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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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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蝶屋無所事事的時間裏觀察到了很多東西,那些被送過來養傷的青年劍士們,痊愈過後都會進行康覆訓練。

不知道是覺得我是個外行人,或者出於對陌生人的天真信任,這些家夥揮舞刀劍的時候完全都沒有避開過我。

他們所使用有著奇怪節奏的呼吸方式姑且不提。但是就光光揮劍的技法或者對於劍術的刻苦精進之心而言,無論是什麽乙級劍士還是甲級劍士,都難免讓人心生不過如此的感想。

我的念頭總是帶著輕浮和傲慢。即使是采用請求的語氣,恐怕也不能遮掩我的浮誇之心。

明明什麽也弄不明白,什麽也不願意去想,就對著蝴蝶香奈惠小姐說出了這樣冒犯的話。

關於加入鬼殺隊的事,我既不是出於物傷其類的悲痛之心,也不是想要報答恩情的奮進之意,而是意識到了救命恩人的自顧不暇,作為一葉不系之舟,對於身邊的事物產生了想要留下來的眷戀感情。

香奈惠小姐看起來被我突如其來的請求嚇了一跳,她幾乎只是忖思了一下,就立刻做出了回答:“……你想要報答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不過,我並不希望你因為這樣的原因就這麽草率得下決定,請恕我不能答應。”

和香奈惠小姐和煦地請求我慎重考慮相反,聽了我這句話,忍她直接展現出來十成十的不高興。

這份怒氣與在蝶屋住著的日子裏那種打打鬧鬧式的生氣截然不同,我能看出她面色中帶著對於現狀無力的挫敗與自責。

“不要再說這種玩笑話了!”

忍快步走過來,湊近了甚至能讓人輕松發現因為一夜未睡眼瞼下的烏青:“你究竟是抱著什麽心態提出這種要求?你以為鬼殺隊的工作像是過家家那樣輕松?你根本什麽都不理解……”

說到這裏,原本她疾言厲色想要喝止我的生硬語氣突然一轉:“我還記得千鶴第一次穿上隊服的樣子,那個時候簡直高興得不得了,她參加去最終選拔的時候還是我送她的……如果昨天我也像那次一樣堅持和她一起去的話,是不是——”

忍的神情看起來是那樣的痛苦而自責。

香奈惠小姐輕輕拍著妹妹的肩,一邊對我報以歉意的眼神。

“抱歉,忍的本意並不是這樣……”

我理解忍小姐的心情。

但是身為前輩不可能永遠將孩子們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大鳥經常會將幼鳥從高空出拋下迫使其學會飛翔,所以自然界的雛鳥存活率都低得可怕。

倘若把這話說出口,一定會被指責局外人盡會說一些風涼話。不過如果換做我站在這個立場,也絕不會選擇讓自己看顧的後輩來接觸這麽危險的活計。

所以我感謝蝴蝶忍想要通過痛罵來掐滅我加入鬼殺隊念頭的好意。

但關於這件事,我早已下了決心。

於是我故意揚聲標榜自己,直接了當地出言不遜:“倘若我的劍術很厲害呢?”

最開始沒有人願意與我比試,但是當我沿襲大劍豪宮本武藏挑釁對手放垃圾話的傳統之後,很快就有了不少人應邀報名與我手合。

在這方面並非自誇,劍術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強項。

盡管這些劍士出刀的時候會劃拉出火焰或者水紋之類的特效,甚至有的刀還能發出躍動的黃色閃光,不過好像除了力氣比常人大之外沒有別的特殊效果。

於是從一開始驚嘆了一下特效之外,然後像是升級打怪一樣,我把甲乙丙丁之類等級的劍士全部都由易到難揍了一遍。

我從小到大學習的經驗都告訴我,劍士之間的比試都是一擊制勝的。打的有來有回的情況只限於高手之間的商業互吹與菜雞互啄,於是有我參加的戰鬥從來都不具有高價值的觀賞性。

但饒是這樣,當我打到甲級劍士的時候,那個帶著鉆石護額的白發男子就叫了停,說我的情況特殊,得單獨向主公稟告。

主公應該就是鬼殺隊的老板。

想不到大正時期還能聽到這麽覆古的稱呼。

手合完畢後,我與劍士們相互鞠躬維持著友誼第一比試第二的虛假體面。寺內清她們三個貼心地跑過來拿熱毛巾給我,神崎葵還站在那裏發了好一會呆,最後當我伸手去她面前亂晃的時候,才肯呆呆地看向我:“你怎麽這麽厲害?”

說起來好笑,我的家傳是神道無念流劍術,我花了大把大把的來練習它,但是我用得最好的卻是幾乎沒怎麽鉆研過的圓明流與二天一流。

十分諷刺不是嗎?

大家向他人引薦我的時候,總是介紹說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世天才。他們為了我能夠勤勤懇懇忠心不二地替他們效力,於是拼了命努力吹捧我在劍術方面的才華。

被人誇獎原本是件令人心情振奮的事情,那些溢美之詞圍繞在人耳邊,像輕飄飄的雲朵把當事人擁到了天上。

可是落在我耳裏,越是對我冠以盛名,越是加重了我心中的劣等感。

我高超的劍術既不是出自我本人的苦修,也不是與生俱來的高超天賦。而只是陰差陽錯之間,不勞而獲的命運饋贈。

我拿著並不屬於我的東西招搖過市,用這些虛假的才華贏得滿堂的誇耀與喝彩。

我的本性是如此的愚鈍拙劣。

我老是被嘲笑,因為偏信於人總是把生活搞的亂七八糟,成為了被命運的針織線拉扯著的提線木偶。

一味地伴著世間的潮起潮落隨波逐流。即使擁有超出常人的東西,任然過不好這平庸愚昧的一生。

我喜歡香奈惠小姐,她並非不谙世事之人,但是行為中仍舊帶著不為黑暗所動的天真溫柔。

我在她溫柔的笑靨中看到了茫茫的希望,倘若待在她的身邊,即使是我這樣一無是處的家夥,也能像幹涸瀕死的魚一頭紮進了片小小的水池,偶然得到了能夠喘氣的棲息之所。

我的手上有繭,即使我後來經常用熱水軟化再用膏藥除去,握筆的手與練劍的手本質上完全截然不同。

香奈惠小姐不會看不出這一點,而忍也沒有強硬地趕我出去,只是氣憤於我的不坦誠。

蝶屋的女孩子們不知道我的過去,但是因為這裏的主人接納了我,所以由衷地信任著並對我報以善意。

一宿一飯之恩尚要報答,更何況是多宿無數碗飯再加上救命之恩。

香奈惠小姐和那位畫著奇妙眼妝的白發男子商量完事以後,又一致地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事情竟然這麽覆雜嗎……哦哦,對了!我還不知道這位小姐的名字呢!”

“踟躕森。”在住進蝶屋的二十多天以後,我第一次告訴了別人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踟躕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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