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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塵封之手記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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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機,引起他殺心的,可能是障蔽陣法被意外破壞後,呈現在他面前的遍地寶石。

夏錦年停下腳步,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她能夠想象到當時她父母和江然,在極其突然的情況下,發現那遍地寶石時的強烈震撼。只是三人的心思不一樣,江然一定是被貪念蒙蔽了良知,想要將那些寶石都據為己有,所以趁著他父母還處於震驚讚嘆之中,突然行兇。事後他當然沒有如願地帶走那些寶石,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來不及去撿,就被墨鳳沖破了封印後的涅槃之火波及,丟了性命。

墨鳳顯然也想到了這點,輕輕嘆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夏錦年睜開眼來看了看他,心情更覆雜了:“墨鳳,我現在真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痛苦……兇手是江然的話,我父母的死不但同你沒關系,你還無意中替他們報了仇……我承認這樣一來,前兩天那種讓我下意識逃避你,覺得對不起我父母的心理負擔沒有了,可是想到他們竟然是被相熟的人殺害,我又覺得很難過……”

墨鳳回望了她一會兒,伸手將她散落下來的頭發掠到耳後,緊接著就攬她入懷,緊緊地擁了她一會兒,什麽也沒有說。

有時候言語的解勸蒼白無力,堅定的擁抱卻可以慰藉人心。

倚在他肩頭,感受著他身上暖暖的體溫,夏錦年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不管怎麽說她今後可以一直同墨鳳相依相伴了,有他在身邊,這本身就是一種安慰。

時間是一劑靈藥。

盡管有些傷痛無法徹底遺忘,但是卻可以被時間緩解。

夏錦年情緒黯然了數天後,終於再次振作了起來,因為逝者已矣,生活還要繼續。

話說回來,雖然前些天墨鳳很擔心她,希望她盡快從傷痛中走出來,然而等到她真的走出來了,他就覺得有點痛苦起來。

原因麽,很簡單,他沒有辦法賴床了。每天天色才蒙蒙亮,夏錦年就會把他從溫暖的被窩裏死拽出來,因為她為了賺錢接了太多的手工訂單,一個人根本做不完。

老實說,墨鳳才沒有做手工的耐心,起初借口自己有無數寶石,一輩子都花不完,讓她不用那麽辛苦賺錢,可是話沒說完就看見她臉色變了,才想起這些寶石會勾起她的傷心事,連忙收住話頭不敢再提,乖乖替她打下手。卻沒想到數天過去,他竟然漸漸習慣了這樣平常瑣碎的日子。

每天清早起來,夏錦年都已經做好了早點,吃完後兩人一起打理院子裏養的那些花花草草,盡管現在還是寒冬,但仍然有幾株茶花開得很好。

打理完花草當然要開始做手工,但是因為可以再分神做點別的事,比如聽聽音樂或者看部電影,也沒有多無聊。而且夏錦年深知勞逸結合的道理,午後兩人常常泡上一壺花草茶,端上一小碟糕點,然後各占一把鋪著厚厚靠墊的老藤椅,蜷坐在院子裏曬冬日暖暖的太陽。這是他們最悠閑的時候,可以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或者各看各的小說漫畫,最後往往被太陽曬得太舒服,歪在老藤椅裏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夜裏他們會靜極思動,手牽手出去散步,在大街小巷裏到處瘋逛,找好吃和好玩的地方,直到累了再一起回來,墨鳳上網玩他的游戲,夏錦年在旁邊吃零食翻小說。當然偶爾也會有點小不同,比如墨鳳被夏錦年從電腦前一腳踢開,郁悶地在旁邊看她玩游戲,操縱著他的游戲人物死了一遍又一遍;或者他不懷好意地引誘她看恐怖片,結果發現已經被方欣然鍛煉出熊心豹子膽的她,在劇情演到最驚悚的時候不停地打呵欠。

熱戀中的兩個人,好像還是沒有愛到轟轟烈烈、天崩地裂,但僅僅是在一起做些最簡單平凡的事,過最簡單平凡的日子,也會感覺幸福安然。

墨鳳甚至覺得,只要有她相伴,這樣的日子就算一直過下去,那也很好。

然而,日子當然不可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因為只有一個月的寒假短暫得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很快就要開學了,夏錦年無奈地停止了再接手工訂單,想要將上學期落下的課補上。

她是認真想學點東西的,投入起來當然會稍稍有點冷落墨鳳。

這樣的變化讓墨鳳郁悶又怨念,因此無聊了就會鬧出點動靜來吸引她的註意,甚至直接在旁騷擾她,結果每次都攪得她念不下書去,兩人就在房裏追打起來,直到吵得隔壁那許家媽媽殺上門來,他們才會面面相覷地偃旗息鼓,然後劫後餘生一樣,對望一眼偷偷地笑。

被攪多了兩回,夏錦年不得不改變一下自己的計劃。早上墨鳳再睡懶覺,她就不喊了,先溫她的書,然後再把下午和夜晚的時間用來陪他,這樣一來,兩人倒又相安了。

不過即將開學的前一天清早,夏錦年還是天才亮就把墨鳳拽了起來。

墨鳳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十分納悶:“你不是還要溫書嗎,這麽早喊我起來,不怕我吵你?”

“都溫習好了。”她接著拽他,“快起來,陪我出去一趟。”

墨鳳鳳眸惺忪地斜睨著她:“去哪裏?”

夏錦年不說,只道:“去了就知道。”

墨鳳多看了她一眼,隨即笑起來:“好吧。”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因為昨晚同她一起買了兩束白色的麝香百合回來,又看見她對著她父母的遺物悶悶地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將那些東西全部封存了起來。

城外公墓。

離清明還早得很,因此這裏空蕩蕩的,幾乎沒有幾個人。

一座墓碑前,擱著一束白色的麝香百合,碑上兩個人名並列——夏鴻君、霍嵐。

夏錦年跪了很久,剛站立起來,眼圈有些微微的紅,她身旁的墨鳳也是一臉肅穆,早就收斂了往常那漫不經心的懶散笑容。

就在前一刻,墨鳳剛在墓前認真地許下誓願,會愛夏錦年一輩子,不離不棄地守護她一輩子。當然,身為鳳凰的他很清楚,這裏沒有什麽傾聽他誓願的在天之靈,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說,一半是說給自己聽,一半是說給夏錦年聽,他已經堅定地做出了這一生一世的承諾。

夏錦年心裏自然更是百感交集,但是轉眼看看他,再看看面前的墓碑,忽然覺得她執著了十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心事,終於可以安然放下了。

“走吧。”她轉過身輕輕嘆息,拉著墨鳳的手,“再帶你去看看我外婆。”

其實,她也同樣知道,這裏沒有她那些親人的在天之靈。但是,這裏可以寄托她的哀思,讓她得到一點小小的心理安慰。

拜祭過親人後,兩人手挽著手一塊往墓園外走,途中夏錦年的目光挪過一座墓碑,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覆了正常,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外走。

墨鳳不經意地回頭,掃了一眼那墓碑主人的名字——

江然。

他若有所思地轉眼再看夏錦年,卻對上了她微瞇帶笑的雙眼:“你看什麽?”

墨鳳不答,但是眼裏也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知道她真的已經將往事徹底放下,那麽他也可以安心了。

兩人現在十分默契,單憑一個眼色,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意。

夏錦年當然沒有追問他,仰臉看了看晴藍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心裏好輕松,情緒也隨之愉悅起來,微微翹起了嘴角。

慢慢地走出公墓,兩人等著回去的車。

墨鳳突然喚她:“錦年。”

“嗯?”她踮著腳往遠處張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卻感覺被他握住的左手中指上一緊一涼,不禁奇怪地低下頭去看,結果楞住了。

她左手的中指上,赫然一枚小巧的銀白戒指,樣式簡潔的戒身上鑲著一顆欖形寶石,璀璨的晶黑,中間閃著流幻的靈光,好像她看見過的墨鳳幻身成鳳時的眼眸,只是較小,比綠豆大不了多少。

“鳳眼石?”夏錦年好意外地擡起眼來望向墨鳳,卻看見他左手的中指上,也戴著同樣的一枚戒指。

“嗯,我用法術縮煉過的鳳眼石。”墨鳳說著,有點緊張地看著她,生怕她會拒絕,因為這鳳眼石,同樣也是從那溶洞裏帶回來的。

夏錦年目光的確有些微閃動,但想到的是這鳳眼石的意義與其他寶石不同,而且是墨鳳真心真意送給她的,他自己也戴了相同的一只,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心裏慢慢泛起甜蜜,笑意也在眼裏一點點漾了起來,她臉色微紅地低下頭去:“謝謝,我很喜歡。”

難得好天氣,天空碧凈,陽光明媚。

再次站在S學園的大門口,夏錦年望向墨鳳的眼神有點兒古怪。

墨鳳似有所感地回望過去:“怎麽?”

“你還記得上一次吧?”夏錦年好笑又無奈,“托你的福,我可是報到新生中最受矚目的一個,身上差點就被人盯出窟窿眼來。”

直到現在她仍然無法忘記那頭頂著烏鴉,被人看到窘極,偏偏無可奈何,還要假裝若無其事的感覺。那時真是恨墨鳳恨得牙癢,就想找個垃圾筒,把他扔進去,然後一拍筒蓋子揚長而去。

墨鳳嘿嘿一笑,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其實現在也差不多。”

夏錦年微微一楞,緊接著就黑線起來,因為她看見原本關註在墨鳳身上的那些目光,在他握住她的手時,全數轉到了她身上。

讚賞羨慕或者驚訝妒忌,她立刻就感受到了各種情緒,無端端又成了眾矢之的。

夏錦年挫了挫牙:“你故意的吧!”

“當然啊!”墨鳳毫無慚愧之色,輕哼一聲道,“免得再跳一個杜銘出來,還是先下手為強的好。”

好酸啊!

她面對那麽多覬覦他的女生,都沒有他這麽酸得冒泡!

夏錦年試著掙了掙他的手,沒掙出來,也只好苦笑一下,算了!隨後她揚起臉,神色平靜地將那些盯著她的目光一一掃視回去。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無論墨鳳是烏鴉還是鳳凰,只要站在他身邊,就無可避免地要成為人人側目的焦點,想低調都低調不來,而她以前可以逃避,那是因為同墨鳳沒有戀愛關系,當然不想被無辜地牽扯進麻煩裏,現在嘛——

夏錦年微微一笑,她向來不是膽怯的人,如果有些麻煩避免不了,她也不會猶豫畏縮。反正最多也就是被人多看兩眼,私底下八卦一陣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應該可以學著坦然適應,再說人都是有厭倦性的,多看他們幾次,別人同樣也會習以為常。

兩人正並肩走在學園裏,身後忽然有人喊道:“夏錦年,墨鳳。”

這麽大的嗓門,不用回頭也猜到是誰了。

夏錦年轉過身,怔了一怔,好笑地看著謝依曦左手吃力地拖著一個沈重至極的大箱子,右手還拎著兩袋東西,追到了他們面前。

墨鳳也打量了她兩眼,撇撇嘴道:“你搬家啊!帶這麽多東西。”

“多?”謝依曦不服氣,停下來擦著汗數指頭,“哪裏多了?要在學校待半年,衣服鞋子要帶吧,電腦要帶吧,化妝品要帶吧,還有喜歡的零食要帶吧……哎,夏錦年,你等等……”

她數到一半,就沖過去從墨鳳手裏把夏錦年給挽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說:“我還沒找你算帳呢!我大年夜時打電話給你拜年,你居然敢掛我電話!還有還有……”

謝依曦就這麽拖著夏錦年一路去了,被拋棄的墨鳳嘴角抽搐:“謝依曦!你是不是忘了拿東西?”

誰知她頭也不回:“男生要有風度,你幫忙拿一下會死啊!”

幫忙拿也有個限制,總不能全部東西都扔給他吧!

墨鳳盯著面前沈重的大箱子還有那兩個同樣沈甸甸,不知道裝著什麽的袋子,郁悶得半死,最後無奈,做賊一樣左右看看,趁別人不註意,手上幻起淡金色的靈光,往那些東西上一拂,他面前就空空如也了。

他嘴角一翹,快步追上前面兩人,聽見謝依曦還在嘰嘰咕咕不停地說:“你猜不到吧,放假的時候,方欣然去找過我了。”

“什麽!”夏錦年終於吃驚了,面上神情有些古怪,“去你家?”

“是啊!”謝依曦得意道:“你知道我筆仙請得最多,所以多多少少有些感應啦。那天忽然覺得她好像就在身邊,於是試著請了一下,沒想到還真的在,她說她一個人在宿舍裏待得太無聊,剛好記得我家地址,就飄去找我玩,不過……”

她說著面上神情也古怪起來:“她說冬天真不是出門的好季節,她被風吹得東歪西倒,飄了足足大半個月才到我家。”

墨鳳在旁聽著,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試探著問了一句:“那她現在……”

謝依曦往身後張望了兩眼,目光投向了不知名的遠方,最後嘴角微微一抽:“不知道,她前兩天才離開我家,大概還在路上飄著吧。”

夏錦年想象了一下方欣然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詭異情形,有點黑線,但還是憋不住悶聲笑了起來,墨鳳也不禁跟著莞爾。

三人一路說笑過去,到了女生宿舍樓前,遇到了從裏頭出來的路薇,路薇看見他們楞了一下,目光掠過謝依曦,在夏錦年和墨鳳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最後頭一低,神情漠然地走了過去。

謝依曦不滿地低聲嘀咕道:“她還是那個樣子啊!”

“看上去比以前好一點了。”夏錦年不想討論別人的事,拖著她就往樓裏走,隨口轉了話題道,“章清芳應該也到了吧。”

墨鳳當然跟在她倆身後,結果被舍監給攔了下來。

舍監掃了他兩眼:“男生不許入內。”

墨鳳立刻辯解:“我幫她們拿行李……”

話沒說完,他就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如也,頓時語噎,懊惱著早知道這樣就費點力,替謝依曦提著她那個超級沈的箱子了。

夏錦年連忙丟了個眼色給他,示意他先離開,一會兒再悄悄繞回來。

墨鳳只好低聲嘀咕了兩句,不情不願地照辦,不想才轉身,遠遠地就看見杜銘往這裏走了過來。

不用猜,杜銘一定是來找夏錦年的!

看見頭號情敵的墨鳳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冷笑兩聲就迎了上去。

杜銘看見他,微瞇起眼,神情也是一變。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這兩人估計已經被對方盯得千瘡百孔了。

夏錦年回頭,剛好看見這劍拔弩張的一幕,頓時苦笑起來。

新學年才剛剛開始,要不要這麽刺激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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