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宸有些木然，自他的小嬌嬌眼裏再看不到他，他就感覺一切都無所謂了一般。

眾靈醫們見他沈默不說話，就有些著急，畢竟主公掌著著涅音宮，這天下的事，少不得他要他操心處理，這樣熬下去，人很容易就會折損。

尤其是現今，夜寐醒來與涅音宮爭搶天下，更是容不得疏忽。

“還請主公註意靜養，莫要操勞過度，屬下們待會開出方子藥，讓人熬好送來與您服用。”

李煜宸雖是無所謂，但他也不想在小嬌嬌沒清醒之前就這麽倒下，於是微頷首就讓他們退了下去。

靈醫們退下之後，周遭一切就安靜下來，他頓得好一陣，都沒有勇氣回到寢宮裏，他怕見到小女人萬般依賴魘無絕的神色，還怕聽到她再說一直等他之類的話。

他想，要是她好起來之後，決定隨魘無絕走，那他又該如何是好？

從前，他會對她萬分狠厲的說，除非他死，否則不可能讓她離開他。

現今，他疼愛她入骨，她若在他身邊不快樂，他當真就忍心一直這麽禁錮著她麽。

他不舍得，她皺一下眉，他都不舍得……，這麽想著，心上劇痛，喉頭湧起的腥甜越加濃烈起來，忍不住就擡手按住了心口。

魘無絕正好從寢宮裏出來就看到了他疼痛的樣子，他武力不弱，耳力過人，方才大夫們說的話，他也聽到了七七八八。

“傷還沒好，就要治療。”他道：“你也別多想，現在她……就是個孩子，與你所想的不一樣。”

孩子麽？正因為是孩子，說出的話才是最發自肺腑。

李煜宸閉目掩去眼底的痛楚，好一陣才問，“她如何了？”

“可能是剛醒來，身子虛弱，沒得一會就犯困倦，現在已睡著。”魘無絕道：“……你去看看她吧。”

他也是強逼著自己，這才讓自己輕巧說出這些話，“待她醒來，我再來看望。”

剛才她就讓他許諾，要一直守著她，不許離開，她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一定要是他，在他一再的保證之下，她敵不過困倦，這才漸漸睡著。

他也想實現這些諾言，再也不負她的信任，他心上酸楚難忍，可是，他不得不再一次辜負她，因為，他的身份已是不適合陪伴她……。

魘無絕擔心被魘君看出情緒，說完就轉身匆忙離開。

李煜宸怔忡站得片刻，這才進去寢宮看望小女人。

來至床前見她睡容香甜，小臉雖仍為蒼白，卻是純美得惹人憐愛，忍不住就擡手輕撫得一下她臉頰，聲音苦澀而低沈，“是因為他在，才睡得這麽安穩麽，小東西，你可知道，夫君有多愛你……。”

他正說著話，外邊就傳來嘈雜的聲響，聽得有瑾娘哄恒兒不要哭的聲音，還有老魘君暴躁怒罵。

他頓時就冷了臉，旋身就出去。

見在瑾娘懷裏的兒子在哇哇哭，而那瘋老頭子一臉的不耐煩，他就道：“要發瘋，請回你的太極殿發！”

老魘君擡掌就要發力朝他掃蕩過來，卻聽得他又道：“你不用費力殺我，那攝魂術與那控靈留下的創傷還在，只要你多惹怒我幾天，自然就死了！”

老魘君聞言，白眉一擰，頓時掌心功力就收得回來，“那幫子靈醫聖手是吃閑飯的嗎，讓他們給瞧好！”

“然後呢？”李煜宸冷笑道：“瞧好之後呢，再殺嗎！”

老魘君神色就冷寒起來，“你非要作死，也怪不得本君要殺！”

李煜宸不想理他這不知又發什麽瘋癲的茬兒，上前去接過瑾娘手裏的小太子，輕拍著他後背安撫，“乖，不怕。”

小太子前些時候在老魘君手上受了驚嚇，後邊雖被藥姥下了藥，似乎已治好，一逗就會咯咯發笑，但藥效過後，那驚嚇癥狀就又回來，時不時就會哭鬧。

靈醫聖手們開了安神藥給餵服，效果雖是有，但也得慢慢調整回來。

今兒瑾娘見他總要往外爬，嘴裏嚷嚷著“涼”，似乎是要尋找娘親，就想著帶他過來讓看一眼，卻正好在幻宮這大門就碰到了老魘君。

小太子對於老魘君捏著他小胳膊提起來的恐懼還在，這會子見到，自是就哇哇大哭。

老魘君原本是要來找李煜宸說事，這聽到小太子的哭鬧，自又是暴躁心煩，於是就鬧成了這般。

藥姥因為他沒將藥素素尋回，整天以淚洗臉，他越發感覺對不起她，就想著讓李煜宸出手，畢竟他手掌涅音宮多年，布置下的人脈多，線索也好尋找。

此時見他那重孫被他接過去一哄，果真就停下了哭聲，清凈得許多。

他就有了幾分詫異看他，這個小子，打小就是個無情緒一樣的冰人，這成親生子之後，卻是溫情多了。

見他抱著他那兒子，似乎神色極為和緩，他就將要他尋找藥素素的指示提了出來。

李煜宸一聽，頓時擡腳一踹，就將一張檀木桌踢飛了去，那檀木桌經不起他的蠻力，哢嚓幾聲就碎裂成渣片。

“讓我找她？！”他聲音冰冷裏帶著狠戾之氣，“我要是找到她，她就是個死！”

老魘君的暴脾氣比起他的更是可怕，擡掌就幾近掃飛摔爛一室的桌幾，“你敢！”

“她是你將來的夫人，你們小時候也有情分，怎麽就要殺她！”

“我的夫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雲晏！”他斬釘截鐵出聲，“因為那個女人，她受傷昏迷，怎麽就不該殺，死一千遍都不為過！”

老魘君眼眸就漸漸半瞇起來，那濃烈的危險殺氣頓洩，“別以為，我就殺不得你！”

誰敢殺了藥素素，惹阿芷傷心，他就讓他償命，哪怕他身上流著魘族的血脈，那也得是個死！

他這一生，欠她良多，臨老，絕對就不會辜負了她！

李煜宸自是相信他會殺他，但更為相信，他有著那理智為涅音宮著想，他是有恃無恐，涅音宮在他手裏多年，早已化為他手中的東西。

他布置下來的局面，若是他不在，那整個涅音宮都會散亂。

這個瘋老頭這陣子也有私下探詢，憑他也當過魘君多年的經驗，自是可以看出，他現在這個魘君是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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