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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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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欲生

昨天晚上,胤禛正在芷姍那裏商量給瀾兒慶生的事。瀾兒自從進了府,還沒有正式的過一個生辰。芷姍感念瀾兒對弘暉疼愛有加,欣然提出要在下次進宮的時候,親自向皇上討個封賞,晉封瀾兒為側福晉。

胤禛心下歡喜,又覺得對芷姍有些愧疚,親自把盞執杯。飲到半酣處,芷姍臉色紅紅的說:“我知道您一直想把瀾兒妹妹的地位提一提,這個我也不會阻攔。當初她沒了孩子,我就對她挺歉疚的。沒想到,她還會這麽疼弘暉。”

許久沒有在這裏宿過,這次胤禛也沒提回去的事,芷姍心裏還是挺幸福的。

第二天一早,剛剛起來,還沒梳洗,小盧就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連安都未來得及請。胤禛板著臉說:“怎麽這樣沒有沈著,有什麽事這麽慌張”

聽見胤禛問他,小盧頓時流下淚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爺,小世子出事了!”胤禛聞言大驚,頭發還散亂著,等不及梳好,就猛然站了起來急問:“弘暉怎麽了?”芷姍也心裏猛跳,快步走到胤禛前面追問小盧:“弘暉不是和小福晉在圓明園玩嗎怎麽會出事”

小盧不敢擡頭,哭著回道:“是小世子和小格格在水木明瑟的上面廊沿上玩耍,不小心掉進水裏了!”

芷姍急問:“摔得怎麽樣有沒有嗆水?有沒有大礙”

小盧只管磕頭不敢說話。胤禛心裏著急,揪起他的衣領逼問:“到底怎麽樣了快說!”小盧吞吞吐吐的說:“一開始,小世子只是嗆了幾口水。叫來禦醫開了幾幅疏寒壓驚的方子,吃了也見好了。誰知,誰知……”

胤禛感到不妙:“吞吞吐吐的幹嘛,到底怎麽樣了?”

小盧不敢直接說歿了,無奈胤禛逼的緊,他又不敢不說:“誰知,小世子半夜裏發起了熱,禦醫說是傷寒。還沒有撐到天亮就,就歿了。”

“為什麽不早來!昨天為什麽不來!”胤禛恨不得一腳踢開小盧。他竟然沒能見弘暉的最後一面,芷珊自那日送走弘暉,竟是永別。

芷姍悶哼一聲昏倒在地,胤禛雙眼血紅,心痛的抱起芷姍,吩咐丫環好生照料。他要去圓明園接回弘暉,讓弘暉回家。

圓明園裏,蘇醒後的瀾兒一直守在弘暉身旁,心裏已經沒有了知覺。用手摩挲著弘暉像睡著了的小臉,她仍然不願意相信弘暉是真的死了。空氣裏死一般的沈寂,院中只有下人們因為害怕,或者是為弘暉的死而傷痛所發出的哀哀的啜泣聲。靜恬已被新月帶到別的房間,她還不知道昨天還和她一起玩的哥哥已經死了。她相信新月說的,哥哥只是病了,沒有事兒的。央求新月帶她去看哥哥,卻看見新月哭紅了眼睛。

她不知道是怎麽了,姨娘也見不著,哥哥也見不著,新月老是哭,心裏面怕怕的,又不敢出聲。

早晨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斜斜的照在瀾兒無神的臉上,也照在胤禛因心痛而扭曲的臉上。曾經熟悉的那張臉在此刻變得那麽的孤絕,緊抿的嘴唇忍不住的顫抖了幾下。當眼睛看到弘暉的臉,和那雙永遠閉上的眼睛,心像是冰凍了一樣,再也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淚。

他彎下腰去,輕輕的抱起了弘暉。動作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仿佛抱的是一個嬰兒,是剛出生的弘暉,又或是怕吵醒了熟睡了的孩子。耳邊回響的是弘暉叫他阿瑪的聲音。

低低地說了一句:“弘暉,阿瑪帶你回家了。”僵硬的轉過身去,走出了兩三步,停頓了下來問:“恬兒呢?恬兒在哪裏!?”劉住兒忙說:“回爺的話,小格格在後面的房裏。”“帶她來,跟我回去!”

聲音是那麽的清冷,甚至有些凜冽。生生的擋回瀾兒剛要說出的話。

靜恬被帶了出來,看見滿院都是哀哀的人,心裏更加的害怕。她攥緊新月的手說:“我害怕!”胤禛叫道:“恬兒,過來,跟阿瑪回家。”終於看到人群後的阿瑪,她哭著跑了過來,抱住胤禛叫:“阿瑪。”擡頭時看見躺在阿瑪懷裏的弘暉,才知道事情不好了。她想看看哥哥是怎麽了,可是又不敢去看,嚇得大哭起來。

瀾兒緩過神來,央求似的說:“別叫靜恬一起走,她會害怕的。”說著就要抱過靜恬。

沒有回頭,只搶在瀾兒之前抓住靜恬的手,幹脆的說:“恬兒,我們回家!”心裏的淚一起湧了上來,瀾兒撕心裂肺的說:“胤禛,你就這麽走了嗎?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了嗎?”

胤禛只怨恨的說了一句:“你為什麽不早去告訴我,我都沒有和弘暉說上最後一句話!”

腳步一下都沒有停留,一手抱著弘暉,一手領著靜恬,緩緩地向前走去。

原來胤禛是恨她的,她不再是他們中的一員了。她悲切的說:“胤禛,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吧!”可是,那個身影再也沒有回頭。

昏昏沈沈的在圓明園裏睡了十來天,中間幾乎粒米不進,還是新月硬灌了一些湯水,才支撐了這些時日。每次一醒來,必急急地問:“胤禛來了嗎?”新月寬她的心說:“爺還要忙府裏的事,怕是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來。姐姐,你要好好的養著,爺忙完了會來的。”

瀾兒想到胤禛一定是在府裏忙著弘暉的事。她不敢想現在的胤禛會是一副什麽樣子,更不敢想芷珊會怎樣。他們的痛一定不會小於自己,而芷珊可能要恨死了她。她指著箱子說:“新月,快給我找衣服,我要去看弘暉。我不能就讓他這麽走了,他還那麽小,還不該走的,讓我去替他。”

新月拉著她說:“姐姐,你別急。嫡福晉都暈過去幾次了,你再去不是讓她更難過嗎?等過些日子,讓嫡福晉緩緩勁,你再去請罪吧。”瀾兒茫然的說:“嫡福晉會原諒我嗎?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雍親王府一片雪白,芷珊的房裏時而寂靜,時而傳出一陣陣歇斯底裏的哭喊。胤禛除了料理了一下弘暉的後事,其餘的時間一直呆在那裏寸步不離。十天的時間,就讓芷珊迅速老去,眼底的絕望,讓胤禛都不忍目睹。每當聽到芷珊哭喊著弘暉的名字,胤禛的心就像是在傷透了又被重新揉搓了一回似的。一次一次,鮮血淋淋。

徹夜難眠的時候,心裏也在想著瀾兒現在怎麽樣了?她也是心疼弘暉的。只是一聽到芷珊夢囈中叫著弘暉,他又狠狠心不去想瀾兒。

誰都不知道,把弘暉抱來的當天晚上,胤禛就把小盧和劉住兒一起叫了過來。他靜了一下心,慢慢的理了下頭緒,廊檐上的圍欄那麽的高,幾乎可以和弘暉一般高了,弘暉怎麽就那麽輕易的掉下去了呢?就算是有可以攀附的格子,弘暉已經是懂得危險的孩子了,是不會爬過那道屏障的。可是,上面只有瀾兒一個大人,連奴才都在下邊,到底是怎麽回事,沒有一個人能說的清。

胤禛低沈著聲音問劉住兒:“當時就只有你們在跟前,還有沒有別人?”

劉住兒因為弘暉的死,也一直惴惴不安,聽的爺問他,忙跪下了說:“當時只有奴才這些人,絕沒有外人。”

胤禛又說:“就算是傷風得了風寒,也不會去的那樣快。當時是誰開的方子,開的是什麽方子?”

劉住兒擦了一把汗說:“是太醫院的趙瑞,主子們在圓明園的時候,都是他在那裏。”

“小盧,你回去把趙瑞帶來。還有弘暉喝過的藥渣,也一並帶過來。”

沒有半個時辰,小盧氣喘籲籲的跑來了:“爺,園子裏裏裏外外都不見趙太醫的影子。”

“那藥渣拿回來了嗎?”胤禛急切的問。

小盧說:“藥渣也是連個影都沒有,奴才又忙著去找藥方子,誰知,這些都和趙瑞一起消失了。爺,趙瑞有問題!”

胤禛倒吸一口涼氣,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這件事真的不是偶然。他還是知道趙瑞的一點底細的,如果不是有人指使,他沒有任何理由對弘暉下手。背後指使的人會是誰呢,圓明園雖然沒有人在這裏常住,可是一直是戒備森嚴的。外人想要混進來談何容易,除非有內奸。現在來看,內奸一定是趙瑞,可是會有誰指使他呢?想要盡快的揭開這些,就要把趙瑞找來。

胤禛說:“劉住兒,爺一直是看你心思細致,才讓你一個小蘇拉來照顧主子的起居。難道,有人在園子裏作祟你也不知嗎?一個大活人沒了,你們都不知道?”

劉住兒磕頭如搗蒜:“爺,奴才該死!當時小世子一出事,園子裏的人都慌了神兒了,奴才只想著趕快給爺來報信,卻沒有想到趙瑞的這一茬,竟讓他給跑了。奴才該死,爺,您就打死奴才吧!”

這個時候,胤禛是不會拿自己的人來開刀的,他要留著他們,去把趙瑞給找來。好把幕後的指使供出來,弘暉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瀾兒也不能為他們來背黑鍋,等到真像大白的時候,他一定要親自在府裏給瀾兒解圍。現在還不行,不然,嫡福晉這裏是說不通的。

當心裏的傷口都結痂了,芷珊才接受弘暉離去的現實。已經長好的傷口,每揭開一次都是鮮血淋漓,痛不欲生。靜下來的時候,芷珊也曾問過這個問題。胤禛覺得難以回答,一邊是弘暉和芷珊,一邊是瀾兒,哪一邊他都不願辜負了。

早夭的皇家宗室子弟是沒有正規的儀式的,更沒有五七百日這些祭奠的日子。可是,胤禛依舊在府裏為弘暉辦了五七。康熙甚是珍愛弘暉,也特許胤禛為他超度亡魂。

圓明園裏再沒有胤禛的影子,瀾兒每天都在望眼欲穿,每次夢見胤禛走的時候那決絕的背影,就感到一股絕望。圓明園寂靜的落葉可聞,瀾兒知道,再未有人會來這裏看她一眼。她要自己回府,向胤禛和芷珊請罪,哪怕是打她一頓罵她一頓,也比這樣不理不睬的強。

回到漪瀾閣,氣氛更加的壓抑。這裏的仆人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漪瀾閣周圍也沒有外人靠近。仿佛她像是一個吃人的怪物,人們都敬而遠之。穿上一身的素裝,前往芷珊的院中。

府裏的福晉格格都在裏面坐著,胤禛坐在芷珊的旁邊,像一個守護神一樣。踏進去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真是多餘的,這裏好像已經沒有她的一席之地。看到她的到來,其餘的福晉和格格都驚訝的站了起來。芷珊的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溫婉可親,巨大的悲痛讓她頹廢不已。瀾兒的到來,讓她沈寂了的心,再次撕痛起來。淚水沒有征兆的滾落下來,不管怎樣,她的心裏都不能原諒瀾兒了。

胤禛眉頭一挑,轉眼看看有些失控的芷珊,啞著嗓子說:“沒事了,你們都回去吧。”人群都忙著請安回去,沒有人再多看她一眼。只有李氏臨走的時候,在她的身邊停了一下,關切的看了她一眼。廳裏只剩下她和新月還站在那裏,胤禛依舊沒有表情的說:“你也回去!”聲音不容置疑。

瀾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我想在弘暉的靈位前祭奠一下,也好請罪。”不提則已,一提芷珊失控的痛哭起來。就像是剛見到弘暉回來的那一刻,滿心裏都是淚水和傷痛,只有把心撕裂才能好一點。

胤禛緊緊地攬她入懷,不停的安慰著:“芷珊,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和弘暉一樣的孩子。好嗎?別哭了,別哭了。”想好言勸她回去,卻忍不住轉頭一聲低吼:“出去!”

瀾兒周身一震,看到胤禛滿臉的淚水和芷珊的痛不欲生,她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勇氣。只能落荒而逃,他們一起失去了弘暉,而瀾兒失去了所有。

作者有話要說: 不忍心去責怪任何一個人,誰的心裏都是痛的。最痛的還是瀾兒,她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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