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可以退下了。”這樣講的自然是柳影。

“嚶嚶嚶……”小普通不知是一開始就不是本地龍，還是龍本來就不該說人話的原因，口語不好，哼唧湊。

哼了一陣，嬌嗲酥麻，意思不言而喻，魔王也無法無視，柳影嘆氣一聲，說：“講。要什麽？醜話說前頭，我五十年沒找你，是給人關起來了，才放出來手上法寶還在，但那種靈石，仙草一類的沒有，不像過去那樣闊綽了，你要這些零食什麽的，我沒辦法。”

講到這裏，柳影有些傷感，再嘆了一口氣，他忽然想到什麽，聲音都變明亮好多講：“不過幫你殺人可以！殺人什麽的，也不用花錢對吧？啊，你有要殺的人嗎？隨便說，我是愛你的，小普通。”

小普通……

張太陽坐起來了，轉頭看小普通，看到他一頭龍，才吞了個活人的龍，此刻表情也無法言述，那種“我的主人真的是人渣，但我也不好說什麽”的樣子。

無語了一會，柳影拿錢袋子打他頭：“說啊！又不是男孩子，這麽別扭幹什麽？”

……

女的？

“嚶嚶嚶……”小普通又嚶嚶了一陣，扭捏著又被柳影問了次“到底要殺誰？”後總算是開口說了，很勉強地拼湊著人話講：“want 個新廟廟，big，big。”

她想要新的廟。

張太陽一下覺得這個龍也還樸實，再加上是個妹子，對她有了好感，便聽她自家老公，男友力滿格地笑了聲，回應道：“不就是想要個房子嗎？你是我的妹子，房子不是應該的嗎？”

“嚶嚶嚶……”小普通扭身叫起來。張太陽忽然有些吃味，好想在此時插嘴說：“咱家的房子給你炸了啊，老公你還記得嗎？”

也就吃味了三秒鐘，柳影問小普通：“你要個廟，你能幹嘛啊？啊，對了，你天生能力是什麽來著？”

“做一條龍。”

有人插嘴了一下，頓時一道閃光給打出去三米，關捫再爬起來，不敢說話了，還自己打自己的嘴，好似在罵自己“你怎麽就這麽愛插嘴，管不住自己，回頭掌門……”巴拉巴拉。

路遇吐槽，小普通和柳影都沒受影響，小普通扭捏一下，用非常標準的人話說：“瞪誰誰拉稀！”

柳影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小普通嚶嚶不斷，還從眼眶裏滾出兩顆淚水來。她的淚水晶瑩剔透，還是粉色的，蛋蛋在下面擡頭看，看太入迷了，一不小心起身伸手去接，柳影喊了聲：“使不得。”沒能來得及，蛋蛋接住了兩顆龍的粉淚，粉色眼淚瞬間侵入他身體，轉眼就不見了。

這下還得了，張太陽一下就暴起來，質問柳影：“接了會怎樣？”

柳影扶額一下，有些煩躁回她：“接都接了，回頭再說，小普通啊……”

“咱爹都要屎了！你還跟別的女人聊天！柳影！”張太陽一聲尖叫，柳影當即回頭驚恐看她，嘴裏一句威脅“你敢……”沒能出來，張太陽說：“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家？你還愛我嗎？”

“喵喵嗚嗚嘰。”在不合適的時間發出了不合適的聲音，大魔王扶額幾秒，搖搖頭，快速解決問題地先是打發走了小普通：“你的事我記住了，回頭再說。那個東西你先吐出來。”

“哦嗚。”小普通應了聲，喉嚨動兩下，吧唧吐出來一個被大量海帶蛤蜊三文魚包裹，渾身都是粘稠胃液分泌物的沈墨，正準備孵化的怪物蛋一樣，吐在地上。

關捫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沈墨，連忙跑過來看，但他又怕，慣性地躲在了能讓他安心的人後面，縮在蛋蛋身後往前看地問柳影：“我師兄……”問“活著嗎”似是有些不好，關捫糾結一下，問：“還新鮮嗎？”

“肯定不新鮮啊！”

柳影瞪了他一眼，非常看不起的樣子，問他：“是魔三分毒的道理，你們門內的掌門師尊沒教過你嗎？”

關捫傻乎乎搖頭，擋他前面的蛋蛋更是傻乎乎，似是還說了句“我是蛋蛋。”

柳影更加嫌棄看他們一樣，道：“吃了成仙草，三種變化，仙，白癡，妖怪。但說到底都是人變的，還是人。對人而言，有仙氣的仙草靈石，深山裏的甘泉白雲，輕而上浮，就是往上的靈力。對人而言就是藥，治病，怡情。”

他手一指天空，長發隨風飄起，瀟灑一笑：“往上走成仙成神，逍遙快樂。”

講完，柳影手一擺指下方，表情變了，方才飄逸仙氣的長發也好似自有意志，直垂下去，他整個人都變得陰鷙兇狠很多，指著地的方向道：“但若是魔物，不管是魔石，魔劍，魔功，對人而言就是毒，重而下垂，往下走，一直往下，直到成魔，三途地獄，烈火焚身。”

他講完，關捫從蛋蛋身後出來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柳影道：“柳教授，你這個理論很新穎啊。照你這個說法，吃了成仙草變化來的妖物，跟魔是兩回事。咱這世界一下子從，仙，人，妖怪，三分。變成仙，人和妖怪，再一個魔三分了。你這個理論我們師尊沒說過，不知道是你自己的研究還是……”

“程珊瑚的研究。我記得而已。”

柳影淡淡地說，轉過頭來，看向山谷一遍浸潤過來的朝霞，目光飄出去，他整個人一瞬間似是都要融進那一片灰蒙蒙的藍色中。張太陽在一邊聽了好一會他的話，本來是覺得他說那麽多都沒講到蛋蛋會怎麽樣而挺生氣的，此刻看到他那樣看向前方，微蹙了眉頭，似是想起了什麽人，又似是想忘掉什麽人的表情，心臟那裏，砰的一下，很痛。

“蠻蠻。”沒由來的，張太陽喊了他一聲。柳影在晨光中回首過來，頭一秒他眼裏全是藍色，下一秒他眼裏有了個人影，是張太陽，好像一點火星點燃了整個平原的枯草。

柳影笑了一下，瞬間回神，拍一下關捫的腦袋講：“38259！我們張家全家搬家去西府的年度計劃，啟程第一步就交給你了。”

“老爺，我何德何能啊……”關捫都要哭了地抱著蛋蛋講，蛋蛋其實也在哭訴：“什麽時候決定的？我不能吃辣啊！”

慣例地忽略蛋蛋，柳影腳踢了邊上纏滿海帶和蛤蜊三文魚的沈墨，問關捫：“太陽一見你的劍就叫出了你家門派的名字，我雖然很厲害，你也看到了，但畢竟五十年沒問過江湖事。這個南若音是很大的門派嗎？”

關捫看著柳影，表情覆雜一小會沒說話，那邊小普通講：“big……”

給一道閃電打出去三座山，她再飛回來，十分委屈，捂著嘴也不能說太覆雜的人話就只能在那嚶嚶嚶。

張太陽見小普通插嘴便被打，不吃味了，瞧見沈墨身上一條三文魚還是完整的，小普通吐出沈墨後一直盯著那條魚看。她臟活幹過了也不介意，就過去拿了三文魚問小普通：“你還要吃嗎？”

“要的。”小普通臉一紅，道：“備孕中。”

不是很想跟這頭龍說話，張太陽把魚丟給了小普通，小普通吃了，用一人那樣大的指甲示意張太陽沈墨雖然看著不新鮮，但海帶和蛤蜊也是極好的。

張太陽表示拒絕，小普通挺大媽地瞧她一眼，指甲稍稍扒開了一點點海帶，張太陽這才發現沈墨身上還纏著墨魚。這東西還是極好的，看著也新鮮，還在噴水。此時也是早晨了，到了吃早餐的時候，雖然此情此景總覺得不大對勁吧，但這山水之間，太陽升起之時，野炊一下，吃點烤墨魚蛤蜊不也是挺好的嗎？

反正她爹啊，街坊大爺啊不都常說：“男人談正事的時候，女人只管做好飯，帶好孩子就行了嗎？”

自己也結婚九年了，這好不容易家裏的男人總算是能跟人談正事的樣子，我做好飯是應該的啊。

想到這裏，張太陽徒手從沈墨身上抓起那只章魚，轉頭問柳影：“老公啊，墨魚你喜歡燒烤還是鹽焗啊？”

說完，轉頭，張太陽看到柳影用一種“我尼瑪怎麽就栽在這個女人手上”的表情，絕望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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