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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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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海武學天賦驚人,她對功法的見解往往令人稱奇,於是金臺一直想方設法的勤練武學,意圖用武功打動李滄海。可惜,金臺絕頂聰明,對女人還是缺乏足夠的了解。李滄海雖然有極高的武學天賦,但她對武功並沒有多大興趣,當年上少林寺連挑十四名武僧,不過是覺得有趣,驗證下某種想法罷了。李滄海真正感興趣的是儒雅文靜,在逍遙派生活了十幾年,她早就厭惡了大家為了一份武功爭得頭破血流的情景,如果金臺沒有醉心武學,給李滄海一份安定的生活,也許李滄海就不會選擇趙仲鋮了。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最終李滄海改名換姓成了趙仲鋮的女人,幾年後還剩了兩個兒子。

李滄海為人平和,心地善良,可有時候也有著許多的無奈,自從長子趙煦被立為皇太子之後,紛爭就不可避免的找到了她,隨著神宗父子相繼亡故,李滄海的心房也垮了。她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另一個兒子趙似,可最終還是抵不住強大的皇室傾軋,臨死時,李滄海唯一的念想就是留下一絲血脈,所以找來了金臺。面對李滄海的請求,金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金臺入汴梁四天後,李滄海亡故。一年後,金臺前去嶺南尋找藥草以供趙有恭強身健體,誰能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返回汴梁,便出了變故,趙似被一杯毒酒送了性命。

從此之後,金臺開始暗中保護趙有恭,並對他悉心教導。就這樣過了十幾年。知道趙有恭長大成人。

故事說完。趙有恭呆呆的坐在石頭旁,一時間,他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沒想到自己竟然是李滄海的後人,怪不得江湖中許多人去尋找李滄海,依舊找不到她的蹤影,原來她改名換姓進了皇宮。都說小隱隱於世,大隱隱於朝。那隱於皇宮呢?腦海中依稀存留著一些關於祖母的記憶,那時候只是覺得祖母溫爾文雅,樣貌恬靜,相比年輕時也是個大大的美人,可從沒有往遠處想過。她是李滄海,那個美如大地詩章的女子,如果不是她在彌留之際做下的安排,也許自己早就葬送於他人之手了。

“恩師,你老人家可是因為祖母的事才出家的?”清冷的夜色裏,趙有恭問出了一句非常不合時宜的話。這一問,金臺明顯的楞了楞。隨後伸手敲了下趙有恭的腦袋。

河中清水悠悠,趙有恭枕著石頭,金臺端坐上邊,此時金臺面色猶如河中之水,淡然平靜,話說當初跑到少林寺裝和尚的時候,真有點賭氣的意思在。那時候氣憤異常,不知道李滄海為什麽會選擇趙仲鋮,總覺得趙仲鋮使了什麽手段迷惑了李滄海。躲在藏經閣閱覽天下武學時,金臺無意中接觸到了一本書《法華經》,隨著深入讀下去,原本充滿暴戾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一本《法華經》,一看就是兩年,不知不覺中,金臺這個假和尚變成了真和尚,人世間少了一位開派宗師,多了一位默默無聞的掃地僧。

“以前沒看破,現在看破了”此時的金臺沒了之前那份莊重,說話也隨意了許多。趙有恭撇撇嘴,很是不屑,恩師這是話裏有話啊,當初神宗皇帝去世時,皇祖母也就是三十歲左右,那時她可依舊是風華正茂呢,要是拋個媚眼,估計少林寺裏的無名掃地神僧一定會放下掃帚,陪著皇祖母雲游四海的。

哎,時也命也,恩師這輩子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偏偏性子又執拗,直接把自己逼得當了和尚。

一老一少嘮嘮叨叨,說了許多話,金臺送給了趙有恭一席話,“內力不生,外力可奪,內有界限,外無界限,金木水火,形勢不斷,無窮轉換!”

金臺所說自然是在指點趙有恭的武學,趙有恭天性聰慧,自能明白金臺的深意,只是離開時,從金臺手中得到了一本《法華經》,看經書早已紙業泛黃,可見金臺攜帶的日子已經不短了。

天一方亮,趙有恭就沒有繼續留在少林寺的理由了,武林大會如常舉行,項諸燕也順利的當上了武林盟主,看起來一切都不錯。武林大會之後,所有人陸陸續續的下山,趙有恭也領著人沿著山道去了少室山西側。而此時,不遠處的鎮甸裏,黑袍人盤坐在床上,看上去很虛弱。

“一切準備好了麽?”黑袍人問著話,一個叫林昇的人從角落裏走上前來,拱手施了一禮,“回閣主,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就待趙有恭鉆入彀中。”

“嗯”黑袍人點了點頭,也聽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真要殺了趙有恭,不知為何,又有些舍不得了,如果趙有恭死了,這世上還有這麽好的對手麽?有時候,敵人也可以惺惺相惜的,而且黑袍人不知道這個時候害死趙有恭,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是現在趙有恭越來越難以控制了,殺了他是最好的選擇了吧,可為什麽會猶豫呢?趙有恭一死,關中勢力雖然不會土崩瓦解,但光靠朱璉、蕭芷蘊以及還未成人的小娃娃,恐怕得沈寂個十幾年才行,但這十幾年足夠聽雨閣做許多事了。可萬一趙有恭死不了呢?他一定會報覆的。

少室山崇松鎮外,一行人緩慢行進,這些人就是離開少室山返回穎陽的趙有恭,趕了半天路,總要休息一下的。下了馬趙有恭就皺起了眉頭,原來隊伍裏多了不少人,其中最紮眼的當屬段正淳父子了,這段譽纏著王語嫣,段正淳則圍著秦紅棉轉。也是見鬼了,秦紅棉還真沒把段正淳當回事,任憑段正淳好說歹說,她就是不假辭色。前邊有一座小廟,伸個懶腰,想去廟裏坐坐。木女俠扯著三娘要去南邊河裏游玩。阿朱又要忙著給王語嫣解圍。小阿九沒心沒肺的,正忙著抓蝴蝶。哎,身邊只剩下一幫子大男人,甚是無趣,進了小廟,可見廟中立著一座巨大的石像,趙有恭也不客氣,雙手合什拜了拜。躺坐在大佛旁瞇起了眼。呼延慶和唐渺也知道今個一早殿下與金大師嘮叨了許久,沒怎麽休息,所以讓人守在外邊,沒什麽事盡量不要打擾趙有恭休息。

秦紅棉被段正淳叨叨的有些煩了,若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她走就揮刀相向了,實在沒什麽招了,只能往殿裏跑,守門的侍衛都知道秦紅棉是木娘子的老娘,也就是趙殿下的丈母娘。所以也沒敢攔著。秦紅棉進了殿,段正淳也想進去。卻被唐渺等人攔了下來,莫看段正淳身份尊貴,但在這些定**士兵眼中,一個大理鎮南王又算得了什麽,就是大宋太子來了,也無需給面子。

無人打擾,秦紅棉也安心了不少,背著手在殿中逛著,不知道這座小廟為什麽會空曠起來,難道是因為緊挨少林寺,香火不旺盛?大殿裏,陳設非常簡單,一尊大佛,房頂掛著一口大鐘。趙有恭瞇著眼睡得很香,秦紅棉暗自搖頭,這家夥還真是個另類。不由得想起了段正淳,如果當年段正淳也有趙有恭這份擔當,那就是花心一些又何妨?不怕男人花心,就怕男人做了事又不肯擔責任,可笑的是段正淳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嗞嗞,聲音很微弱,卻沒逃過秦紅棉的耳朵。趙有恭其實並沒有真正的睡著,在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沒心沒肺的睡下呢?微微睜開眼,凝眉問道,“什麽響聲?”

“不知道,很奇怪,這聲音從哪來的?”秦紅棉繞著大佛轉了一圈,可什麽都沒找到,唐渺聽到二人對話,推門打算進來,“殿下,有什麽事?”

“聽到點聲音,估計是哪裏的老鼠吧...”話還沒說完,就聽一連串的哢嚓聲,大殿四周門窗突然落下好些鐵棍,一個侍衛躲閃不及,直接被突然落下的鐵棍刺穿了手臂,跪在地上嗷嗷慘叫。變故來的太突然了,誰能想到普普通通的小廟大殿會暗藏機關,鐵棍落下,頃刻間將不大的佛殿變成了鐵網牢籠,唐渺大驚失色,叫道,“快,砸開墻,救殿下出來,蕭遠山、蕭峰,你們快與唐渺合力,將鐵網折斷!”

唐渺這一番怒吼,驚動了遠處休息的人,呼延慶不知發生了何事,匆匆趕來,阿九也不抓蝴蝶了,拖著破鞭子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公子....公子....”

外邊的人想辦法沖進來,尤其是蕭遠山父子,他們本就功力高深,面前的幾根鐵棍也未必擋得住,變故陡然發生,趙有恭還算鎮定,可秦紅棉卻有些慌了,她邁步想要跑過去幫幫蕭遠山父子,卻被趙有恭扯住了。看著空蕩蕩的大殿,趙有恭眉頭緊鎖,嚴肅道,“不要輕舉妄動,小心中了機關。”

話音剛落,那種滋滋聲越來越清晰,趙有恭心中大驚,暗道一聲不好,可再想躲已經有些晚了,只見腳下的方磚突然分開,沒了著力點,趙有恭和秦紅棉一起掉了下去。看殿中果然暗藏機關,唐渺更慌了,他拿出寶劍朝著鐵棍上使勁砍,但不知這鐵棍是什麽材料做成的,竟紋絲不動,眉頭一皺,唐渺一把將旁邊的阿九揪了過來,“小九,殿下的刀呢,刀呢?”

“在馬背上...我這就去取”阿九這才想起秦王刀來,那把刀鋒利無比,想來一定有用的,也顧不得唐渺態度不好,阿九提著破袍子往赤龍馬方向跑去,卻與匆匆而來的王語嫣撞個正著。

唐渺很急,急得如火燒房頂,唐渺不希望趙有恭死,二十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重用他,如果秦王殿下死了,他唐渺會怎樣?雖說朱大娘子和蕭公主也都是厲害人,可她們終究是女子,能容許暗堂掌控在他唐渺手中麽?

趙有恭扶著秦紅棉,二人雙雙落地,其實並不深,擡頭看去,估計也就三丈深吧,只是此處風很大,透著股股涼意。趙有恭很想知道是誰在算計他,竟然能清楚地算到他趙有恭會領人打此經過,還提前做好埋伏。既然對方設了陷阱。為何到現在還沒主動下殺手。是在等什麽嗎?突然鼻子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雖然味道很輕,但依舊能判斷出來,是火藥,對方在下邊埋了火藥,就等著唐渺等人沖進來呢,到時候火藥一炸,死的人可就更多了。想到此處,趙有恭朝著洞口大喊道。“唐渺,快讓人速速離開,佛殿下邊有火藥,快讓人散開,四周一定有入口,快去找!”

聽了趙有恭的喊話,唐渺微微一楞,趕緊下令眾人停下來,王語嫣和阿朱哪裏肯離開,無奈之下。只能讓蕭峰等人把王語嫣架走,只是沒人能奈何得了小阿九。她仗著身材瘦,想要從鐵閘縫隙中鉆進去。

“阿九,快回來,地下有火藥啊....”唐渺急了,還想上去將阿九拉回來,蕭峰卻繃著臉搖了搖頭。沒辦法的,阿九除了殿下的話,誰的話也不聽,這個時候去拉她,八成會引得這丫頭以命相搏的。

陰暗的地下空間裏,趙有恭努力讓自己平覆下來,秦紅棉打開火折子,在旁邊墻面上摸索著,“現在怎麽辦,這墻壁還很潮濕,看上去這裏像是剛挖出來的。”

其實已經不用趙有恭回答了,遠處多了一絲光亮,只見無數人舉著火把簇擁著一個人走了出來,“秦王殿下,咱們又見面了,本座早就說過,不要跟我聽雨閣為敵的,可你就是不聽。”

“哼,就知道是你們這些藏頭露尾的家夥,怎麽樣,還想逼著本王妥協不成?”趙有恭瞇著眼,心中琢磨著該如何脫身可心中剛起了念頭,就聽哢嚓兩聲,兩道鐵閘從上落下,立刻將雙方隔開。黑袍人靜靜地望著趙有恭,久久之後,才發出一聲嘆息,“秦王殿下,本座不想殺你,奈何你太過剛硬,今日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罷黑袍人轉身朝外走去,在他身邊站著那位手持長劍的青衣男子,自始至終,那青衣男子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左手拇指搭在劍柄上,不斷搓著。

“轟隆”爆炸聲開始從外圍響起,引得四周一陣顫抖,坐在地方土塊紛紛落下,時刻都有被埋起來的可能,秦紅棉還想展開輕功躍到殿中,卻一頭撞到土墻上,摔了個七葷八素。趙有恭有些急了,一把將秦紅棉拽了過來,“秦紅棉,想幹嘛?”

“逃出去啊,難道你想被活埋了不成?”秦紅棉杏眼圓睜,心中大怒,她心說你個不著四六的破王爺不想著逃命,還氣定神閑的站地底下瞎打量,難不成真想被活埋?你趙殿下不在乎生死,老娘還不想跟你當同命鴛鴦呢。

趙有恭氣的兩眼發直,一推秦紅棉,沒好氣道,“你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躲在地洞裏,這地洞還不一定塌,你跑上去,那佛殿一塌下來,你往哪躲,還不是照樣要滾到地道裏來。”

“你...那在這裏待著也不是辦法啊,還得逃出去才行...”秦紅棉話還沒說完,又是轟隆一聲,只聽上邊佛殿已經開始倒塌,無數瓦片落到大坑裏,砸的二人一陣亂跳。與此同時,兩側的土墻也有塌方的跡象,這下趙有恭也有點慌了。娘希匹的,聽雨閣這幫子挖密道也不挖實在點,弄得密道也是豆腐渣工程,這下可咋辦,留在下邊很可能被活埋,跑上去一準被砸成豬頭,好像怎麽都沒好。趙有恭可不想死,秦紅棉也不想死,二人喘著粗氣,絞盡腦汁。

又是一聲爆炸,這一次火藥引爆點就在附近,一時間塵土掉落,秦紅棉也被一塊落下的滾木砸中後背,看秦紅棉靠在墻壁上痛苦的樣子,估計這一下傷的不輕。必須想個辦法才行,趙有恭眉頭緊鎖,突然想到了吊在房頂上的大鐘,看來只有這一個辦法了。趙有恭扶著秦紅棉躲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嚴肅道,“你先別亂動!”

“你去做什麽?”眼看著趙有恭要離開,秦紅棉突然有些慌了。

“就咱們的命”趙有恭回頭遞了個安慰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要多苦有多苦。運足輕功,竄到上邊,卻差點被房梁砸中,擡頭看去,那口大鐘果然搖搖欲墜馬上就要掉下來了,趙有恭用盡全身功力對著那口大鐘一引。大鐘本來就已經快掉下來。又有趙有恭這麽一拉。頃刻間斷裂,砰的一下落到了陷坑中。見大鐘準確無誤的掉在坑中,趙有恭不敢猶豫,又趕緊跳下去,瓦片滾木紛紛往坑裏滾,兩側土墻也開始倒塌,趙有恭來不及多想,用力掀開大鐘。拉著秦紅棉鉆了進去。瞬間,眼前一片黑暗,無數瓦片塵土落到大鐘之上,發出嗡嗡的響聲, 直把躲在鐘裏的二人震得腦袋發暈。

趙有恭還算好的,畢竟功力深厚,可秦紅棉要弱了許多,很快就被大鐘的隆隆的噪音真的雙目凸出,鼻中溢血。大鐘是很大,可容納兩個人還是有些小了。當爆炸聲停下。整個小廟已經被毀的一塌糊塗,佛殿塌了。唐渺倒是在四周找到了密道入口,可惜密道早已被炸塌,也就是說,趙有恭和秦紅棉真的被活埋了。

小廟發出陣陣轟鳴聲,木婉清和三娘匆匆趕回,當得知趙有恭和秦紅棉被埋在地底下後,木婉清差點瘋了,三娘冷著一張臉,她帶著人去救趙有恭,卻先救回了被鐵閘壓在身下的阿九。

佛殿倒塌,密道崩塌,那口大鐘也被掩埋在地底下。黑暗的空間裏,目不能視,火折子不知道落到了哪裏,整個空間裏只能聽到秦紅棉微弱的呼吸聲。剛剛一陣陣轟鳴聲,早已震得秦紅棉丟了半條命,趙有恭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握緊拳頭,一拳一拳砸向銅鐘,同時朝外大喊,外邊的人自然聽得見,可想要把埋在下邊的二人救出來,哪是那麽容易的,搞不好再次引起塌方,那二人估計不死也得死了。

趙有恭一拳一拳砸著,一聲聲鐘鳴響起,秦紅棉卻先倒下了,她此時耳鼻溢血,氣息微弱,“你別砸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活不成了....”

“你少說話,註意呼吸,要是氧氣耗盡,我們可都要完蛋了”趙有恭知道自己現在存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如此狹小的空間能存留多少氧氣?如今只能指望唐渺等人趕緊挖開地道,不能呼吸,就算他趙某人有絕世武學,也無可奈何的。

秦紅棉有些錯愕,久久之後,才問出一句話,“什麽...是氧氣?你好像很怕!”

“氧氣啊,就是咱們平常呼吸的東西,沒有氧氣,不堵住口鼻,也同樣會窒息而亡的...”慢慢的趙有恭安靜了下來,他伸手摸索著,很快摸到了秦紅棉,只可惜摸得不是位置,怎麽軟軟的?不過這時候,也只能裝作不知道了,將秦紅棉扶起來,二人說這些閑話。趙有恭有意要與秦紅棉閑聊,他怕秦紅棉會睡過去,同樣也怕自己會支撐不住,因為此時已經感覺到有些呼吸不暢了。

秦紅棉去打趙有恭的手,卻使不上力氣,這個賊種,真是一點規矩都不守。背靠銅鐘,呼吸越來越不暢,秦紅棉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知為何,她好想睡覺,最好一睡就不再醒來。趙有恭納悶,為何秦紅棉一句話也不說了,低聲喊了幾句,依舊沒什麽反應,伸手去摸,卻感覺到秦紅棉身上的溫度慢慢變涼,這是怎麽回事?雖然被鐘鳴震得吐血,但也不至於這樣的,縷著秦紅棉的肩膀摸下去,終於摸到了什麽,在她的小腹上插著一根類似木棍的東西,那裏濕濕的,想來流了不少血。不知怎地,趙有恭有點小感動,這個倔強的女人,躲在鐘裏竟然一聲不吭。不能讓秦紅棉死,她要是死了,婉兒怎麽辦?

“秦紅棉,姓秦的,你快醒醒....醒醒,千萬別睡...”任憑趙有恭如何叫喊,秦紅棉就是沒有反應,失血過多,又是缺氧,這可如何是好。沒有辦法,眼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將秦紅棉的身子放平,膝蓋頂住脖頸下方,捏住秦紅棉的鼻子吻了下去。這會兒趙有恭可以點色心都沒有,不斷地將氧氣渡入秦紅棉口中,同時左手中指食指連點**中間,很快秦紅棉就清醒了過來。昏暗的環境裏,目不能視,趙有恭不知實情,再次親了上去,結果得到的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你做什麽....怎麽可以這樣....你怎麽可以如此對待婉兒....”秦紅棉咬著嘴唇,如果有一點力氣,她就會殺了趙有恭。

趙有恭冤枉的很。這他娘的叫什麽事。人工呼吸不是很常見。偏偏沒法解釋,這年頭的女人哪裏知道什麽叫人工呼吸,反正只要親嘴,就是有毀名節,“老子是在就你的命,什麽時候了,你以為本王還有那閑心思?”

“你....”秦紅棉不知道趙有恭說的是真是假,只是心中愁苦的很。之前每次看到趙有恭。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段正淳,也許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把身子給了段正淳吧,到頭來害了自己,害了女兒。人家朱璉、蕭芷蘊一入秦王府就地位崇高,哪怕那個孟玉樓一個寡婦也在秦王宮裏占有一席之位,恰恰是自己的女兒,看似重要,又不重要,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寵著婉兒,秦王宮裏會有婉兒的位置麽?呵呵。這一切還不都是她秦紅棉做的孽?

“你....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秦紅棉低著頭,說出了一句鬼使神差的話。趙有恭愕然,他皺皺眉頭,不解道,“你在胡說什麽?”

“胡說?哪是胡說,你難道瞧得起過我麽?是不是覺得老娘很蠢,當年被那段正淳耍的團團轉,做事又沒腦子,幫不上婉兒忙,還總拖她後腿....我....很無能.....,可我也不想這樣的。你知道嘛,當年段正淳跟你一樣,他長相有好,知書達理,功夫又俊,能不動心麽?”

“秦紅棉,當年的事沒人怪你,婉兒也從來沒怪過你,本王也更不會怪你,好了別說了,精心等著,我們會活下來的,一定能活下來....”趙有恭打著氣,更像是為自己打氣,他現在已經雙手發酸,提不起力氣了,呵呵,想過無數種死法,卻沒想到會窩窩囊囊的困死在一口大鐘裏。

秦紅棉臉色蒼白,嘴角卻劃過一點笑容,只是這一切都被黑暗籠罩了,根本沒人看到她的笑,也看不懂她為何笑。這一刻,秦紅棉想到了死,此時死了,還有一個天下最優秀的男人陪著,是不是福氣呢?每個人都有心事,亦或者說每個人身體裏都藏著一個惡魔,平時都在偽裝自己,只有在死前那一刻,才會變得更真實,沿著鐘壁,一只手摸到了趙有恭的臉,這只手很涼,手指劃過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停在了嘴邊,“咯....咯....如果二十年前能碰上一個和你一樣的男人,那該多好,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你生了,我老了....如果今天死了,會記住麽?”

“秦紅棉,老子說過了,死不了,你給老子坐好了,我們一定能活下來,懂麽?”趙有恭覺得秦紅棉一定瘋了,她說了自己不該說的話,而恰恰秦紅棉是個倔強的女人,她的脾氣比婉兒都要剛強,從來都是高傲的樣子,可現在,她說出了這些不知廉恥的話。

秦紅棉又何嘗不知道這些話不該說,和自己的女人看上同一個男人,說出去會被人罵死的,可是她偏偏看上了。記得第一次曼陀山莊外的竹林裏,是這個男人冷聲訓斥,這個男人有著自己的架子,他說話時高高在上,看似讓人討厭,可遇到事情卻勇於承擔責任。慢慢的接觸多了,了解的也更多了,不知什麽時候起,秦紅棉才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男人的性子。準確的說,這不是愛,而是需要,她秦紅棉這輩子就需要一個男人的肩膀,是的,她是個女人,她也需要男人,可現實是殘酷的,這個男人是女兒木婉清的夫君,而她秦紅棉呢,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本來這一切該隱藏一輩子的,可現在要死了,說出來也不打緊了。

“趙有恭,你是個好男人,你是個英雄,也有許多女人會為你去死,答應我,不管怎樣,給婉兒一個孩子....不要學段正淳,做個男人沒有擔當....呵呵....”漸漸地,語聲哽咽,淚水奪眶而出,仰起臉,目光裏多了一份堅定。

趙有恭突然有了種不好的感覺,他大喝一聲,雙手探出,果然抓到了一只手,那只冰涼的手握在堅硬的木錐上,也許再晚片刻,木錐拔出。秦紅棉也就香消玉殞了。

“趙有恭....你放手....放手....行麽....”語聲近乎哀求。想來秦紅棉一輩子也沒這般軟語求過人。

趙有恭搖搖頭。冷哼一聲,“秦紅棉,你得活下去,你想過婉兒麽?一切都會過去的,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你要是沒了,婉兒會怪本王一輩子的。”

“放手,你不懂....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麽?我怕....我怕段正淳....那日汴梁城大婚。看著婉兒身邊空空如也,我想殺人,殺了所有人,領著婉兒回到幽谷...你呢,為什麽要那般好,處處都好,見了你,自此覺得天下男子都不如你.....你就是個賊種,偷女人,偷地盤。偷霸業,你什麽都偷。你就是天下最可惡的人!我秦紅棉不能跟你....永遠都不能....所以求你了,放我走....行麽?”

趙有恭有些呆呆的,說實話,他從未正眼看過秦紅棉,哪怕秦紅棉在秦王府住了那麽久,在他心裏,秦紅棉就是個丈母娘,不敢想,也不能想。可是今日秦紅棉說的話,卻如刀子一般,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趙有恭沒法答話,靠在秦紅棉旁邊,漫無目的的說著些胡話,“本王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女人,你性子很好,說真的,幸虧婉兒的性子隨你....”

說著話,聲音小了,秦紅棉枕在趙有恭肩頭,嘴角咬著,臉上滿是笑容。說了些什麽,已經聽不清楚,秦紅棉只覺得這一刻很安心,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咚咚,有響聲傳來,當看到一絲光亮,趙有恭笑著倒了下去。冥冥中,仿佛天註定,註定他趙有恭不該死,也註定秦紅棉還要繼續痛苦的活下去。那片黑暗世界裏的話沒人知道,趙有恭不會說,秦紅棉也不會說,總有些東西不容塵世接受,也總有些東西讓我們矛盾。面對這些,我們舍棄了,卻總是無法忘懷。

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入目是婉兒憔悴的面容,看著木娘子,不由得想起了秦紅棉,那個倔強而困苦的女人,這輩子要怎麽活下去?

“婉兒,你娘怎麽樣了?”趙有恭氣勢並沒受什麽傷,只不過脫力而已,木婉清扶著他坐起身,淚水凝眸道,“沒有大礙,只是要將養一段時日了!”

“沒事就好!”趙有恭笑了笑,只是笑容看上去很尷尬,發生那些事,以後要如何面對秦紅棉呢?佯裝不知,可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麽?

在洛陽將養了幾天,大隊人馬返回了長安,五月中旬,京師大學堂開科錄取,場面非常熱鬧。本來該去主持儀式的趙有恭沒有去,因為那些挖河的異族苦力又鬧事了,原因是這段時間每頓飯管的吃食少了,吃不飽飯,幹活不利索,那些工頭就拿著皮鞭抽,終於惹怒了一些人,這些人趁著深夜防守松懈,拿著工具攻破看守大營,將負責看守的提轄官霍方強抓了起來。趙有恭回到長安沒幾天,就發生這種事,也是氣惱的很,當即領著人來到了鹹陽河工大堤,此時鹹陽附近的大運河已經挖的差不多了,只見大河寬為二十丈,深約四丈,絕對可以堪比京杭大運河了,以後引來黃河水,關中就不用再擔心幹旱了。

這次前來,趙有恭並沒有帶太多兵馬,他徑直竟如看守大營,見到了主持鬧事的吐蕃人韋若瑪。韋若瑪以前曾經出使大宋,所以會說一些漢話,見面之後,趙有恭便讓人將韋若瑪逮捕起來。其實事情根本不用詳查,河工夥食下降,肯定是有人貪墨了,當天,趙有恭就讓人將負責河工輜重的漕官程特押到校場,同時也將主持鬧事的韋若瑪捆了起來。

定**逮捕韋若瑪,徹底惹怒了那些河工,不過趙有恭一點都不畏懼,站在高臺上,冷聲道,“本王告訴你們,以後有什麽不滿,或者覺得不公,都可以上報京兆府或者秦王宮,可要是敢私自緝拿本王的部將,不管什麽原因,決不輕饒。現事情已經查明,此時緣由程特私扣物資,才減了你們吃食,所以本王按律將程特問斬,但你們鬧事的,哼哼....這次念在是初犯...本王只殺韋若瑪一人,如果以後再有鬧事,全部砍頭!”

說罷,親兵揮刀斬下了韋若瑪和程特的腦袋,趙有恭此舉徹底鎮住了這些異族人,他們總算明白了,以後有事說事,秦王所部還是講道理的,可要敢動武,不管什麽原因,格殺勿論。

從鹹陽回來,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便見婉兒從外邊跑進來,焦急萬分的氣道,“惡賊,是不是你趕娘親走的....是不是你?”

木娘子兇神惡煞一般,一對杏眼睜得溜圓,目光裏霧氣迷蒙,趙有恭納悶不已,“你胡說什麽呢,誰趕她走了,本王難道還管不起她吃飯不成?”

“不是你....那娘親為何去感業寺出家....”

“什麽?”趙有恭剛喝口茶,一口噴了出來,他突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可要去阻止秦紅棉嗎?

趙有恭不想去阻止秦紅棉,也許去感業寺是秦紅棉最好的歸宿了吧,不過有些事又不能對秦紅棉說,難道告訴木娘子,秦紅棉這樣做是為了避免以後發生什麽丟人的事情?趙有恭不動,木婉清卻急的拉起他就走,二人打馬南下,不多時就來到了感業寺外。

這一座感業寺,也算是長安千古名剎了,當年武媚娘於此地出家,隱忍幾年,最終入主朝堂。不過今日秦紅棉也要出家,多少有點不可思議的,秦紅棉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她適合出家麽,估計她就算當了尼姑,也修不得佛祖菩薩吧。

感業寺香火鼎盛,香客絡繹不絕,趙有恭隨著木婉清來到東邊禪院,看到一個女子身著灰色僧袍,頭上戴著一頂圓帽,看身形,不是秦紅棉又是誰?真的要出家,這可真是....

皺了皺眉頭,趙有恭對木婉清說道,“婉兒,你出去等等,本王與這位女居士嘮叨兩句!”

木婉清也不知道趙殿下又要搞什麽幺蛾子,但還是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只是目光裏多是警告,那意思是在說可別欺負我娘。

禪房裏青煙裊裊,趙有恭走到旁邊,淡淡的說道,“你這又是何苦,你如此做,本王要如何向婉兒交待?”

“你無需向婉兒交待什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這樣,對你我都好,住在那個秦王宮裏,我總是不自在,既然如此,何苦受那份煎熬,不如常伴青燈古佛,求個自在!”

“呵,就你,能修得了麽?”

秦紅棉肩頭一顫,回頭瞪了一眼,“你什麽意思,別人修的,我怎麽就修不得?”

趙有恭頓時無語了,就秦紅棉這狗熊脾氣,還修佛呢,瞧瞧,只是幾句話,就開始動怒了,哎,秦紅棉要是能修佛,估計佛祖都得笑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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