅色的，身上是老虎一樣的斑紋。

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是鹿蜀。

在它附近是一只狀如龜而鳥首虺尾的生物，應該是叫玄龜。

此外還有長著九條尾巴的青丘狐，八首人面、虎身十尾的天吳，人面犬耳獸身、珥兩青蛇的奢比屍……

環視四周，都是早已經消失的洪荒生物。

石像只是石像，絲毫沒有生命跡象，這裏就像是有人為了紀念他們特意建造的博物館一樣。

符文還是沒有飛到盡頭，但上面的邊界已經可以看到。

上面的應該是星空。

看星象，只是無數日子中最普通的一天，不吉不兇，平安無事。

咚——

又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順著聲音望去，是一個石像掉在了地上。

石像摔成細小的石塊，已經看不出它原來的樣子。

在這之後，它附近的石像都像是忽然失去支撐一樣一個個往下掉落。

景汐腳踩在簪子上飛到半空，看著所有落在地上摔碎的石像慢慢化為黃沙散在地面。

等到所有的石像都化為黃沙，一陣風吹過，帶著光明驅散所有黑暗。

一開始放出去的符文已經消失，再往裏的黑暗不知道有什麽東西，一擊便毀掉了景汐的符文。

光明走過，大地回春，鋪著石塊的地板原本已被黃沙覆蓋，此刻卻從上面長出綠草、樹木，最後變成一片森林。

景汐還是沒有感覺到生命跡象，面前這些只是影像，並不真實存在。

所以，這幕後之人想給她看的是什麽？

文明的更替，還是……

天道的更替。

咻——

景汐閃身避過光刃，踩在簪子上看著面前的顧安。

不，現在這個，只是此間天道。

有實體的天道她不是第一次見，但這種直接借助人體出現的天道確實是第一次見。

景汐忽然笑了起來。

還以為是個多厲害的角色，原來是個只剩下絲血的紙老虎，一戳就能破。

文明走向毀滅，連帶著天道也會受到重創，若是處理不好，就此隕落都有可能。

只要天地法則不消失，一個天道沒了，還會有新的天道生成，換個天道對這個世界來說問題不大，但是並不是所有天道都是無私的。

看起來它運氣不算好，上一個文明走得太遠，崩了的時候反噬也特別嚴重，不然它也不至於鋌而走險找了個身負大功德的人附體。

不過這條路也即將走向終點，顧安的靈魂沒有去除幹凈，已經融合在它的法則裏，它以後怕是只能用這個人類的身體。

難怪這個世界處處是bug，現代不現代，靈異不靈異的，合著天道自己都自身難保。

“界外來者，你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天道用的還是顧安的聲音，有點，讓人嚴肅不起來。

“你想恢覆到原來的樣子嗎？我可以幫你，這件事我還是有點經驗的。”

“你有辦法？”

“當然，只要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我就可以幫你。”

景汐周身閃過一道道金色符文，比它的還要完善強大，天道相信了她有辦法。

“說說你的條件？”外來法則，確實會有用，更何況景汐的法則偏溫和，正適合修補使用。

“幫我找一樣東西，和它同源，有可能是任何形態。”

景汐拿出一片翠綠的樹葉交到天道手上，葉子發著光，上面的金色紋理和景汐簪子上的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成交”。

“這件事不用著急，反正我離開之後，你也能通過它把找到的東西交給它的主人，不過這個葉子只能用一次，確定了再用，它的主人可不像我這麽好說話。”

“我說話一向算數。”

“那現在就可以開始，我會幫你徹底適應這個身體，後面的你自己就可以解決。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比較好奇，這個小朋友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出生沒多久就死了，我本來想借用一下屍體的，結果沒想到他的靈魂未離體，之後一部分被我擠了出去，一部分和我融為了一體。”

“那你打算怎麽辦？讓他去輪回，還是讓他徹底融入你的體內？”

“還是放他去輪回吧，他本就該去輪回的。你有辦法吧？”

“有，先把你的領域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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