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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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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十三

在地獄安定下來的日子其實挺乏善可陳的。

有公務的時候就被派遣去各地出差, 沒有要緊的事就待在辦公室裏看報紙,順便偶爾去一趟八寒地獄,武力震懾一下想要獨立出來的不安分子,下完班之後就沒事到處躥。

身邊的同事都是歲數千萬年以計的鬼, 連新來警署報道的鴉天狗新人恐怕都比我年長。

周圍不會變化的臉龐其實有一種很強的迷惑性, 悠閑度日的我偶爾也會產生一種時間停滯的錯覺。在地獄工作的幾十年來,我對其他事漠不關心地活著, 即使和現世有所往來, 心境也不曾因此有過任何變化。

時至今日, 每當從地獄返回此世,看見陸生和夏目越長越高,臉龐褪去了人類幼年時期的稚嫩,才恍然間對春秋四季重新有了體悟。

有的時候貓咪叼著魷魚哼著不成曲的小調從窗戶外跳起進來, 趴在沙發上和我一起曬著太陽, 貴志每天忙前忙後歸還著妖怪們的名字, 但是那本友人帳卻十年如一日像是野原新之助家永遠還不完的貸款那樣不曾變薄。

有時候我會摸一摸白豚貓的肚皮, 好在它從來不掉毛減少了不少家務。午後的安靜讓人昏昏欲睡,陽光照射下能夠看見空氣中懸浮的粒粒微塵。

地獄裏鬼族的來源也五花八門,鬼神和鬼神之間的情況不盡相同, 就像鬼燈先生因為經常加班導致嚴重的起床氣, 但是我卻向來少眠,看起來卻似乎精力十足。

人類的壽命是如此短暫, 僅僅只是打個盹的間隙,蘇醒以後的恍若隔世感也足以令我被抽離。山姥切會永遠在深夜為遲遲歸家的我開一盞暖黃色的燈, 我們向來是默契遠超他人的室友,有著接下來數百年,數千年, 乃至亙古不變的時間。

時間如同溪流那樣無聲無息地溜走,對於世間萬物來說永遠不會停歇,小小的水柱對於螞蟻來說也能被稱之洪流,也許只要稍稍不那麽註意,周圍的容顏便有所遷改。

我總覺得不管不顧睡下去的話,會錯過許許多多的事,不過也許和他人的交往本身就是一場長久的夢,就像是廣場公園裏小孩子們吹的泡泡,斑駁陸離,越飛越高繼而破碎,然後我們抽身而出。

斑說我實在是多慮。

在陸生還沒有獲得整個奴良組承認的以前,一次聚會上,酒酣耳熱之時,大家陸陸續續開始吹噓啟自己的事跡。元興寺會頭領談論起吃人的時候,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自得和不屑,嘴角往上拉扯,牛一樣的眼睛中布滿了自命不凡的得意,看向我的目光帶著不屑和輕慢,以及對力量的恐懼與追崇。

人類,就是短命種。

妖怪們制造畏,使用畏,令人類畏懼是值得尊敬的存在,如果一個妖怪軟弱與人類相似,那麽便值得大家唾棄。

即使是放在現在,食人的妖物也依舊不少,甚至因為步入了現代社會,人口的繁榮昌盛,偶爾一兩個人的死去和失蹤並不值得忙碌的無心者多加關註,使得他們能更好地潛藏在城市裏成為都市傳說。

因為兩位總大將夫人的緣故,在奴良組總部,這並非是能夠堂而皇之放在明面上講的事情。但是因為二代目的死去和奴良滑瓢的衰老,他們開始毫無忌諱,在主人家不在的酒宴上大肆談論著生肝對於實力的裨益。

——這能算是陸生小時候的童年陰影。

妖怪們自認為高於人類一重,和人類交往是一種墮落。

正如同窮兇極惡之人通常欺軟怕硬,亡命之徒也有崇拜強者的心裏,他們覺得我不應當和人類牽扯過多,並且性格也因此被帶得軟弱,一介鬼王卻甘願為閻魔帳下的區區一小吏。

我想在這種環境下,當初奴良滑瓢究竟怎麽會選擇與瓔姬結為連理的呢?他看見垂垂老矣,日漸西山的戀人心裏會怎麽想呢?

因為是畢生所愛,所以未來會如何也都沒有關系。因為兩個人心意相通,所以對以後不管不顧,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八原是夏目的祖母玲子生活過的地方,貴志歸還名字的時候經常在這附近出入。

這裏的中級妖怪們沒什麽能力,也很淳樸,就是過於老實經常被惡霸白豚貓壓榨欺負。

偶爾我也會和斑一起參加他們的酒會,在泉水邊打著節拍唱著歌。

三筱聽了我的煩惱,從鼻子裏冒出白色的煙霧。我覺得他是一頭很俊的馬,角也很漂亮。即使把他的照片給喜歡帥哥的地獄守門人看,牛頭馬面也會誇他長得標志。

三筱的鬢毛也很漂亮,他像馬一樣伏在地上,為樹木遮擋不到的地方制造出了一大片陰涼:“望月殿下,這可能是您太年輕的緣故。”

這話頓時迎來了酒會上妖怪們的附和。

他們都是生活在八原附近的妖怪,自然都認識夏目的祖母玲子,現在又作為貴志的夥伴和朋友,人類容易消逝,一朝一夕以後,又是漫長的平靜無波。

我的年紀很小,因此地獄中的同事都非常照顧我。

鬼燈先生已經四千多歲了,但是仍舊在自謙他的資歷不夠。

天國的瑞獸們也有著年輕的外表,鳳凰和青龍經常跑到白澤的桃源鄉蹭治療風濕老寒腿的湯藥。

白澤這時候給我也盛上一碗藥膳,看著腰酸肩骨痛的同伴們,笑瞇瞇地說:“是因為踟躕森年紀太小了,不過,年輕也是一種好事呀!”

聽語氣,他似乎自然而然把自己也歸到年輕人一類去了。

這幾年裏除了夏目和陸生逐漸步入高中之外,夏油傑和五條悟還有硝子他們也有了一些變化。

五條悟畢業以後,選擇成為了一位沒有教師資格證的高專教師。

東京咒術高專這種一個年級,也不一定有三個學生的一畝三分地甚至不夠這個精力充沛的壞貓咪糟蹋。三天兩頭跑到咒術高層的處刑場看看有沒有什麽心動學生,然後大鬧一場單方面宣布取消他們的處刑。

而夏油傑就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僅僅是單純以現役特級咒術師的形象活躍在咒術界。

只不過時不時在外地出差的時候要被五條悟一個電話叫回來,給他鎮場子或者代課。

沒錯,代課。

即使是整個學校加起來的學生都還沒有一個足球隊多,五條悟依舊時不時地遲到,缺勤,把自己的學生扔給別人。

普通人保持年輕的方法,是早睡早起營養均衡多喝水。

而五條悟就不一樣了,他擅長把屬於自己的焦慮轉嫁給其他人。

畢業足足七載,家入硝子考完醫師執照回來後便開始了反轉術式醫師無縫銜接997,僅僅才二十七歲,眼睛下直接有了連粉底都蓋不住的厚重陰影。仔細一想,那段考試前挑燈夜戰熬夜苦讀的時光,竟然是她人生中剩下來最後的快樂。

夏油傑雖然不至於活得像是硝子這麽辛苦勞碌,但是作為僅有的三個特級,而且是唯二會出來幹活的特級咒術師,每天風吹日曬雨淋,因為不註重形象管理,已經不覆學生時期的青蔥細嫩,眼睛下長了一點小細紋。

五條悟呢,就只有五條悟十年如一日般什麽也沒有改變,拉下眼罩之後依舊可以吹噓自己是17歲青春男子高中生。

只是可惜了他身邊的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

明明是比五條悟還小兩歲的學弟,硬生生被我行我素的五條悟,磋磨成了四十歲面臨中年危機身心憔悴的可憐社畜。

五條悟,比歲月更加強力的殺豬刀。

我們只好安慰伊地知說,沒有關系,長得著急其實是有好處的。

你看夜蛾校長,幾年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足以證明長得著急它不顯老。

還好伊地知他是個老實人,不然轉頭就來一句:“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那就根本沒天可以聊了。

有一天不知道五條悟為什麽突然跑過來找我,嚇得我立馬租了小電動車帶著他越過各種大街小巷,還給他買了棒棒糖,打算趁這人沒鬧起來的時候趕緊把他送回輔助監督手上。

好在五條悟根本不在意男子漢坐女生電瓶車尾很醜這件事,也沒有學綠茶問傑哥會不會吃醋,讓我和他同吃一個棒棒糖。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等紅綠燈的時候還不顧交通安全,仗著手長去摸旁邊轎車裏從車窗探出頭的柴犬狗頭:“有一個好消息,踟躕森小姐,你猜猜看是什麽?”

我跟他講待會不要用摸過狗的手再來蹭我的衣服,得到人間油悟嬌羞的一句“討厭,人家用了無下限的啦”。

於是我只好面無表情親手把他扒拉我袖子的手拿開:“七海建人還是覺得咒術師要狗屎一點,又跑回去當基金經理去了。”

能看到後輩脫離苦海,我覺得這消息還蠻正能量的。

五條悟說七海建人當初脫離咒術界之後沒和其他人聯系過,而我和他根本不熟,問我怎麽知道他當初從事金融行業了。

那還不簡單。

“因為我all in了所有他個人推薦的項目。怎麽說呢,這其中有賺有賠吧。”我歪著腦袋看了一眼亮起來的綠燈,回答說:“不過因我投入的金額比較大,賺的還是在大多數……莫約,有兩個惠醬吧。”

五條悟聽了以後直接把第四個特級咒術師被他塞進高專讀書的消息拋到腦後,還責怪我,說我不夠兄弟,有能賺零花錢還可以調戲學弟的機會竟然不帶他。

可惡,零花錢,這就是有錢人的口吻嗎?

慕了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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