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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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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亂的腳步聲漸次接近,然後是一個爽朗但略顯高亢的嗓音:“三弟,嫂子這可是按你的標準找來的姑娘,雖然家世不如何,卻真真正正是個天足,模樣兒與你也般配,你不會不給嫂子這個面子,不肯進洞房吧?”

不等旁人答話,她又高聲道:“其實家世這一塊,實在也沒得挑,家世好些個的,又有哪家姑娘不裹腳呢?”

白語茹聽了這話當下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不是她聽不得人拿她的出身或者腳說事——這麽大聲音,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倒不像是說給她口中那個三弟聽的,而是要說給她聽的一樣。

更何況,她雖然出身貧寒,又自幼失怙,姨夫姨母卻待她如己出一般疼愛。姨夫姨母的身家可怎麽也算不上不如何吧?不說別的,就說她此番出嫁,三十二擡箱櫃、被褥、首飾、秋冬衣衫、文房四寶、玉器古玩等嫁妝,店鋪農莊又各一,另有真金白銀壓箱底,她就不信,這安撫城還有第二家給得出。

至於天足,表哥說了,天然才是正道,裹腳實為殘害女子的陋習,這才不裹的。

自然,白語茹自己也是願意的,哪個小姑娘願忍那惡痛呢?

其實不獨白語茹不痛快,羅寧聽了大嫂這樣的話也覺得不好,他有些抗拒地喚了一聲:“大嫂……”

“吆——”駱錦繡推他:“聽這口氣還是不樂意的,可你大嫂我也就這點能耐了,三弟就請擔待些吧,這就請洞房去,新娘子也該等急了才是。”

“哎,別推,我進去就是!”

羅寧皺眉,略微著惱的閃過了駱錦繡的推搡,又說:“你們都走吧,我自己進去就行。”

“這可不合規矩,洞房總是要鬧的!”

駱錦繡不答應。

羅寧的臉色更加不好看起來。

駱錦繡心裏便有些發毛,這老三本就是不樂意的,此刻要是將他弄惱了,拂袖離去,那就不好收場了。

因此她又轉口說:“不過規矩嘛,也是人定的,你若是肯賄賂我一下兒,這個情,我給你討去!”

羅寧隨意地摘下一塊腰上掛著的玉,交給跟在駱錦繡身邊的丫頭:“這樣行了吧。”

“行!”

駱錦繡頓時笑得見眉不見眼,這塊玉可是婆婆的珍藏,她都覬覦了好久了,沒想到今天這麽容易到手。

雜亂的腳步聲又漸次遠去,白語茹這才算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洞房是當真是鬧不成了。

想起墜兒之前添油加醋講給她聽的那些新學生的學生黨鬧洞房的惡作劇,她簡直要撫掌稱幸!

這下子腳步聲就只剩下一個,她靜靜地數著步數,數到了六的時候那人吱呀一聲推開了門,接著反身關上,然後又是六步,只剛到內房門口,足音便就停住了。

“姑爺!”

白語茹用眼角餘光瞄到身旁的墜兒略屈了屈膝,行了禮。

這丫頭從來也沒見過外人,想是有些兒緊張,聲音都有些顫,喜話更是一句也沒有。

羅寧怔了一怔,似乎還沒有適應自己姑爺這樣一個身份,然後才揮了揮手,對墜兒說:“你下去吧。”

墜兒巴不得這句話,又行了個禮,忙不疊的跑了。

等墜兒也走了之後,房間便只剩下她和那個人了,白語茹不由也緊張起來,狠命握了握交叉的雙手。

羅寧原在楞神,躊躇的不知道怎麽開口,見狀不由歉然的笑了笑,笑了之後才想起來白語茹此刻低著頭根本不能看見。

“抱歉了,讓你聽到那樣的話。”

羅寧由衷的道歉說。

白語茹不意他第一句說的竟是這個,不由吃驚的擡起頭來。

這一擡頭,頓時就跌進了一雙溫柔的眼睛裏。

之前兵荒馬亂的沒有細看,如今才看清楚羅寧長相偏向清秀俊氣,膚色極白,臉部的線條也很柔和,一雙眼睛更是如同一泓秋水,清澈明亮到動人心魄。

羅寧也有剎那怔忪,眼前這個粉團兒一樣小姑娘臉上稚氣未失,她究竟成年了沒有?

“你今年多大了?”

羅寧忍不住問。

白語茹抿嘴,果然他是不情願娶她的啊,連她的八字都不清楚。

羅寧微微汗顏,也察覺了問題的所在。

不過,這也許是個切入點,說說他們的事。

羅寧還以為白語茹不會回答了,正在思忖著究竟該如何出口,白語茹突然說話了:“虛十六了,八月生日,因此再幾個月就是十七。”

羅寧略微有些詫異,他還以為她未滿十五。而聽這聲音,嬌嫩軟糯,越發讓他這麽以為。

白語茹又說:“大約我的名字你也是不知道的吧,一發告訴你好了,我姓白,叫語茹。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的語,善惡有懲勸,剛柔無吐茹的茹。”

羅寧又是一詫。

他倒不是訝她識字,他是奇她吐出的竟非閨閣之中最為喜愛的婉約詞句,諸如“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之類。

“你……”

羅寧突覺自己竟是無話可說,大抵,他是不需要自我介紹的了。

頓了頓,他終是將最難出口的話吐了出來。

因為難以出口,言語就難免艱澀:“你應該知道,這親事……”

“我現在知道了。”

白語茹怕他臉上的血全要擠破皮膚沖出來,好心地替她把話接了下去。

然後又問:“可我現在已經在這裏了,你打算怎麽樣呢?”

他的確是有打算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自己以為母親病重,著急的趕了回來,誰知道事實上竟是這麽一件事,從他換上了喜服被催逼著去接新娘的那一刻就在想著該如何是好了,直到剛才他終於想出一個勉強算得上兩全之計的計策來,可憑良心說,這種計策對於這個女孩子來說,還是傷害。

“白姑……語……”

羅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白語茹好,

“你可以叫我潤兒。”

白語茹發現自己總是見不得他糾結。

羅寧更叫不出口了。

叫白姑娘太生分,叫語茹則太過親密,潤兒卻顯然是小名,這麽一叫,不是更親密了?

白語茹看他為難成那個樣子,撲哧一笑:“平日裏姨夫姨母表哥他們都這麽叫我,你是我表哥的表哥,自然也就是我的表哥,便叫我潤兒,也不算什麽?”

“你表哥是?”

羅寧細細回思,怎麽也想不起來到底哪個表弟有個這般年紀的表妹。

白語茹回說:“我表哥叫做蘇飛。”

羅寧恍然:“你說的是雲揚。”

白語茹點頭:“嗯,雲揚是表哥的字。”

羅寧還是有些詫異:“可從來也沒聽雲揚提過有這麽一個表妹。”

白語茹撲哧一笑:“表哥與你相交,不過是學生的惺惺相惜,沒事在你面前提我做什麽?”

羅寧一想也是,再者,自己雖與雲揚親厚,但兩家血脈關系畢竟遠了些,平時倒不大往來,不曾留意這方面的事,也是理所當然。

既是親戚,有共同認識的人,羅寧就沒剛才那麽拘束了。

“咳,”羅寧清了清嗓子說開口道:“潤兒……我便隨雲揚叫你潤兒吧”

白語茹回了一聲:“好的。”

接著也說:“那我也隨雲揚表哥叫你表哥吧,表哥。”

羅寧點頭,耐心地對白語茹解釋說:“潤兒,我想跟你說的是,這種老舊的婚姻制度他其實是不對的,婚姻並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兩個男女,素昧平生就被湊作了一對,這樣沒有感情基礎,可能也沒有共同的興趣愛好……”

“可是,表哥你當初提出的難道不是只要是個天足女子就可以了嗎?”

白語茹無辜地截斷他的話:“這是我從剛才你口中那個嫂子的話裏聽出來的。”

羅寧想起大嫂剛才的話,不由感到微微的窘迫。

好在白語茹再沒提起家世的事情。

羅寧實說道:“其實當初只想著母親未必就能找來這麽個天足姑娘——就算找到了,我想天足姑娘多半也是不願意嫁給素未謀面的我的,因此才這麽一說。誰知……”

“誰知偏遇到了我。”

白語茹莞爾。

羅寧失語。

“潤兒……問句不恰當的話,你為什麽會肯嫁給我呢?”

羅寧著實不解,這番看下來她爽朗開明,並無一般女子的忸怩,又無青春閨懷之言行,兼之天足,不該是一個循規蹈矩,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死板陳規的女子才是。

白語茹答得簡單:“因為雲揚表哥他決計不會害我。”

這件事難道還是雲揚促成的?

羅寧相當意外地看向白語茹。

白語茹坦然地讓他看:“雲揚表哥說表哥你是個好人,會是個好夫婿。”

羅寧有些哭笑不得,心裏頭暗暗惱怒:好你個雲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種事情換做你自己也應該不願意的,如今卻硬栽到我頭上來,最可恨的是,事先居然跟我一聲招呼都不打,害得我如今如此被動。

“我也知道,”白語茹斟酌了一下言辭,緩緩地說:“現在新學生都流行先談戀愛再成親,也就是你之前所說的要有感情基礎,可是,表哥你不是也默認了這項事實,不然也不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

羅寧無奈地點點頭,自己還是不夠強硬,看著萬事俱備,重親眾友又都在場,再也不能板下臉來拒絕,半推半就的就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可想讓他就此屈服那也是不可能的,縱然眼前這個女孩子百般好,可就像他之前說過的,他們並沒有感情基礎,他又怎麽做得出同床共枕的事?

這不僅是對他自己的侮辱,也是對於潤兒的褻瀆。

“潤兒,你對於我而言還是陌生的,我沒有辦法……”

羅寧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麽拒絕才能讓眼前這個女孩子受到最小的傷害。

白語茹眨了眨眼睛,對他說:“實際上表哥對我而言也是這樣,我雖嫁了過來,一時也不適應兩個人……要不表哥你只當我們此刻並未拜堂成親過,先就像表兄妹一樣相處著,其他的事,等我們熟悉了再說?”

羅寧松了口氣,這個提議與他的想法到有異曲同工之妙,且不用他說出來,這樣也不會傷到潤兒。

羅寧點頭:“就按潤兒你說的這樣吧。”

“那麽,天不早了,便請表哥安歇吧。”

白語茹起身打開櫃子,尋出份被褥來塞進了羅寧的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嶄新嶄新的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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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

默默地對著手指,桑,你看到了咩,然後,你有空咩

再然後……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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