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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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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大佛還可以在旁邊領祈願紙。

桑苑一直覺得, 這代表自己能許兩個心願。

所以她對大佛許願的是幸福安康,前程似錦。

等她領了祈願紙,提筆要寫的時候,紀亦往她旁邊一站。

桑苑立刻警告他:“你不許偷看我寫。”

紀亦聽話地點頭。不偷看你寫, 我只看你寫好的。

他不像別人, 鄭重思索半天要寫的東西,提筆刷刷就完事兒, 然後憑著身高優勢, 輕輕松松掛在榕樹高處。

李露看他動作的時候,咬著筆頭:“我願望太多了, 感覺這張紙都寫不下。”

李甘在她身邊:“寫個最想實現的。”

“那就考上清華吧。”說著, 她又問一句,“你寫的什麽?”

李甘給她看了一眼。

談一場戀愛。

李露瞥他, 五官都皺著了:“你真俗!”

“詩怡,你寫的什麽?”

胡詩怡搖頭:“就隨便寫的風調雨順,開開心心。”

話雖如此, 但她藏起來的紅條上寫著的卻是:想和他們成為朋友。

據說祈願紙掛得越高,就越容易實現心願。

紀亦幫著兩個女孩將紙條掛得特高。

紙反扣著,他目不斜視,沒有一點要翻過來偷看的意思。

這邊做完後,他又殷勤地去找桑苑,笑得天真無邪:“桑苑同學,我也幫你掛上去吧。”

桑苑個子不高,每年都隨便找了個矮矮的地方拴上完事兒。今年有了紀亦這個機會, 她卻搖搖頭。

“反正只是圖個熱鬧。我又不信這個,上面位置還是留給相信的人吧。”

紀亦不強求,笑著點頭:“沒關系,你的心願一定能實現的。”

榕樹最上面燈光昏暗,只能看見紙條飄動,上面寫的什麽卻不清楚。

李露圍著走了好幾圈,沒看出個所以然,只能去問她哥。

“紀亦到底寫的什麽?”

她哥瞅一眼,鄙夷:“估計和往年一樣吧。”

“往年是什麽?”

李甘擡了擡臉:“桑苑不是小個子掛不上去嗎,那家夥每年幫她寫一句‘希望桑苑夢想成真’,掛得最高。”

李露嗤笑一聲,又挽住胡詩怡胳膊:“你說他是不是傻的?”

李甘看她倆:“反正,我要戀愛了,絕對不要像他這樣。”

胡詩怡抿著嘴角,安靜地笑。

李甘看了一會兒,拍拍手,再次好笑地和她們八卦:“最關鍵的是,桑苑每年的心願,都如同大佛寺的氛圍,那叫一個普度眾生。”

根據紀亦的觀察。

2003年,桑苑寫:祝福2010年世博會成功舉行。

2004年,桑苑寫:希望美伊戰爭早日結束。

2005年,桑苑寫:願世界再無恐怖襲擊。

李甘覺得今年大概也差不多。

事實也確實如此。

桑苑今年祈願條上寫的是:大熊貓團團和圓圓健康快樂。

陸之遙的祈願紙掛在她旁邊,晃晃悠悠的。

——be a man of sess。

***

從大佛寺下去,正好到零點。

秒針對準12的一瞬間,驟然嗖嗖的聲音從無數個方向穿過來,然後“轟”地在城市上空綻放。

天空上頓時開出無數朵閃閃發光的煙花,形狀各異,將整個夜晚點亮,有如白晝。

大家不約而同站住腳步,往上面看去。

桑苑表情很認真,眼睛單薄的線條被忽明忽暗的光芒渲染,也如重重添上一筆,暈出更為濃郁的色澤。

她微微張著嘴,眉毛彎著,看起來心情不錯。

陸之遙站在她左邊。

城市的喧囂把冬夜的寒涼都似乎驅散了不少,陸之遙垂下的手稍稍碰到了她的手背,帶著三分暖意。

無意間的觸碰讓他楞了楞,低頭看了眼。

她手指自然地蜷著,又細又白。

初二時班上組織節目,同學們需要一起表演一支手語舞。

陸之遙天生就對跳舞一竅不通,不管看老師教多少次,他都沒法兒把動作記下來。

眼看著登臺的日子越來越近,老師實在是急了,索性讓他同桌桑苑給他輔導。

於是桑苑會趁著下課時間,慢慢教他動作。

她做手語動作的時候,陸之遙就有註意到她的手。

小而纖細,讓他一瞬間想起一句本來死活背不住的古文。

——指如削蔥根。

真是精妙的形容。

那後來,就算他已經把動作全部記下來了,但他還是冷著臉看桑苑愁眉苦臉教他動作。

他覺得他是惡作劇般捉弄人,只是看桑苑在他面前露出挫敗的樣子很有意思而已。

但深藏的端倪他從未追究過。

陸之遙身子稍微動了下。

他堅信自己絕非故意,手背再次擦過她的手背。

只要他稍稍反過手,就能牽住她。

他半晌沒有動作,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等待對方明白暗示之後先動作。

有新的煙花升起。

這次距離他們極近,就是近處居民樓的住戶放的。

一群年級更小的孩子跑跑鬧鬧沖過來,從他們中間穿插而過。

桑苑往旁邊讓了讓,再一想,對紀亦嘀咕一聲,往前面走了幾步。

陸之遙怔忪著掃一眼,桑苑那只手已經放進了大衣的兜裏。

再往上擡眸,紀亦緊隨在她身邊,靠得很近。

他眼睛也同樣閃亮著,嘴角帶著純粹的笑。

莫名的,陸之遙生出些奇怪的感覺。

——這兩人都沒說話,但是他倆之間有種讓別人插不進去的氣氛。

任別人率著千軍萬馬,還是帶著尖兵利刃;任世界針鋒相對,還是危機四伏,他倆都會這樣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坦然面對。

兩個人一起。

他皺了皺眉,很快把腦袋裏面的想法拋開。

最近日夜顛倒的生活實在是太混亂,居然讓他昏沈沈地冒出這種奇怪的想法。

太離奇了。

想太多了。

那兩人又不熟。

***

紀亦停在煙花上的註意力並不多。

事實上,博喻英中每年也會有煙花夜。

一來是為了慶賀學校今年取得成績,二來是宣傳手段,三來是能振奮人心,激勵莘莘學子。

學校的煙花比這個有排場多了。

他覺得自己看個兩三眼就夠了——他真想直勾勾地看桑苑啊,桑苑眼睛倒映著煙花的時候,肯定特別漂亮。

但現在不能。

他只能偷偷摸摸看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此時此刻應該說的話。

“新年快樂。”

桑苑視線收回一些,也同樣說:“新年快樂。”

紀亦抿抿嘴,到底收斂不住,挾了淡淡煙火味的夜風一拂過,他笑容就舒展開。

桑苑看他酒窩愈來愈深,撞撞他:“你笑什麽?”

他個子高,稍微低下頭和她說話:“你知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說法。”

“什麽?”

“新年第一天做了什麽,一整年都會做什麽。”

“嗯。所以呢。”

紀亦毫不掩飾他的期待:“我倆現在在一起,是不是說,我們今年一整年也能天天在一起?”

桑苑笑一聲,像小惡魔一樣挑了挑眉,慢慢說:“紀亦同學,你是不是睡太晚腦子不清醒了,什麽我倆,這裏可是有整整六個人。”

紀亦嘴角垂了一下,略一思索,又振作起來:“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沒回答,也不看她了,眼睛註視著閃耀的天空。

桑苑小指被他碰了碰。

緊接著,像是一鼓作氣,他手貼上來,手指扣在她手背上,將她手緊緊攥住。

手心貼合在一起,暖得不可思議。

她拇指甚至能感覺到他手掌下骨骼的線條延展,然後停在指根的關節處。

紀亦沒敢看她,喉頭滾動,心臟跳得飛快。

他感覺臉上也很燙,但他還是佯裝著淡定自若的模樣,一本正經。

“現在就不一樣了。”

***

桑母在她開學前兩天回了廣東。

臨行前叮囑好多次,讓桑苑暑假的時候,和老太太一起來廣東玩。

她笑著答應下來。

《白夜行》裏說,失去某種東西,並不意味著能回到當初沒有這種東西的狀態。

她能理解這句話,現在更有些切身的體會。

火車漸行漸遠,她心中五味雜陳,攪一起泛出漣漪。

開學要面對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學典禮。

春季開學比秋老虎時期舒服多了,桑苑精神良好,一邊隨便聽著校領導講話,一邊在心裏把紀亦的數學筆記過一遍。

直到校主任說到“五校聯考”的時候,她才停下自己的思緒。

張胖子夾在一眾領導之中,坐在主席臺長桌後。

現在輪不到他發言,但他表情特驕傲。

校主任的聲音鏗鏘激昂:“這次五校聯考,我要特別表揚07級的紀亦同學和桑苑同學。”

“紀亦,年級第一,總榜第二,非常好,繼續努力,爭取下次拿個狀元回來!”

“還有七班的桑苑,進步非常大,希望不要止步不前。目標的設定不要僅僅是我們學校,也要放到校外,咱們爭取把七中比過去!”

紀亦跟著校主任聲音不停點頭。

然後問李甘:“你聽校主任念我和桑苑兒名字的時候,會不會有我倆名字就該緊隨一起的感覺?只要提起其中一個,另一個名字就理所當然從腦袋裏蹦出來。”

李甘品味一下:“沒有啊。”

紀亦沈著地想了想,滿心躊躇:“那再多念幾次,應該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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