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朔城後，有屈征的告誡，唐淩恒決意馬不停蹄直奔邊城，繞道不入各城。

唐昂駒坐在車廂內每日聽屈征說邊境舊事，再加上每經過一城，白露便會送來各地的輿圖。

屈征跟著唐昂駒一道看這些輿圖，還親自動手替唐昂駒更改了輿圖上錯誤的地方。

魏皓雖然在旁也瞧見唐昂駒與屈征在研究輿圖，但是兩人的話題多是打獵與名景，他便沒有湊上去多瞧。

尤其是屈征一見他便不停得斜眼相視，當日燕妮兒塞給他一對護身符後更是理都不理。

魏皓自然也不能再眼巴巴湊上前去看輿圖究竟有什麽東西。

唐昂駒對此樂見其成，如今監視他的魏皓被屈征壓制著，他可活動的範圍也就變大許多。

唐昂駒每日與屈征看過輿圖後，都會帶白露出車廂尋蘇戈月閑談。

魏皓跟去過兩次，見唐昂駒只是同蘇戈月只是閑談北境娘子後，他想到燕妮兒，還是沒有再跟著唐昂駒。

魏皓不再跟著唐昂駒，身為他隨從的元承和鐵石也被唐淩恒安排人看管。

唐昂駒每日便帶著輿圖去尋唐淩恒與肖鷹揚，回到車廂內倒頭就睡，時不時帶回兩只野味。

魏皓便只當唐昂駒這是閑不住，跟著輿圖去打獵而去。

只有每日與唐昂駒看輿圖的屈征知道，唐淩恒在嚴密行軍的過程中，絲毫不落這三百鐵衛的訓練。

這些時日，因為繞道不入城，眾人皆是在荒郊野嶺宿營。

魏皓不似唐昂駒有那麽一群女婢幫忙照料，起先並不能適應這種行軍的教程，被屈征時不時便點出恥笑。

魏皓並未氣憤，而是悉心觀察隊伍內行伍多年之人的行為，一點點改掉勝安養成的公子風儀。

在快到邊城的時候，魏皓身上雖然還是有不少文人墨客矜傲的影子，但是行為舉止已經有北境漢子的豪邁。

屈征瞧著有所改變的魏皓早已比當初要看得上眼許多，也願意偶爾搭搭魏皓的話。

三百鐵衛行軍過代城達朔方道最後一塊石碑，離邊城也就剩不到幾十裏的距離。

最後這幾天，唐昂駒一改先前往外跑的舉動，每天就呆在車廂之內。

只是白露送來的輿圖不再是大致的山川地貌，連邊城內的城防圖也夾在輿圖之內。

屈征第一次看到那城防圖也難免感到詫異，因為魏皓在這，他只能壓低嗓音同唐昂駒道：“二郎，這圖？”

唐昂駒瞧著這張攻防武器比江城牢固好幾倍的邊城的城防圖，眉頭皺了皺。

“屈老，是這圖有所不足嗎？你說，我現在便改。”

屈征搖搖頭，唐昂駒拿到收的地貌總有小小偏差，但是這城防圖卻是精細的未出半點紕漏。

屈征滿是皺紋的手指點在輿圖夾著的城防圖。

“這邊城的城防圖素來都是由城內的將軍嚴加看管，可從未被人帶出過邊城。”

“除了每年要繪兩份送回勝安，就沒人能得。”

“淩恒那張想必是老將軍給的，我也瞧過，上面可比你這張上少了四角的大弩，還有這向南起的兩座箭塔。”

唐昂駒看著那兩座箭塔，眉目間頓時升起一股桀驁戾氣，瞧得旁邊候著的白露也知六公子又生氣。

她當即從腰帶內取出一白瓷瓶，倒了兩顆渾圓的黑漆漆的藥丸遞給唐昂駒。

“六公子，用靜心丸。”

唐昂駒接過那藥丸丟進嘴內幹嚼咽下，苦澀讓他對邊城將軍的不悅壓了壓。

屈征看他吃藥，又聽那藥的名字，便知道唐昂駒這是為那兩座朝南的箭塔不悅，難免嘆氣。

“這兩座箭塔建在南面，明顯不是防北燕人，那麽只能是在防自己人了。”

“才平靜幾年，老將軍和小將軍不在，就將撥下的軍餉浪費在這種勾心鬥角上。”

“看來，邊城裏那些老家夥也有幾個老糊塗了。”

唐昂駒吃了靜心丸，又有屈征為他言明不滿，自己倒是平靜許多。

“只是起兩座箭塔，現在我大哥替我阿爹重回邊城，他們要想再建點別的，那萬萬是不可能的。”

屈征朝唐昂駒點點頭，還欲說些什麽，白露便低聲提醒道：“魏郎君回來了。”

屈征馬上讓唐昂駒將手中的輿圖卷好，自己也坐回原座倚著車壁，闔眼佯裝休息。

唐昂駒將那輿圖與城防圖塞入旁邊的格子內，白露則開始為兩人煮茶。

魏皓用弓掀開簾子，同身後跟他一道走回的幾名鐵衛兵卒頷首道別後走進車廂。

唐昂駒一臉譏笑道：“魏郎君在勝安時不是常言，君子交，談笑鴻儒間，不可識白丁。”

“怎麽近來倒是看到魏郎君竟然與軍中的兵卒交談甚歡，莫不是魏郎君當日被屈數打壞了腦子？”

唐昂駒說著，閉眼的屈征冷冷一哼道：“酸儒秉性，可笑。”

魏皓這一路早已將臉皮鍛煉得與唐昂駒不分上下，現在聽到兩人的諷刺，也只是笑笑。

“年少在勝安，不知北境的將士們竟然這般勇武，弓馬之術更不是魏某可以相比。”

“聖人既然囑我監軍，將來唐將軍要上戰場時，魏某自然也要跟去，眼下自然要跟著兵卒們多多練習。”

唐昂駒將眉頭一挑道：“原來魏大郎君你也知你的弓馬太差。”

屈征一到挖苦魏皓便來了勁，擡頭瞥了眼才坐下的魏皓，相當不屑。

“上次老頭子去瞧他拉弓，他的弓看跟你小子的比不上，說實話，他的弓術連燕妮兒的半數還夠不上。”

“那時候在鐵衛旁邊一起射山間活物，人箭筒的箭都射幹凈了，收獲不少，這小子射完，只抓了只兔子。”

“一想到燕妮兒看上這小子，當時臊得我這老頭子的老臉都不知往哪擱。”

屈征毫不給面子的揭短，白露也忍不住輕笑。

魏皓沒想到屈征會提及他最開始射箭的事，臉色也有點發燥。

他也沒想到這越靠近邊境，不止女子直爽會弓馬，連這些山間野物也比勝安的狡詐滑溜。

“屈老，魏某今日剛剛獵得一只雄鹿，今夜宿營的時候可以嘗嘗。”

“宿營？”

唐昂駒笑著打斷他，掀起簾子，入目已是不似江州的綠林流水，除了幾處連綿的大山帶著綠，其餘地方黃土裸露，砂石隨風四卷。

“馬上就可以入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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