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瓊城紅坊。

“失敗了。”映紅從爐子裏把一堆像是煤渣似的東西鏟出來，玉衍立刻走上去圍觀。

看到甘霖涼身體的一部分變成了渣渣，林青秋趴在玉衍肩上搖頭：“嘖嘖嘖，真成渣男了。”

“我這爐子也不能要了。”映紅喚來下人，把剛才用來煉丹的小爐鼎端走處理掉。

見玉衍滿臉失望的樣子，映紅取出一舂桶來，笑吟吟地說：“煉丹不成，還可制成粉末，混入毒藥中。”

混入而不是制成，沒什麽技巧可言，玉衍失了興致，起身準備離開紅坊。

映紅跟了上去，親昵地挽住玉衍的胳膊：“姐妹要去哪？碧瓊城我熟得很，可以給你帶帶路。”

玉衍沒有拒絕，這時另有一下人捧著件衣衫來到二人身旁。

映紅把衣衫接過來往玉衍身上比了比，“這是我年初新裁的，還沒穿過，妹妹若不嫌棄，可以先穿著，咱們出去再買件新的來。”

玉衍現在穿的仍是當初那件月色衣衫，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

自從空死陣出來後，她遇事頗多，一時半會忘了給自己換件衣裳。

既然映紅準備了，她便沒有推拒，進裏屋去換了。

等她出來後，映紅還誇她：“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妹妹骨相真好，看得出是個美人。”

林青秋只當她在客套，“嘖嘖嘖，這姐姐，好會說話。”

“嗯。”玉衍則大方應了，映紅讓仆人上前抱過林青秋，她自己挽上玉衍：“妹妹要去什麽地方？”

玉衍回憶了一下：“藥館。”

映紅引著她往右邊的巷子拐去：“正好，我有幾個相識的朋友做的就是這生意，去了還能給你打點折。”

玉衍不解：“什麽是打折？”

“就是可少付些錢。”

“什麽是錢？”

“……”映紅短暫地楞神後，又換上笑臉，“妹妹從小是與哪位隱士修行的吧？”

算是吧？

玉衍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難怪不熟悉人間事務。”映紅簡單向她說明了“買東西要付錢”的道理。

玉衍回憶起晏行丘的所作所為，喃喃道：“他從沒買過東西，有什麽需要一般直接去取。”

取，指直接上別人宗門直接拿。

玉衍又說：“更多時候是別人給他送上門來。”

送上門，指晏行丘把上門挑戰、報仇的人打趴下，順便收走他們全身的東西。

“想必尊師是位令人敬愛的人物。”映紅輕拍她的手背：“無妨，我把你當親妹子，以後吃穿用度，盡管找姐姐我。”

玉衍點點頭，隨她來到一處名為澗泉居的宅院前。

門前弟子見映紅帶人來了，笑著行了一禮，“映紅姐來了。”

想必映紅常來此處，她對弟子擺手：“我帶了重要朋友來，你去喚你們家主，我在老地方等她。”

“是。”

那弟子與另一人交代一番，往裏屋去了。

玉衍則被映紅帶著往裏走，她看莊子裏還有許多弟子帶著人穿梭於莊子中，便拉了拉映紅，問道：“這是藥館？”

“算是。”映紅給她介紹：“這裏的家主孔奉闌是我的好姐妹，父親是萬象城丹藥孔家第三子。”

她又示意玉衍看往來行人：“你看她這宅子裏，來的都是購買丹藥的人，因為我這姐妹聰明得很，幾個弟兄裏，就她煉丹資質最高……只是她家重男輕女，弟兄們怕奉闌奪了家產，幾年前把她排擠出來了。”

“恰好當時碧瓊山這邊才發展，奉闌便來到此地，我也碰巧和她相遇相知……”

映紅邊說邊領玉衍來到一屋裏。

林青秋看著屋內簡約卻不失精致的裝潢，躍到玉衍肩膀上：“這房子設計得真好。”

玉衍瞧她：“你會看風水？”

“不不不，我那點風水學，在你們面前就是班門弄斧。”林青秋壓低聲音：“我前世為人的時候，學的是室內設計。”

“什麽是室內設計？”

“比如老大你要修洞府了，我可以規劃洞府內的分布、裝潢……”

玉衍“哦”了一聲，“不需要，我一般都住別人弄好了的。”

林青秋：“？”

哦哦，喜歡住二手洞府嗎？

可惜，她的專業沒有用武之地了。

嗯……倒是還有項技能，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林青秋琢磨著小說在修仙界有沒有市場的時候，剛才門口的弟子走到房前，輕聲說道：“映紅姐，我們家主來了。”

他話音剛落，一陣香風飄來，打門外走進個青衣女子，頭上別著大大小小七八朵花，進門就拉住映紅的手，語氣難掩高興：“好姐妹！我聽說你終於把甘霖涼那狗逼踹了？”

“踹了！”映紅也歡喜道：“不僅踹了，還把他那玩意割下來煉了藥！”

“那日城門上鬥法的原來是你？哈哈哈哈哈！姐妹你可出名了！”孔奉闌誇張地大笑，笑得淚水都出來了。

而映紅的仆人和門口的男弟子們嚇得紛紛夾住了腿，他們趕緊退到外面關上了門，生怕再聽到什麽會讓自己產生幻痛的話語。

孔奉闌抹去眼淚，這才看到映紅旁邊站著的玉衍。

“這位是？”

映紅拉過玉衍：“就是這位妹妹幫了我，若不是她……”

映紅介紹到一半，突然一拍腦門：“哎喲，我這記性，這麽久了，竟然還沒問妹妹的名字。”

蹲坐在板凳上的林青秋也是猛擡頭：“等等，叫了這麽久老大，我也不知道老大叫什麽！”

不怪她們不知道，玉衍早打算改名，所以才一直沒提自己叫什麽。

見屋裏的兩女一貓都看著自己，玉衍不慌不忙地說：“原先叫玉衍，正打算改個名字，就是沒想好改成什麽。”

映紅追問：“玉衍？哪個玉？哪個衍？”

“玉石的玉，衍……”不是很有文化的玉衍卡在了“衍”的組詞上，她只好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衍”的寫法。

映紅看了喜歡得很：“妹妹的名字好聽，為何想著改呢？”

玉衍如實說道：“給我起這個名字的人怪討厭的，所以想改。”

“映紅，看來這位玉妹妹和我有緣啊！”孔奉闌拉起玉衍的手，激動地看著映紅：“恰好我也想改名，原因和這位妹妹如出一轍。”

“孔奉闌……奉闌……”映紅念叨了兩句，突然冷笑道：“呵，孔家那幾個迂腐的老家夥睜眼瞎，我姐妹才華如此出眾，他們就只知道寶貝著那幾個沒出息的廢物。”

映紅罵孔家人，孔奉闌一點也不覺得膈應，還無比讚同映紅的話。

“昨日我父親那邊還傳訊過來，知道我在碧瓊山這邊混得不錯，又說女子在外不成體統，要讓二叔的兒子來接手澗泉居。”

“誰給他們臉了！”映紅急著問她：“你沒答應吧？”

“當然沒，我寫信回去，要斷了自己和孔家的關系。”孔奉闌喝了口茶，“以後我就叫孔陌，與孔家永成陌路人。”

“好！”映紅真心為孔陌高興，她又轉頭看向玉衍：“玉妹妹打算改什麽名？”

映紅問她，她問林青秋：“問你呢，想好給我改什麽名了嗎？”

林青秋眨巴眨巴眼睛：“沒有。”

映紅只當她在開玩笑，捂嘴笑道：“妹妹你鬧著玩呢？一只靈獸哪會起名字？”

林青秋：“？”

別看她這樣，好歹讀了那麽多年書，不取個名字出來，豈不是被看扁了？

林青秋跳到她們中間，抹去嘴角的糕點屑：“我會取！”

她回頭看玉衍：“老大，你想要個霸氣的名字對不對？”

玉衍點頭。

林青秋眼珠一轉：“那不如就叫‘爸爸’吧。”

玉衍：“？”

“霸霸是什麽？”

“就是爹爹的意思。”林青秋想了想，又說：“入鄉隨俗，就直接叫‘爹爹’吧。”

映紅和孔陌楞住，尤其是映紅，她皺著眉頭：“胡鬧，這像名字嗎？”

“怎麽不行？而且這名字巨霸氣。”林青秋有理有據地說：“老大你想，以後別人要跟你打鬥，就得說上一句‘爹爹吃我一招’，又或是‘爹爹休走’，氣勢上不是直接慫了一大截嗎？同理，改成‘娘親’也行，反正都不吃虧。”

“原來如此。”玉衍點頭，似乎還挺中意這個名字的。

映紅：“？”

“不可啊，孔陌你快勸勸——”映紅轉頭，卻看見孔陌也是一臉心動的樣子。

孔陌自言自語道：“妙啊，我要是直接改名成‘奶奶’，回孔家轉一圈……”

林青秋搶著說：“那我老大直接改名‘祖宗’。”

映紅：“……”

怎麽還比起來了。

“我還是覺得這名不行。”映紅給玉衍想了幾個正常的名字，可惜林青秋之前那套言論已經深深在玉衍心中紮了根，她覺得哪個名字都不如林青秋取得妙。

林青秋：貓貓自豪.jpg

映紅嘆氣：“哎呀，妹妹，你總不能讓親近人也那麽叫你吧？”

“這倒也是。”玉衍想到以後找美人跟自己雙修，總不能也讓美人叫自己祖宗。

於是她拍案決定：“那平日裏我還叫玉衍，對外便叫祖宗。”

映紅：“……”

算了，好歹保住了一半。

“對了，忘了正事。”取名的事過去後，映紅想起了自己帶玉衍出門的目的。

她問玉衍：“妹妹尋藥館，是為了看病還是購藥？”

玉衍：“我體內缺靈氣，來找蘊靈丹。”

“蘊靈丹？”孔陌吃驚地看她一眼：“蘊靈丹不是凡物，你這……不妥，服下那東西，你會因靈氣過多，爆體而亡的。”

玉衍苦笑：“靈氣過多，爆體而亡……多麽奢侈的死法。”

她現在是快靈氣枯竭而死了。

孔陌看她這樣子，飛快地和映紅交換了個眼神。

孔陌：這孩子沒毛病吧？

映紅：你幫她看看。

孔陌：行。

“咳咳。”孔陌伸出手，二指壓到玉衍脈搏上：“罷了，我幫你探一探，要補靈氣的話，我待會給你拿些聚氣丹更合適。”

孔陌探向玉衍的丹田，卻驚訝地發現玉衍的丹田深不可測，她如同見到了死氣沈沈的深淵一般，一眼望不到底。

此種異相嚇得孔陌縮回了手。

“怎麽了？”映紅連忙問。

孔陌不知玉衍來歷深淺，見玉衍深深地看著自己，突然背脊發涼。

“沒什麽……這個蘊靈丹有是有，就是價格比較……”

映紅拍拍胸脯：“嗐，我當是什麽呢，玉妹妹救了我，她的藥錢你管我要就是了，把玉妹妹缺的靈氣都補上才是關鍵。”

“啊？”孔陌呆呆地看她一眼：“那……姐妹，準備好傾家蕩產吧。”

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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