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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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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擺,蕩起滿池的漣漪。荷花池邊上的涼亭被從頭到腳的修葺了一遍,據說是由金殊出資,君蘊策劃,之後就有了這一處堪稱相府之最的水晶涼亭!

許多經驗深厚的工匠們表示,在開工期間,他們曾屢屢被相府的監工一連串的問題問的目瞪口呆!

比如,“這個瓦片好嗎!?遮陽不漏光吧!擋雨不漏水吧!?有防紫外線功能嗎!?”

又比如,“這柱子好涼!摸起來好舒服!是大理石嗎!呀,這個杵到水上涼亭上頭會不會把亭子撐垮啊!這是水上涼亭啊!你們知道吧!?”

再比如,“地上鋪的是水晶磚嗎!?多少克拉的?哦哦哦不對,呃,水晶怎麽說來著?水晶是鉆石嗎?不是吧,哎你們知道鉆石嗎!不如地上給鑲幾顆吧!防滑!”

最後,威風凜凜的女監工君蘊軟綿綿的撲到了剛剛打造完成的水晶桌,兩只眼睛都放光了:“嗷……看起來好奢華哦~我喜歡~”

終於,在工人們每日被問得目瞪口呆紛紛表示即將瘋狂之前,一座專門給金晚玉乘涼之用的水上涼亭重新修建好了!

天氣太熱,可是因為要纏著草藥,金晚玉的手臂一就如同兩只大蘿蔔,可是,醒來之後的金晚玉絲毫沒有因為走到哪裏都甩著兩只大蘿蔔而沮喪難過,相反,在君蘊和小菊的陪同下,她的每一日……都相當精彩!

小菊、君蘊、金晚玉儼然已經成為犯罪小團夥,涼亭修葺完畢之後,三人喜滋滋的乘涼,屁股坐的,面前放的,腳下踩的,都是涼涼的水晶,十分舒服,君蘊一臉狂喜的拿出一只大錢袋,兩眼都放光了:“快看!這是我多要來的工錢!二哥不知道!我們怎麽花!?”

雖然她身為公主的陪嫁的確不少,可那都是明面上的財產,都在賬簿子上頭一筆一劃的記得清清楚楚,若是亂花,指不定又落下個揮霍無度的罪名,所以,這個小金庫,就必須得開了!

金晚玉和小菊的眼睛都亮了!金晚玉想到自己從前的辛酸存錢史,悲從中來:“你說我以前怎麽就知道從相府買菜買醬油的錢裏頭扣油水呢!早知道,我就該把我的房間翻新了!”那早就發大財了!

小菊也連連點頭:“小小小、小姐啊,不如把咱們下人房也翻修吧!”

三個女人相互看了看,蹭光拔亮的小眼神統統匯聚成了三個字:好多錢!好多錢!

“好哇!你居然背著我藏小金庫!”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來的金華忽然插入這個姐妹團體,撒潑打滾的伸手就要搶那一捧子銀錢。

“啊!搶錢啊!”君蘊怪叫一聲,抱著錢袋就要跑,金華像一只小猛獸一樣追過去,兩人就圍著這涼亭瘋趕起來。金晚玉和小菊開心的看著哥哥嫂嫂刷寶,金晚玉一個激動,跳起來給他們加油,誰料剛剛站起來,就被從身邊跑過去的君蘊撞了一下,金晚玉步子一歪,金華緊接其後的撞上來!

“小姐!”小菊頓時掉了魂,手腳都不知道怎辦了!

金晚玉整個人都被撞了出去,兩只大蘿蔔還在身邊垂著,她認命的閉上眼睛。

一雙手穩穩地將她接住,抱緊,隨後身子一輕,金晚玉睜開眼,那個善解人意的大夫正一臉陰寒的看著她。

嬉笑聲戛然而止。君蘊和金華面面相覷的低下頭,小菊趕緊奔過來,奈何秦舜人抱得緊,小菊根本使不上手。只好打圓場:“姑爺……您先把小姐放過去吧!這日頭毒!”

從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蛋腚,金晚玉已經接受了這個被喚作姑爺的人。於是,乖乖讓“姑爺”抱著她走進涼亭,將她穩穩地放下來,緊接著就開始查看她的手臂。

金晚玉趁秦舜給她檢查手臂的機會,使勁的給君蘊使眼色。君蘊了然,不動聲色的將一袋錢放進口袋裏。

秦舜檢查完確定無恙,這才直起身子,掃了一遍邊上的人,然後……伸出了手。

金晚玉眨眼,小菊就把一杯涼茶遞到了秦舜手上,誰料秦舜竟然避開,直直的將手攤在了君蘊面前。

君蘊一張臉都要皺成包子了,還在強撐:“呵呵……妹婿這是要做什麽呀。”然後使勁的給金晚玉使眼色——開玩笑,這是咱們的娛樂基金啊!你妹的不愁吃比不愁穿要什麽都是別人捧到你面前!可我攢點錢不容易啊!你看我幹什麽!呵斥他!阻止他啊!第四次了,這個月第四次了!

金晚玉茫然的看著她,又茫然的看看秦舜……這個……夫君……呃,是夫君吧,不,確切來說只是她的侍郎,按理說,她是有資格在他面前講話的,可……可他們不是不熟嘛,這怎麽好意思呢……

金晚玉羞赧的看君蘊一眼,那嬌柔的小眼神凝結成了一句話——奴婢做不到啊……

君蘊求助金晚玉不成,扯了扯金華,金華還傻乎乎的:“你扯我幹嘛!哎對,你先把、把那錢給我分分!”

秦舜看了看金晚玉一張不敢言的小臉,不禁彎了彎唇角,語氣卻淡涼淡涼的:“剩下的工錢。二哥讓我找你取回去。”

君蘊一臉的不可置信:“怎麽可能,二哥怎麽會知道還剩了一百兩!”

秦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喔,原來還剩一百兩。”

他笑意更深:“那就拿來吧。或者,公主是要讓二哥親自來找你拿?”

君蘊崩潰了,垂死掙紮的向金晚玉求救,這裏誰都知道,只要她一句話,秦舜一定會順著她,可大家還知道,醒過來的金晚玉看著秦舜,就是一個陌生人,不知為什麽,一句話都不和他多說!更不要提用夫妻身份來讓他做什麽!君蘊隱隱覺得秦舜的種種作為其實是在逼著金晚玉同他說話,在這種猜測得到證實以前,她已經將他鄙視了一百遍!

然後,當著金晚玉的面,這扣下來的一百兩被移交到了秦舜的手上。錢袋交到秦舜手上的那一刻,他分明感覺到,身邊一個男人,三個女人的眼神都耷拉了下去。他伸手去抱起金晚玉,懷裏的人一陣驚呼,他溫柔安慰:“我們去把錢交給二哥。”隨即邁步離開。

兩人離開沒多久,身後傳來了憤憤大罵的聲音:“太過分了!這個月第四次了!這次是工錢,上次給相府買粽子的錢……還有上次買菜的……還有上上次……”

“你居然克扣了這麽多!”是金華的驚呼。

身後的打鬧聲漸漸退去,金晚玉由著秦舜抱著,一動不敢動。秦舜自然感覺到了懷中人的僵硬。可他們並沒有去金殊的房裏,而是方向一轉,回到了金晚玉自己的房間。

“我……我們不去二哥那裏了嗎?”她天真的問。

秦舜笑了笑,轉身又從她的梳妝臺邊的抽屜裏抽出了三個錢袋子,大小不一,卻足以讓金晚玉一眼認出來:“啊啊啊啊、這、這不是君蘊的錢袋子嗎!”

秦舜走到她身邊,她坐在床榻上,他就矮身在她面前,將四個錢袋子放在她腿上:“唔,這都是我們從她那裏訛來的,我放在你梳妝臺的抽屜裏頭。”

金晚玉從前貪玩,總是會搜羅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回來,因為害怕丞相發現,東藏西藏的藏了好多,她尤其喜歡藏在小盒子和抽屜裏,卻又不上鎖,一有時間就扒拉出來玩。

只是,自從手不能用了以後,她根本就開不了那些抽屜和小盒子,自然就沒有發現秦舜將訛來的錢袋子放在她經常藏東西用的那個小抽屜裏面。想到這裏,她的神色微微一黯,可是只是一黯,又立馬恢覆光彩:“哇,你怎麽不交給二哥呢!?”

秦舜想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可現在的情況是,往往他一動作,身邊的人就會渾身一僵,然後瞪大了圓圓的眼睛看著他,水靈動人,卻又隱隱透著疏離防備。

她還是不記得他,他與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所以,那就不急吧。只做一個照顧著她的大夫。

秦舜按耐住自己的動作,笑容溫柔:“這是給你搜刮來的私房錢,你自己藏好了!”

金晚玉的眼睛瞪得更圓了:“可……可君蘊說,我們是……是什麽……游擊隊!我們要共同繁榮,共同富裕!”

秦舜哭笑不得,早就知道君蘊思維不同一般人,可是看著眼前的人漸漸也被渲染,他還是決定懸崖勒馬:“你看,君蘊是公主,她的陪嫁那麽多,她的私房錢也比你多,你顯然比她窮,只有你把這些錢藏好了,你們姑且才能算的上是共同富裕了。”

金晚玉一臉吃驚:“是……是這個樣子的嗎?”

秦舜面不改色:“是。”

金晚玉又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可這錢是君蘊弄來的,我嘛,雖然也會藏一些醬油錢和菜錢,可……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樣竊取他人果實,不是君子所為!”

秦舜點點頭:“所以,你只能生為女子。”

金晚玉又呆了,秦舜繼續洗腦:“你看,你現在行動不便,如果你與她一樣,你也會藏許多小金庫是不是?再過幾日的端陽節,指不定又有許多開銷,她的嫁妝那麽多,你比她窮多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錢來的也沒什麽門道,你若是心有愧疚,屆時你用這錢給她買些東西哄她開心,一來你也不算是個很窮的千金小姐,二來,也能增進你們的感情,你說是不是?”

秦舜話畢,看向身邊的小女人。不知是不是天氣原因,她的臉紅撲撲的,大大的眼睛依舊晶亮,那骨子裏的頑劣終於使得她猶豫了,然後她狡黠一笑:“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秦舜隨著她一起笑,起身坐到她身邊。

原本還在笑著的人身子猛然一僵!

秦舜的笑意也隨之而至。他收斂了笑意,淡淡道:“來,我看看你的膝蓋好些沒有。”

金晚玉又晃晃腦袋:“已經好多了!走路也不痛了!不、不用看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秦舜終於默然。半晌,他起身:“既然這樣,你休息吧。”

金晚玉看了看面前淡雅清俊的男子,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優雅美麗溫柔大方活潑可愛文靜嫻熟的存稿箱~~啦啦啦~~存稿多美好~看~一路歡脫起來了呢!

☆、殘憶傾吐訴情誼

秦舜為金晚玉將四個錢袋藏好,又叫來了小菊,這才離開。金晚玉看著默默離開的那個背影,一臉的糾結。小菊近來忙活了半天,布了冰塊解暑,服侍金晚玉躺下,正欲去關門時,梁青卻出現了。

這短時間,金呂在家中陪著金苑,梁青便一直與秦舜研究續命蠱。續命蠱是梁國聖物,可歷史太過悠久,許多文字記載並不全面。梁青時梁國公主,身上只是帶有續命蠱,真正的有關如何解除續命蠱帶來的害處,梁國人,並不在意,她自然也知之甚少。

他們已經想過很多辦法,可這幾日,秦舜卻放棄了。

讓玉兒想起以前的事來,也許他們之間又會陷入僵局。像現在這樣,除了她對他陌生至極,其他一切都好。她整日開開心心的,沒有陷在雙手廢掉的郁郁寡歡裏,已經是他最大的欣慰。

可梁青覺得,無論金晚玉會不會恢覆記憶,有些話,她一定要說!

對於金晚玉來說,梁青是她的準大嫂。醒過來這麽多日,雖然很少見到這位準大嫂,可有時候她途徑書房廚房,這位大嫂都拿著書皺著眉在查閱什麽,她覺得,大嫂是個很嚴肅的人。

忽的和從前完全不對盤的人面面相對,有著記憶的梁青顯得更加不自在。

“大嫂?”金晚玉沖著她笑,令小菊端來茶。

梁青的神色有些傷懷,她看一眼被抱紮著雙手乖乖坐在床榻邊的金晚玉,艱難的開口:“玉、玉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金晚玉點點頭。梁青的眉頭松了松,露出一個含傷的微笑:“再過段日子,你大哥就要返回軍營,我會和他一起回去。”

金晚玉有些詫異:“可、可這不合規矩吧,軍中能有女眷隨行嗎?再說了,若是真的有戰事,大哥上陣殺敵,還想著嫂嫂你的安危,這樣不好!你留在相府,我們都會照顧你!我們是一家人!”

金晚玉認真的說著那些暖心的話時的模樣,讓梁青第一時間想起了金呂的話。那個剛毅俊朗的男人,也是死死抓著她的手,告訴她,只要有他在一日,就會護她一日。

梁青笑言:“可是放你哥哥一人在沙場之上,我不是更加擔心?你們不是有句話嗎,生則同衾死則同穴,我想要跟著金呂,這一生都是。”

金晚玉認真的看了看梁青,旋即笑了:“大哥大嫂真是恩愛!”

似乎等的就是一個開頭,梁青話鋒一轉:“可是你和秦舜也一樣啊!”

又是秦舜……金晚玉的腦子忍不住的開始回憶,同先前一樣,她只是剛剛開始準備回憶,腦子裏就一陣疼痛,梁青一驚,上前穩住她:“不用想了!不用想了!玉兒,我今日來,只是有些話想告訴你,你只管聽,不要想!”

梁青的話將金晚玉從痛苦中拉了回來。梁青見她痛苦減輕,便坐在了她的身邊,兩個女子並肩坐著,這是梁青以前從未想象過的局面。

比起金晚玉,梁青回憶起從前,痛苦並不比她少。

“玉兒,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和秦舜,都是梁國人,而我,是梁國的公主?”她的聲音很輕,輕到讓金晚玉微微一震:“可……可梁國已經滅了,是,是我大哥……”

“那不重要!”梁青打斷她,眼神中的堅毅是金晚玉從未在哪個女子身上見到過的。

梁青微微仰頭,繼續道:“我們從小都是在皇宮裏面長大。我有很多兄弟姐妹,秦舜也有很多師兄弟姐妹。我是梁國血統最為純正的公主,我的血生來就能夠為梁國所有的蠱蟲所生。也就是說,我是最好的罐子,能養出無數的蠱蟲。而秦舜,是他師父最為得意的弟子。玉兒,你的兄長,父母,都那麽好,可我們不一樣。從小我就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骨血,我就會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即便身為金枝玉葉王孫貴胄,也得不到尊敬,也只是一個廢物,最終,只能成為練蠱的犧牲品,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既珍惜自己這條命,也恨我這條命。”

“秦舜是國師最得意的弟子。而這些弟子,終身的使命,就是保護梁國的皇室,保護我,他們用他們的命保護我,保護好我的命,我就能用我的骨血,去換一個更加強大的梁國。”

“梁國以一個擅長蠱毒的邊陲部落而興起,可這個興起的代價,太大,也太殘忍。秦舜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從前的事?他們從小就被國師養著,用各種的毒來養,衣食住行,都離不開毒,先是微量的毒,就會有人受不住一一死去,剩下的,再加大毒劑,就這樣層層遞進,練出一個百毒不侵卻又滿身劇毒的人來!”

梁青的聲音有些澀澀的,金晚玉的臉色也漸漸蒼白。

“之後,秦舜到了我身邊。未免我身上的骨血被人窺伺,他的存在,就是為我試毒,護我周全,玉兒,你知不知道,那個過程,需要什麽樣的意志才能撐下來?”

梁青低下頭,兩只手有些無措的抓緊自己的衣裙,仿佛真的不願意再接觸過往的那段記憶,可今天,她要悉數倒了出來:“原先,我並不喜歡秦舜,因為他太冷,太狠。如果你見過他面不改色的看著一個人身中劇毒在他面前爛成一灘血水,你就知道,如今的秦舜,有多大的改變。”

“後來我發現,秦舜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名義上是我的護衛,卻從不做護衛該做的事,他住的房間裏有好多好的書,每一本都是被他細細研讀過。梁國欲以蠱毒的天下,所以他的報國之心,只能以血肉之軀,書卷文章,就是一個笑話。”

“我曾以為,以他那樣的身份,除了為我而死,終日只能像個木頭活下去,可除了看書,他還會許多別的。他會烹茶,雕刻,釣魚……我曾笑話過他,以他這樣的人,活著根本沒有意思,和我一樣,如同行屍走肉,永遠不曉得這條命應該在哪裏結束。”

梁青永遠不會忘記,那和黃昏的梁國皇宮,一身玄色錦袍的男子斜倚在窗邊憑欄上,玄色錦袍落下一個角,微微浮動。夕陽的餘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一樣的色彩。他手裏拿著刻刀與木料,黑發如瀑,散在背後,用一根緞帶束住,微微垂首,專心的刻著手裏的木雕。他不是個多話的人,卻用行動讓她明白,即使活著是如此艱難,他依舊令每一日都活的實在。

他的命運充斥在血腥毒辣裏頭,梁青甚至懷疑,他是否嘗過一絲溫暖的感覺。她好歹還有一個母後,那他呢?

而在有一日,她親眼見到自己的母後為他縫制了一件衣裳遞到他的手上時,那冷峻的臉龐生生怔住的模樣。而在母後轉身離開後,那雙常年如同千年寒冰的眼,第一次紅了。

也許就在那一刻,梁青才終於肯定,他們是一類人。同樣一類沒有愛沒有溫暖的,卻又亟不可待的需求者這些東西的人,會記得每一個給過他們愛和溫暖的人。

也許正是因為那一眼,才讓後來的梁青有恃無恐萬分篤定,秦舜那樣的人,除非她真的死了,那麽,他一定不會丟下自己!他豁出性命的護她,只為了那一份慈母手中線的恩情,只為了那一份曾經擁有過的溫暖。

後來,梁國滅,秦舜護著她從密道逃出來。卻還是身受重傷。他常年接觸毒物,即便百毒不侵,還是要受身上存著的劇毒的痛苦。那時候的梁青很害怕,她怕,如果沒有了秦舜,這個世上,還有誰會對她不離不棄,讓她全心信賴!

然後,金呂出現了。起先他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許是因為梁青那時候的苦苦哀求。他們被救了回去。他們遇見一個雲游的老先生,老先生一眼就看出了秦舜身上的毒,也懷疑起他們的身份。身份最終洩露,可金呂並沒有殺了他們。

兩年,整整兩年年的時間,那位據說曾經是金將軍家四小姐的師父的老先生,為秦舜把身上的毒徹徹底底的清了幹凈,也險些要了他的半條命。

然後梁青慌了。秦舜身上沒有毒了,梁國滅了,他是自由之身了。那……她呢?梁青害怕,第一次害怕秦舜會離開她。所以,她殘忍的又為他種上了蠱毒!

梁青第一次被扇耳光大罵,不是被秦舜,也不是被辛辛苦苦救了他的老先生,而是金呂。金呂駭然,他說,他從沒有見過她這麽狠毒的女子。中蠱的是秦舜,憤怒的卻是金呂。秦舜只是笑著拍拍她的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吧,我會一直照顧你。”

而在後來,金呂十分欣賞秦舜,與那老先生提起了自家小妹,作為兄長和曾經的老師,兩人有種英雄惜英雄的悲壯之情。然後,金呂向秦舜提出了那個不情之請。

那時,他們已經在軍營中相處了快三年。其間,老先生、秦舜還有女扮男裝的梁青都作為軍醫一同隨行。在梁青的記憶中,秦舜說著要照顧她的話時一直都是堅定無比的,可那一日他並沒有直接拒絕。

直到他離開那日,梁青十裏相隨,他說了那些傷人的話,爽快離開,回到軍營後,金呂便代替了秦舜照顧她,她心中油然而生出不安和悸動的感覺時,她才略略明白:她和秦舜是一類人,他們從不會害怕別人怎麽傷害自己,卻害怕別人對自己好,害怕自己無以為報。

之後的事情便順理成章,她愛上那個驍勇善戰英勇不凡的男子,因為愛著,所以才第一次因為自己的身份惶恐起來。她的過去太血腥太黑暗,一想到那些過去,她便第一個想到了秦舜,對,秦舜!在她連累到金呂以前,她必須找到秦舜,然後一起離開這裏!她能做到的報答,就是離開。

只是最後,她和秦舜,都沒能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喲謔謔謔~開始更新~~謝謝妹紙的每個章節都堅持留言,某笑很感動!!!!!!

☆、端午歡聲溢滿院

聽完梁青的回憶。金晚玉已經震驚到不行。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細心為她治病治手,隨傳隨到甚至有時候寸步不離,還會為她訛嫂子的私房錢的人,會是梁青口中那個男子。

梁青輕輕握住她的手:“玉兒,你失憶以前,是很喜歡秦舜的,可是……是因為我,你才對他有誤會,要他離開你,他的痛苦不會比你少,他只是信守諾言而已!好玉兒,你能不能答應我,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急著生氣,傷心,先想一想我今天告訴你的這些事情,好不好?”

金晚玉也握住她,認真的點點頭。

兩個女子對望一眼,皆笑了起來。

梁青的話,的確讓金晚玉震驚,更多的,是覺得他們實在可憐。她的確不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麽,可是憑著嫂嫂這番話,她也暗暗下定決定,一定會護住大哥大嫂這對眷侶,也會學著和秦舜慢慢相處。

相比以前,金晚玉的精力到底有了幾分折扣,和梁青說了一會話就困了。梁青招來小菊照看著金晚玉午睡。如今冰釋前嫌,小菊也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不再如當初那麽排斥。

金晚玉的睡姿也很可憐。如今這雙手臂再受不得一點力,更不要提睡覺被壓住。起先睡覺的時候她的兩手都是被吊起來的,免得翻身被壓倒,可是後來兩只手被吊起來都麻了,她哭醒以後,就再也不吊著了,取而代之的是無論早晚,都有人在一邊收著,為她擺睡姿。

端陽節將至,大周又是一番欣欣向榮繁花似錦。街道巷尾都飄起了粽子香,相府自然也不例外。在君蘊的提議下,全府舉行了一個包粽子大賽!

金晚玉午睡過後精神抖擻,甩著兩只大蘿蔔飛腳下生風奔到後院。臨近黃昏,日頭已經不再毒辣,按照君蘊的建議,相府的後院掛起了好多漂亮的花燈。繞著水晶涼亭一周擺滿了短短的蠟燭,還擺成了許多字形,看著極其好看!

金華已經玩瘋了,將小時候玩的跳房子游戲搬到這裏,開始在短蠟燭擺出的圖案中挑來挑去,像一只青蛙。

金苑與三位夫君坐在涼亭中,看著小輩們一片呼聲,都是嘴角含笑。

大大的院子已經將盆栽都搬開,騰出了一個更大的位子,比賽席位一字排開,比的就是在規定時間內誰能包出最多最好的粽子!

大老爺李世文官出生,拿出了一支筆,筆身是上好的玉質,筆頭光滑細順,據說,這支筆是金華出生後的胎毛做出的筆。

君蘊聽到那個,一口茶都噴了出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張臉紅彤彤的,還盯著金華上上下下的看,看的金華也滿臉通紅,粗聲大吼:“爹!您、您、您把這個拿出來幹什麽!”

君蘊噗哈哈哈的笑了出來:“我就要這個!我要用你胎毛做成的毛筆寫‘金華是火腿’!哈哈哈哈哈哈!”話畢就做出了摩拳擦掌嚴陣以待的勢頭來。

金華狂躁了:“小爺才不會讓你得逞!”

一院子笑聲四起。

二老爺陳裕武將出身,拿出的是當年闖蕩江湖時歷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一把寶劍!據說僅憑名氣和劍氣傷害值就已經爆表!

這一直是陳裕的珍藏,小時候金呂想要摸一摸都得被訓斥。興許是年紀大了,對許多東西都看得淡了,再多身外物也比不得兒孫滿堂含飴弄孫的幸福來得重要。這把劍一拿出來,金呂的眼睛都直了!領著千軍萬馬上陣殺敵英勇無比的金將軍此刻已經擼起了袖子,準媳婦站在身後,認真的整理著粽葉,看來是準備夫妻同心了!

金華看著大哥那一對兒眼紅,對著自己的小媳婦招手:“你!過來跟我站在一起!”

君蘊扭臉:“我才不要!”

她的一雙眼,早就盯在三老爺蘇卿拿出來的東西了。蘇卿是書香世家,竟把家傳玉佩從腰間解了下來,扔在了盤子裏,笑意盈盈:“哪個拿了這玉佩,可得為我金蘇兩家開枝散葉了。”

太無恥了!風雅無雙的三老爺居然開這樣羞羞臉的玩笑!在場的小夫妻們紛紛紅了臉,那玉佩成色極好,大家都有些意思想要奪取,奈何又不好意思直言。

金晚玉鼓起腮幫子:“三爹說話不算數!三爹說過會送給玉兒的!”

君蘊不幹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金晚玉,到了戰場上就沒有什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了!你問問大哥是不是這個說法!雖然我們姑嫂關系融洽,可現在必須得公平競爭!”

金華哈哈笑了:“算了吧,四兒已經包成個粽子了!你看她成天甩著倆粽子到處跑……”

一句話還沒說完,四周都靜了下來,金華猛地一僵,順著最冷的一道視線望過去,一直安靜陪著金晚玉坐在一邊的秦舜忽然站起身,挽著袖子走了出來:“看來,今晚這些你是都不想要了。”

再看四周,母親父親兄弟姐妹們都投來了不善的目光,金華嚎啕一聲:“不許打臉!”

秦舜輕咳一聲,君蘊一團米飯朝他扔過去:“大家上!”

於是,所有人都團起糯米飯一哄而上,將金三少爺追的滿院子雞飛狗跳!

秦舜又走到金晚玉身邊,蹲下來與她平齊,語氣溫柔:“手怎麽樣了?別擔心,只要再休養一陣子,就會有力氣。”

金晚玉與他四目相對,忽然笑了起來,點點頭,那一頭金華的慘叫聲還在繼續,金晚玉笑得更開心:“我想拿獎勵!”

秦舜摸摸她的頭,眼眸深邃,笑意漸生:“好。”

秦舜命人又支了一個位子,走過去站好:“都別鬧了,準備比賽。”

於是大家呼啦啦全部站好,少爺小姐們是第一批參賽隊員,後頭還有無數家丁丫鬟們躍躍欲試,金晚玉是裁判,一會在這裏看看,一會兒在那裏聞聞。

比賽開始,大家都埋頭苦幹的包粽子,可畢竟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的,基本手法都還沒學會,一個個不是這裏破了就是那裏漏了。金晚玉像一只小老虎一樣精神抖擻的跑來跑去,歡呼鼓勁。

銅鑼聲響,一局終了。家丁分別上前計數,最後的結論是,秦舜第一,君蘊第二,金呂第三。而兩手糊滿了粘噠噠的糯米的三少爺攤著手,可憐兮兮的被淘汰了……

金晚玉虎頭虎腦的四處瞅:“咦,二哥呢?”

秦舜走到她身邊,溫柔道:“二哥有公務在身,不過今日會早些回來,你先挑獎勵。”

金晚玉點點頭,歡呼一聲,跑過去就要挑禮物。她左看右看,最後目光定在了蘇卿的那塊玉佩上。秦舜走過來拿起玉佩,就要放到她隨身的一個小兜兜裏,金晚玉卻後退一步,搖搖頭,然後看了看他的腰。

“快帶上吧!”她聲音脆脆的,比黃鶯還要動聽。秦舜怔了怔:“給我?”

“恩!”她點頭,笑起來時兩個梨渦將笑容襯得越發甜美,可笑著笑著,神色間又多了幾分微不可察的黯然:“不過,我不能親手給你系上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被秦舜一字不漏的聽進耳朵裏。那幾分黯然更是被他細細的分辨了出來。從前那個金晚玉,張牙舞爪任性頑劣,如今,卻這樣小家碧玉的站在他面前,柔聲細語的說“我不能親手給你系上了……”,秦舜的心裏,酸甜苦辣都占滿了。

最後,他將玉佩放進了金晚玉身邊的小兜兜裏,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那就等你康覆了,再為我系上。”

金晚玉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秦舜笑意不減,伸手摩挲著她的鬢發,這一次,她沒有躲開。而望向他的那雙有神的眼眸中,漸漸蘊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第一次,秦舜第一次感覺到了她醒來之後因為雙手而生的憂傷。

他竟然一直以為她可以接受!?她如何能接受?連他都不能接受!

秦舜也是在這一刻才明白,他的玉兒,有時候要非常非常用心的去看,才能看到那細小的一閃而逝的,卻往往是最重要的情緒。

身邊傳來了一陣“咦——”的調侃聲,金晚玉紅了臉,望向那個始作俑者,君蘊被搶了玉佩,很不開心:“我說你們,調情也分個地點啊!快點快點,我們還要分獎勵呢!”

金晚玉的臉刷的更紅了,歡快走到了母親身邊,低著頭。金呂和君蘊笑著沖到桌邊,瓜分了獎勵。

金呂拿到了寶劍,梁青似乎比他還開心,站在他身邊細細打量著寶劍。

君蘊雖然很喜歡那塊玉佩,可是一想到拿著金華胎毛做成的毛筆寫“金華火腿”氣死他,她也很開心!很開心!

“我不管!我也要獎勵!”金華撂挑子不幹了,癟著嘴一臉委屈。

金晚玉笑著說:“三哥也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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