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濃很喜歡自己那畝私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醒了，難得沒賴床，一醒就爬起來疊被子，準備洗漱完拉他哥去集市。

他哥比他還早，他剛起來，他哥就挑著水回來了。

基地沒有自來水，只打了六七口井，大家每天都要去挑水。

夏露濃還想著幫忙一起分擔挑水重任，他哥沒讓。

“哥。”夏露濃連忙走進廚房，掀開水缸的蓋子方便他哥倒水進去，“等吃完早飯我們就去集市嗎？”

“去集市吃。”夏霍渠道，“集市上有賣包子的，帶你吃包子去。”

夏露濃眼睛謔一下睜大了，“集市上還有人賣包子？！”

“有，就一家，手藝很好。”夏霍渠放好水桶，輕輕拍他背一下，推著他往外走，“你現在身體好點了，帶你去嘗嘗鮮。走，先去刷牙。”

夏露濃興沖沖端起口杯去外面走廊上，還十分有眼色地幫他哥一塊兒把牙膏擠上。

夏霍渠彎腰提起家裏的暖瓶晃了晃，入手裏面沈甸甸，還是滿的，不用另外去換開水，這才站起來，出去和弟弟一起刷牙。

兄弟倆刷完牙洗完臉，各喝下一杯溫開水，穿上外套準備出發。

夏霍渠特地去房間裏拿了個竹背簍出來，將黃豆放在裏面，背著出了門。

夏露濃醒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去集市。

集市早上一般開得很早，他早上不太起得來，每天醒來的時候集市差不多都結束了，自然無從逛起。

今天第一次逛，他左右張望，發現人還挺多，大家或背著背筐或提著竹籃或扛著東西，慢慢往前走。

集市在主道上，道路兩邊擺著各種各樣的攤子，蔬菜、糧食、衣服、器具……什麽都有。

耳邊有攤主不停在吆喝，向眾人推銷，然而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這邊。”夏霍渠在他背後，撥了下他肩膀，讓他調轉方向，往旁邊的小路走。

夏露濃隨著他力道邁開腳步，轉頭問：“哥，我們是先去換種子還是先吃包子？”

“饞了？”

夏露濃摸摸肚子，誠實地點點頭。

夏霍渠眼裏露出笑意，“先去換種子，看換完種子還剩下多少黃豆，全換成包子。”

夏露濃目光轉到黃豆袋子上，渴望地舔舔嘴唇，又說道：“要不還是算了吧，現在糧食多珍貴啊。”

“不差你那一口。”夏霍渠推著他往前走，“先去那個攤子。”

夏露濃順著他推的方向望去，之間一個平頭青年蹲在一個攤子後面，百無聊賴地擡頭看面前的人群。

平頭青年面前用紅色塑料袋裝著好些種子，夏露濃一眼看過去，只認出了玉米種子。

青年腦袋轉過來，正好和夏露濃目光對上，先是一楞，再看到他後面的他哥，馬上站起來打招呼，“夏哥。”

夏霍渠點頭，“小唐，我來買點種子。”

“夏哥都要什麽種子？茄子辣椒西紅柿，冬瓜南瓜佛手瓜……這裏什麽都有。”被叫做小唐的青年熱情道，“是你買還是幫別人帶啊？”

“我買，我弟種。”

小唐上下打量夏露濃一眼，打量完又多看幾眼，試探著問：“這是小濃吧？種來玩？”

“不是。”夏露濃主動接話，“我要種點菜自家吃，種五分田。”

小唐一搓手，撩起眼皮看著夏露濃，嘴裏嘀咕，“種田可不容易，這風裏來雨裏去……也沒什麽特別容易種的菜——”

夏露濃露出小白牙，“我知道。”

小唐盯著他的笑容，猶豫了一下，“要不然你們直接去買秧苗吧？秧苗比種子好種一點，比較容易上手。”

“啊？”這下輪到夏露濃猶豫了，他有些茫然，“現在買啊？秧苗是不是貴一點？”

“也沒貴多少。”小唐生意已經推了，掙不著什麽，幹脆指點他道，“你買種子，不一定全都能種活，買秧苗，只要沒蟲沒病，不過旱過澇，基本種不死。”

夏露濃看看他哥，“要不然就買秧苗？”

夏霍渠點頭，“也行。”

小唐蹲在地上，熱情道：“夏哥，你們去老劉家買，他家的種子都是新種子，種出菜不苦。”

夏露濃撓撓腦袋，一臉困惑地看向他哥。

夏霍渠輕聲解釋，“有些種子放了幾年再種，種出來的菜容易發苦，新種子卻不會這樣。”

夏露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夏霍渠對小唐說道：“你這裏不還有瓜果？我們先看看，再去買菜秧。”

小唐眉開眼笑，“行行行，要買瓜果，我這瓜果可全了，上面插著標牌。”

夏露濃朝他笑笑，蹲下來一樣樣看過去——西瓜、香瓜、草莓、橘子、橙子、桃子、枇杷，還真挺全。

夏露濃醒來後還沒吃過水果，看到這些水果種子，他咽咽口水，瞬間覺得哪個都想要。

琢磨了一會，他轉頭看向他哥，“哥，買什麽？”

“你看著挑，一部分可以種到屋前的空地上。”

小唐笑著接話：“你家屋外那片空地那麽大，多種幾種也種得下。我家還有葡萄藤，你要的話，等會給送一枝過去。”

“西瓜行嗎？”夏露濃說著又咽咽口水，他還挺喜歡吃西瓜。

“只要西瓜？再挑個果樹。”

夏露濃目光在地上種子裏轉了一圈，“那就枇杷，枇杷結得多。”

夏霍渠看他挑好了，對小唐道：“要五十粒西瓜籽，三粒枇杷籽，我拿黃豆跟你換。”

“好嘞。”小唐利落道，“夏哥你們自己挑，十粒西瓜籽一碗黃豆，一粒枇杷籽一碗黃豆，一共八碗黃豆，我再送你們十粒草莓籽或三粒香瓜籽。咱自己人，夏哥你給我點本錢就行。”

夏露濃正在挑西瓜籽，聽他說草莓和香瓜，兩樣都想要，一時猶豫起來。

他哥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要草莓籽，你這裏香瓜籽和西瓜籽一個價格？”

小唐笑，“對，都一樣，十粒香瓜籽一碗黃豆。”

夏霍渠打開袋子，用小唐給的碗，給他盛了七碗黃豆。

袋子瞬間癟了一小截，夏露濃悄悄抓抓自己衣服，感覺有些心疼。

夏霍渠沒在意這些細節，麻利地換好水果種子後，帶著夏露濃去換菜秧。

老劉和夏霍渠也是熟人，看到他後打個招呼，“夏副隊幫誰家換秧苗？”

“自家。”夏霍渠道，“我弟想種點菜，看看什麽菜好種一點。”

“小濃啊。”

老劉和善的目光落到夏露濃身上，看他一身病弱書卷氣，道：“要論容易種，就種茄子辣椒唄，豆角來幾株，冬瓜南瓜來點，再來三兩株西紅柿，苦瓜青瓜絲瓜，看喜歡吃什麽就換點什麽，也沒有特別難種的。”

夏霍渠心裏有點底了，他蹲下來看秧苗，“劉哥，我們帶了黃豆，你看看怎麽換。”

老劉打開他們的袋子，看了眼黃豆的成色，說道：“西紅柿苗一碗黃豆換五株，茄子苗、辣椒苗、豆角苗，一碗黃豆三株，其他的一碗黃豆兩株。都是好苗，給你們挑壯實的。”

夏露濃挪挪腳，“那我要十株西紅柿，二十一株茄子，二十一株辣椒，二十一株豆角，還要冬瓜、南瓜、苦瓜各兩株。”

“成。”老劉蹲下來幫他挑秧苗，“南瓜、冬瓜最好種家門口，它們爬藤爬出來要占老大一片地，種在田裏可惜了。”

“啊？”夏露濃轉臉看他哥，他剛剛計劃好了在家門口種水果，要是種南瓜、冬瓜就沒地方種水果了。

夏霍渠道：“到時搭個架子，把它們架到樹上去。”

夏露濃松口氣，點頭。

夏露濃看老劉一眼，琢磨了一下，有些想講價。

老劉先說：“你們買了那麽多，看還想種什麽，我送你們兩株。”

夏露濃沒想到他那麽爽快，看著攤子思考了一下，問夏霍渠，“哥，你吃扁豆嗎？”

夏霍渠點頭，他不挑食。

夏露濃就要了兩株扁豆，扁豆也爬藤，到時可以在屋側搭個架子，讓扁豆爬在上面，用不了多少地方。

兩人很快挑好了菜秧。

菜秧都種在泥團裏，老劉看他們一眼，發愁道：“你們也沒帶個畚箕，挑好了怎麽拿？”

夏霍渠之前沒打算買菜秧，聽他這麽說，道：“先放你這，我們還要再去逛，逛完了我回家拿畚箕過來取。”

“那多麻煩？要不你們放我這，等集市散了，我繞個彎提你們家去？”

都一個基地，面積總共也沒多大。

夏霍渠點頭，“麻煩你了。”

“客氣什麽？”老劉笑，“你們逛去吧，等中午我就送你們那裏去了。”

買好種子秧苗，夏霍渠帶他弟去吃包子。

包子檔今天在一進集市的右手邊，來的時候夏露濃就聞到味道了，此時肚子餓得咕咕作響，聽到要去吃包子，他感覺肚子都在抽搐。

夏霍渠聽到他肚子的動靜，捏捏他後脖子，“還有半袋黃豆，足夠你吃飽。”

夏露濃肚子餓，又舍不得黃豆，說道：“也不用換那麽多，我們換兩個解解饞，很快就能吃午飯了。”

夏霍渠沒聽他的，帶他到包子檔，問老板，“今天的包子是什麽餡？”

“夏副隊？”包子檔老板在蒸籠後面擡頭笑，“一樣蘿蔔絲，一樣酸菜，來兩個？”

夏霍渠提起背筐裏背著的袋子遞過去，“你看看這黃豆怎麽換？”

老板接過來，在圍裙上擦擦手，打開袋子抓了一把，對著陽光仔細看了一下，笑，“你這黃豆好，一碗半黃豆換一個包子怎麽樣？我這包子個頭大，白面做的，皮薄餡大，裏面還放了肉湯。”

夏霍渠點頭，“那你把這些黃豆全換成包子吧。”

“不用不用。”夏露濃忙抱住他哥的手臂阻攔道，“換兩個嘗嘗就行了。”

老板提著袋子，笑著等他們決定。

夏霍渠看他弟，見他目光不舍地落在黃豆袋子上，微微嘆口氣，道：“那就換四個，要兩個蘿蔔餡，兩個酸菜餡。”

老板一笑，“好嘞，四個包子換六碗黃豆。”

說著他打開袋子，用袋子裏面的碗舀了六碗黃豆出來，放到一個裝著黃豆的布袋裏，再將夏霍渠他們只剩一個底的黃豆袋子遞出來，“成了。”

夏露濃咽咽口水，看老板打開蒸籠，用白菜菜葉托了四個包子出來，囑咐道：“封口上放著什麽餡料就是什麽餡，小心燙啊。”

這包子非常大，一個估計有小一斤，白白胖胖，上面散發出一種面粉和油脂特有的香味。

夏露濃剛剛還可惜自己的黃豆，現在立刻就不可惜了。

他想拿包子，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剛剛挑過秧苗手上有土，還得洗了再說。

老板一看他這模樣，側頭一點，“那邊有水井，可以洗手。”

夏霍渠也知道，他捧著包子，帶著夏露濃往水井處走。

水井邊上，還有人打了水來喝，見他們兄弟過來，讓出位置。

夏露濃迫不及待地接過吊桶，拋下去打了水來，先讓他哥洗手，自己又用了半桶水洗手，洗幹凈後，迫不及待往胸腹處的衣服上一擦，先挑了蘿蔔絲的包子，雙手抱著啃了一大口。

包子肉汁“滋”一下就冒出來了。

他哥在旁邊提醒一句，“小心燙。”

夏露濃眼睛裏含著水光，嘴裏鼓鼓囊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一口下來，先是浸潤了油脂的面皮味道，接著是蘿蔔味。

蘿蔔清甜微韌，口感微辣，混著肉汁，一咀嚼，滿滿的蘿蔔味在嘴裏爆開，好吃得讓夏露濃不由自主加快了咀嚼速度，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太好吃了！

夏露濃第一次吃到蘿蔔的甜味和肉汁的鮮味以及辣椒的香辣味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包子，尤其浸潤了肉汁的包子皮，給包子帶來完美的厚重感。

哪怕大災難前，夏露濃旅游時專門去吃那種幾十塊一個的大包子，也沒有這麽好吃！

他珍惜地捧著大包子，簡直要雙目飆淚。

夏露濃一小口接一小口珍惜地吃著，還是一會就把這個大包子吃完了。

他抹抹嘴，心裏洋溢著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

夏霍渠看他吃完，拿了一個酸菜包，掰開一半遞到夏露濃嘴邊，“嘗嘗這個。”

夏露濃聞著酸菜的酸香味，剛感覺到飽足的肚子又餓了。

他咽咽口水，推他哥的手，“不了，你自己吃，我吃飽了。”

夏霍渠塞他手上，“嘗嘗，冷了不好吃。”

夏露濃這才接過來，珍惜地咬一口。

這一咬，他又險些飆淚。

酸菜餡的也十分好吃，它要比蘿蔔餡的辣一點，油脂略多一點，酸香的味道放在面皮裏，咀嚼起來剛剛好。

一口下去，夏露濃胃口一下開了，原本吃得有些飽的肚子像是消化完了一般，要是包子足夠，他可以再來三四個。

“好吃！”夏露濃捧著包子，吸吸鼻子，“這老板手藝真好。”

“要是不好，也開不了包子檔。”夏霍渠慢慢吃著包子，“糧食可比包子實惠得多。”

夏露濃看看手中的包子，第一次不太讚同他哥的話。

哪怕糧食更實惠，他也情願吃包子，吃一頓餓三頓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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