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瑤這次很正經，她緩緩跪下，對著玄羽道人鄭重一禮，“徒兒，拜見師父。”

玄羽道人哪裏舍得讓葉書瑤一直跪著，他跟葉書瑤在一起這些年，也知道這丫頭多不喜歡跪。他伸手想要將葉書瑤扶起來，可手剛動了動，卻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支撐實體了，眼神暗了暗，開口讓葉書瑤起來。

葉書瑤起身對著玄羽道人笑道，“重回故居感覺咋樣？有沒有想起在丹盟叱咤風雲的過往，要不給我講講？”

“講個屁。”玄羽道人吹胡子瞪眼，他當年在這丹盟地位不低但也算不上高，上頭有的是道境的長老。要不是他獨一份的鬼丹煉丹師身份，憑著他只有化境中期的修為，在這裏根本算不上什麽。

他瞪了葉書瑤一眼，哼了哼，不過還是交代了一番。

他將丹盟的規矩跟葉書瑤講了講，也看了一下之前孫月杉留下的盟規，對照了一下也沒什麽特別的。唯獨多了一條，盟內煉丹師閉關進階時，如有需要，可發布守護任務。

玄羽道人看著這一條，眉頭皺了皺，嘖了下，嘟囔了一句，“矯情。”

旁邊的葉書瑤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玄羽道人，她也看出來了這一條想來是在玄羽道人隕落之後新加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玄羽道人隕落的事情才加上的。如果是，那她這位師父在丹盟中，絕不是他所表現出的那種無足輕重的地位。

不過既然師父不說，當徒弟的自然不好多問。

而後玄羽道人又將他在丹盟中的好友說了一遍，果然與鶴軒長老只是交情平平，而且還互相看不順眼。不過話語間，玄羽道人對這位鶴軒長老也有些敬重，想來雖然看不順眼卻也佩服。

兩人聊了一天後，玄羽道人說，“你也該閉關進階後期了，早日邁入結丹期，就能早日煉制更多的鬼修所用丹藥。以後有了這煉丹術在身，你就不用擔心以後有什麽冒險的事找不到同行之人。到時候巴著你的修士會越來越多，你也要仔細分辨，別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說到最後，玄羽道人著實是擔心的捏了把汗。這丫頭哪都好，就是太容易輕信，這修真界心懷鬼胎的人太多，早晚要栽跟頭。希望以後栽的跟頭不要太大，把小命栽沒了才好。

葉書瑤鄭重的點頭，“我以後小心。”

隨後，她現實詢問了拍賣會開始的時間，得知是在兩年後她便放下心，將想要拍賣的丹藥登記好，便返回霆雨樓準備閉關。

這次玄羽道人卻沒有回到戒指內，而是時不時的在樓裏面溜達，有一搭沒一搭的還跟葉書瑤說一些他修煉的心得。

雖說兩人功法截然不同，玄羽道人當初修煉的功法是尋常鬼修修煉的那種十分陰冷的功法，不過這也不妨礙經驗的傳輸。

葉書瑤看著玄羽道人，看的玄羽道人都發毛了，立刻瞪著眼，“幹啥！”

“我出關之後，你還在吧？”葉書瑤問的平靜，但其實她很擔心，這一閉關，就再也見不到師父了。

玄羽道人不瞪眼了，他在葉書瑤周身晃了一圈，“就算消失也無妨，該教的我都教了，東西也都留好了，話也沒啥好說的了。老子真身早就投胎了，留著這一抹神識早晚要消散，你不必過於執著。”

“可是……”葉書瑤動搖，臉上神情難得的流露出完整的擔憂和悲傷。

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玄羽道人楞了楞。他雖說不知道葉書瑤這鬼妖之體到底怎麽來的，但是也很詫異這具身體的掌控之難。這些年，葉書瑤的表情從來都是做不到位的，沒想到今日竟然能露出這樣的神情，顯然是擔憂到極點了。

他嘆了口氣，“也罷，你只有築基修為，讓你這般通透也算難為了。我盡量等你閉關出來，跟你道別。”

葉書瑤知道玄羽道人早有自主消散之意，聽到他這樣說，才放心些。

不過，她又問，“師父，殺你的人是誰？”

玄羽道人看都沒看葉書瑤，“愛誰誰，你別管了。”

“那怎麽行。”葉書瑤猛地向前一步，“我既然認了師父，得了教導，自然要為你報仇。那個人可是終結了鬼丹的存在，害了多少鬼修，又讓我吃那難吃的丹藥多久。我要宰了那人，你別攔著我！”

玄羽道人怔怔的看著葉書瑤，一臉無奈。

雖然葉書瑤說話的時候有點不正經，但意思就一個，她要為師父報仇。

可是玄羽道人卻搖搖頭，正經起來，“殺了我又如何？我本就壽元無多，進階後期的希望也不大，就算進階成功也只是多活幾千年，結果還不一樣？”

“怎麽會一樣！”葉書瑤也正經起來，“我死去的時候，想到的是顧念我的弟弟，還為了沒來得及上大學而遺憾。因為那是我想保護，想做的，卻沒有機會做的。可是我成了修士，雖然放下了弟弟，也放下了當年要上大學的執念，可我想看看這世界真實的樣子。可是，如果我被人殺了，我就沒了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那我死了那一次，意義就只是為了再死一次嗎？這是對我第二次人生的否定，我不允許別人這樣做。同樣的，我也不想別人這樣否定我師父的人生。”

葉書瑤上前幾步，走到玄羽道人面前，緩緩跪下，“師父，給我一個，為您做一點事情的機會吧。”

半空中飄著的玄羽道人眼眶濕潤，他擡起頭，看著天花板。

他活了這一輩子，年少時時運不濟早早隕落，而後終於成就鬼丹煉丹師的身份，憑借此進入化境。可這麽多年，他身邊從沒有什麽親近的人，最多也只是相互欣賞的丹盟同僚，卻從沒有什麽所謂的親近關系的人。

甚至收徒這件事，他都是覺得可有可無的。若不是顧念丹盟，顧念鬼修之道，他根本不會想在生命最後階段收徒。只是，終究只是停留在空想階段。

見到葉書瑤，他起初也只是完成人物一樣將知識傳遞一下。但這些年下來，他卻覺得

半晌才道，“好。”

他取出一個玉簡，在裏面存了一些信息，交給葉書瑤後說：“若有一日你進階化境，再看吧。”

葉書瑤張了張嘴，最後卻還是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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