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姐聽著趙先生斷斷續續地說著有關於自己的記憶，想到的卻不知道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我們在橋上看風景，可說不準我們又會成為誰眼中的風景。

趙先生不知道，周一周四晚上陳小姐跑去上課，是因為姜先生也在。那一類的選修課分陳小姐早就修滿了，她只是想多看姜先生兩眼，或者能跟他說兩句話就行。

至於為什麽坐在教學樓對面的桌子，是因為姜先生有時候會跑去二樓自習，寫作業。坐在那裏，恰好可以看見他。只是姜先生貪玩，去的次數不多，那裏又委實太亂了，陳小姐圖清凈才跑到圖書館的。

“陳靈羽，陳靈羽？你在聽嗎？”趙先生看陳小姐有點出神，特意問了一句。旁邊阿千也在拉扯著陳小姐。

“嗯，我在聽，你繼續...”陳小姐點頭。

“後來我終於考完研，大概是人品大爆發吧，還真讓我考上了。可是我卻沒有勇氣去跟你搭訕，請你吃飯。與這個相比，我寧願再答一遍考研的卷子。每次我想搭訕的時候，心中就特別忐忑，我特怕你把我當成怪人，怕我搭完訕以後你都不敢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趙先生停頓了一下。

“我想反正也不急，以後還有機會的，挑個好時機。直到這個月，我發現時間所剩無幾了，我真的不能再拖了，所以我直接跑過來表白。我現在也覺得自己特別可笑，我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陳小姐低下頭，微微笑了一下。夜風下，樹影婆娑，美人低首，眉低垂，月光如霜，這一刻趙先生覺得自己做什麽都值了，只要眼前這個人笑一下，自己表白成不成功又有什麽關系呢。

微微一笑已傾城。

“我想今天不是什麽好日子，現在也不是什麽好時機，但是我就是想說...想說我喜歡。我一分鐘都等不了，我不想錯過你，我害怕別人會跟我一樣發現你的美。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看你微笑，想和你一起看書，想一直陪伴在你身邊，你想去哪裏我都陪著你。你看你現在大二，我呢馬上就研究生了。兩年後你畢業的時候，我正好也要畢業了。到時候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著你，你是想留在帝都創業，我們就一起租所小房子奮鬥；如果你想回家，我就陪著一起回家過安穩的日子。”

趙先生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遠了，會嚇著女生，立刻糾正道：“我不是想給你什麽壓力...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是玩玩而已，或者是什麽一時沖動...”

阿千在旁邊似乎覺得還不夠熱鬧，興奮地說道：“學長，你都說的這麽認真了，也沒束花啊！”

“花？啊...對花!我有花！花嘞花嘞？哎...那幫孫子把花拿哪去了？哎...對在這...”趙先生慌慌張張地從旁邊的冬青叢後面拿出花。

“本來是兄弟拿著的，結果一到關鍵時刻，他們都跑了...”趙先生顯然沒有太多送女生花的經驗，拿花的時候有點緊張，手抓了抓後腦勺。

“我...”

“學長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陳小姐打斷了他。

其實陳小姐何嘗不明白這種感覺，偷偷關註一個人的感覺，隨著他微笑而幸福的感覺，想跟他在一起的感覺，仿若珍寶。

陳小姐看著眼前這個略帶酒氣的男生，心跳得厲害。這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表白，原來自己也是有人喜歡的啊。

月影模糊，看不清趙先生的模樣，可眼前浮現的卻是姜先生的樣子。若是他來，該有多好啊。

有時候我們所求的，卻總是不得。

“學長，我覺得我們彼此都不太認識。我不知道你的性格，你也不太了解我。”陳小姐拒絕道。

“沒事，我可以現在介紹我自己。我是趙默，信安大四的...”趙先生慌忙說道。

“更主要的是我有喜歡的人了，雖然可能沒法在一起，但是我仍然想等他。”陳小姐再次打斷了趙先生。

聽到這句話，不僅是趙先生，連阿千都大吃一驚，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很好，學長。真的！我這個人脾氣很差的，有很多毛病，你不了解。我...”陳小姐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是低下頭，不敢去看趙先生，因為她怕看到他眼中痛苦的神色。“學長，時間不早了，我該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晚上涼，別凍著，註意身體。還有恭喜你考上研了，少喝酒...”

說完，就拉著阿千趕緊上樓了，一路上連頭都不敢回，生怕自己有一點不忍心。留下趙先生一個人在樓下吹著晚風。

女生樓下空漏漏的，一個人都沒有，完全不見白日的繁華。趙先生一個人遲遲沒有動，時間仿佛定格在了這一秒。他什麽也沒有做，既沒有挽留，也沒有哀求。許久之後，只是又抽出一根煙，靜靜地點燃，坐在旁邊的道路牙子上慢慢地吸起來。周圍很安靜，偶爾有結伴回寢的同學，只是誰都看不見趙先生落寞的神情。

趙先生用不可聞的聲音哼起了五月天的那首《知足》。

“如果你快樂不是為我，是不是放手其實才是擁有...”

有些歌真討厭，把話都說盡了，傷人，傷神，誅心。

姑娘真好，自己沒喜歡錯人，即便是拒絕人也這麽溫柔。

回寢後，陳小姐什麽都沒說，只是一個人換好衣服，躺回床上。不管姐妹們問什麽都說沒什麽，只是弄錯了。姐妹們看陳小姐這什麽都問不出來，就跑去拷問阿千。阿千八卦又實在，還沒等別人問，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出來了，一時間姐妹都羨慕不已。只是陳小姐悶悶的，說什麽也不搭腔，大家討論了一會，就沒了興致，各自睡去。

陳小姐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子飛快地在轉動，一直停不下來，可要真說想了什麽，又說不出來。心中有點小懊惱，自己不應該拒絕趙先生的，畢竟這是第一個用心喜歡自己的人，或者不該拒絕的這麽直接，應該委婉一點的。陳小姐搖了搖頭，思緒混亂得無以覆加。

突然，旁邊阿千竄了過來，搖著陳小姐的胳膊，小聲地說道：“靈羽！靈羽！沒睡吧？”

“嗯？怎麽了？”

“我剛剛上廁所的時候，發現人家趙先生還一直在底下坐著呢。你可把人家傷的夠嗆啊。”

“可是...”陳小姐沈吟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答。

“哎...你說你為什麽不答應趙先生啊，人長得不錯，對你也算是真心的，還敢半夜來喊樓，也算是有種了。你說，你還圖什麽啊？”

陳小姐想了一下，“我不喜歡他。”唯獨這一點，陳小姐很確認。

“啊？他做錯了什麽嗎？讓你這麽討厭他。”

“不，他什麽都沒做錯，他挺好的，我沒討厭他，只是也沒喜歡他。”陳小姐搖搖頭。

“話說你不會真有喜歡的人了吧？應該只是敷衍趙先生的吧。”

“不，我真的有。”

阿千的眼睛立刻睜大。“我還以為是假的呢！誰啊誰啊？快說說！”

可是不管阿千怎麽問，陳小姐都是不肯開口。

“你說你喜歡的男生能帶給你幸福嗎？”阿千看怎麽都撬不開陳小姐的口，只得轉移話題。

“不知道...應該不能吧。”想想姜先生整天吊兒郎當的樣子，何況他還有女朋友，陳小姐對這一點信心都沒有。

“哎...我的陳大小姐，你個傻丫頭！”阿千點了一下陳小姐的額頭，“你知道一個男生對你承諾要給你未來，是鼓起多大的勇氣嗎？”

以往沒心沒肺的阿千，難得感嘆了一回，也許阿千也不是真的大大咧咧，也許她也經歷過很多不為人知的事，誰還沒點故事呢。說完也不理陳小姐的反應，自顧自地回床睡覺了。

其實陳小姐知道，承諾給女生美好幸福的未來，並努力將之實現，這樣的男生大概是最帥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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