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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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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夜分城,是一個不會安於沈寂的地方。

熱鬧的集市上,兩個相擁的人,交纏著最簡單甜蜜的滋味。

有人咋舌,有人不屑,更有人竊竊私語。

不過,似乎都不能影響這兩人。

長久的纏綿,濕熱的吻,在夏侯命宛不小心扯到自己的傷口,因疼痛而打斷之後,花曉色捧著夏侯命宛的臉,說:“叫你不要亂動!”

“你踩到我了。”夏侯命宛指著腳下,雪白的靴子上,有小半塊鞋印。

圍觀的人還是很多,不過夏侯命宛並沒有在意他們的眼神,花曉色也十分坦蕩,推開幾個擋路的人,便拉著夏侯命宛走了。

夜分城的郊外,人不是很多,兩人牽著手,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他們為什麽沒有罵出來?”夏侯命宛輕笑。

花曉色答:“或許,他們覺得我們都長得太好看,舍不得!”

“你哪裏好看了!”

“我哪裏都好看,美地慘絕人寰!”花曉色往自己臉上貼金,絲毫不會臉紅。

夏侯命宛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說:“這或許就是俗話中的‘紅顏禍水’!”

花曉色也不生氣:反倒愈發來勁:“誰規定只有女子才叫做‘紅顏’的?你看,我的臉也透著紅!不過,要是誰敢惹我或者惹你,我就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做‘禍水’!”

“少來!那邊一出事,你是不是乖乖地回去了!”夏侯命宛饒有興致地揭短。

花曉色卻叉起腰:“四君師死了三個,我當然要回去看看。”

“那你看出了什麽?”夏侯命宛問,心裏卻想著,定然是因為這個,那天的花曉色才會失約。

“我們的鬼主或許真的要覆蘇了!”花曉色在經歷了險些失去與覆得之後,慢慢地忘記了水凝霜說過的話,“到時候,有樓鴆受的!”

“何以見得?”夏侯命宛問。

花曉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歷代欲主與諦命烏契諦命,並不是成為它的主人,而是鬼主的奴仆。但相應的,鬼主會給欲主一些補償,雖然不多,但終歸是足夠用來管理和掌控整個鬼欲章臺。可一旦鬼主蘇醒,那他或許就不用再依賴於欲主所選定,用來承受天界禁咒,欲主的掌控力就會減弱。”

“都不過是你的猜測。”

“唉!人總是要往好的方面想嘛!”

枯瘦的樹林之中,窸窸窣窣的傳來幹枯的落葉燃燒的聲音,兩人循著聲音過去,看到一座墳,以及一堆已經燒成灰燼的紙錢和點點星火的枯葉。

許是風將未燒盡的紙錢吹到了落葉堆積處,才引起了一場很小很小的火。

一時的好奇,夏侯命宛擡眼看向那個墓碑,墓碑上的字不似尋常碑文筆力,簡練之中,帶有一個傷悲。

然而,夏侯命宛的眼睛卻停留在兩個字上——蜜合。

“是……重名麽?“夏侯命宛喃喃。

“什麽?”花曉色不明就裏。

夏侯命宛卻一下子蹲在墓碑前,看到了立碑者的名字——朱松。

“你認得你這個人?‘花曉色問。

“她,是我娘的一個好朋友。”夏侯命宛如是答。

很快,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離夏侯命宛越來越久。

花曉色轉頭看了一眼,認出那是他與夏侯命宛重逢的那一天,在那家酒肆喝酒之後,給他們一把傘的酒肆老板。

但酒肆老板並沒有認出花曉色,一來,那天是在看不清楚,二來,他自己當時也沈浸在妻子離去的傷悲之中。

聽到聲響的夏侯命宛微微轉身,看著一個暗褐色粗布衣服的中年難惹彎腰拾起一塊雪白的羊脂玉,十分珍惜的房子啊手心裏摩挲了一下,又很小心的貼著胸口掛在胸前,塞進衣服裏。

“先生便是諸葛臨松?”夏侯命宛問。

諸葛臨松顯然嚇了一跳,楞了楞,又仔細將夏侯命宛看了一遍,道:“你是……”

“我是!”夏侯命宛頷首。

諸葛臨松兩人心照不宣:“原來是少爺!失禮!”

但其實,諸葛臨松並不知道夏侯命宛是什麽人,他只是覺得,這個人,和自己的妻子曾經全力維護的人,長得很像,而夜分城中,知道諸葛臨松便是朱松的人,除了自己已經亡故的妻子,再也沒有他人,而妻子也只會將這一項消息透露給那個人知道。諸葛臨松一直沒有問過妻子,那個人後來究竟去了哪裏,他知道,妻子既然不說,自然有她的道理,他也知道,很多時候,危險和麻煩就是來源於知道了某些秘密。

“先生多禮了!”

“對了,夫人可安好?”諸葛臨水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妻子此生最記掛的事情有三,其中一件,便是那個人。

“她……死了很久了。”夏侯命宛垂眸。

諸葛臨松嘆了口氣:“抱歉,勾起少爺傷心事了。”

“無妨。”夏侯命宛溫和地笑起來,“不知先生,可找到女兒了?”

“沒有。”諸葛臨水答,“不過我知道,我的女兒會回來。”

“嗯!會的!”夏侯命宛說。

告別了諸葛臨松,花曉色和夏侯命宛繼續在郊外漫步。

忽而琴聲入耳,雖是連夏侯命宛這樣的外行都聽得出的拙劣生疏,但還是引起了兩人的註意。

因為,在夜分城範圍內,難得的荒涼之底,竟然有人在彈琴。

走近一看,是一個粗布衣裳的小姑娘,年紀大概和夏侯含宓差不多大。姑娘並不規範的指法勾動著尋常楊木和牛筋琴弦的琴樂,神色專註,卻又有些慌張,曲調明顯錯了,她又重新勾了幾下,終於到了差不多算正的音之後,才繼續下一個音調。

“你去教教她。”夏侯命宛小聲說道,兩人站的遠,姑娘又專心致志的彈琴,並沒有察覺到兩雙註視著自己的眼睛。

花曉色答:“天資不夠,不是學琴的料。”

“豈能一言斷人生死?”夏侯命宛並不認為。

花曉色卻還是堅持:“她的手指節之間天生僵硬,要學琴,先要練手。你也看的出來,她家裏並不富裕,若是有時間去練手,又哪裏來的時間幹活?”

“但或許,她的人生會因為你的出現而改變呢?”夏侯命宛依舊抱著希望,他覺得,那個姑娘的眼神真的太專心了。

花曉色卻笑:“那阿宛你呢?如果那天沒有遇見我,你的人生又是怎樣?”

夏侯命宛答:“這世上,該遇見的人總會遇見,不是那天,也會是之後的某一天,花曉色和夏侯命宛註定是牽扯在一起的兩個人。”

花曉色笑到了心裏,抱著夏侯命宛親了一口,眼神有些溺愛地說:“阿宛,我可是第一次聽你說情話呢!”

夏侯命宛微微低頭,溫和如泉的臉上,竟慢慢有了紅暈:“你放開。”

“我為什麽要放開?”花曉色故意裝傻,“你不是說我們兩個註定要牽扯在一起?現在就正好印證你的話呀!”

“我讓你去教教那個小姑娘。”夏侯命宛轉移話題。

花曉色長長地“咦”了一聲,道:“阿宛,你的臉上有個黑點!”

“啊?”夏侯命宛聽罷,幹凈用手抹了抹臉上,卻什麽也沒有抹到。

花曉色伸出之間在夏侯命宛的臉上輕輕的劃過,然後停在了夏侯命宛的嘴角:“在這裏。”

夏侯命宛不信,自己剛才明明就抹過那裏,什麽都沒有。

卻在猝不及防之間,被花曉色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然後得意的笑看夏侯命宛:“沒有了。”

“你的口水啊!”夏侯命宛皺眉。

花曉色突然放了夏侯命宛,跳開三步,問:“既然阿宛你那麽想聽我彈琴,我又怎能拒絕呢!”

說罷,花曉色一邊回頭朝夏侯命宛勾手指,一邊跑到小姑娘身邊,倒是把專心致志的小姑娘嚇了一跳。可開口的花曉色卻並不是說要指教小姑娘一番,只是說,聽得小姑娘彈琴,自己技癢了,問小姑娘可否借琴一用。

小姑娘剛好不容易彈完了一首曲子,困難重重,奈何自己沒有先生教,如今遇上一個會彈琴的哥哥,她心裏也打算偷偷看看別人是怎麽彈的。

夏侯命宛一步一步地慢慢走過去,花曉色的琴技極佳,即便是最普通的楊木琴,也能彈奏出最好聽的音樂來。

花曉色彈的隨心,夏侯命宛走得悠然,小姑娘聽的仔細。

愈見陰沈的晚暮之下,荒涼的鵝卵石郊外,三個人,兩顆心。

一曲畢,花曉色謝過小姑娘,小姑娘卻瞪大了眼睛,久久地沒有回神,許是,心裏還在暗暗記下自己觀察出來的技巧。

夏侯命宛伸手,花曉色欣然伸手握住,然後站起來。

兩人相視一笑。

不一會兒,徐徐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來人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帶著善良的笑意朝那個彈琴的小姑娘說道:“姑娘果然在這兒,小姐讓我來一趟,請姑娘三日後別雁塔相聚,屆時,小姐的先生會一同前來,姑娘知道小姐的意思!”

說罷,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花曉色兩人,夏侯命宛解釋道:“我們是路過的,不打擾二位了,告辭。”

小姑娘感激地流出了眼淚:“小姐給我錢買琴已經是大恩,我豈敢再……”

“姑娘此話,豈不是辜負了小姐好意……”

花曉色和夏侯命宛兩人慢慢走遠,最後,夏侯命宛笑道:“你看,還是有人願意幫助她的。”

“所以我說,不用我教她。”花曉色神色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 給自己發點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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