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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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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選擇

漫山遍野的黑玫瑰,純白的棺槨,血光中嬰兒的哭泣。

山崩地裂的爆炸,鬼爛神焦的大火,寶石隧道中的笑臉。

鐵索橋彼岸的銀沙古堡,瑤池仙境般的夜歌流泉,美侖美奐的糖諾齋。

屍山血海的豹房,芳華宴上的鞭笞酷刑。

神秘詭異的帝釋雲天塔,香風金蓮四湧的封後大典。

曇花般驚世絕美的少女,萬念俱灰的一跪,手中明黃聖旨,眼中毀天滅世的恨意。

簡蒼穹,簡睿揚,天狩帝,泣夜,流雲,百裏塵淵,斷鋒,唐燁……

……

一幅幅畫面,一個個名字,不斷閃過,盤旋,交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將身心俱損的易輕寒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仿佛將她就此湮沒,萬劫不覆。

終究不是任人宰割的女人。

那一時的頹喪灰敗被天性所向的鐵血強勢一掃而光,易輕寒憤怒了,她掙紮著,咆哮著,與那黑色的暗流殊死搏鬥,雖筋疲力盡卻毫不示弱,然而那詭流何其強大,易輕寒堪堪不耐時,突然地,一股暖流註入,似細水長流,卻使她充滿力量……

黑色的暗詭漩渦終於消失了。

易輕寒緩緩睜開雙眼,待她看清眼前的男子,對上面具後那雙清澈的黑眸,突然的,一種莫名的悲傷與委屈湧上心頭,化成熱淚肆虐滂沱,“你來幹什麽?!你不是去閉關了嗎?你去閉關啊!不要管我啊!你去啊!你去啊!”

泣夜楞住了。

他看著眼前哭到完全失態的易輕寒,心裏轉過幾百個念頭,卻還是未發一語,只是任由她連哭帶打,連擰帶掐的胡鬧。

等到易輕寒哭累了,鬧乏了,泗涕大哭變成了嗚咽低泣時,他突然從面具後發出一點模糊不清的笑聲,清潤的眸也帶了絲絲笑意,略顯沈悶的聲音卻透出了化不開的憐惜:“就算我要走,也要娘娘肯放手才行啊。”

易輕寒怔了怔,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窩在泣夜懷裏,一只手緊緊抓著泣夜的手,另一只手抓著泣夜的衣服,不要說走,泣夜想動動都很難。

易輕寒很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每每遇到泣夜都如此失常,想要松開他,卻又貪戀他懷中的溫暖,愈加覺得無地自容,於是撇了撇嘴又要哭起來,泣夜見她眼裏又含了淚,慌忙說道:“娘娘,不哭了好不好?這樣美麗的眼睛,應該永遠笑著才對啊。”

易輕寒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那一聲“娘娘”讓她心裏好似堵了一塊巨石,壓的她喘不動氣,使她焦躁,抓狂,郁結,壓抑,一切的一切糾結在一起,逼得她瀕臨崩潰,她喘著粗氣,突然張開嘴巴,狠狠一口咬在泣夜肩頭,一邊咬著一邊還用力搖頭拉扯,似是要將他的皮肉生生咬下來。

泣夜痛的顫了一下,卻還是咬緊牙關默默忍著,一動不動,任她一口利牙在自己肩頭越咬越深,越咬越深,後來,鮮血緩緩滲了出來,將玄色袍服上刺繡的銀白圖騰染成了紅色。

再後來,易輕寒咬到牙根酸軟,自己都沒有力氣了,才像抽掉全身筋骨一般,軟塌塌的伏在泣夜肩頭,一動不動。

泣夜的一只手臂慢慢擡起來,快要碰到易輕寒的腰時停住了。

那只手在微微顫抖,緩緩收成拳頭緊緊握起,卻又慢慢松開,而後,堅定的落在易輕寒的腰背部,輕輕的,輕輕的摟住了她。

易輕寒的身體,輕輕顫栗了一下,淚水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源源不斷,湮濕了那塊已被染成血色的圖騰。

感受到了她的淚水,泣夜的手臂動了一下,終於收的緊緊的,兩個人的身體,無比契合的擁抱在一起。

仿佛過了千年萬年,仿佛穿越了亙古荒原,滄海桑田,歲月流年,只為此刻繾綣纏綿……

窗外,暮色蒼茫,杳杳鐘聲,如夢中嘆息蕩漾開來,不絕如縷。

鐘聲散去,已經被夜幕完全籠罩的房間響起略顯嘶啞的女聲,卻自有一種讓人沈醉的美好:“疼不疼?”

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卻包容了數不盡的溫柔,歉疚,憐惜……

哪怕是最最鐵石心腸的人,聽到這樣美好的聲音,都會為之心碎,為之心疼,人性中最初的柔軟與善良亦被喚醒……

回答她的,是一聲嘆息。

輕而又輕,悠長深遠,一如那美好的女聲,同樣有著讓人心碎的魔力。

“我看看。”易輕寒在黑暗中摸索著泣夜的衣襟,想要解開衣服看看被她咬傷的肩膀,泣夜按住了她的手,牢牢貼在他的心口,他的聲音,依舊帶著淡淡的悵惘:“這個,和你心裏的痛比起來,算什麽呢?”

易輕寒沈默了一下,低低一聲苦笑,雖然被黑暗隱去,泣夜卻完全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悲涼,他再次抱緊她,默然不語。

易輕寒在他懷裏,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一邊靜靜開口:“這是哪裏?”

“寒櫻殿。”泣夜簡短的回答她。

“我怎麽會來這裏?”易輕寒略顯詫異,她只記得在拜月亭與遠山王簡非輕一敘之後,心情灰敗至極,天狩來拜月亭接她,用輕功將她帶到龍舟畫舫之上,她腳一落地,就失去了知覺,再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又是泣夜。

泣夜又是一聲嘆息,帶著掩飾不住的心疼:“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昏迷之時,似被夢魘纏身,痛苦之極,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皇上無奈之下召我出關,我將你從幻月宮移到寒櫻殿,讓你在此靜養,任何人不許打擾。”

“那……我到這裏多長時間了?”

“半個時辰。”泣夜的語氣有些怪異,仿佛是在自得,又仿佛是在自怨自艾。

“三天不醒,你一來我就醒……”易輕寒嘟嘟囔囔的說著,言語之間也帶了幾分打趣之意:“你不是比大羅神仙還靈?”

聽了她的揶揄之詞,泣夜反而又是沈重的一嘆,充滿了內疚與自責:“如果我比大羅神仙還靈,你又怎麽會受這麽多苦呢……”

“泣夜……”易輕寒哽咽住了,“你怎麽會對我這麽好……”

“好嗎?”泣夜有些自嘲的笑了,“我若真的對你好,為什麽又要你留在別人身邊?我若真的對你好,又怎麽會讓你們……”

泣夜突然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沒有繼續往下說,只是溫柔而悲憫的看著她。

易輕寒也在看著他,並且,極其敏感的抓住了他的話尾:“你們?你是說……”

泣夜有一絲慌亂,卻還是堅決的,固執的搖了搖頭,並且岔開了話題:“我已經請準皇上,娘娘可以在此待到醒來為止,娘娘,我現在就去……”

他沒能再說下去。

易輕寒的手,柔若無骨,此刻卻已經牢牢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楞了楞,未及反應,易輕寒已經快若閃電般出手,揭下了他的銀色面具。

與此同時,易輕寒的另一只手已經飛出一支明珠璀璨的寶華金簪,流星般閃過,劃出一道明凈的光弧,就著這道光弧,易輕寒看到了泣夜的臉。

這一看之下,易輕寒大失所望:泣夜的臉上,居然還有一副薄薄的銀白面具!

易輕寒一擊不中,偷襲不成,想要第二次出手,泣夜又豈會給她機會,他那麽輕易的化掉了易輕寒的招式,並且將那雙纖纖柔荑握入自己的大手之中,將那對粉拳緊緊裹住,有些無奈,有些氣苦:“娘娘,不要鬧了。”

“我要看你的臉。”易輕寒聲音很輕,卻很堅決。

“娘娘,歷代國師都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娘娘何必強人所難?”泣夜也很堅決。

易輕寒眨了眨眼睛,“不看也可以,你不許告訴他們我醒了,我要在你這裏呆幾天。”

泣夜怔怔苦笑:“原來娘娘是打的這個主意。”

“沒錯!”易輕寒痛快承認,並且又追加一句:“我要看你師父玄焰的遺物,你,負責幫我。”

“不可以,娘娘。”泣夜一口回絕。

“為什麽?”易輕寒慢慢靠近他,溫軟的唇已經快要貼到泣夜的耳廓上,若即若離,但口中如蘭的氣息已經滑過泣夜耳廓,帶過一陣顫栗酉禾麻……

泣夜下意識別開臉,易輕寒卻亦步亦趨湊上去,口中軟語呢噥,卻隱隱透出絕然剽悍之勢:“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讓我看你的臉;二,讓我看玄焰的遺物,當然,你也可以有第三個選擇……”她說到這裏頓了頓,軟軟的唇已然貼在泣夜耳廓上,泣夜身子一僵,仍是動也不動,耳根卻已經發燙。

易輕寒對泣夜的反應很滿意,她的唇在泣夜的耳廓輕輕的來回摩擦,好似溫柔的折磨……

泣夜的氣息終於有些紊亂,心跳亦開始雜亂無章。

不知何時,他已經松開了易輕寒的手,那雙得到自由的手便如俏皮的小魚兒,在他胸口來回游走,泛起陣陣情波漣漪……

這時,她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先前那股狠厲決絕瞬間化作繞指柔情,絲絲縷縷,脈脈依依,自口中緩緩吐出了撩撥心弦的一句:“三……讓你看我的身子……如何……”

“娘娘!”泣夜的聲音,隱忍而痛苦,“何苦如此糟踐自己?”

易輕寒嘻嘻一笑,卻是叫人心疼的涼薄:“你若不肯,我就去找流雲,想來,他是會給我看看那些遺物的,只是,不知道流雲會做什麽樣的選擇……”

“你!”泣夜為之氣結,卻無可奈何。

易輕寒眉頭輕蹙,楚楚可憐:“泣夜……你是不是真的會選三?”

說著,易輕寒開始動手解自己的衣服,羅衫輕輕褪下,一寸寸如雪月幾月夫緩緩露出,饒是黑暗之中,那片雪&白依舊動人。

泣夜卻在此時按住易輕寒的手,聲音凝滿痛苦與糾結:“好了!我答應你就是!”

“嗯?”易輕寒無辜至極,“答應我什麽?三?還是二?還是一?”

泣夜按住易輕寒的那只手漸漸用力,隱忍而淡漠的說道:“我讓你看師父的遺物。”

“如此多謝了!”易輕寒嫣然一笑,轉瞬卻又提出要求:“有幾件事,你要依我才行。”

泣夜喘了口粗氣,硬生生擠出一點笑容:“娘娘請講。”

易輕寒又笑了:“泣夜,你不要這麽緊張,都是些舉手之勞的小事情,不多難為你的。”

“是。”

“第一,不許叫我娘娘;第二,不許對我兇;第三,要對我有求必應;第四,叫斷鋒來陪我;第五,你出宮去看看簡睿揚;第六,把流雲也叫回來,讓他和斷鋒一起陪我;第七,我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你不許去告訴別人我醒了,嗯……暫時先這麽多,有沒有問題?”

泣夜簡直是哭笑不得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頭躁動,一一回道:“前兩條沒有問題,第三條,我對合理要求有求必應,不合理的我不予理會,第四條絕對不可以,因為寒櫻殿外臣不可擅入,第五條可以省略,因為六王爺簡睿揚已經大安無礙了;第六,流雲自有重任在身,如今人在江湖不便相見;第七,我不會去告訴別人你醒了,但是,你也要適可而止,如何?”

易輕寒撲哧一聲樂了,她難得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說來說去,就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留在這裏陪我就對了?”

泣夜心中一動,強忍住擁她入懷的沖動,冷聲道:“沒錯!”

“好,成交!”令泣夜意外的是,易輕寒居然爽快至極的答應了。

這下,泣夜更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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