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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惡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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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惡癥

不多時,一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走進流水聽音閣,行至金階前撩袍跪倒,恭聲道:“臣百裏塵淵參見陛下!”

“平身。”簡行健略一擡手示意百裏塵淵起身,“愛卿,你且去為六王把脈,看看六王身體可有不適?”

“臣遵旨。”百裏塵淵走到簡睿揚面前,躬身道:“六王爺,請。”

簡睿揚面帶譏誚,卻沒有說什麽,只是將一只左手伸到百裏塵淵面前。

百裏塵淵伸出三指搭在簡睿揚腕上,稍一探脈,百裏塵淵清俊的臉上便有了幾分詫異之色,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於是閉目凝神,更加用心。

半晌,他終於緩緩收回手,微微躬身回道:“陛下,從脈象上看,六王爺此刻除了肝經稍郁,其他並無大礙。”

簡行健臉色一變,正欲發作,百裏塵淵卻又繼續道:“不過,六王爺體內曾有淫穢疫毒並濕熱外感,邪郁於裏,氣機受阻,雖然已經以藥石剪除,但是……”

說到這裏,百裏塵淵吞吞吐吐,一臉為難,簡行健沈聲道:“朕不是不容進諫的昏君,愛卿盡管直言!”

百裏塵淵仍舊一臉為難,卻還是開口道:“陛下,六王爺如今肝腎虛虧甚重,多至危篤,損及陽 物,恐怕此後都不能人 道了……”

此言一出,空氣頓時凝滯了。

百裏塵淵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幻蒼國第一國手,醫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他的診斷,絕對不會錯。

百裏塵淵的話,坐實了簡睿揚的病情,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六王爺簡睿揚身上,那些目光,或同情,或惋惜,或遺憾,或嘲諷……

林林總總,最終在簡行健陰騭的註視下化於無形。

簡睿揚依舊一臉的桀驁不馴,他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簡行健心裏滿是震驚與疑惑,如果老六真的得過那種病,那他早就不能人道,又怎能使太子妃靈肉合一?

究竟哪裏出了問題?難道百裏塵淵敢對朕撒謊?

思及此,他目光如電,看向百裏塵淵,靜靜的,沈郁的開口:“六王不知自愛,以至身染惡疾,此乃咎由自取,只是……”

簡行健的聲音突然變得淩厲:“既然是淫穢疫毒侵體,那必定邪郁肌膚,發為毒瘡,就算他現在已然痊愈,可毒瘡之痕卻不會那麽快就消失,愛卿,你作何解釋?”

百裏塵淵微微躬身,平和的回道:“陛下,臣觀六王爺脈象,應該是有人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將六王爺身上的瘡痕一並剪除,這樣的方法,只有聖手毒君才能做到,臣曾經聽聞,太子妃當年身染沈屙之時,六王爺仗義出手,歷盡辛苦請得聖手毒君為太子妃延醫診治,太子妃終得安然無恙,用的就是這種以毒攻毒的法子,所以,瘡痕消失,亦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簡行健看著簡睿揚冷冷一笑,“朕的兒子身染惡疾,朕這個做父親的卻一點也不知道,到了要指婚的時候卻突然亮出了這檔事,這也算是情理之中嗎?”

簡睿揚輕蔑的笑了。

那雙寥若晨星般的清眸亦盛滿鄙夷與嘲諷:“臣工百姓都知道的事,唯獨我的父親,尊敬的父皇您不知道,到頭來還要懷疑我,質問我,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羞辱我,敢問陛下,您何以為君?何以為父?!還有,”簡睿揚突然伸手指向易輕寒,眼中的刻薄在看向易輕寒時已變作萬種柔情與心疼,就連那譏誚涼薄的聲音裏也透出了絲絲縷縷的溫存:“百裏塵淵已經言明,輕寒當年所謂的身染沈屙其實是被人下毒,陛下為何不追究那下毒之人?陛下對得起為您擋劍身死的易相嗎?既然君已不君,父已不父,又有何資格追究我不臣不子?”

“胡攪蠻纏!不可理喻!”簡行健終於暴怒,他再次拔出了玉具劍,指向簡睿揚頸間,只需再往前輕輕一送,簡睿揚便會成為劍下之鬼……

簡睿揚沒有半點懼意,他仍舊用那種冷漠而嘲諷的目光看著簡行健,甚至一臉倔強的將自己的脖子往劍尖上湊了湊。

簡行健看著自己的兒子,握著玉具劍的手在微微顫抖,卻怎麽都刺不下去。

此刻的簡睿揚,雖然面色憔悴冷漠,周身上下卻隱隱散出一種森冷可怕的攝人氣勢,逼的他一動都不能動。

這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

在簡行健的印象裏,這個兒子一直是溫文懦弱的,即使當年將易輕寒嫁給太子,簡睿揚也只是將痛苦深埋在心裏,面上仍舊恭謹如常。

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兒子有些變了,那雙麋鹿般溫馴的眼睛裏開始流轉出駭人的陰森戾氣,等他再仔細看時,那雙眼睛卻仍是那般溫順而拘謹……

如今,這個孩子終於張開了一身的刺,揭去了所有的偽裝。

是因為易輕寒嗎?

為什麽,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叫做野心的東西?

野心……

得輕寒者得天下。

真正得到易輕寒的,其實不是太子,而是這個曾經斯文懦弱的孩子。

難道,太子之位不保了嗎?

若然如此,朕又該怎麽做?

他的眼裏,心裏,滿是仇恨。

原來,從得到易輕寒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朕的孩子了……

只怕,遲早有一天,朕要與他兵戎相見……

既然如此,莫如趁他羽翼未豐,將其翦除!

這一刻,簡行健終於有了決定。

他將目光投向了易輕寒。

那紅衣若血的女子,螓首低垂,默默的看著手中杯裏的美酒,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幹,可是……

他手腕一翻收回了玉具劍,毫無預兆地轉向了易輕寒,唇角露出一絲冰涼的笑紋:“太子妃,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處理這個逆子?”

易輕寒心中一顫,卻依舊垂眸,漠然的回道:“一切,聽憑父皇做主。”

簡行健笑的和藹可愛,眼中卻涼意森森:“寒兒,你嫁到太子府多年,至今未有所出,朕就找幾個可心的人和你作伴,為皇家延續血脈,你看如何?”

仿佛就在眨眼之間,流水聽音閣內,突然被一種肅殺的涼意層層包裹,然而也就只是這一眨眼的時間,眾人便將這份殺氣無視,甚至忘記了曾經有這麽殺氣森然的一刻,他們的目光,幾乎都被太子妃吸引過去了。

那豐姿絕世的妙人,緩緩擡頭,唇邊還殘留了些許笑意,只不過盈盈一抹,卻是傾國傾城,勾魂奪魄。

“那,輕寒就多謝父皇了。”

那個清妙柔和的聲音,說不出的婉轉動人,叫人聽了頓時心動不已,只是,觸及那雙血色翻騰的美眸時,卻又分不清究竟是因憐愛而心疼,還是因畏懼而心悸……

而此時的簡睿揚,憔悴的臉上滿是灰敗與恨意,但,他所有的情緒都在看到太子一臉的似笑非笑之後,全數收斂,甚至,他的臉上也浮出了與太子極為酷似的笑容……

因為,太子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會有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無論簡行健賜予的是何等美女,他們父子嫌隙已生,至於那些美女,都難逃一死厄運了……

此時,簡行健陰沈的聲音在大殿上回響:“六王簡睿揚不知自愛,目無君父,降三級,罰俸一年,當眾鞭笞五十,以儆效尤!”

簡睿揚冷哼一聲,毫無懼色,易輕寒卻不禁有些齒冷,她終究是低估了簡行健,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之心,冰冷殘酷,只知萬物役於我,愛之棄之毀之皆由我,那點父子之情又算得了什麽呢?

眼下,她更擔心的是,以簡睿揚現在的體質,能否承受這五十下鞭笞之刑,畢竟,他已經絕食了整整七天,如果不是原來那個簡睿揚身體底子好,如果不是憑一口心氣在支撐,他也許早就已經不行了……

然而,這個時候,她卻不能救他,不能上前為他求情,她很清楚,簡行健就是要讓他們兩個都痛苦,這是他給他們的懲罰,她的求情,只會讓簡睿揚承受更多的痛苦。

於是,她三緘其口,黯然不語,只是在心裏默默的咬牙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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