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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明月別枝驚鵲(35)【大結局1.5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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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明月別枝驚鵲(35)【大結局1.5W】 (1)

蕭貝月本是沒有在意,可是當她擡眸時看見莫逸蕭的笑容,頓時心頭一縮,擰了擰眉微作猶豫後道:“四爺,妾身有話想與四爺說。”

莫逸蕭不知道她要說什麽,心裏雖然冉起一絲不安,卻發現一時間竟是不忍拒絕,下一刻便點頭應了聲。

隨著他們下了望月亭後消失在黑夜中,凝溪亭的人才緩緩起了身弛。

“元帥……”秦城不安地喚了一聲,“怎麽不吹了?”

秦向陽苦澀一笑:“賞曲之人已離去,再吹與誰聽?”

秦城轉眸看向望月亭的方向,也不知他哪裏來的好眼裏,竟是能看到那般遠的地方,還知道人已離去,反正他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元帥是不是看錯了?屬下什麽都沒看見,說不定長公主還在那望月亭上。”秦城安慰道。

秦向陽搖了搖頭:“你沒看見望月亭上的宮燈已經熄了?”

秦城仔仔細細地朝上看去,這才註意到剛才有一點紅的地方如今已經消失不見了嗄。

秦向陽凝望著那黑夜中的望月亭,眉頭深鎖,卻又漸漸舒展了眉心,嘴角苦澀依舊,但那眼底卻失去了往日的黯淡。

他應該為她高興才對,剛才那盞宮燈定是莫逸蕭的,深夜追到望月亭,看來他的心裏已經有她了不是嗎?若是他們真的能恩愛白頭,他也該放下了。

蕭貝月與莫逸蕭來到寢宮後蕭貝月屏退了所有宮人,轉身見莫逸蕭一直站在她身後凝著她,她不由地局促起來。垂眸抿了抿唇,她移步來到桌邊倒了兩杯茶,拿起其中的一杯遞給莫逸蕭。

莫逸蕭並沒有拒絕,頓了頓後接過茶杯,而後緩緩落座。

凝著眼前的茶杯,他突然想起了蕭貝月嫁給他的幾年裏,他日日都能喝到帶著獨特清香的茶,可是自從出了莫心那件事情後,她就再也沒有煮茶給他,哪怕是同樣的茶葉,他也再喝不到那種味道。

“這茶的味道和你當初煮的茶水相距甚遠,也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同樣的茶竟然能讓它散發出獨特的香氣。”莫逸蕭心中甚是好奇。

蕭貝月看了看他,抿唇坐下後緩聲道:“明日妾身為四爺寫個煮茶的方法,到時候只要命人按照此方法去煮,便能煮出當初的茶香。”

莫逸蕭臉色微微一變,凝眸看著她,竟是半天都不知如何言語,好半晌才道:“看來這煮茶也是費神的活,既然如此,等回去之後你教奴才去煮,以後你好好教導心兒,心兒那孩子確實是聰慧得很,以後……”

“四爺!”蕭貝月不想再聽他說下去,她怕他會擾亂她的心,所以急忙道,“夜深了,還是明日再說吧。”

莫逸蕭始終靜靜地看著她,收斂了往日的孤傲不可一世的態度,指尖卻將茶杯攢得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想要說什麽?”他不想問,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蕭貝月正要起身朝床榻而去,聽他這麽一問,驟然止住了動作。

即使在早上聽到了她們母女的談話,他還是不相信一個循規蹈矩堅守以夫為天的女人會有那樣的想法,他怎麽都不能相信。

但是為何心裏始終忐忑不安,一顆心亂了方寸,記憶中,他極少有這樣的擔驚受怕感覺。

“求四爺給妾身一紙休書。”最終,她還是說出了這樣一句看似平靜的一句話。

蕭貝月低垂著眉眼,等著莫逸蕭的答覆。

莫逸蕭始終沒有開口,而在蕭貝月說出這幾個字的一剎那眸中寒光淩淩,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危險氣息,好似在瞬間便將空氣凝結,將人碎屍萬段。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唯我獨尊之氣,少了那份淩厲。

這一刻,他沒有發怒,也沒有質問,只是沈聲問她:“你究竟想要什麽?”

這一刻,蕭貝月濕了眼眶。

這麽多年來沒有人問過她究竟想要什麽,為了東籬國,她失去了該有的一切,可是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她只是想要得到一句關心,一聲慰問,哪怕是一句“一向可好”。所以在秦向陽去往朝陽國作為使臣簽訂協議,他們再次重逢時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感動了她。她在秦向陽處得到了莫逸蕭從未有過的關心和重視,讓她一時間晃了神。

不過後來她很清楚,那不是愛,就如同那夜她對秦向陽的父親所說的那樣。若是她對秦向陽是愛,她不會為了任何人而離開東籬國遠嫁朝陽國,那只是知己,是兄妹之情,所以她讓秦父不必擔心秦向陽會做出什麽傻事,因為她絕對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會讓秦氏滿門因為秦向陽而出事。

如今她已經有了心兒,不可能再帶著心兒嫁給別人,作為一個母親,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受任何委屈。

更何況,就算沒有心兒,她一個棄婦又如何能嫁給一個沒娶妻納妾的元帥?秦向陽是那麽美好的一個男子,她不能拖累了他。

“尊嚴、真心。”蕭貝月不想讓他看出

tang自己的脆弱,指尖緊緊地攢著錦帕眸中努力透著堅定。

莫逸蕭聞言神色一怔,卻在弄明白她究竟指的是什麽時,心頭驀地一緊。

“你應該知道,和親之人是不允許和離的。”莫逸蕭想要說些軟話,可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就是無法說出口,而脫口而出的竟是這麽一句註定不會讓兩人關系更進一步的話。

“四爺!”蕭貝月突然間跪在莫逸蕭面前,莫逸蕭正要躬身將她扶起,蕭貝月卻是俯身叩首,額頭碰在地上發出了撞擊聲。

“你這是做什麽?”莫逸蕭擰眉扶住她的手臂想要將她拉起。

蕭貝月卻是執意不起:“四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四爺的身份,可是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為了自己也為了心兒,就算此生都得不到真心,只要得到那份尊嚴和自由,我也心甘情願。”

“你……”莫逸蕭緩緩放開她的手臂,負於背後的手緩緩攢著拳心,直到骨關節森森泛白。

蕭貝月緩緩擡首,額頭上有磕破的痕跡,可是她卻並不在意,雙眸緊緊凝著站在她面前的莫逸蕭,聲音帶著哽咽:“四爺,我只求四爺能夠高擡貴手,放我們母女一條生路。四爺府上妾侍那麽多,也不差我一個,以後她們會給四爺生兒育女,四爺會兒孫繞膝,可是我只有心兒這麽一個女兒,她再也受不得任何委屈了。”

莫逸蕭緊咬著牙根,面部肌肉僵硬不堪,卻在她的聲音中逐漸軟化了那一分惱怒。

“從今往後,你和心兒都不會受任何委屈。”莫逸蕭緊繃著聲線保證,這也是他對蕭貝月母女第一次的承諾,臉上不再有往日的虛情。

蕭貝月緊了緊指尖,不再看他,許是怕自己的心再一次沈淪,所以在聽了莫逸蕭的話後第一次立即移開了視線。

“請四爺成全。”蕭貝月沈默了許久,終是道出了這句話。

八年了,她等得累了。

多少次希望在他的冷漠下逐漸減淡,愛得再深,也早已消失殆盡。

原本她要賭一賭,他究竟會不會在她的付出下動心,可是她的心兒卻因此差點送命。好不容易在皇後和安歉然的幫助下撿回一條命,她再也不能賭不起了。她寧願讓心兒失去父愛,一份從未得到過的父愛,也不會再讓她遭遇那次殘忍之事。

“你究竟要怎樣才能相信?”莫逸蕭感覺挫敗至極。

這一夜,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後半夜,蕭貝月受不住困意來襲,便上了床榻就寢,而莫逸蕭始終站在房間內,卻悄無聲息。她沒有再管他,翻身面向內側,很快便睡了過去。

翌日,待她醒來時竟然已經是日上三竿,身子竟是莫名的酸軟。

“巧玉。”她朝寢殿外輕喚了一聲。

“王妃。”巧玉畢竟是她從永王府帶來的人,所以不同於此處的宮人對她的稱呼。

“現在是什麽時辰?”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低問道。

巧玉回道:“現在已經是午時了。”

“午時?”蕭貝月覺得錯愕至極,因為她若非身子抱恙,便不會睡到超過辰時。

盥洗過後,巧玉迅速地給蕭貝月梳妝,動作十分麻利,卻透著隱隱急躁。

“巧玉,你急什麽?”蕭貝月對她今日的舉動有些不解。

“娘娘這一覺睡得可真是沈,不過娘娘得快些趕上四爺才行。”巧玉給蕭貝月綰好最後的發髻後急道。

“什麽意思?”蕭貝月擰眉問。

巧玉放下梳子臉上的急躁更是濃了幾分:“娘娘,今日四爺接到皇上……咱們朝陽國皇上的急招,讓四爺快些回國,所以四爺一早就回去了。”

蕭貝月微微楞忡過後不急不慢道:“回去便回去了,你急什麽?”

哪怕拿不到那份和離書,她也能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是嗎?

巧玉見她不慌不忙的模樣,也顧不得許多,拽著她的手便道:“可是四爺把小郡主帶走了,說是先帶小郡主回去,等王妃起身後再趕上去也不遲,奴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皇上和皇後都同意了,奴婢也就不好說什麽,只是奴婢覺得……”

“心兒……”巧玉的話還沒有說完,蕭貝月一個箭步便沖了出去。

剛走到宮院內,劉皇後便走了上來,蕭貝月看見劉皇後,臉色白了又白:“母後,為何要讓他帶走心兒?為何?”

劉皇後面露難色:“月兒,朝陽國的皇帝急召你夫君回去,心兒是他的女兒,他要帶心兒走,母後又如何能阻攔得了?”

蕭貝月緊了緊指尖滿眼是淚:“若是母後想要阻攔,又如何會有難處?這裏是東籬國,心兒是母後的親外孫女,留心兒在自己娘親的國家多住幾天合情合理,只要母後開口,他縱使有再多理由也是徒勞不是嗎?除非母後根本就沒有開過這個口。”

劉皇後微作沈默無奈輕嘆:“月兒,不管以前那莫逸蕭是怎樣的人,現在母後看來他對你和心兒都不錯,你又何必再堅持和離?若是

當真和離了,你難道要一個人帶著心兒度過餘生嗎?你還這麽年輕……”

“母後!我以前也一直以為他對我很好,相敬如賓,從來都不會惡言相向,更沒有虧待兒臣,可是因為他,兒臣差點失去了心兒,這樣的痛母後又是否承受過?他可以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將心兒的命視如草芥,可是兒臣不能,母後若是不願留下兒臣和心兒,兒臣哪怕是帶著心兒浪跡天涯也好過整天提心吊膽過日子。”

蕭貝月的話一說完,便再也不願耽擱頃刻,轉身便朝外疾步而去,巧玉牽來了兩匹馬,主仆二人一人一騎朝城門絕塵而去。

劉皇後仍是站在原地,耳邊回響著蕭貝月的話,久久沒有回神,只有那顆跳動的心,一點點緊縮起來。

蕭貝月帶著巧玉一路急追,終於看見了大批人馬,眾人聞聲紛紛轉頭,當看見是蕭貝月時,紛紛露出錯愕的神色。

他們從未見到一向嫻靜如水的蕭貝月竟然會有如此精湛的馬術。

此時此刻,蕭貝月已經顧不得許多,見馬車近在眼前,立即大聲呼喊:“莫逸蕭!把心兒還給我。”

她的一句話更是讓眾人瞠目結舌,就連在馬車旁的阿朗都驚住了,剛要開口喚一聲王妃,卻見蕭貝月突然沖到馬車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阿朗見狀有些不知所措,卻見馬車簾緩緩被打開。

“娘親!”莫心一看見自己的母親,高興得想要下馬車,誰知莫逸蕭卻僅僅摟著她不放手,神色透著寡淡。

“還以為你會在娘家多住上幾日,既然已經來了,就上車一起回去。”他的態度還是那般囂張傲慢。

蕭貝月氣憤地下了馬車,卻並沒有上去,視線在莫心的身上掃了一圈,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只是看著緊緊擁著莫心的手臂,她的一顆心又不由地提了起來。

“四爺回去便回去了,為何要將我的心兒一並帶走?”蕭貝月很想平心靜氣地與他說話,可是他的霸道讓她終究再也無法忍耐下去。

莫逸蕭看了看懷中如驚弓之鳥的莫心,擰了擰眉道:“心兒是本王的親生骨肉,她流的是我莫氏家族的血,難不成還要讓我莫氏的後裔流落在東籬國,將來盡孝他人不成?”

蕭貝月氣得渾身發顫,臉色逐漸青白。

莫逸蕭指尖一彈,一粒石子從蕭貝月的手臂劃過,就在她閃躲到一旁之際,莫逸蕭手中突然又飛出一粒石子,結結實實地打在馬臀上,駿馬受到驚嚇後立即嘶吼一聲朝前奔去。

蕭貝月心頭一急,等不及上馬便立即跑了上去,而馬車卻在行駛了一段路後停了下來。

“你究竟想怎樣?這裏是東籬國,你若是強行帶走心兒就是要與東籬國作對,到時候……”

蕭貝月的話還沒說完,莫逸蕭突然哈哈大笑抱著莫心下了馬車。

“到時候如何?”他的語氣中不乏挑釁之色。

蕭貝月看了看身後不遠處,轉眸道:“看到了嗎?我父皇已經派人追來了,你若是不放人,休想離開東籬國半步。”

“是嗎?”莫逸蕭毫無懼意,伸手朝旁邊指了指道,“看到這個界碑了嗎?你在東籬國,而我已在朝陽國,即使是你父王前來又能奈我何?”

蕭貝月看了看一旁的界碑,剎那間蒼白了臉色,若說原先的把握在五成,如今看見這個界碑,把握幾乎為零。除非她的父皇執意幫她奪回她的女兒,否則她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乖乖跟著莫逸蕭回朝陽國,與他將就餘生,二是與女兒生生分離。

從眼下來看,莫逸蕭即使不是真心想要他們的女兒,此時此刻也定然不會將女兒交給他。

“姐姐。”正當蕭貝月不知所措時,蕭貝敏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敏敏?”蕭貝月在看見蕭貝敏的那一刻,錯愕勝於驚喜。

蕭貝敏看著蕭貝月蒼白如霜的臉色,微楞了頃刻,轉眸看向抱著莫心站在界碑另一側的莫逸蕭。

“姐夫這是做什麽?這孩子是我姐姐一手帶大,姐夫如今是要棄妻留女嗎?”

莫逸蕭擰了擰眉凝向蕭貝敏。

對於這個小姨子,他亦是沒什麽好感,但是也並沒有要與之平生過節的必要,所以在聽到她這種無的放矢之言語時,也只是臉上微露不悅之色,卻並未惱怒。

“本王何時說要棄妻留女了?若是你姐姐願意跟本王回去,永王府的大門永遠為其打開,若是你姐姐不願與本王回去,那麽本王也不會讓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

莫逸蕭的一字一句,並無說笑之意,也表明了他的決心。

蕭貝敏突然覺得此事極為棘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被莫逸蕭這般堵住了話,心裏十分不甘心,突然冷冷一笑:“若是你一直厚待我姐姐,我姐姐又如何會不願與你回去?你對我姐姐和心兒做過什麽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如今姐姐只是想要過安穩的日子,也不去打攪姐夫和府上的那些鶯鶯燕燕,姐夫又何必強人所難?”

莫逸蕭聞言牙根驟然一緊,一張俊顏棱角分明。

“本王從未否認當初,但是從今往後只要你姐姐一如既往地對本王,本王定不會負她半分。”他黑白分明的雙眸不參雜一絲虛假。

蕭貝月緊緊握著粉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可以繼續糊塗,可是她已經不想再這般下去。只是今日蕭貝敏的表現讓她錯愕不已,若是換作往常,她又怎會替她出頭?

蕭貝敏氣急,活到今日,除了秦向陽外她從未見過這麽不將她放在眼裏的人,見莫逸蕭沒有要放任的意思,蕭貝敏緊了緊牙根視線落向一旁的界碑,而後突然揮起長劍砍向一旁的將士。

莫逸蕭帶來的將士躲閃不及,手臂上被生生砍了一劍,一瞬間血流不止,所有的將士立即做好了戒備,對蕭貝敏怒目而視。

“住手!你想做什麽?”莫逸蕭厲聲一喝,使得原本受到驚嚇的莫心失聲大哭起來,莫逸蕭意識到懷中的莫心,想要好言勸慰,卻始終安撫不了她半分,頓時急得手足無措。

蕭貝月也沒想到蕭貝敏會有如此行為,立即上前制止:“敏敏,為何出手傷人?”

蕭貝敏擰眉道:“皇姐,這個男人如此傷你,你還幫他?以前他為了別的女人可以不要你和心兒,如今那個女人半死不活了,他就要將心兒從你手中奪走,你沒有做錯什麽,為何要過著這樣卑屈的日子?”

莫逸蕭聞言心頭一刺,而耳邊莫心的哭聲讓他心頭像是被狠狠捶著重錘。

蕭貝敏見蕭貝月已經泣不成聲,便顧不得許多,轉眸對莫逸蕭道:“我想做什麽?你雖然帶著心兒踏入了朝陽國境內,可是這些奴才還在我東籬國,既然是在我東籬國的國土之上,我作為東籬國的公主,教訓一些不聽話的奴才又有何不可?”

聽著這樣一番話,一向心高氣傲不可一世的莫逸蕭如何能善罷甘休。看著莫逸蕭的神色,蕭貝月驚得出了一身冷汗,而他的手中又有莫心,她更是嚇得面色發白。

就在莫逸蕭想要發作的那一刻,只見蕭貝月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莫逸蕭跟前,兩人之間只有一個界碑的距離。

“你……起來!”莫逸蕭未曾想蕭貝月會有如此反應,頓時一驚。

“皇姐,你做什麽跪這個負心漢?”蕭貝敏想要將蕭貝月從地上拉起,蕭貝月卻遲遲不願起身。

“四爺。”蕭貝月突然重重一叩首,起身之時頭上鮮血直流。

“娘親!”莫心嚇得渾身發抖,想要掙脫,卻始終敵不過莫逸蕭的一個手臂的力氣。

刺目的鮮血順著臉頰流淌到了地上,蕭貝月卻已經顧不得這些,看了看莫心後轉眸看向莫逸蕭:“四爺,我不求別的,只求四爺將心兒還給我,四爺以後還會有兒有女,可是我只有心兒一人。心兒對四爺來說只是兒女中的一個,可是心兒對於我來說,是我的心,我的命,求四爺成全。”

莫逸蕭看了看哭個不停的莫心,心裏煩躁至極:“本王何時要讓你們母女分離了?你若是想要和心兒一起,現在隨本王回去便是。”

蕭貝月的指尖緊緊扣在地上的泥石路上,眼淚撲簌簌流淌而下:“四爺心裏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我回到這裏,就沒有想過要回去,我這一生都在為別人活著,從回到東籬國的那天起,我就想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是十年、一年、一個月,我也心甘情願。”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四爺說得沒錯,我是和親公主,身負使命,可是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想要過舒心的日子,夫妻恩愛兒女孝順,可是這樣的日子我註定不會得到,所以我只想帶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過安穩日子,從今往後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利益,沒有生死一線的抉擇,只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僅此而已。求四爺成全……放過我和心兒……給我一份休書。”

說到最後,蕭貝月又是重重地一叩首,將所有人都驚得楞在原地。

“娘親!”莫心看著自己的母親,對著莫逸蕭又是捶打又是腳踢,最後終於掙脫下來後跑到蕭貝月跟前。

莫逸蕭從未想過蕭貝月的心意堅決至此,若是她再多磕幾個頭,怕是連命都沒了。看著她滿頭滿臉的鮮血,他竟是一瞬間好似窒息。

蕭貝月聽到莫心的聲音,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熟悉熱度,微楞頃刻後轉眸朝一旁看去,見是莫心站在她身邊要扶她起來,她激動得一把將莫心抱進懷中。

“心兒,我的心兒。”蕭貝月啞聲輕喚著,鮮血、眼淚沾濕了莫心的衣衫。

如此景象,就連一向看淡這種場面的蕭貝敏都楞忡在原地。

蕭貝月緊緊擁著莫心,感覺到朝陽國的將士徐徐從她身邊走過,她噙淚朝莫逸蕭看去。只見一襲深棕色的錦袍在淩冽的風中翻飛,而他卻並沒有再看她,在背過身去頃刻後一躍而上進入了馬車,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他放棄了嗎?

蕭貝月不敢相信。

深夜,蕭貝月的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感覺

到懷中的小身子,這才安心地睡去了。

莫心卻始終沒有睡著,看著自己的母親又一次為了她弄得一身是傷,撇了撇嘴卻不敢哭,只是輕輕地碰了碰紗布,心中難過極了。

凝溪亭

蕭貝敏獨自面對著潺潺小溪站立在月夜之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微微斂回思緒,卻並沒有像往日那般轉身朝秦向陽撲去。

秦向陽因為蕭貝敏今夜的沈靜而感到詫異,今日晝間,他以那日她命人在蕭貝月的馬車上做手腳而要挾,讓她帶人幫蕭貝月要回莫心,可是她深知皇上和皇後的心慈,雖然會懲戒,卻並不會因為一個女兒而要了另一個女兒的命,所以她並無懼意,只是和他談條件,若是她事成了,他要娶她。

他也深知莫心對蕭貝月來說是多麽的重要,若是沒有莫心,她會活不下去,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最後還是答應了。

今日聽說長公主帶著小郡主又回到了皇宮,他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只是今夜來此,他也做好了心裏準備她要讓他兌現承諾,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沈靜。

最終,蕭貝敏還是轉身事先開了口:“事成了,心兒已經跟我皇姐回去了。”

“嗯!聽說了。”秦向陽淡然一語。

蕭貝敏也早已想到了秦向陽會有如此態度,雖然心中很是發堵,卻沒有了往日的驕縱跋扈。

“今日你我的約定取消。”

蕭貝敏此言一出,秦向陽猛然一怔,難以想象這是從她口中說出的話。

“你……當真?”秦向陽還是難以置信,她竟然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蕭貝敏冷冷一哼:“我蕭貝敏說出去的話從來都無假話,說一不二。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論身份論相貌,就算嫁他國太子皇帝都易如反掌,又何必吊死在你這顆樹上。”

秦向陽靜靜地凝著她,不知道是什麽讓她有了如此改變。

蕭貝敏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深吸了一口氣後語氣沈重:“我不想將來像皇姐那樣,嫁給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最終苦了自己也苦了孩子。”

她抿了抿唇朝秦向陽走去,兩人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她又道:“若是你當真那麽喜歡皇姐,也能接受她的孩子,我祝福你們。”

她這一生沒有做過一件心系他人的事,這是第一次。

秦向陽看著蕭貝敏離開的背影,感覺她好像一下子成長了。

春去秋來,轉眼兩年過去了,蕭貝月和莫心早已在兩年前就搬離了皇宮,帶著莫心在宮外居住,劉皇後對蕭貝月心存愧疚,所以在生活上事無巨細都安排妥當,府邸依舊命名“長公主府”,待遇更勝往常。

蕭貝月雖然和莫心生活得十分安逸舒適,可是她心裏始終存在著一個疑問,就是自從那日分別之後,莫逸蕭就再也沒了音訊。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可是他竟然連休書都沒有給她。

他究竟想要做什麽?以為沒有那份休書,她就一輩子都別想嫁人了?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如今對於她來說,婚姻不過是牢籠,她已經不再奢求。

就在她沈思之時,府門口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待她回神之際,那人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原來是巧玉。

“何事如此驚慌?”蕭貝月問道。

巧玉氣喘籲籲臉色發白,仿若碰到了天塌地陷之事。在蕭貝月給她遞上一杯茶,她猛然喝了好幾口後才道了謝,而後才道:“四爺……四爺他……”

蕭貝月心頭一緊,一旁正在練琴的莫心更是停住了手中的動作,一雙水眸一瞬不瞬地凝著巧玉。

“方才宮中之人來報,說四爺性命垂危,朝陽國的皇上和皇後娘娘想要讓王妃回去一趟,而咱皇後娘娘不知道王妃心中所想,所以派人來問個話,若是王妃願意帶著小郡主回去見四爺最後一面,皇後娘娘馬上去安排隨護人馬。”

巧玉的話說完之後,蕭貝月始終無動於衷,巧玉以為蕭貝月的心已經徹底死了,卻發現她的雙眼瞬間空洞起來,分明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王妃。”巧玉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蕭貝月漸漸回過神來,看了看一旁的莫心,冷冷緩聲道:“他是否性命垂危,與我何幹?”

“娘親。”蕭貝月的話音剛落,莫心緩緩走到自己母親跟前,“父王怎麽了?”

蕭貝月錯愕地看向莫心,這兩年多以來,她第一次聽到莫心喚著父王兩個字。原以為她早已不在乎那個男人,可是此時此刻,她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想念與渴望,即使曾經那個男人傷她至深……

不過也不能怪她,她畢竟是個孩子,渴望父愛也是人之常情。

每次入宮,看見那些王孫公子有雙親相陪,這孩子雖然沒有表現出多大異常,可是總會默默轉身走開,她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可是她真的賭不起。

“娘親。”莫心見蕭貝月失神

,伸手拉著她的衣擺晃了晃。

蕭貝月斂回思緒看向莫心,見她眸色殷切,輕嘆一聲道:“心兒想回去?”

莫心看了看蕭貝月,擡手撫了撫脖子上的長命鎖,這是她的父親唯一送給她的禮物,卻讓她每晚都不舍得摘下。

“娘親回去心兒就回去。”即使心中渴望,她還是不願傷了自己母親的心。

蕭貝月心疼地將莫心摟進懷中。

這孩子終究還是像她的,即使再恨,心還是軟的。她慶幸自己的女兒心中不再有仇恨,可是又擔憂她的心慈心善會讓她成為第二個蕭貝月。

東籬國和朝陽國相距甚遠,可是對於蕭貝月來說仿若轉眼就到了,她心中還是懷揣著一抹忐忑不安。一路上莫心都時不時地朝窗外探去,雖然她不說,可是蕭貝月看得出她還是心中有著期待。

她垂眸輕嘆,心中百味雜陳。

若是她的心兒當真這般渴望回到永王府,想要和別的孩子那般擁有父愛,若是莫逸蕭當真命在旦夕,她又會如何?那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剝奪的感覺她承受過,所以她更害怕回去後讓莫心也承受那樣的痛苦。

“心兒……”

“娘親,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莫心的話似的蕭貝月生生將話咽了下去,揉了揉她的發頂後道:“快到了。”

聞言,莫心點了點頭,又將視線落在窗外。

馬車徐徐超前駛去,初春的風帶著陣陣暖意,但是蕭貝月還是擔心莫心會著涼,所以將莫心身上的披風又裹了裹。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了進來,夾帶著一曲悠揚的笛聲。

蕭貝月心弦一顫,莫心錯愕地仰臉問道:“笛聲……是秦叔叔。”

秦向陽?怎麽可能?

蕭貝月驚愕地凝神靜聽,笛聲卻戛然而止,可是剛才的那一段曲子,分明就是她兩年前丟失的曲譜“天作之合”中的其中一小段。

可是秦向陽在那日她離開東籬國時雖有心想要護送她,她卻並沒有答應不是嗎?雖然他至今未娶蕭貝敏,而蕭貝敏也不願嫁給他人?可是在她看來,他們是極為登對的一對璧人。

“王妃,永王府到了。”巧玉的聲音自馬車外響起,也拉回了她的思緒。

蕭貝月帶著莫心走下馬車,門口站著眾多奴才,看見她的回歸皆是畢恭畢敬地喚她王妃,那陣仗仿若是帝後親臨。

“四爺呢?”蕭貝月的臉上依舊淡然如初。

“四爺他……”管家躬身回著話,卻是欲言又止,哽咽了好半晌,才道,“四爺在房裏。”

看著管家的神色,蕭貝月的心咯噔了一下,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

原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卻沒想到她的心還是會因他而悸動。

蕭貝月帶著莫心順著抄手游廊往內走去,一邊問道:“四爺究竟得的什麽病?好端端的怎麽會命在旦夕?”

管家眸光一閃,支吾了半天最終噤了聲,臉色看起來十分尷尬。

蕭貝月不明白他究竟在隱瞞著什麽,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只是又問道:“這段時日都是誰照顧的?”

管家沈吟了頃刻後如實回稟道:“是奴才。”

蕭貝月腳步一滯,轉眸看他:“她們呢?”

她所指的她們就是那些莫逸蕭的側妃侍妾。

管家是個聰明人,不用她言明他也心知肚明,於是回道:“自從王爺回來後,身子就越來越不如從前,直到去年,太醫說四爺的身子怕是此生都不能……”

“不能什麽?”蕭貝月聽得心頭慌亂。

管家輕咳一聲後長嘆:“太醫說王爺的身子怕是此生都不能有子嗣了,所以四爺便遣散了府中的所有側妃和侍妾。”

“她們無一反對?”蕭貝月很是錯愕。

那些女人都是太上皇精挑細選的官宦人家,又如何會這般容易拿下那一紙休書?就算那些女人同意,她們的家屬又如何會善罷甘休?

管家回想起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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