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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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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寧哲是在快要十二點的時候才回家的,這一次卻是真的應酬,且喝的有些醉了,謹慎起見並未開車,人還是司機給送回來的。

房間內的燈居然沒有關,趙寧哲在樓下看著那一團明亮,還以為是知聆在等自己,忍不住心頭一暖,上了樓開了門,就聽到誇張的喧鬧聲夾雜掌聲,他轉頭看去,卻見是電視屏幕上,晚間綜藝節目依舊熱鬧。

趙寧哲看了看沙發上,並沒見到人,他信手關了電視,又叫了一聲老婆,一邊解領帶一邊順著樓梯上樓,走到臥室的時候,已經把領帶解下來,打開臥室的門往裏一看,卻見知聆抱著個枕頭,似睡熟了。

趙寧哲見狀,就放輕了動作,把那條領帶往旁邊的櫥櫃上一放,又把門帶上。

他自去冰箱裏取了瓶礦泉水喝了兩口,又去浴室沖了個澡,擦幹了頭發,收拾妥當,才又回來。

趙寧哲把臥室的門關上,大燈也關了,開了床頭小燈,自己慢慢爬上床,瞧著知聆毫無知覺,便湊過去看她。

睡夢裏的知聆神情恬淡,趙寧哲瞧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後就輕手輕腳地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把枕頭拿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口,才把人抱入懷中,沈沈睡去。

大概是酒精作祟,趙寧哲一覺無夢,等聽到耳旁驚慌失措的叫聲之後,還以為是做夢,被知聆搖晃了兩下才驚醒過來:“怎麽了?”

趙寧哲翻身坐起,卻見知聆跪在旁邊,臉色慘白,趙寧哲嚇了一跳,正要再問,忽然間覺得不對,目光下移,望見了知聆的胳膊,頓時大驚!卻見知聆手腕往上,手肘以下處,不知是怎麽弄得,一片紅腫,有的地方透著紅色的肉皮兒,看來觸目驚心。

趙寧哲忍不住“啊”了一聲,驚急交加:“這是怎麽了?”

知聆說不出話,只是用手捂著嘴,她心中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但是這真相,儼然把她自己都給震的崩潰。

當她從“夢”中醒來覺得手臂上劇痛之時,還懷著一絲僥幸,當雙眼真的看到那傷的時候,對知聆而言,似乎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那是真的,那一切,是真的發生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發生的,但他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過的。

段府,段重言,昨晚上那一場未完成的荒唐事,她故意弄傷了自己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結果就在眼前。

如果說上回的蹭傷或許是巧合,是她無意中自己弄傷自己的,那麽這回的,便是鐵證!

任憑趙寧哲問,知聆卻無法回答,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身打開櫥櫃,就在趙寧哲以為她是找傷藥的時候,卻見知聆找到了一部相機,手哆嗦著打開。

趙寧哲摸不著頭腦,但當務之急是處理她手上的傷,趙寧哲急忙拉了一件衣裳套在身上:“老婆,老婆……你這是怎麽弄得,我們去醫院吧!”

知聆打開相機,看到昨晚上自己拍的照片,照片上,手臂上好好地,皮光肉滑,毫無瑕疵。

“寧哲,”知聆茫然看向趙寧哲,“你回來的時候,我手上是不是還好好地?”

趙寧哲把她手上的相機拿過來,卻無意中看到了裏頭的照片:“這是什麽?啊對,是好好地。”替她把枕頭拿走的時候沒見到她手上的傷,像是剛弄傷的,“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是去燒水了?”

“不是……不是……”知聆顫抖著,天旋地轉,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該怎麽說趙寧哲才會相信?如果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趙寧哲會不會以為她得了精神病?

“那是怎麽傷的?不管,先去醫院。”趙寧哲跳下床,又替知聆抓了件衣裳過來。

“不是!我不去!”知聆忽然大叫起來,身子往後退,像是在害怕什麽似的。

趙寧哲一怔:“怎麽了?”

知聆身子不可控制地發抖:那是真的?竟是真的,她是個姨娘,為人魚肉……古代的那個她傷著了,現在的自己就也傷著,這是多麽詭異又是多麽可怕的事……

趙寧哲一呆之下,以為知聆是因為受傷了所以反應有些異常,急忙又哄:“老婆沒事的,不管是怎麽弄的,去醫院上藥就好了,給醫生看看,不會留下疤痕的。”

“不是……你不懂……”知聆腦中一片混亂,像是無數個聲音都在裏頭叫囂。

“不要再耽誤啦!”趙寧哲有些焦急,試著將她抱起來,“乖……”

“我說我不去!”知聆一力一揮掌,手竟擦過趙寧哲的臉,如打了他一巴掌似的,這一瞬間,兩個人都呆了。

房間內一時寂靜,趙寧哲的臉上很快浮出幾個紅色的指印來,知聆呆呆看著,略有些後悔,趙寧哲也很是吃驚,知聆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時候,怎會因為一點燙傷就失了態。

但是看著她手臂上那傷,雖然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看起來便有些慘不忍睹,趙寧哲心頭一顫,又看知聆,卻見她眼睛紅紅地,似帶著淚,是一種又驚怕又無措的表情。趙寧哲心中本有些慍怒的,見狀,那點兒慍怒就消散無蹤,仍舊柔聲道:“知聆,你這傷不看的話,萬一感染了怎麽辦?你要是不願意去,就等會兒再去好不好?”

知聆眨了眨眼,看到他臉上的痕跡,又是後悔又是痛苦:“對……對不起……”

趙寧哲搖搖頭:“沒事的……只要你沒事就好……”

知聆聽了這句,眼淚一湧而出:“你不知道……寧哲……我……我……”知聆吸著鼻子,眼淚不聽使喚地掉下來。

“沒事沒事,有我在呢,可憐的老婆,不怕不怕……”

趙寧哲見她哭了,這在素日鎮定冷清的方知聆來說是異常罕見的,可見她是真的受驚了,到底是小女人……趙寧哲見狀,反而越發溫柔起來,覺得自己堂堂大男人,又身為人夫,在這個時候該好好地讓知聆依靠著,給她慰藉才是。

趙寧哲低聲說了幾句,便在知聆臉上又細細親了幾口:“你乖,聽話……別哭了。”

知聆果真就深吸了幾口氣,忍住了淚:“我真的……很害怕。”

趙寧哲摸摸她的臉:“怕什麽?有老公在,天塌下來也是老公給你頂著。”

知聆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心底那憂愁卷土而來,知聆擦了擦淚,垂頭低聲說:“可是……有些事情,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趙寧哲本來要開個玩笑,聽了這話心頭卻咯噔一聲:“什……什麽事?”知聆如此反常,讓趙寧哲心中忍不住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來,越想越有點擔心害怕。

知聆望著手臂上的傷,一時忍不住又要落淚,便沒留心趙寧哲臉色的變化:“我……我做了一、一些夢……”是“一個”還是“一些”呢?知聆覺得情形太過覆雜,一個竟不足以形容。

趙寧哲一聽,那顆高高懸起的心頓時落了下來,頓時失笑:“什麽啊……原來是這個,我的傻老婆!”卻沒想到知聆所說的“做夢”會跟燙傷有什麽牽連。

“不是……”知聆皺著眉,搖頭,“你不知道……那些夢,像是真的一樣,不、不是像真的,而是……是真的……是真的!”

手上的傷是真的,那種痛是真的。

趙寧哲呆了一呆,而後又笑:“夢……就是夢,有時候太逼真了也有可能。”

“不是的!”知聆猛地擡頭看他,擡起手臂,“這傷……這傷就是在夢裏燙到才有的……原先沒有,我睡之前特意拍了照的,你也看到了,原先沒有!”

趙寧哲一下皺了眉,看看知聆手上的傷,又看看她急切而認真的神情:“知聆……你……這個傷不是在家裏傷著的嗎?你先前……大概是在廚房……”

“我沒去廚房……”知聆望著他,堅定地說。

“又或者是在浴室,水太燙了一下子……”趙寧哲說著,自己也停了口,似乎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知聆直直看著他,索性說了,就全部都說出來:“是在夢裏傷著的,我、我已經一連好幾天都做那個夢了,就好像是真的發生的一樣,在夢裏,我在……”

“老婆,”趙寧哲按住她的肩膀,細細看她,“老婆,別說這些,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好不好?”

知聆望著他的眼睛,心有點兒寒意,雖然早知道或許會如此:“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趙寧哲盡量將聲音放得柔和:“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只是我不想你胡思亂想,總之有什麽……咱們去過醫院再說,好嗎?”

趙寧哲心裏突突亂跳:他當然看出知聆並不是在說笑,她是認真的。可是趙寧哲自然不會信她所說的“夢是真的”,在他看來,或許……

兩人收拾下樓的時候,趙寧哲特意去了廚房看了一下,廚房裏的器具整整齊齊,毫無動過的痕跡,他拎起水壺看了看,水壺裏裏外外都是幹的,竈上也是冷的。

知聆並沒有再跟趙寧哲多說,因為在醫院裏處理好了傷口之後,趙寧哲又委婉地勸她去看了心理科。

知聆什麽也沒說,兩個人異常沈默地出了醫院,趙寧哲試圖用輕松的口吻說道:“那個醫生是我認識的,所以順便看看也不吃虧……那小子還訓了我一頓……”

知聆知道他想說什麽,只是一笑:“哦,沒事的……”

趙寧哲語塞,將車子開出車庫,慢慢往上,知聆轉頭看著車窗外,陽光正好,所有的一切都沐浴在新一天的陽光裏頭,顯得生動而明媚,但是對她來說,究竟什麽是真,什麽是假,那個如假包換的“夢”,又是什麽意思?究竟是冥冥之中哪個素不相識的靈魂的經歷,或是她的另一個人生?!

車行半路,知聆接到一個電話,看了看,是同事甲打來的,甲在他們的小團體裏有“包打聽”的外號,知聆按下接聽鍵,那邊甲嚷起來:“知聆姐!你怎麽沒來,出大事了!”

知聆一怔:“什麽事?”

甲忽然壓低聲音:“知聆姐,你快回來看看吧……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上面忽然下了通知,說是你被開除了?”

知聆不由坐直了身子:“什麽?”趙寧哲見她臉上顯出意外表情,便放慢了車速。

甲的聲音裏帶著焦急:“是啊,大家都驚呆了,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然後張經理臉色很不好地就上了樓,過了會兒又回來,臉色發綠了,你猜怎麽著,聽說張經理跟聶小姐吵了一頓,然後也被段總勒令辭職了!”

知聆在聽說自己被開除的時候還只是有些意外,並不怎麽上心,忽然間聽說老張也是同樣待遇,卻著實地震驚:“張經理也被開除?”

“是啊……”甲叫苦不疊,“知聆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大家都不知道,偏偏你又不在……”

知聆掛了電話後,趙寧哲問道:“怎麽了?”知聆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想了想,又撥了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長時間,那邊才接了,老張在那邊苦笑:“知聆,真不好意思,這一回沒保住你。”

知聆沈默:“張經理,這是怎麽了,我就算了,怎麽連你也……”

老張嘆了口氣:“我以前還跟你打包票,還以為雨過天晴了,今天忽然間又變了天,我就想去問問怎麽回事,誰知道那聶文鴛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好歹也在公司這麽多年了,我拼死拼活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呢……”

正說到這裏,卻聽到旁邊有個女人的聲音很尖銳地叫:“你住嘴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去硬碰,你討了什麽好?不關你的事你出什麽頭!你讓我們以後都去喝西北風嗎!”

老張吼道:“滾一邊去!”然後又跟知聆說道,“你別聽我那口子瞎叨叨,不幹就不幹了,總不能讓個小狐貍精騎在我脖子上我都不敢吭聲,我好歹還有一口氣,老子不幹了不行嗎,唉……”話雖然硬氣,但想到以後何去何從,忍不住一聲嘆息。

旁邊趙寧哲放慢車速,一邊看前頭一邊偷空看知聆,卻見知聆微微低著頭,雙眉輕輕地揚了揚,趙寧哲一看她這個神情,心頭便跳了跳,卻聽知聆靜靜說道:“老張,你放心,這事兒跟你沒關系,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老張嘆息:“是段總親□代的……已經沒法子了……現在公司的老臣也沒幾個了,段深竹年輕,大概是瞧不起我們這些人,我又得罪了他……”

知聆的聲音平緩,卻帶著一股柔中帶剛的堅定:“總之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知聆,不行的……”那邊老張吃驚地餵餵了幾聲,知聆已經掛了電話,她看著前方,忽然說:“寧哲,你在前頭放下我吧。”

趙寧哲問;“怎麽了?有什麽事?”

知聆說:“我要去公司一趟,有點兒事。”

“我送你去不就行了?”

“不用……”知聆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就行。”

知聆傷著,又似有麻煩事,趙寧哲哪肯放心,但卻也知道她等閑不動脾氣,一動起來就會犟到底,於是趙寧哲驅車,在距離知聆公司二三公裏的地方將她放下,知聆重又打車過去。

趙寧哲看她上了出租車,心裏還有些不放心,遠遠地跟著。心裏想起那個心理科醫生的同學對自己說的話:“嫂子沒什麽不好,就是好像真的有點兒憂郁癥的傾向,你現在也別光顧著生意上的事兒,嫂子這麽漂亮,得多抽時間陪陪她,不是我說……我可是見過很多例子,後悔藥可不好吃……”

趙寧哲心頭一陣一陣地揪痛,想到知聆手上的傷,眼睛就有些異樣,遠遠地把車放慢,看到知聆下了出租進了公司,趙寧哲找個地方停了車,手肘擱在方向盤上,攏著嘴角望著灑滿陽光的車窗,默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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