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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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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也沒再多說,伸手拿起桌上放的桔子放到她手中,示意讓她幫忙剝一下。

肖樂樂不知他為何意,但她喜歡剝桔子時那股沁人心脾的氣味,便乖乖地剝了起來。

她將桔皮剝成一朵開放的花,桔紅的果肉像飽滿的花蕊立在其中。肖樂樂並未將果肉完全從桔皮上剝離,就著桔皮將果肉托著,遞給江知。

江知沒接,對她說:“我未凈手,你餵我。”

這下子,肖樂樂算是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他是在逼她把這個她自己砌起來的坎過了。

肖樂樂也不是個矯情的人,既然別人都做到這份了,她也不回避,掰下一瓣桔子一邊餵一邊說:“我也沒凈手,吃壞肚子我可不負責。”

江知笑著吃下桔子,說道:“之前與你去街上買的炒栗子,剩下的我嘗了一下,沒那麽香。我讓人去熱了一下,吃著還是沒那麽香。之前在你這裏吃的桔子很甜,我回去吃了好些個,都沒那麽甜。今日這個桔子,很也甜。要不,我讓人弄些炒栗子來,樂樂你再餵我一顆試試。”

肖樂樂紅著臉塞了好幾瓣桔子堵住他的嘴,說道:“吃你的吧,怎麽話那麽多。”

笑著吃完一個桔子的江知又借著幫肖樂樂擦手的機會握住了她的手:“樂樂,之前的事情我們都忘掉,重新開始好嗎?”

肖樂樂的小腦袋一歪,問:“明明記得,怎麽可能忘掉?”

江知笑了,這句話,他是從話本裏學來的。他當時的想法也是如此,可是蠢笨的他卻不知該說什麽,還是笨拙地說出了這句話。

此時肖樂樂說出了他當時的疑惑,這種發現身邊人與自己想法一致時的爽感,可以說與那夜釋放後的愉悅不相上下。

江知一開心,將肖樂樂拉入自己環中,抱著她說:“好,不忘,一點一滴都記著。”

肖樂樂被嚇得不敢動,這人該不會是又吃錯藥了吧。

肖樂樂人沒敢動,但腦子還能勉強動一動。之前趙晨佳她們幾人來看她時說的話她都還記得。

那讓她身心都飽受毀殘的罪魁禍首賈貴人如今的情況她得過問一下。

江知如今對她沒有隱瞞,直言人已經關起來了,就等那西北雪災的事一完,這老子和女兒的賬一並算。

肖樂樂聽明白了,如今這帝王留了下藥之人一條命,是用來當作與西北州牧秋後算賬的砝碼用的。

若是雪災處理的結果讓人滿意,那便將免了賈貴人一死作為獎賞,若是不滿意,那便是罪上加罪,直接將其全家一鍋端了。

肖樂樂沒有什麽聖母心,但接受過法制教育的她對於量刑的看法是犯罪多大的事定多重的刑,還有那數罪並罰也是針對一人而言,沒理由全家人加一塊量的。

在她看來,賈貴人犯蠢幹的壞事是罪不可恕,但也是罪不至死,此時幹脆借著這皇帝陛下貌似又吃錯藥的勁提了出來。

江知自治國以來,一直在大力推行法治之政,但對於一個最高位的統治者來說,在處理方方面面事務的時候,依然還是以人治為主。

所以在聽到肖樂樂提出一個帝王更應當遵行依罪量刑的觀點時,他並不太認同。這涉及宮裏宮外,可大可小的事,是沒辦法以常規而論的。

江知是個善於學習和總結的人,看的話本雖不多,但也總結出了一些門道。其中之一,便是要坦誠。若是想與喜歡的姑娘更加親近,那自己內心的想法自然是不能有所隱瞞的,否則瞞著瞞著,就瞞出問題來了。

他對肖樂樂坦言道:“這件事可不是只罰銀子就算了的。樂樂你有沒有想過她下的若不是合歡散,而是鉤吻又當如何?那我此時已在棺材裏躺著了。而這後宮無所出的妃嬪依規全都得殉葬。”

肖樂樂聽得一驚,但還是小嘴微翹地辯駁說:“那不是假若麽。明明是下的合歡散,你不還得了好處麽。”說完也不敢直視對方。

江知想到他得得好處,起了貪念,俯到肖樂樂耳邊說:“樂樂若是能再多給一些好處,我可以現在就將賈貴人放出來,饒她不死。”

肖樂樂立即應聲:“別,你想關多久便關多久,我再也不說了。”

玩笑歸玩笑,江知還是又再向肖樂樂解釋了一句,還沒處置賈貴人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她至今未說出那合歡散是從何而來的。

這些賈貴人背後的問題對於肖樂樂來說已經有些過覆雜,便也不再多說,不過還有一人的情況,她也想問問。

當日幫助賈貴人潛入月安宮的那個小宮人,之前是在江知的小廚房裏當值的。他若是想幹點什麽,很是方便的,沒必要非等到賈貴人一起犯蠢。

之前她在月安宮小廚房打聽消息的那幾日,那小宮人還是對她挺熱情的。

那位小宮人次日便被餘公公當著月安宮所有宮人的面亂棍打死了。江知不想將這結果說給肖樂樂聽,便告訴她這事歸餘海生管,必須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不然宮人沒了懼怕,膽子大了不是好事。

肖樂樂一聽,便叫來了蘇嬤嬤,當著江知的面讓蘇嬤嬤立即將月明宮的規矩也立一立,見著陛下親臨,必須請安通傳,再有視而不見者,也賞一頓亂棍。

江知一聽,便知肖樂樂是對他這幾次在她這裏的突然出現有了意見,想到這規矩一立,他也就沒了突襲月明宮的樂趣了。有種徒弟過於機靈,一聽便會,學會招數便沒了師傅的失落感。

但又一想到自己的月安宮都出了那樣的事,也不敢保證這月明宮裏除了肖樂樂的人便都是他的人,該立的規矩也必須得立起來。

有心助肖樂樂立威的江知,第一次主動參與了後宮事務,對著月明宮的一眾宮人講起了規矩。話雖不多,但句句都狠。

月明宮的宮人個個都看明白了,這皇後再仁慈他們也不能放肆,那皇帝陛下太狠了,出錯者死,包庇者死,不敬者死,不忠者死,一旦出錯,死的還不止一人,是全家。

月明宮的氣氛空前緊張,肖樂樂極不適應,背著江知一個勁地讓大家放松些。

蘇嬤嬤將肖樂樂勸下,這後宮的水實在太深,有個帝王扮作黑臉將她護著是好事。

本來已有些適應現在生活的肖樂樂只好又埋頭尋思著如何早日集滿氣運回到自己的世界。

對於讓江知主動圈粉的事她已經徹底死心了。

那日他再次向她明確表示,後宮的女人他不得碰,還讓她別盡出餿主意。氣得肖樂樂沒忍住,當著他的面翻了兩個大白眼,同時拒絕了他想試試她軟軟的床褥的要求。

江知當時也沒同她計較,反而笑著捏了她的臉後離開了。說是另有要事,改日再來睡。

肖樂樂隨手拎起一個靠枕砸向他,卻被他接住,然後便看著他像個傻子一樣,一臉的笑,抱著個靠枕離開了。

在肖樂樂摔出一個靠枕的同時,宮裏宮外都有一盞精致的茶盞被摔碎。

豐潤白皙的手狂躁地揮掉邊上的茶盞,宛如鶯啼的聲音帶著憤怒:“真是個蠢貨,什麽都給她安排好了,還是沒爬上龍床。”

一旁的宮人勸道:“娘娘莫要生氣,原本也沒指望賈貴人能成什麽大事,也不過是讓她去給肖家添堵罷了。那皇後幾日都免了宮裏的請安,估計也是有些效果的。只是如今月安宮和月明宮防得太嚴實了,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到。”

“再探。另外賈貴人那裏,既然沒有用處了,也沒必要留了。”

在宮外,摔碎茶盞的正是在西市求了十日諒解書的孟進德。

昏暗的密室裏,一地的茶盞碎片,孟進德咬牙發誓,這十日之恥,他日必當讓那高高在上的人加倍還來。

“這事你尚且處理得及時,沒將京兆尹這個位置丟掉。你的人再好生管教一下,成大事者,行非常事,怎會如此蠢笨。”冰冷的聲音在黑暗處突然響起,沒有一絲溫度,就連一點怒氣也沒有。

孟進德一聽,嚇得轉身跪下:“主公,是奴失察,底下人沒約束得好,不知得罪了哪位貴人。如今玲瓏閣毀在奴手中,奴必定想辦法找補回來。”

“哼,逮著你的正是這大月最精貴的那位。玲瓏閣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已安排他人負責了。現在那小兒已經查到田斌頭上,你將手上的東西一點點遞過去,別讓人起疑。肖家該慢慢拉下馬了。我倒要看看,沒了肖家給那小兒撐腰,他還能猖狂多久。另外將你那侄子郭寶華攏緊了,這城門校尉得在我們手中。”

“是,奴領命。”

孟進德跪了許久,沒再聽到任何聲音,才敢慢慢起來。還好主公如今正是用人之時,沒與他多計較。不然他還不知玲瓏閣這個缺口該如何補起。

哎,玲瓏閣在皇城已經開了好些年,強占的鋪子也不是一兩個,也從沒人管過,怎麽一撞就撞到天子了呢?

孟進德未想明白的問題,江知想明白了。召來秦簡,問他為何監察百官的禦史臺會沒見著眼皮子底下的事。

對此秦簡之前已有思考,倒不是推脫責任,而是針對禦史臺履職中的問題進行了詳述。

如今禦史臺上下共八十七人,其中有六十一人是原有班底。這些老人履職但不盡責,偶爾指出一些官員在衣冠上的差錯便覺得對得起俸祿了。

自秦簡掌管禦史臺後,這些人被他逼著還辦了些案。但要他們主動去查人查案,幾乎不可能。

而餘下的新進人員職級較低,也未經歷過大案,敢拼敢幹卻找不準方向也把不清脈絡,皇城裏的事他們摸不著邊,只能去各州縣打磨歷練。

但這人員的問題還不是最關鍵的因素。世人都知禦史臺監察百官,發現官員有問題,都可以找禦史臺的。

但這些年來禦史臺辦的案子,都是他們主動發現的,他們幾乎收不到任何舉報的線索。

說來也好笑,秦簡自進入禦史臺以來,只收到過別的官員轉來的唯四線索,便是肖丞相幫他女兒出氣轉來了四位官員的問題。

這官官相互在大月的朝堂上真是表現得極為出色。

而對百姓來說,對衙門告狀都怕,更別說會想到來禦史臺告官了。

所以說對於秦簡和禦史臺裏的新人來說,愁的不是要辦大官大案有風險,而是根本大官大案可辦。

江知聽完並未直言此事,反而給秦簡說起了宮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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