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子明白！”有些事情，也不用說得太明白了，大家都懂的。

看著林深還有些懵懂的眼神，林老爺知道林深這小子還要歷練一下，還好現在他年紀雖然還小，但是接收的能力不差，像林海那樣在翰林院多呆幾年就好了！

林老爺最近倒是風光無限，除了孔嘉宜沒有給他生下第二個嫡孫之外，林老爺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過的真是悠閑，笑容也都比原來多了許多。

不過這做父親的輕松了，做兒子的就沒那麽輕松了！

且不說林深在翰林院如何，林海在都察院可是碰到了生平第一個軟釘子。

要知道，林海這身世背景往別人面前一擺，無論是功勳之家還是書香之家，都會給一兩分面子的。加上林海自己本身又不是一個紈絝子弟，還是很有本事的。因此這一兩分的面子，就會升到三四分。

因著林家的家世背景雄厚，所有林海走到哪裏去不說是什麽順風順水的，但是至少也不會被冷待。

但是林海在都察院卻被冷遇了，一同進都察院的，除了林海，還有幾個從翰林院熬出來的翰林。其他人很快的就到了組織，很快就融入了其中。

偏偏林海過得比較氣悶，大家都表現得對林海都極為疏遠，即便不得不說話，也帶著一種極為生疏的客氣勁，要不是林海一個大活杵那裏，他們都要當林海根本不存，甚至背地裏面，還有些流言蜚語，有意無意地吹進了林海的耳朵裏面。

這種冷暴力比什麽都折磨，科道的幾個部門用這個辦法不知道打發了多少，好讓他們知難而退。

說個比較典型的。就是賈敬。

咳咳咳，話說為什麽每次舉反例子都是賈家呀！

但是這是事實。

賈敬是賈代化的嫡子，當年也是二甲進士出身，賈代化那會兒還算位高權重，先帝那裏也挺有面子，便給賈敬弄進了翰林院，指望著賈敬將來能出將入相呢。結果，賈敬從小嬌生慣養，要星星不給月亮的那種，讀書也差不多是一帆風順。進了翰林院，就開始坐冷板凳，一些不厚道的還背後閑言碎語。似乎連他這個進士的功名都帶水分一樣。

賈敬哪裏受得了，沒熬到半年，就不肯幹了，幹脆辭了官。結果還被當時翰林院的掌院學士先帝那裏告了一狀，賈敬連個辯白的餘地都沒有。連賈代化都吃了掛落，賈敬的前程算是全沒了。

賈代化也沒有辦法，加上賈敬又是賈代化唯一的一個兒子，因此只能聽之任之。結果就是賈敬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迷上修仙了，聽說還被賈代化揍了一頓。

因此賈代化的時候還好。有他看著賈敬也只能做些小動作。但是賈代化一死，還沒多久了，賈敬就幹脆包袱款款。直接搬道觀裏面，不肯出來了，估摸著，這裏面也有之前翰林院那會兒遭遇的影響。

於是乎，就因為這樣的原因。寧國府的爵位也和榮國府一樣，和正常的爵位輩分對不上號。原因就在於，賈敬當年襲爵的時候，這舊事又被翻出來了，因此爵位低了一等。這賈敬連續吃癟，自然心高氣傲的受不了，幹脆躲到道觀裏算了！

林海若是真的二十幾歲的少年，只怕真受不了這個，冷暴力很可怕。想想也是，林海現在的年紀正好是喜歡追名逐利的年紀，哪裏受的了這樣無視的冷暴力了！

問題是，林海這殼子裏面塞的靈魂怎麽也是兩世為了，雖說上輩子真正的社會經驗也不多，但是那會兒的各種信息渠道可是不少，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哪怕是中學生，都能玩弄一點手段。

加上林海也是從小世家出身，他們家族的內部也是有爭鬥的。因此林海雖說沒有怎麽實踐過，但是閱歷卻是不少的，自然發現了那些的排擠。他也不聲張，畢竟初來乍到，謙遜點不是什麽壞事，因此權當作不知道，該幹什麽幹什麽。

都察院別的不多，各種文獻資料什麽的卻是很多的，為什麽，都察院幹的就是找人茬的事，這找茬可不居於官員的行事作風，還包括了各種公文的格式，措辭什麽的。

沒人帶著林海，他幹脆就將自己能夠調出來的檔案都一一調了出來，自個一份份地看，一邊看一邊揣摩。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隨便逮著個就問，他有個好老子，家就算心裏面再不樂意，也不能當面得罪他。

林老爺內閣，差不多天天面聖的，人緣也不算差，回過頭來給幾個不識時務的小鞋穿，卻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林海問起來，也總不能誰都借口正忙，沒空！

要知道林海的官職可是正四品，要真論起來，都察院比林海官職高的，也沒幾個。上司問你話你總不可能不回答吧！這事傳了出去，不管是真正的原因，還是借口的原因，都是行不通的。

真正的原因，你排擠上司？

這樣的名聲傳出去了，日後還有誰敢當你上司呀。只怕這一輩子的仕途之路就到頭了！

借口的原因，你很忙？

禦史這官職，說忙也有忙的時候，但是你總不可能次次都在忙吧！這不明顯的假話嘛！

因此，別人就是再不情願，多多少少的也得說出一些來。

林海一直表現得不驕不躁，安之若素，淡定自若。讓都察院那幫人感覺就像是一拳頭揮出去，卻打到了棉花上，一時間好不難受。

其實這種事情，雖說帶著點潛規則的意思，真要論起來，他們就不占理，被有心註意到，難免要被參一個妒賢嫉能，結黨營私、打壓後輩之類的罪名，因此，凡事都不能太過。當初賈敬要是多熬一段時間，如今這會兒也應該能夠朝中站穩腳跟了。

林海能忍，他當年能夠忍著自己一個成熟的靈魂塞到一個幼小身體內，頂著一副小正太的皮囊，毫無壓力地撒嬌賣萌，自然如今這種境況也能忍住，反正後世的時候，人際關系本就開始變得淡薄。

林海前世叛逆期那會兒，學校裏面裝酷，家也是幾年都沒有回去過一次，在學校誰都不理的，雖然如今是反過來了，但是也沒多大問題。

他自然不是現代的宅男，可以一個月不出門，但是他也有宅男的這種精神。

靠，你們不理哥，哥也不理你們，看誰熬得過誰。

而且這可不是在大學，在大學的時候，那可真是除了室友，林海啥人都沒有理過。在這裏，回家還要香噴噴的小女兒可以抱。

這人要只要心裏有了盼頭，時間也就走得快多了！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小半年，都察院那些都對林海有些佩服了，他們自認自己是沒有這個耐心，被所有排斥的情況下，還能好整以暇的，自娛自樂。

常年養尊處優，這輩子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麽挫折的少年，如今卻這般堅忍，叫許多心驚不已，都察院的人最初都做好了準備，若是林海忍不住氣，回家跟林老爺告狀之後，他們如何反應了。

結果林海跟沒事一樣，不教他，他自己學，而且學得還不錯。林海這樣的，聰明，有毅力，有背景，還能忍，是權臣的料子，也看不出他是否真的寬和大度，若是將得罪狠了，日後翻起舊帳，可不是什麽開玩笑的事情。

對於這種進入官場就知道審時度勢且謙和有禮之人，最好還是不要交惡為好。

雖說這些人要比別人當官還晚，可是官兒小不等於沒用，指不定那個將來就用得上呢。再說了當官兒晚不代表將來就不會超越你，資歷雖說重要可是也不是絕對因素。只要不是那種註定是麻煩的人，能拉攏人的時候還是不要踩人的好。

雖說你今天能踩的人在你眼裏註定是孫子輩兒的，可是大家都知道爺爺都是從孫子輩兒過來的。除非你每次踩人都保證直接把人踩死，不然誰也不能保證哪個被你踩過的孫子將來就熬成了爺爺。

因此不管怎麽樣，都察院的人已經不能繼續下去了。林家和孔家聯姻的事情，如今就算是成天埋故紙堆裏面的老學究也知道了。

衍聖公雖然在朝廷上沒有多少影響力，但是在民間他的聲望比皇上還要高。

而林家的影響力卻一直不小，不說別的，林家自前朝開始，就興辦義學，哪怕只是蒙學，也多有貧寒學子受其恩惠。林家累世書香，清流中名聲很好，林家子弟一門雙探，聯姻無數，地位更加的穩固。

一開始的為難，還能說是考驗晚輩心性，若是再繼續下去，那就是小肚雞腸，誠心跟林家過不去了。到時候，不管是為了林海的前途，還是林家的名聲，林家乃至林家的姻親，都必須要行動起來。

到了那種地步，這就不是什麽小事，而是能牽連到整個家族的大事了！

官場裏的人都知道，千萬不要給對手留下一條活路，一定要一擊致命，不然下一個家破人亡的人，就是你了！

因此林海在都察院熬了半年，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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