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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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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祁容得了場風寒,但情況並不嚴重,奚勍讓他將不必要的生意應酬都推掉,以好安心在府裏養病,所以一連幾日祁容都是躺在床上度過。

臨近黃昏時祁容睜開眼,因為從正午過後一直睡到現在,腦子裏有些昏昏沈沈,他躺在枕上定神半晌,才支起身下床。

不過這麽一個輕微響動,很快就引來守在外間的奚勍。

奚勍先幫祁容披上錦緞衣袍,又伸手探下他額頭溫度,覺得確實沒有大礙,才放心讓他下床走動。

“勍兒,發生什麽事了嗎?”

今天她神情不像近幾日那般沈郁,唇邊勾笑,連眉梢上都攀延一絲欣喜,令祁容忍不住去問。

果然,奚勍一邊替他梳理著長發,一邊很開心道:“今天我替師兄上藥,他的眼睛好像能感覺出一些光影了。”

“哦?祁容音調一挑,有些意外,但隨即笑了笑,“那可真好啊……”

不過一想奚勍是為了這件事高興,心中微微不悅。

奚勍對鏡瞧去,以為他是方才睡得不好,習慣性地伸手去撫平那眉宇間糾結。

之後奚勍說自己在廚間做了些糕點,想與師兄聚在一起用膳,祁容自然同意,考慮到聶玉凡行動不便,還體貼的提議將晚膳挪至風憶園共用。

“今天睡了大半天,也該出去走走了。”

祁容越這麽說,奚勍越覺得他一切是在為玉凡著想,內心暖動不已,於是吩咐侍婢盡快準備,兩個人便牽著手往風憶園走去。

院內瑩憐正跟著下人們忙裏忙外,使得原本寂靜的小園子也變得熱鬧起來,不過其中卻沒見聶玉凡的身影。

“應該在池邊。”

走出風憶園往南拐,便能到後院的一處流水清池,那裏夏季清爽冬季幽靜,聶玉凡現在已適應黑暗,能夠獨立行動,所以對府內周圍環境熟悉後,常喜歡一個人靜靜呆在池邊。

祁容聽她對聶玉凡的事這麽清楚,眉頭開始不易察覺地壓下來,面上卻笑道:“那我們一起過去吧。”

二人就像散步遛彎一樣走過花石甬道,最後來到半掩於樹柳後的小池前。

果然,岸邊假石旁有一道人影,倚坐在金色餘暉之中,渾身罩出絢麗爍爍的幻彩流光,仿若即將溶盡天光裏,化成一灘虛夢。

然而那背影不知怎的,從後望去,總透出一種海水似的憂傷,晚霞似的落寞,渲染周身空氣,讓人一時都不忍靠近。

樹上單葉翻飛著落入水池,好似小舟旋轉漂泊,輕輕滑過那張被水面倒映的俊逸臉容,聶玉凡低著頭,不知正獨自沈思著什麽,以致身後有人靠近都未曾發覺。

奚勍安靜註視了他一會兒,而祁容面色淡淡,始終保持不語的態度。

“玉凡?”

最後奚勍打破沈默,朝前喊出聲。

而這一聲對正在出神的聶玉凡來講,就像打翻滿盤銀珠,零零落落地灑了一地,不僅猛然打斷他的思緒,更驚得他渾身一震,手中之物便掉落在地上。

紗帕……

腦海恍受雷鳴橫劈,聶玉凡頓時神色失常,想到對方就在身後,忽然慌慌張張地伸手往旁邊摸去。

在哪裏,掉到哪裏去了……

一時間,他整個人好像亂了心智般,一雙修長顫抖的手開始在地面胡亂摸起來,樣子幾乎可說狼狽,而奚勍見此立即趕上前,剛巧看到一條潔白紗帕就在腳邊,正要彎身拾撿,不料對方的手已經摸過來。

當觸到柔軟一角,聶玉凡的動作有瞬間凝滯,但轉即臉上流露出失而覆得歡悅與激動,仿佛那是世上最重要的寶物,將它緊緊攥於掌心,並快速塞入衣襟處。

他一切動作之快,讓人來不及思索,可奚勍回想起那條紗帕,神情怔怔,似乎想去問些什麽,卻欲言又止。

祁容從後慢悠悠地跟上來,雪衣飄然,完全一副月白風清的樣子,不過方才一幕,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聶兄怎麽了,沒摔著吧?”

祁容關切地一問,同時沒遺漏掉奚勍此刻悶惑不解的表情。

聶玉凡面側的發絲有略微松散,剛剛失常表現令他顯得格外頹然,而聽見祁容的聲音,他雙手沒緣由地抖了抖,即使看不到,也仍覺自己像被一卷高雲逼壓下來,壓在泥濘之下。

他忽然有些莫名害怕,怕自己極力隱藏的秘密被當面暴露,故低著頭,字句斷續道:“蘭公子……你們,怎麽來了……”

祁容垂下眼簾,掃眼他手捂的地方,而奚勍已經回神,聲音輕緩道:“玉凡,今天我親手做了糕點,咱們一起在風憶園用膳吧?”

聶玉凡點頭“嗯”一聲,表情卻沒有太大反應。

之後奚勍見他悶悶杵著拐杖往回走,自己只好拉著祁容跟在後面。

因為晚膳還沒準備好,所以回到風憶園,聶玉凡就先把自己關在房裏,而心思細膩的祁容看到奚勍一副擔憂模樣,溫言道:“勍兒,我進去看看他吧。”

奚勍猶豫一下才點頭,稍後見祁容走了,便去廚間將之前尚未完成的部分糕點做完。

至於祁容來到對方房前,也不敲門,徑直推門而入。

“聶兄,打擾了。”

祁容反手關門落栓,用極其溫雅的聲音打個招呼。

聶玉凡意外他會進來,此刻坐在床邊微詫道:“蘭公子……”

祁容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笑容,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的目光,變得愈發深黯幽邃。

他一步一步朝聶玉凡靠近,腳步輕若落葉,最後長身立在對方眼前。

聶玉凡臉上浮動惑然之色,只感周身漸漸圍攏起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而對方那一陣近乎詭異的沈默,令他心頭不安顫動。

聶玉凡抿唇剛要出聲,卻感覺到對方一雙手突然朝胸前伸來,讓他大驚之下又不敢動用功力阻擋,直至下一刻渾身僵化,只因被掖在衣襟裏的紗帕竟被對方一下掏出拿了出來。

“蘭公子你……”

聶玉凡瞪大死寂的眼,失聲而喊。

“嗯……”

祁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無禮之舉,將帕子湊近鼻尖嗅了嗅,神色晃過一絲恍然,扭過頭看他:“還是很香啊……聶兄方才掉的,就是這個嗎?”

聶玉凡薄潤的唇瓣繃成一線,沈色下可聽到自己急遽的心跳。

祁容猛然攥緊紗帕,面對坐在床邊的聶玉凡,優美腰身微彎,似帶著挑逗般,用細長瑩白的左指輕輕捅了一下他心房位置,勾挑雅眉道:“原來一直都貼在這裏,看來藏得很深哪。”

聶玉凡呼吸一凝,好像靈魂被抽去大半。

祁容與他保持平行,微涼的呼吸在那張俊容上慢慢游走,已經無需言語,就能清楚感受到來自對方心中最深層的驚慌與恐懼。

他忽然湊近聶玉凡耳畔,輕飄飄地吐出四個字——

“很痛苦吧?”

猶如一道分裂天地的雷線,直劈腦海發出轟鳴巨聲,完全掩蓋掉外界一切紛響!

聶玉凡一手撐住床沿,幾乎承受不住這一句帶來的心靈沖擊,血液焚燒內腑,整個人處在極端激震中。

對方在指什麽,他懂,他清楚,而自己一直以來所隱藏壓抑的痛苦,面前人知道,他是知道的!

聶玉凡雙唇哆嗦著啟闔,似乎想盡快開口反駁。

祁容卻直起身,語句輕快仿佛在安撫他一樣:“聶兄不必急於解釋,我懂,我都懂的……”

漂亮的唇角一揚,那纖柔黑睫下的雙瞳中,眸光跌宕起伏似碎星爍動,被室光晃亮一瞬,卻陰毒到流膿。

“明明她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卻碰不得、愛不得,所以只能情系於物,終日睹物思人了……”

祁容看向他剎然慘白的臉孔,唇邊笑容逐步擴散在眼角,其中又夾雜著幾許同情,幾許憐憫,語氣有些遺憾地道:“只可惜啊,現在你連眼睛都瞎了,已經看都看不到了……而這份思念深情縱使她知道,又能如何呢?”

祁容眉頭輕輕一展,接著微笑起來,好像在自問自答:“因為她愛的人,始終是我啊。”

聶玉凡身體顫抖,原本俊美的臉容仿佛被卷進漩渦一樣劇烈抽搐著。

“我,我只是……”

他從咽喉深處顫動地擠出幾個字,此刻呼吸恍若灌鉛般沈重。

祁容眉目之間卻盡是悠然自得,手指撥弄一下他耳邊碎發,漸漸壓低的聲線裏透出邪意蠱惑:“其實你一直都想這麽做吧,觸上她的發,摸著她的臉,把她緊緊擁在懷裏,感受她完全屬於自己的溫度……我們成親那天晚上,你是不是都快痛心到發狂了?想象著她與我在……”

“我沒有——!!!”

心靈被深狠狠刺激到,聶玉凡痛苦至極,一把甩開他的手,破碎的嗓音幾乎要磨傷人耳膜。

抱著她,感受著她,情感強烈到要將她活活撕碎,揉合到體內才能滿足!

“沒有……我沒有……沒有!”

聶玉凡猛然抱緊頭,口中開始語無倫次地碎念。

此刻他就如同被綁在木架上的稻草傀儡,被人用針一點點刺痛著,傷害著,並且脆弱到無力反抗。

看到聶玉凡這副頹敗慌亂的模樣,祁容卻很開心地笑起來:“如果讓她知道自己一直最敬愛的師兄,內心卻存在這等褻瀆之心,不知最後,她會怎麽想呢?”

“小嫻……”

聶玉凡劇重喘息,心肺仿佛因這一句被轟然炸裂,破膛而出,血淋淋地流了一地。

如果小嫻知道的話……

聶玉凡突然間害怕,怕到不敢去想那個結果。

這麽久以來,他都以師兄的身份守在對方身邊,久到守護已成為一種習慣,可最後卻發現他的感情變了質,不知不覺下,竟深濃如毒刺一樣紮根心底難以拔除了,直至醒悟,卻也追悔莫及。

所以那份卑微不堪的情感若是被對方知道,或許就將他們之間的一切美好徹底打破,她會遠離自己,甚至厭惡!

“我對她……沒有……”

聶玉凡呆呆搖著頭,好像此時此刻,只會說這麽一句。

“沒有?”

祁容眉形一下挑得老高,思緒片刻後,也不管聶玉凡行動不便,竟一把抓緊他的胳膊,幾乎是將他整個人直拖到炕桌旁的小火爐前。

“既然如此……”祁容拉起聶玉凡一只手臂,把紗帕塞入那掌心,不留一絲餘地,道,“就將它燒了吧。”

聶玉凡瞳孔一陣劇縮。

祁容冷冷一笑,眼睫低斂,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你對勍兒的心思如何,我心知肚明,不如就趁此,親手斷了這份想頭吧。”

他怎麽可能允許別的男子,拿著妻子的貼身之物來日夜思念呢。

爐中火焰烈烈燃燒,聶玉凡就如同被逼在懸崖邊緣,閉眼聽到斷層一步步碎裂臨近的聲音,握緊那條紗帕,伸長的手臂已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被發現了,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唯一屬於自己,最珍愛的東西,卻要在此刻,被自己親手毀滅掉嗎?

祁容目光寒涼,掃向那顫巍巍的指尖,正透發出濃濃的留戀與不舍,盡管顫抖,卻始終,始終都松不開手。

竟如此之深嗎……

祁容眼含恨意,指節繃緊泛著青白,面容上的森然怨毒終於不加遮掩的顯露,啟開唇,咬著字音清清楚楚道——

“她是,我的妻子。”

聶玉凡頭一仰,不爭的事實令血脈瞬間凝固,那轉化僵硬的手指一松,紗帕便輕輕飄入烈火之中……

曾經躲在樹後的偷看,血夜裏的拼死追逐,得它,為它,而現在,一切都在火光中化為灰燼,化為烏有。

沒有了……

這回是徹底的……

心已絕望,念已破滅,站在高崖處,無可逃脫的被碎石湮沒。

聶玉凡身軀微微一搖,手臂無力的垂回到體側。

祁容看到他悲傷欲絕的表情過後,竟是異外平靜,禁不住冷笑:“你不甘心麽?”

聶玉凡聽完,毫無反應。

祁容眉角一揚,聳肩笑了笑:“又或者想不通,你從少時就陪在她身邊,然而最後得到她的人,卻是我?”

祁容朝對方跨近幾步,聲若輕囈:“知道我為何喚她‘勍兒’嗎,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時她所說的名字……其實我與她,早就在六年前相識了。”

聶玉凡面色一驚,身軀仿佛被周圍氣流震動了下。

祁容嘴角浮現一絲譏誚,輕描淡寫地問一句:“這些事,勍兒從來都沒告訴過你吧?”

室內一片寂靜,只聽到爐火熊熊燃燒的劈啪聲,聶玉凡低下頭,柔美的輪廓線條被火光清晰打照出。

原來六年前,他就已經失去她了。

那腳下如置風中虛浮,神情間似悲似泣。

“聶兄,你很冷嗎?”

祁容看向他微微顫抖的身體,貌似很關心地道:“天已入秋,近來還是多穿些的好,這房間……確實有些冷,等下次我再吩咐人多添加些火盆吧。”

輕拍一下聶玉凡的肩膀,祁容微笑道:“聶兄放心好了,你是勍兒的師兄,只要住在蘭府,我絕不會讓你受到分毫閃失。”

見聶玉凡像個木人般沒有反應,祁容又是開口:“晚膳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聶兄是否要跟我一起同去呢?”

聶玉凡蠕動薄唇,良久才道:“不了……”

祁容收回手,洋洋得意地掃他一眼,道:“那蘭某就不在此打擾了。”

祁容嘴角含笑,轉身走到門口,在即將跨過門檻的剎那,背後卻突然傳來對方不冷不熱的聲音——

“你在害怕嗎?”

聶玉凡問完,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而祁容臉色一僵,動作倏地停滯下來,想到他方才所言,幾乎不可置信地回身望去,這似乎是頭一回,內心有種被人戳穿的感覺。

害怕……

怕勍兒有一天會因這個人,遠離自己嗎?

可笑!

祁容用力按住門把,氣到冰透五指在微微顫抖。

聶玉凡能覺出對方正無聲註視著自己,綿長羽睫一扇,眼底籠下一層黯然陰影,半晌,才緩緩啟唇:“請公子放心,等到雙目重見天日,我會即刻離開蘭府,從此……不再見她。”

聽出那語中堅決之意,祁容冷若霜雪的面容上卻毫無松動,摻雜恨意的冷冷目光停駐在他身上許久,最後只吐出幾個字:“如此,甚好。”

接著他甩門而出,穿過花庭走進對間的房屋,此時裏面已是飯香撲鼻,而奚勍從廚間忙完剛好要去找他們,看到祁容卻是一楞。

“怎麽了?”奚勍目光掃向那張蒼白緊繃的臉容,急忙伸手扶住他,“是不是胸口又發悶了?”

祁容眸光微晃,迅速回神笑起來:“沒有……”隨即拂過她額前發絲,語調溫溺道,“你最近怎麽了,總是神色惶惶的。”

奚勍突然避過他視線,岔開話題往後望去:“師兄呢?”

祁容微壓的纖睫遮住眸底一抹陰郁,柔凈的聲音卻似蕩著水波輕然:“好像是身體不舒服,叫我們先行用膳。”

“不舒服?”奚勍黛眉微蹙,將他扶坐在椅上道,“我過去看看。”

“勍……”祁容瞳孔一縮,指尖劃過那幽涼如絲的肌膚,卻未能將佳人及時挽住。

盯向門口,眼中恍若有碎碎雪絮在淩亂飛舞,祁容手撫額頭,只感大腦有股刺紮般的暈痛,轉瞬目光一瞥,定向桌上整齊擺放的三套碗筷,狠狠壓低眉梢,似有毒淚自眼角流溢而出,最後廣袖一拂,面前的白瓷餐具齊齊落地破碎。

********

這天夜裏祁容突然咳嗽不止,渾身燙熱,但看去又不像單純的發高燒,情況就如暴風驟雨突襲般,一下子惡化起來。

奚勍幾乎都來不及去想,白天還好好的祁容現在怎麽會處於這種半昏半醒的狀態,於是十分慌急地命下人去請大夫,而她小心翼翼扶起祁容,努力著想把藥湯灌入他口中。

“出……去……”

豈料藥剛入嘴,就被他連嗆帶咳地吐出來。此刻祁容半俯著身,一頭烏發淩亂至極地披散在肩上,更顯得膚色白若蠟雕,遮住一臉的虛弱慘然。他擺脫開奚勍的手,似在竭盡全力地想將她從身邊支走。

“容——”

“出去……”

他哆嗦著猶如沾了銀霜的唇,艱難擠出幾個字音,正狠狠忍壓住胸口的劇痛翻騰,仿佛殘花搖曳,下一刻就要被洪水般的痛楚擊潰沖垮。

然而在奚勍面前,他就是拼力強抑著。

不久家仆領著大夫趕來,可是被池曄堅決地阻攔在門外,當奚勍明白到這些都是祁容的意思時,憂愁的眼神忽然轉為空洞,最後竟一句話也沒說,走出房間。

無月之夜,茫茫蒼穹將大地萬物籠罩。

一長串劇咳,劃破極寂,像從淵獄最深處傳出,難以言喻的淒慘痛烈,簡直要活活撕破人耳膜。

奚勍與池曄守在門前,而瑩憐幾番來勸,她都如僵石般沒有反應,就這樣一直靜立到東方魚肚白,黑朦的視線裏終於閃出一道光影。

奚勍擡起頭,看到一襲赭石色長衣的風墨北出現在眼前,凝凍的眸中才微微浮流一絲融化波動。

風墨北同她對視一眼,彼此卻沒開口說些什麽,似乎心中都有共急,之後他將池曄叫進屋,只留奚勍一人在外。

聽著屋內斷續傳來的咳聲,已經持續一個晚上,奚勍怔楞著盯向那扇檀木門,曾經清冽晶瑩的眼瞳如被罩上蒙塵,好像已清楚意識到什麽……

當臨近正午時,池曄打開門,才將神思陷入恍惚的奚勍驚醒。

“夫人……”池曄一怔,沒想到她竟一直守在門外沒走。

奚勍快速審視一遍對方的臉色,沒見異樣,那始終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松緩下來。

“池曄。”她深喘一口氣,此時呼吸仿佛是前所未有的自由舒暢,走上臺階正想再問幾句,卻發現他手中端著一個銅盆。

那不大不小的銅盆,裏面盛的不是清水,而是紅艷濃稠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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