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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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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離隱在暗處,定定瞧著不遠處的江柳柳。那雪白的脖頸看起來輕易就能被折斷;還有那對亮晶晶的眸子,幾乎一眼都能被看穿,澄澈得不摻一絲雜質;還有那瑩潤的豐唇……

他的眉頭越擰越緊:無論怎樣看,她都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女鬼而已,可是,她到底從哪裏得來的奇怪的力量,能讓強大如他的人只一瞬便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呢?

這個問題,在來之前,仇離躲在房中整整想了兩日也沒能想明白。更糟的是,那張臉像是有什麽神奇的魔力,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一定是她對他用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他篤定如此。

“你日後當時時留意此人的動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變王的話,仇離深以為然,因此才悄悄隱去實力尋了過來。

只見江柳柳開開心心地斜倚在寬大的藤椅上,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前方不遠處三生石,此時那三生石發著幽幽的光,其上光影徐徐變幻,正是某只鬼的生平。看戲的江柳柳一手磕著瓜子,一手朝桌子的方向虛點了一下,坐在她對面的少年立刻會意地將桌子上的一只茶盞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江柳柳接過,眼睛都沒從三生石上移開分毫,徑自攤開手接過茶盞就往唇邊送。

她像是被燙了一下,猛地將茶盞自唇邊移開,秀眉微微蹙起,兩片粉嫩的唇瓣霎時染上了殷紅色。

那少年也著實被嚇了一跳,忙又接過她手中的茶盞,略一思索就要往自己嘴邊送。

想起那兩瓣豐唇上的香甜,仇離眸子一冷,原本控制得幾乎不見蹤跡的靈力頃刻間自他周身狂湧而出。可憐三生石旁來來往往的鬼魂們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怎麽回事,便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籠罩,皆不能自已地噗通通跪了一地。

阿竹也不例外,他的身子陡然一沈,膝蓋便不受控制地朝下彎曲,原本擎在手中的杯盞也猝不及防地滑了出去。

下一刻,一道玄色身影疾步至眼前,堪堪將那只滑落的杯盞穩穩地接在手中,杯盞中的茶水甚至都沒有灑出去一滴。

江柳柳倒還好些,她只覺身子一沈,下一刻便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藤椅上,目瞪口呆地望著突然出現的仇離。

在一眾烏泱泱跪著的眾鬼中,江柳柳“怡然自得”的樣子越發醒目。

眾鬼:不愧是要成為王的女人,果真不俗。

阿竹:姐姐真乃女中豪傑!

只有江柳柳自己知道,她也不想如此另類,她只是嚇癱在藤椅上了而已。

仇離對周遭的一切置罔聞,只一雙眼睛專註地盯著手中的茶盞看,指腹在杯體精美細膩的紋路上來回摩挲,旋即一仰頭,將那杯中燙熱的茶水一飲而盡。

裊裊熱氣將他那深不見底的眸色暈上幾分水光,那水光裏似乎夾雜著一絲隱隱的笑意。仇離甚至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殘留的水滴,這才慢慢吞吞地將那只茶盞放回到桌上。

周遭森冷壓迫的氣氛豁然松動,眾鬼半晌方回過神來,一個個忙不疊地自地上爬起,慌不擇路地逃了。

阿竹也想逃,可他看著剎那間便空蕩蕩的廣場,又偷眼打量了一下猶自躺在藤椅上的江柳柳,瘦瘦小小,神色淒楚,一咬牙,硬是跪在原地沒有動彈。

江柳柳雖早知有此一劫,可身體還是誠實地止不住地戰栗。

仇離等了半晌,見她仍舊保持著“愜意”的姿勢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只當她仗著自己功力深厚,不將他放在眼裏,心頭莫名竄上一股無名火:方才他看的真切,她同這小鬼在一處的時候可是開心的緊呢!

他冷著臉一步步朝她逼近,居高臨下地低頭看她,將她籠罩在自己寬大的陰影裏。

“你究竟,是何人?”語調冰冷,卻是真誠的發問。

江柳柳:?

仇離滿臉寫著不悅:“上次是你趁我不備偷襲於我,實在勝之不武。”

江柳柳滿臉茫然,不解地看著他:他今天穿了件玄色長衫,烏發整齊地束在腦後,簡簡單單紮了個馬尾,雖無一飾物,瞧著卻讓人有種暈眩的錯覺。同赤|裸著時緊實的力量感不同,此刻的他看起來身量頎長,清秀俊逸。如若不知道,誰能將眼前這個如玉公子般的人物同冷酷嗜血的大魔頭聯系起來呢?

江柳柳胡思亂想著,便瞧見他高大的身影豁然矮了下來,長長的雙臂撐在藤椅兩側的扶手上,將她嚴嚴實實地圈在了藤椅中。

他的長發滑下垂在她的上方,柔軟的發梢不經意間掃過她的臉頰,癢癢的。

“再戰一局,你未必能勝我。”

他微涼的氣息鋪在江柳柳的臉上。她終於覺察出不對勁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同鬼王對決?開什麽玩笑!

瞧著他的臉慢慢朝自己貼近,江柳柳慌了,那日小竹樓中那個激烈霸道的吻霎時浮現在腦海,原來他不是打算把她當點心吃掉?而是有這種不良嗜好?

在腦中的弦徹底崩斷之前,江柳柳提起一口氣猛地起身,喊道:“不是這樣的!”

仇離驀地僵住,幽深的眸裏激蕩出層層莫名的情緒。

江柳柳眼疾手快,如一條靈活的魚從他的臂下鉆出來。

須臾,仇離才緩緩起身,耳朵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粉紅,他滿臉懊惱:“怎麽會,你明明什麽都沒做,我怎麽又輸了……”

一旁的阿竹直接看傻了眼,悄悄朝江柳柳湊過來:“姐姐,鬼王大人他怎麽了?”

江柳柳聳聳肩:“我怎麽知道?”

“我怎麽看他有點像……”

話還沒說完,阿竹喉頭一緊,便被人提著脖領子拎了起來。

“像什麽?”仇離將他提至眼前,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阿竹簡直被嚇傻了,哪裏還沒說得出話,整個身體抖如篩糠,眼裏頓時蓄滿了淚水。

江柳柳心下一急,生怕仇離像殺死水鬼那樣將她的小跟班結果了,再顧不得其他,忙快步上前去扯仇離的手:“你放手,你快放開他!你會把他掐死的!”

手掌上傳來柔柔軟軟的觸感,仇離動作一頓,豁然松手,阿竹掉在地上,一溜煙躲到江柳柳身後。

仇離正了正神色,手心一道微光飛向江柳柳身後的阿竹,涼涼的嗓音飄過來:“說,像是什麽?”

待那微光沒入阿竹的眉心,他眼中的驚懼悄然散去,變得幽黑深沈。因恐懼而不住戰栗的身體也突然挺得筆直。

阿竹從容地自江柳柳身後鉆出,站在仇離面前,如同沒有感情的傀儡一般,一字一頓道:“大人方才的表現,像是發情了。”

此話一出,不光是仇離,連江柳柳也是如遭雷劈一般,瞪大了眼睛望向那個瘦瘦弱弱的少年。

仇離思索了好半刻,臉色風雲變幻,半晌,才掀了掀眼皮:“繼續說。”

“我在這冥府中見過很多男女,他們不喜歡獨來獨往,總是膩膩歪歪黏在一處,同吃同住同進同出,”說著伸出枯瘦的手臂指向藤椅,“就像你們方才那樣。”

“我還曾經趴在小竹樓的屋頂看到過,他們連睡覺都要擠在一張床上,即便是滿臉赤紅大汗淋漓也舍不得分開分毫。”

“我向那些年長的鬼魂打聽過,他們那樣子叫做——發情。”

阿竹無比耐心地說完一長串讓人大跌眼鏡的話,最後一個話音剛落地,便兩眼一黑癱軟下去。

江柳柳驚呼一聲,忙要去撈他,手還沒摸到他的衣角,仇離便一把將他提起,粗暴地扔到藤椅上,旋即一溜煙地消失了。

江柳柳:……

接下來幾日,江柳柳安安心心地過了幾天太平日子。阿竹悠悠轉醒後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竟半點不記得。

江柳柳不忍心嚇他,只能拐著彎地道:“阿竹啊,被鬼王盯上下場會怎樣?”

“唔?聽說扔忘川河,抽筋拔骨,削頭去腦的,花樣繁多,總之極盡殘忍之法。”

“果真?”

“自然是了,據聞能被鬼王盯上的都是些窮兇極惡的鬼,連十殿閻羅都渡不了的鬼才會交給他。”看江柳柳面色不善,阿竹忙又補了句,“不過也有特例,比如姐姐你,生前定是個大好人。”

江柳柳深以為然,滿意地點點頭,想了一會秀眉又不禁蹙起:“既然他的職責是收服惡鬼,那他為什麽要追著我不放呢?”

“啊?大概是因為姐姐花容月貌……”阿竹尷尬地笑笑,忙抓起點心往嘴裏塞,以掩蓋自己的心虛。

江柳柳白他一眼,耷拉著一張臉,輕飄飄道:“方才你可不是這麽跟鬼王說的啊?”

“嗯?”阿竹狠狠咬了一口點心,狐疑地擡眼望她。

“你跟鬼王說,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發情。”

“啪嗒——”阿竹手裏的點心自手中掉落在地上,就如他不斷下沈的心。

二人過著悠閑自得的日子,殊不知,三生石外的地方,早已血雨腥風,天地失色。

據傳,鬼王仇離自煉獄歸來後沈寂了數日,突然魔性大發,提著一把大刀,殺進了惡鬼眾多的地獄界,將整個地獄攪得天翻地覆。惡鬼雖作惡多端,可到底有冥府的法制在,輕易不得斬殺,值守的鬼差們不敢攔著又沒有別的辦法,叫苦不疊。好歹有幾個機靈的悄悄溜了出去,往六殿搬救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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