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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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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想法妙啊!”蘇園有恍然大悟之感。

“老大, 你不會信了吧?”孫荷詫異。

蘇園點了點頭,“為什麽不信?你好好想想,蘇有才掐死了蘇進敬, 會令蘇進敬得到有什麽好處?”

“這還有好處麽?”孫荷更加詫異,完全想不出來一個人殺死另一個人,會讓被殺者得到什麽好處。

“死得全屍。”蘇園解釋道, “按照蘇進敬的罪行,他早晚會在公審的時候上狗頭鍘, 身首異處。如今他人這樣死在牢裏了, 開封府難不成還能把屍體拖到公堂上,再鍘一遍頭?如此自然是讓他留得了全屍。”

孫荷想了想,隨即讚同:“有道理!這麽說來,還有可能是蘇進敬讓蘇有才殺的他?蘇進敬那麽信道,他很可能不願自己死無全屍,才讓蘇有才下手殺了他!”

蘇園倒覺得以蘇進敬的性格, 這可能不大。

孫荷忙問蘇園,要不要立刻把這情況報告給包大人和公孫先生。

“說到找包大人,我倒想起一事兒來。”蘇園把手搭在孫荷的肩膀上,“你這麽無名無分地呆在開封府不是辦法。”

“啊?”孫荷馬上就緊張地抓住蘇園的衣袖,“老大, 你不會是想趕我走吧?”

見蘇園不說話,孫荷真急了, 細數自己曾經為開封府做過的多事。雖然每次她出力都沒在點子上,可多少還有點用處。

“就比如我上次為了抓鬼, 連夜騎馬去陳留拿了一張拘魂網,那網雖沒抓住鬼,但成功罩住了一只八哥啊!”

蘇園點了下孫荷的鼻尖, 忍不住笑起來,“我的意思,你在這白幹活不領錢,好像有點不劃算,要不掛名當個官差試試?”

孫荷大大地松口氣,“那太好了,還是老大好,這麽替我著想。當了官差好,以後我出門就算有正式身份了。誰有問題,身份一亮,嚇死他們!”

孫荷賊開心地抱了下蘇園,以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

不過她剛抱了一下,就突然感覺有一道不善的目光射向自己。孫荷預感不妙地扭頭去尋,果然見到白玉堂來了,她馬上後退兩步,跟蘇園保持距離。

白玉堂在孫荷面前並不避諱,直接問蘇園:“一會兒有什麽安排?”

“要去蘇家一趟,但走之前我們要先去跟師父回稟一聲。”蘇園道。

白玉堂應承,表示一會兒他也跟蘇園同去蘇家,又表示他先回屋去更衣。

孫荷疑惑地目送白玉堂離開,仔仔細細瞅了他衣裳好一會兒,納悶地對蘇園道:“為何要更衣?我瞧他五爺的衣裳都雪白雪白的,很幹凈啊。”

“或許人家的幹凈跟咱們的幹凈不一樣。”

蘇園也跟著看了一眼,衣裳確實挺白的,幾乎看不到任何臟汙和瑕疵,只在袍角發現有一丁點褶皺。或許是因為這個小褶皺的緣故才要換一套?

至公孫策那裏,蘇園就先把讓孫荷當官差的事兒說了。

公孫策立刻同意了,命小吏去辦理,明日就能給孫荷做好官差的腰牌。

孫荷一聽自己以後也會有腰牌了,特別開心,馬上跟蘇園和公孫策表示:“我回頭一定要跟嘉和縣主好生炫耀一番!”

蘇園:“……”

公孫策:“……”

跟正二品的縣主炫耀她得了一個無品級的官差職位?孫荷不愧是孫荷,連選炫耀對象都這麽有挑戰性。

“有出息!”蘇園摟住孫荷的肩膀,鼓勵她道。

公孫策溫和地笑:“孫姑娘膽量過人,令人佩服。”

“嘿嘿嘿。”

雖然不知道為何老大和公孫先生突然都讚美自己,但既然他們都讚美自己,就說明自己很厲害,她盡管高興就是了。

“昨日你說的那兩名工曹小吏,已然處置了。謠言為禍,身為衙門之中的差吏,竟混淆是非,曲解案情,數次在外造謠,詆毀破案官吏的名聲。”

公孫策昨日聽了孫荷的告狀之後,就隨便查問了一下,便發現有不少差吏都欲告這二人的狀,前後總結下來,發現的問題竟不算小。

孫荷一聽真處置了,忙讚公孫先生決斷英明。

“包大人今日又出門了?”蘇園問。

公孫策應承,“八賢王請了他和龐太師喝道茶。”

蘇園有點驚訝:“我聽聞八賢王素來不喜與官員應酬,怎麽突然請了包大人和龐太師?”

滿朝文武都清楚,包拯和龐太師不對付。八賢王本就不是愛管閑事的人,突然請這對死對頭喝茶,聽起來很蹊蹺的樣子。

“茶雖為他請,卻不是八賢王的主張。”公孫策看看左右,小聲對蘇園道,“八成是陛下的意思,這兩日包大人和龐太師為澤州修壩的事,在朝上爭辯得厲害,陛下大概是覺得頭疼了。”

“那這下八賢王該頭疼了。”蘇園忍不住嘆。

不過提到道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忘川道長,看來今日忘川道長也會陪同。蘇園便記下這件事,等回頭便問一問包拯對忘川道長的看法。

蘇園同孫荷等在開封府側門,與白玉堂匯合的時候,蘇園看了眼白玉堂的袍角,雖然白玉堂很多白衣都長得差不多,但袍角的褶皺總不至於一樣。

如今一模一樣的褶皺還在那位置,看起來白玉堂根本就沒去換衣服,那剛才他為何要說他去更衣?難不成更衣的意思不是更衣本意,是去出恭?

蘇園也不好去問白玉堂為什麽,一旦人家真回答說是去解決個人問題,那豈不是很尷尬。

至蘇府,蘇園先問了看門小廝蘇方明是否在。得知蘇方明今晨匆匆出門去了,她也不多問,直接到了蘇有才的房間,進行第二次搜查。

因為開封府在緝拿蘇有才的時候,已經按慣例查抄了一遍蘇有才的房間,沒有特別地發現。蘇園這次來,算是第二遍查抄了。

蘇有才的房間寬敞明亮,分正廳和寢房以及抱廈、廂房。連中等門戶人家最氣派的正房,都比不了他這裏。

屋內的一應擺設都很精致,價值在幾十兩到上百兩不等,墻上掛著一幅前朝名家的古畫,白玉堂估其市價至少在兩千兩以上。

蘇有才是蘇家很有體面的家仆,聽說他在蘇家只聽蘇進敬一人的吩咐,有時連李氏、蘇方明和蘇喜面子都不給。蘇家其他家仆對待蘇有才,那就跟敬重第四位主人一樣。如今瞧他這屋子的環境,便知道他有多體面了。

眼下屋子裏被翻得有點亂,但看得出上一次查抄時,搜查得比較細致,連衣櫃和床的位置都挪過。

孫荷率先在屋裏飛快地翻找了一圈,感慨這能找的地方都被找過了,便問蘇園具體該找什麽東西,也好有個方向。

“不知道,瞎找。”蘇園慢慢踱步,觀察屋子裏的每一寸地方。

白玉堂飛身上了房梁,檢查房梁上是否有遺漏。隨後他跳了下來,對蘇園搖了搖頭,表示上面什麽東西都沒有。

蘇園檢查過墻面和所有木質家具之後,目光最終落在了地面上,地上鋪著方形的地磚,磚縫之間都由灰土填充得緊實。

蘇園告訴孫荷,如果她看到地磚邊縫隙是空的,就很可能有問題。

孫荷立刻去寢房那屋開始找起來。

白玉堂這時走到蘇園身邊,“不知找什麽,又為何要找?”

“傳聞說蘇有才與蘇進敬有茍且。”蘇園搓了搓下巴,一本正經地白玉堂道,“我若是能找到相關聯的證據,豈不妙哉?”

白玉堂:“……”

早知道他就不來了!

“老大,這塊磚有問題!”寢房裏傳來孫荷興奮的聲音。

蘇園立刻去看,乍一進門沒瞧到孫荷在哪兒,之後根據她的聲音定位在了床下。孫荷正蹲在床下,指著床下的地磚。

蘇園從白玉堂手裏接過匕首,便輕松撬開了地磚。地磚下壓了一疊信,取出來查看,信封有新有舊,最舊的裏面的紙葉已經泛黃了。

至於信的內容,足夠讓所有人震驚了,全都是蘇有才寫給心上人的情詩。

蘇園特意亮給白玉堂看,向他顯擺她的判斷沒錯。

“確是一些情詩,但這並不能說明蘇有才心悅的人一定是蘇進敬,或許是位女子。”

白玉堂話音落了沒多久,蘇園就突然驚訝地睜大眼,‘嗯哼’了一聲。

她將她剛看到的一首藏頭詩,遞給白玉堂。第一行第一個字,從上往下讀下來,是非常通順的一句話:吾心悅蘇進敬。

孫荷大驚:“沒想道這傳言也有靠譜的時候,他們真有茍且啊!”

白玉堂:“……”

他也有被驚訝到。

蘇園和孫荷都瞧見白玉堂難得露出吃驚的模樣,不禁偷偷笑起來。

“老大,咱們今天這可是重大發現!等回去告訴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我要看他們所有人吃驚的模樣。”孫荷興奮道。

蘇園笑著應承,其實她也有這樣的惡趣味,好期待大家看到情詩後驚訝的表情。

蘇方明剛從外頭趕回來了,聽小廝說蘇園來了,便立刻趕到這裏來見蘇園。

蘇園一見蘇方明,不等他說話,就率先問蘇方明,可知道蘇有才和蘇進敬之間有什麽別的關系。

蘇方明楞了下,然後他有點迷茫地望一眼白玉堂。因為他有察覺到白玉堂正以同情的目光看自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倆能有什麽關系,主人和仆人而已。”蘇方明隨即想到了什麽,便向蘇園求證,“難不成你信了外頭的傳言?”

“你不信,那你為何不趕緊收屍回家發喪?”蘇園反問。

蘇方明怔了下,恍然道:“忙忘了。”

蘇方明這就吩咐小廝去開封府收屍,既然是死刑犯的屍體,喪事就沒必要大辦了,掛幾個喪幡,回頭找個地方埋了就是。

蘇方明隨後察覺到蘇園的眼神有疑惑,忙解釋道:“是真的忙忘了,賬房起火,我覺得蹊蹺,立刻出門忙去了,便忘了交代收屍的事。按理說母親該會想著這事,卻沒想到她也沒管。”

從上次他親眼見李氏用簪子紮傷了書房小廝後,蘇方明就覺得自己從前好像從沒了解過李氏。本來一直以為她是那種不頂事愛哭、萬事全都依靠蘇進敬的柔弱女人,可如今瞧好像並不是這樣。

“什麽賬房?”蘇園問。

“父親的賬房。”

這賬房不是蘇家的大賬房,是蘇進敬自己的小賬房。蘇進敬書房旁有一間抱廈,那抱廈裏放著的都是他所掌管的那些鋪子的賬目。

“之前父親被抓入獄,我欲接管這些鋪子的生意,要去查看這些賬冊,被蘇有才帶人攔在了書房外頭。後來蘇有才在晚上被抓,衙門的人來府裏搜查,我便應對了一晚。等早上我用了早飯,打發了眾多回話的管事,正打算去查賬的時候,就聽說賬房那頭起火了。”

蘇方明就立刻帶人去滅火,火還沒完全滅完,就有開封府的人來人告知,蘇進敬和蘇有才身亡的消息。

“有人縱火?”白玉堂問。

“我當時也覺這賬房失火有蹊蹺,便立刻在府裏進行調查。那書房是禁地,非父親的親信小廝都不得靠近,失火前一夜,書房裏並沒有人,所有的門窗都鎖住了,只有外圍的家丁在把守。

賬房著火在天亮之後,四周可看得清清楚楚,把守的家丁們都確定,自前一晚到失火前,不曾有任何入內。那火就像是自己在賬房裏著起來了。”

等家丁們發現屋裏冒煙,通告蘇方明後,欲去撲火的時候,抱廈裏的賬本都燒得差不多了,畢竟賬房裏的賬冊都是易燃的紙張,遇火焚燒得極快。

“這是有點奇怪,那後來可查明著火的原因沒有?”蘇園問。

蘇方明搖頭,隨後帶蘇園三人去了失火現場。抱廈內被燒得黑漆漆的,滿地都是紙張焚燒過的灰燼,除了被焚毀的賬冊,燒毀最嚴重的就是靠墻擺放的兩個用於放置賬冊的書架

蘇園經過觀察,發現起火點有兩處,分別在左右倆書架下方位置。這書架最下面的一層架子,距離地面只有三寸高,就這一層燒毀得嚴重,並且以靠窗較近的這一邊程度最重。

“發現窗戶冒煙時,窗戶是關著的,窗紙完好無損。”蘇方明跟蘇園補充道。

這說明不可能是有人用火箭之類的東西,從窗外射進賬房裏縱火,只可能是內部起火。可是內部起火的話,書房所有的門窗都鎖住了,外圍還有家丁守衛,是如何做到在這樣一間密室裏放火?

“天吶,這不是鬧鬼了吧!”孫荷覺得驚奇不已,又開始往她最期盼存在的鬼的方向想。

蘇方明和白玉堂聞言後,不約而同地都以冷淡的眼神回饋孫荷。

孫荷:“……”

“有道理!”唯獨蘇園附和了孫荷的話。

三人都驚訝地看向蘇園。

“我竟這麽厲害,真猜對了?”孫荷隨後躍躍欲試,就要去替蘇園拿寶貴桃木劍。專業殺鬼,非它莫屬!

“既然著現場沒有其它什麽多餘的東西,那大概就只有一種可能,是鬼火,也就是白磷。著火的時候剛好在天明,也就是太陽高升之後。兩處最起始的著火點剛好對著是東窗,正是早晨陽光照射過來的方向。”蘇園道出她的分析道。

蘇方明楞了下,然後點了點頭,很認可蘇園的說法。他自幼在道觀混跡,了解磷粉的特性,的確有可能是到了白日,因陽光照射導致發熱,令磷粉燃燒,進而引燃了賬冊。

“但早上的時候其實還沒那麽熱,會那麽早會著火,莫非是偶然?若晚些的話,我來了賬房,便能察覺,及時挽救了。”蘇方明覺得有些遺憾。

蘇園:“應該不是偶然,因為這倆書架是一起著火的。早上的陽光的確不夠那麽強烈,但若把磷粉放在黑色易吸熱的紙上,便很容易燃燒了。”

蘇方明挑了下眉毛,有幾分震驚地看向蘇園。他早就聽說蘇園洞幽察微,是開封府有名的破案能手,還得了皇帝親口封官。但傳聞終究是耳聽為虛,如今親眼見識到了蘇園的能耐,真真叫他震驚。

一想到這麽聰明厲害的女子,正是他親妹妹,蘇方明心中油然升出幾分驕傲感來。

和蘇方明有同樣‘引以為傲’眼神的,還有白玉堂。

孫荷表達得就直白很多了,蹦蹦跳跳直誇自家老大厲害,把蘇園吹得天上有地下無。

“行了,別吹了。昨晚剛看過戲法,碰巧想到了而已。”蘇園問蘇方明,蘇進敬這屋子裏的賬冊和別處有什麽不同。

“這裏面的都是他之前一直掌管的三樣生意的賬冊,馬場、首飾鋪和染坊。”蘇方明在發現賬冊被焚毀之後,就立刻出京,詢問遍了所有相關鋪子的掌櫃。掌櫃們都表示他們記錄的賬冊只有一本,每月都按時交給了蘇進敬。

“也就是說,牽涉到這三種生意的賬全都被燒沒了。”蘇園總結道。

若說這其中沒有蹊蹺,誰信?

“那會是誰放的磷粉?”孫荷不解問。

“只可能是蘇有才。”蘇方明答道。

蘇進敬被抓入牢之後,蘇有才掌控了書房。在蘇有才被抓之前,蘇家只有蘇有才一人去過書房。

“先寫情詩,再燒書房,這蘇有才有點意思啊。”蘇園嘆道。

蘇方明聽到‘情詩’二字便蹙眉,“往日沒見他們二人有什麽特別之處。”

“或許只是蘇有才的單相思?”孫荷只是試探猜測了一下,當即獲得了蘇方明一記冷漠的註視。

孫荷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為何老大的身邊人眼神都這麽涼颼颼的呢?

“這字跡可是蘇有才的?”蘇園讓蘇方明再辨認一下。

“是吧。”蘇方明命人拿來一封蘇有才寫過的信進行比對,字跡看起來並無區別。

在蘇園等人告辭離開之後,蘇方明回身,看見了躲在樹後張望的李氏。

李氏見蘇方明發現了自己,也沒多言,轉身就要走。

“母親,之前在書房的時候,兒子對您說話冒犯了,是兒子不對。”當時蘇園失蹤,蘇方明情急,對李氏說的話過於冷漠無情了。

“是我沒做好你們的母親,你小時候被你父親送到外頭學道,我沒攔住。你妹妹剛出生,就要被你爹弄死,我險些也沒攔住。”

李氏背對著蘇方明把話說完,就匆匆繼續往回走。

蘇方明楞了下,連忙追上李氏,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方明詫異地問李氏:“母親剛才說‘險些也沒攔住’是何意,也就是說,母親當時攔成功了?”

蘇方明見李氏默然垂淚不語,兀自想了下,便忙抓住李氏的胳膊。

“蘇峰抱走蘇園,是母親的安排?”

李氏終究還是點了下頭。

“那時我有個親信丫鬟叫春泥。那天剛生產完,從她口中得知你父親的決定後,我便知道他肯定不會改主意,便立刻寫了一封信,令春泥送給蘇峰,請他來幫忙。我那時候對你父親大鬧,都是為了分散你父親的註意,拖延時間。”

蘇方明很敏銳,有所察覺地問李氏:“母親怎知托付蘇峰就一定可靠?”

李氏驟然擡眸,對上了蘇方明的眼睛:“他心悅我。”

蘇方明略微睜大眼。

“我也心悅他。可惜我們相識得晚,我已嫁為人婦。”李氏見蘇方明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接對他道,“放心,我們沒做什麽越矩的事。蘇園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不過我倒寧願你們都不是那畜生的孩子。”

“這些年母親與父親的伉儷情深都是假的?”

“真的了嗎,你父親什麽德行你不清楚?”李氏反問。

蘇方明見李氏不停地落淚,便掏出帕子,為李氏輕輕地拭淚。

“有時候我真恨不得親手掐死他!奈何李家全族都被他捏在手裏,我還要等著你們三個孩子長大,我還想再看看我二女兒一眼。我就等著你出息的那天,代替你父親掌權蘇家,我便可以狠狠地折磨他,把他當年害我和親生女兒骨肉分離的痛苦,百倍千倍償還給他。”

“我一個後宅裏的弱女子,沒什麽能耐,身邊還有個他派來的王婆子一直監視我。我能做的地方太少了,除了虛與委蛇,等著孩子長大,我什麽都做不了。”李氏突然捂嘴,情緒激動地痛哭道,“我知道你和二妹都嫌我無能,我是挺無能的!”

“從前是我誤會了母親。”蘇方明忙攙扶住李氏。

蘇方明與李氏徹談之後,方知她的日子有多難過。當初第一次去開封府勸蘇園回來的時候,李氏在王婆子的監視下,很費力地在拿捏分寸,既要讓王婆子和蘇進敬這邊以為她誠心勸蘇園回來,又要讓蘇園那邊感覺到她虛偽、做作又不誠心的樣子,盼她能夠警覺而選擇不回蘇家。

當得知蘇進敬不想要蘇喜肚子裏孩子的時候,李氏就不禁想起了當年的事,心如刀割一般在滴血。特別是當她聽蘇喜堅持說,她自己的親生骨肉她要自己養的時候,李氏根本忍不住,直接哭了。當時,她許諾蘇喜的話都是真的,她勸慰蘇進敬的話都是假的。

本來李氏琢磨著再等兩年,等蘇方明完全接管了蘇家,蘇家在京城徹底紮穩了腳跟,她再以最穩妥地方式動手,慢慢折磨死蘇進敬。但是蘇園的出現,還有蘇喜的出事,讓李氏感到意外頻生,她不能再等了。因為再等下去,等蘇喜生產時,她就會遭遇她當年所經歷的痛苦。

“不怕告訴你,毒藥我都買好了,只是還沒來得及下手,你父親就先出事了。”

李氏一向溫柔如水的杏目,如今斥滿了恨意。

蘇方明給李氏跪下賠錯,“兒子這些年竟沒體察到母親的痛苦,是兒子不孝。”

李氏搖搖頭,拉起蘇方明,直嘆不是他的錯。因為蘇方明從小受過什麽苦,她這個做娘的比誰都清楚。她真的好想好想親自把兒子撫養長大,好好疼愛他,教導他,但她不得機會。等蘇方明再被領回蘇家的時候,孩子已經長大了,與她難以再親厚起來。平日裏,她們母子只能那樣不鹹不淡地相處。

李氏便沒在蘇方明跟前暴露真情的自己,她不想再給孩子增加負擔,她的戲她自己裝得像樣,唱得明白就夠了。

提及蘇園,李氏眼睛裏湧出更多的淚來,“幸而她這次成功逃過一劫,不然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後悔自己沒早點下手毒死他!”

蘇方明忙勸慰李氏別再傷心了,她盼著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再為其傷心不值得。

李氏點了點頭,突然破涕為笑:“你二妹她不是孤煞,她真是我的福星。若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我大概會因為弒夫罪,被抓進開封府大牢。”

蘇方明才知道,原來童石頭的事是李氏的安排,李氏見蘇園那邊調查沒有進展,進了焦灼狀態,便幹脆自己出手推了一把。那童石頭得了絕癥,不久於世,她許諾會照顧他的父母妻兒。

“我做了壞事,是不是該去開封府自首?”李氏問蘇方明。

“兒子什麽都沒聽見 ,母親喝口茶吧。”蘇方明奉茶給李氏。

李氏楞了一下,接過他手中的茶,眼含笑意卻又落著淚。

……

“什麽!蘇進敬與蘇有才竟真如傳言那般有茍且?”王朝等人聽到這消息都震驚不已,個個把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

展昭也來湊熱鬧,拿走了那張藏頭情詩,趕忙送到包拯和公孫策跟前。

包拯和公孫策一起低頭,帶著好奇探究地目光看過去。

“吾觀樹上鵲,心思向明月,悅景累不覺……”

“哎呦,這詩作得很一般吶,我感覺我也能寫出來的。不過藏頭的這句話,真真是算得上‘精絕’,我可不敢寫!一名五十多歲的老管家,居然心悅比自己小十歲的主人。”

王朝唏噓罷了,正要說他從沒見過這麽惡心的事,就聽蘇園先一步感慨了。

“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感情,突破了年齡、道德和倫理的束縛。”

眾人:“……”

包拯看完一封信之後,又接連看了數封。

王朝等見狀,都不禁佩服包大人厲害,那麽肉麻的還是男人寫給男人的情詩,包大人居然都給看下去了。

包拯在比對過所有信件之後,微微瞇起眼睛。他隨即就吩咐屬下將這些情詩信都收好,切不可遺失。

王朝等人這會兒就圍上了蘇園,告訴蘇園他們準備了驚喜給她。

“什麽驚喜?”按道理說,她這人不是很喜歡驚喜,不過如果是王朝等人送她的驚喜,她應該還是喜歡的。

王朝:“可不止我們啊,還有包大人、公孫先生、展爺,還有五爺都有份兒。”

怪不得白玉堂一回到開封府,就借口先走了,只讓蘇園和孫荷來見包大人了。看來他之前說去更衣,應該就是為了跟他們一起謀劃這事。

“快揭秘!”蘇園倒越發好奇起來了。

隨後,蘇園就被引到了她自己院子前。本來她挺奇怪的,還想問怎麽回事,但奈何她有一個好鼻子,先聞到香味了。

蘇園順著香味走進院,就見她院裏的那顆大梧桐樹下擺滿了一桌豐盛的菜。賣相各有差異,有好點的,有次點的,但總體來說水平都不算高。

到底是誰準備了一桌子如此遜色的菜,還說是給她驚喜?

“以往每次破案成功,都是蘇姑娘給我們做飯。這一次反了過來,我們來做一頓菜給蘇姑娘吃。我們每個人都動手了,快來猜猜看,這些菜都是我們中誰做的?”王朝興奮道。

蘇園很慶幸自己剛才沒口快,直接說實話。親手做的畢竟心意不一樣,特別是他們這些大男人都沒下過廚。

蘇園先在桌上掃了一眼,指著其中賣相最好的清蒸鱸魚,“這該是五爺的菜吧?”

“不愧是我們開封府的司法參軍,神斷!怎知這道菜出自他之手?”展昭好奇問。

“鱸魚新鮮,擺盤精致,左右對稱,不見有分毫之差,最要緊的是這清蒸鱸魚最後起鍋的時候,大多都會點綴以芫荽,但這上面卻沒有。特意為我準備的一道菜,忘了應該是不大可能,只能是做菜的人他自己不愛吃,便習慣不放。”

蘇園說罷,對上白玉堂的眼睛。

白玉堂眼含笑意回望,但因身邊人起哄說蘇園太了解白五爺,他便垂下了眼眸,以圖通過裝冷淡來掩飾掉自己剛才外露的情緒。

“這道油炸知了猴,不是師父的就是包大人的。”蘇園接著猜下一道。

公孫策便笑問:“那到底是師父的還是包大人的?”

蘇園觀察倆人的表情,沒想到公孫策和包拯居然都故意擺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叫她難從表情中觀察出什麽來。

“包大人的吧。”蘇園道。

“又一次神斷!”展昭馬上喝彩道。

“猜的?”包拯好奇問。

“這油炸知了猴的火候略微有點過了,師父可是施針熬藥的大夫,在火候把握上肯定會更精準一點。”

公孫策讚許點點頭。

“再有這道天麻豬腦湯一定出自師之手,藥膳,有點特別,一般人應該想不到做這道菜。所以我一想,這知了猴就非包大人莫屬了。”

包拯哈哈笑,連連稱讚蘇園推測準確。

“這道胡瓜炒雞蛋,是做法最簡單的菜,一看就出自不善廚藝又手笨人之手。”蘇園看向趙虎。

趙虎馬上拜服,對蘇園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真想做點覆雜的菜,奈何忙活了小半天,屢戰屢敗,只能用胡瓜炒雞蛋交差了。

“這一大盆燉蟹羹,量太大了,大概出自你們中飯量最大的人。”蘇園再看向張龍。

接著還有生炒甲魚和燒鵝兩道菜,蘇園猜燒鵝出自馬漢,生炒甲魚出自王朝。

倆人齊聲稱讚蘇園太厲害了,興沖沖問蘇園推測的理由是什麽,他們可要好生聽一聽。

“猜的。”

王朝:“……”

馬漢:“……”

接下來還有從外頭點來的幾樣素菜作補充,湊齊全了一桌酒席。

蘇園本以為他們這些從不下廚的大男人們做出來的菜,味道可能比賣相更差,且充滿‘驚喜’。但沒想到這些菜入口的味道都還不錯,或許是她真餓了,對食物不挑剔了,又或者是這菜意味著的不僅僅是菜,而是一種真情所在。所以吃起來很可口,很愉悅,很讓人開心。

感謝上蒼最終還是善待了她,給了她一處這樣美好的歸宿。

大家最終吃飽了,熱熱鬧鬧地散場,洗一個酣暢淋漓的熱水澡,睡個好覺,第二日必然是神清氣爽。

……

蘇園大清早照例鍛煉完回來了,就在屋裏坐著梳洗打扮。

孫荷氣喘籲籲跑來,連門都顧不上敲,直接推門進來,對蘇園道:“老大,不好了!趙虎要和白五爺打起來了!”

蘇園趕緊把發髻簡單挽了一下,就跟著孫荷出門。

孫荷忙表示人都在校場那邊。

“是他做錯了什麽,讓五爺看不順眼了?”蘇園按照常理進行猜測。

“不是,是趙虎主動挑釁白五爺,說要跟白五爺比試。趙虎今天脾氣可大了,好似要拼命!”

至於具體因為什麽原因,孫荷不清楚。她早上也是想去校場那邊練武,就見趙虎氣沖沖拎著刀跑到白玉堂跟前,說要跟白玉堂比試。

白玉堂當然不會給趙虎臉面,趙虎要挑釁,他自然是奉陪。

展昭、王朝等人忙攔著,但有些攔不住。

展昭就喊孫荷趕緊來叫蘇園過去。

孫荷真的特別特別納悶趙虎的做法,“昨晚上大家吃飯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麽早上一醒來就發瘋了呢!再說他往日一向不敢招惹白五爺,怎麽今天這麽大膽?就憑他那拳腳,哪裏會是五爺的對手,這不等著被五爺打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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