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天聊得很盡興，聊得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瑣事，也講了他和夫人奮鬥的時光。姜總淺淺地喝了一點酒。蘇雨薇也想喝，讓姜總制止了，他說我不想送喝多的女人。蘇雨薇聽話地要了一瓶飲料。如果不是服務員不時地進來盡心的服務，他們聊得可能更開心。蘇雨薇第一次嘗到了一種叫美國大杏仁的零食，吃了一口回味無窮。她在姜總去衛生間的時候，毫不猶豫抓了一把放在兜裏，也不管兜裏幹凈與否。

“我們就是兩個階層的人？雖然你過去也有過和我一樣的經歷，但時過境遷你早就忘掉過去也就是我們現在的生活。”蘇雨薇看著他的眼睛說。

“過去的生活就是我奮鬥的意義所在。只要我一想到過去我就拼命工作，至少我不想再回到過去的那種生活裏，尤其不想讓我的下一代貧困。”

“奮鬥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甚至能脫離原來的軌跡，變成另外一種生活，連階層都得到改變。”

“什麽階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要本分，無論外界如何變換你堅持自己就好。”姜總坦言相告。

“我總在想，如果我有錢了，可能所有的煩惱都不見了，可現在看來也不是，你看那個申局長，他們本身就有那麽多錢，中獎是錦上添花可他們的煩惱好像比我們還多。”“沒有人是沒有煩惱的，有錢有權人的煩惱更多。這些事要看你怎樣看待，在心裏要把無端的煩惱去除，遇到問題早晚能解決，有了一個好的心態比什麽都重要。”

“你遇到過難過的坎多吧？”

“那是自然。你想，我所在的位置和多少人的利益掛鉤，有的甚至是身家性命。”

蘇雨薇伸了伸舌頭。

“你別以為我說得誇張，其實你做得好壞牽扯多少人的柴米油鹽，我現在公司有員工上千，背後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出了差錯是要負責任的。”

“現在好多人都只想著自己，對於別人，唉……”

“其實我的煩惱都是更深一層次的，比如前兩天，銀行一個領導通過朋友介紹要買我們新建的樓房，講的價格……唉，說了你也不明白，整天跟這些事打交道身心交瘁。”“還是小百姓好呀，所有的煩惱都是差錢。”

“你現在不是也有所改觀嗎？你要穩住，你的性格中最大的缺陷就是愛慌，遇事不能慌，慌了更容易出事。”

“嗯，與過去比好多了，可還不行。”

“你性格和我老婆有點像，她也是直來直去的人。”

“她挺令人羨慕的，找了一個潛力股。”

“好多人都這麽說她，其實是他們不了解真實的情況，當年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今天，她陪著我一起賭，只有我知道她當時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蘇雨薇靜默了一會兒說：“嗯，外人看到的都是風光，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知道付出是多少。我聽說她身體不是很好，為什麽不去大的醫院好好檢查檢查？”

姜總聽到這兒，有點黯然傷神說：“她的病北京、天津都去個遍，成效不大，我總覺得是她這些年壓抑造成的……”

蘇雨薇不敢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於是拐彎說：“你打彩票幾年了？不在我這裏的時候，你也這樣打嗎？”

“也打，不像認識你之後打這麽多。”

“為什麽？”

“不為什麽，好賭本性。”

“十賭九輸。”

“你看我是孤註一擲的人嗎？是有底線的，你放心。”

“我放心，尤其是你中獎了，多打點沒問題。”

姜總開心地逗她說：“中獎還要感謝你呢。”

蘇雨薇想說只有謝謝嗎？原來就這麽簡單的三個字？但她沒敢說出來。

“你還有什麽疑惑沒有了？沒有咱們就撤了吧。”說完揚腕看了看表。

蘇雨薇下了決心問：“只有一個問題，就是怕你生氣。”

“今天例外，不生氣。”

“你說的，如果生氣了，別怨我。”

“好，你問吧。”

“李處長的事和你有關嗎？”蘇雨薇心情覆雜地提起這個道聽途說。似乎是為了印證消息的真偽。

姜海濤終於爆笑了，他笑得肩膀一聳一聳地說：“你這人呢，真是死腦筋，就為這麽個事，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冒著我生氣的風險你也要問，真是一根筋。”

“如果真是你，我覺得，我覺得有點不仗義。”蘇雨薇看姜總沒生氣還挺高興的，也就放下心來，她大大咧咧地說：“畢竟認識你身邊很多人，他們有時候會提起這個話題，我也被這個謎團牽引，有好奇心挺正常的。而且這些人都覺得咱們關系不錯，他們最後一句話基本都是，你沒問姜總嗎？好像我一問就有答案一樣。”

姜總收起笑容說：“你覺得呢？我們認識時間也不算短了。”

“以我對你為人的了解，我覺得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是一個容易記仇的人。”

“你說得正是我想要告訴你的，為了他不值得。”

蘇雨薇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她說：“我的同學是李處長的老婆，我們現在關系也挺好的，她老婆也說你不是這樣的人，真是怪了，李處長跟你這麽多年他卻不了解你。”

“他不是一個喜歡了解別人的人，他怎麽誤會都可以，我懶得理這些事。”

“如果是我，我真受不了，非得告他一個誣陷罪不可。”心裏的疑惑解除了，她又為姜總打抱不平。

“那就沒完了，犯不上。”姜總奇怪地看著她，那意思是跟你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你就準備讓李處長和別有用心的人誤會你一輩子？”

“你不是喜歡看電視劇嗎？那些懸疑之類的劇其實早就有結局，只是沒演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其實當你知道結果的時候，你甚至會有點小失望，第一，結局早就存在，沒人往正常的方向去想，而有些人寧願不要這些結果，因為太平常。我不去解釋，是因為解釋的結果不會有好結果，他執意那麽認為，就讓他那麽想去吧，我沒做心胸坦蕩。”

蘇雨薇豎起大姆指說：“佩服，我就沒這度量，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得憋屈死了。”

“經歷的多了就不在意了。你看現在老總遍地，其實背後都有一把心酸史，每天面對的很誘惑，你看不清是機會還是陷阱，稍有不慎遍地雷區，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自取滅亡，無論你有多大的本事，唯有夾起尾巴做人，才能修成正果。稍有閃失，結果不言自明。”

姜總看了看表，說：“時間也不早了，早點回去吧。”蘇雨薇急忙點頭。

在結賬的時候，蘇雨薇執意要買單說：“你來我這裏打彩票這麽久了，就給我一個機會吧，我真誠的謝謝你。”

“以後吧，如果以後還有機會。這次算我中獎酬謝。”服務員拿個托盤，蘇雨薇看了一眼竟然九百多。

蘇雨薇嚇得花容失色，她兜裏連鋼镚都算上也就六百多元。

在車上，姜總像是無意一般問道：“你和李工怎麽樣了，應該還不錯吧。”

蘇雨薇把到嘴邊的在賓館看見之事想告訴姜總，一想也許這樣的話也是增加了他的一份煩惱，怎麽說他也是介紹人盼著她好。就說：“還行。都不小了，也沒什麽大的想法，只要雙方不討厭就不錯了，不會再追求什麽愛情之類的，湊在一起過日子唄。”

“關鍵是性格要合得來，我是看中了他的好脾氣。”

“嗯，他脾氣是比我好，可我為他也改變了不少，總體來說他身上的正能量還是挺打動人的。我家住得高，他下樓的時候把我們家樓下所有放在門外的垃圾都拎下來，從這點小事上看，他這人真的是不錯。”

快到蘇雨薇家的時候，姜總從包裏拿出一張卡說：“這裏面有五萬元，多少是我的一份心意，如果沒有你我也中不了，謝謝你。”

蘇雨薇再三推讓，姜總果斷地說：“收下吧，如果你不收，我就認為你嫌少。”蘇雨薇只好把卡收下，姜總說：“密碼是中獎的日期。”

五萬元對於蘇雨薇來說是一筆不少的收入，如果在發往她可能會心花怒放，但今天她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好像欠了姜總一個天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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