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鷹揚將那邱將軍送回府邸，在邱府管家千謝萬謝的道謝聲中，騎馬去了謝燕。

他在謝燕樓前勒馬而停，利落的翻身下馬，將韁繩丟於謝燕樓的餵馬小廝，邁步進謝燕，直往朝花堂而去。

花瑩瑩聽聞得勝歸來的肖小將軍到此，又急急去酒窖之中找壇好酒，想在肖鷹揚面前賣個好。

肖鷹揚走到朝花堂前時，門內之人像是知道他已到，直接將門打開，他也不客氣邁步而入。

縱目一掃，林景雲同姜俊彥在談秋闈，楊望舒與周穆清在聽曲。

再看另側，鐘休德埋頭吃謝燕樓的點心，黃顯榮懷內照舊一手抱著一位燕娘，燕娘的領口內塞滿銀票。

唐昂駒照舊坐在主位之上，半聽秋闈半聽曲，邊品點心，邊讓美嬌娘替他揉按雙腿。

這次同樣是鐘休德先認出他來，顧不得面前的點心，大喜站起，“鷹揚回來了！”

得益他這聲大嗓門，眾人才回首看向黑瘦許多的肖鷹揚，唐昂駒見過他便重新去吃燕娘給他剝的葡萄。

懷抱軟玉香的黃顯榮也是一手一拍燕娘圓潤的豐臀，笑道：“兄弟回來，晚些同你們再好好玩玩。”

惹得那兩名燕娘小臉羞紅，他嘿嘿一笑，擠進圍著肖鷹揚的朋友裏頭。

肖鷹揚一一答過眾人的問話，慢慢的走著，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落座在他昔日的位置。

他端起唐安倒給他解渴的酒一飲而盡，皺著眉問道：“歐大哥呢？”

這麽一句問話，瞬間讓朝花堂內久別再見的親熱氣氛一通消散。

肖鷹揚本就不是粗心之人，察覺出這氣氛的不對勁後，瞧了瞧唐昂駒。

唐昂駒倚著憑幾，一口一口吃著燕娘剝的葡萄，並沒有瞧肖鷹揚，擺明不會回答肖鷹揚的問題。

肖鷹揚只能將最好套話的鐘休德一把抓來，威脅的問道：“你說不說！”

鐘休德被肖鷹揚壓著就像只鵪鶉，想向其他幾人求助，結果幾人默默避開他的目光，慢吞吞遠離他們而坐。

黃顯榮更是拉著兩位燕娘逃到角落去，低聲與兩位燕娘道：“乖美人，待會捂著耳朵，眼睛瞧著郎君我，千萬不要向後看，看了，輕則瞎眼聾耳，重則小命就沒了。”

那兩位燕娘被他嚇得小臉煞白，更知道黃顯榮如此說，就是不會放她們離開，連忙貼近黃顯榮坐著。

兩位美人貼著他坐，黃顯榮手把玩著著燕娘的芊芊細指，感受她們的顫抖，好心用絹帕替她們堵了耳朵。

他揉著懷中美人的胸脯，毫無先前的溫柔，喃喃道：“人都回來了，唉，我還能做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嗎？”

兩名美人被堵著耳朵，又閉著眼，只能受著胸脯那刺骨疼痛的感覺，也不敢求饒一句。

那邊鐘休德被幾人丟給肖鷹揚，在剛剛斬敵數百的肖鷹揚的戾氣下哪扛得住，一骨碌便都交代幹凈。

肖鷹揚聽完這段時間勝安城發生的事，還有歐攸寧同唐昂駒割席而別，劍眉快擰成山巒。

他一送手，鐘休德跟逃命的兔子似得猛地就竄開，遠離肖鷹揚特別遠的距離。

肖鷹揚不管鐘休德，他覆雜的瞧著坐在主座吃葡萄的唐昂駒，這人可不像是不谙世事的初生牛犢。

“你要做這件事，唐大哥不會同意的。”

唐昂駒伸脖從給他剝葡萄的燕娘手中叼下最後一顆葡萄，取了條帕子蓋在在那主人極力克制卻依舊抖得不停的細白蔥指上。

“我沒想告訴他，難不成你要告訴他，讓他將我這悖逆忠義的弟弟的人頭呈給聖人以表忠義？”

唐昂駒這句話，他身旁還有跪坐地上的燕娘再也忍不住，身子軟倒下來，在榻與地上瑟瑟發抖。

其他幾人面色平靜，只有鐘休德緊張的看著肖鷹揚，害怕他真的如唐昂駒的話，去告知唐淩恒。

畢竟，肖鷹揚與他們幾人都不同，他的心中一直有一柄秤，該做之事，不該做之事，都逃不過忠義二字。

肖鷹揚臉變得黑沈，滿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他手中的金樽已經被他捏憋，看得鐘休德更是擔憂。

唐昂駒看肖鷹揚將那金樽捏癟，與身後的唐安平淡道：“現在可以換玉樽了。”

唐安領命去外尋婢女要了個玉樽，又囑咐不要讓人進去，然後才拿著那玉樽放到肖鷹揚面前。

肖鷹揚盯著被唐安又送來的玉樽，啞聲道：“你不是七歲孩童了。”

唐昂駒頷首道：“自然，我知道我要做什麽，你也不必在心中替我開脫，一切皆如休德所言。”

“一步錯，拖累滿門，拖累兄弟，也不後悔？”

唐昂駒瞇起桃花眼，收起嘴邊那似笑非笑的笑容，抿起嘴唇，“不後悔，因為我不會錯。”

肖鷹揚手中的快成金餅的金樽被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玉器瓷器相撞，發出令人恐懼的響聲來。

“你真是好自信啊，唐昂駒！”

“安順城一事本就是針對我唐府環環相扣設的局。”

唐昂駒毫不畏懼的看著肖鷹揚道：“我沒有選擇，我大哥秋闈之後便要去北燕。”

“他去北燕，我起碼要保證他的軍需無人敢動，元朔朝內，連那位也不敢給他背後下絆子！”

“北燕那群人，是披著人皮的豺狼，只要他們逮到元朔對我大哥出手的機會。”

“鎮北燕關，難道要再用我唐府之人的血去填嗎？！”

唐昂駒說到這，渾身的戾氣已經遮不住，鎮北燕關，他親伯伯與叔叔埋在那處，他不能讓大哥也埋在那。

肖鷹揚也是為之一驚，他楞道：“聖人還沒決定讓唐大哥去何處。”

唐昂駒看了眼肖鷹揚，看得肖鷹揚心中一驚，“我阿翁和阿爹決定好了，等秋闈之後，就讓大哥去。”

“還有，要讓嫂嫂一同跟過去，想必這兩日便要去蘇家議親了。”

肖鷹揚聽唐昂駒提到蘇戈月，心神慌張，他明白唐昂駒不會說虛言，只要唐府提親，他那表姐定是會同意。

他表姐從小就很疼他，他家父兄基本同唐高翔與唐淩恒一樣，常年駐在邊關，他是被阿娘與表姐照看大的。

如果唐昂駒說得是真的，肖鷹揚確實不得不好好考慮此事。

唐昂駒看肖鷹揚冷靜下來，冷聲道：“你若要去告知我兄長，明日便去告知，若是死了，也省得我去考那秋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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