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吞服下唐昂駒遞給他的藥丸，唐昂駒還用某種特殊的手法在他身上幾處穴位按下，帶著股勁。

周易感覺那藥丸入腹溫和的效用在唐昂駒玄妙的手法下，暖意浸透四肢，讓他渾身的疼痛平緩許多。

他慢慢撐著自己的身子從地上爬起來，不忘將唐昂駒放在面前的匕首拿起。

唐昂駒此時抽身站到旁邊，替這位今夜後從自欺欺人中脫胎換骨的未來帝王讓出一條路。

他瞇著眼，望著周易晃晃悠悠走向宮女的背影，輕笑道：“現在看來，六大王確實有資格讓我青眼有加。”

周易嘴裏濃濃的血腥味嗆在他的鼻腔，讓他對朝他望來哀求又不停往殿外爬著的宮女毫無憐憫之心。

被唐昂駒擊碎膝蓋骨的宮女拼命的朝外爬著，她親眼目睹唐昂駒暴虐的一面，她已經嚇破膽了。

她的指甲插入泥土，摳的卷了蓋，她卻仿佛不知疼痛的往前爬，唯恐被身後人追上。

碎裂的膝蓋骨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血痕，她沒想到被遺忘多年的皇子竟然結識了個王公世孫。

她在心中咒罵周易悄悄攀上大人物，害得他們罰了月俸，不過教訓他一頓，竟然讓大人物來取他們的命。

周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回頭瞧見周易手中閃著寒光的匕首，想要開口求饒，但是嘴裏始終發不出聲音。

“是你們想要我的命，奴婢以下犯上，本就該死。”他低聲道，握著匕首走向那宮女。

宮女瞧著周易越走越近，她本來以為這只是周易虛張聲勢的手段，可聽到懷恨意的話，還是慌亂起來。

周易受傷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握著匕首的手晃晃悠悠，可足夠眼前已經嚇破膽的宮女朝他連連跪地求饒。

周易看著因為被唐昂駒點了啞穴而無法出聲而選擇不停叩首求饒的宮女，頗為諷刺。

他身為皇子待他們仁慈時沒有得到他們的跪拜，如今他握著柄要納她命的刀，反倒受到她的叩首。

周易疲累的用盡力氣擡頭望向明宮的方向，那處還點著燈，明顯心懷天下的聖人還未歇息。

那些在朝堂上的大臣們也是因為他父皇掌握生殺大權的才對他父皇跪拜叩首的嗎？

正是因為他父皇掌握著元朔十三州，對於一位被誣陷而已經不受寵愛的妃子的性命，也不在意。

當年如果他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像幾位兄長那般鉆研權術，手中有所能力，阿娘就不至於死在冷宮。

周易握著的匕首的手緊了緊，想到瓏妃被人從宮中帶走，朝著明宮呼喚的那一幕，他的心就更加堅定。

之前的周易只想完成瓏妃臨終前的願望，平平安安活到及冠之年，出宮分府。

如今他才明白權勢究竟有多麽動人心弦，多麽令人想要得到，周易冷著臉用匕首刺進宮女的腹部。

那宮女死前恨恨掐著他的手臂，掙紮著，周易強撐著不松手，甚至將匕首往裏送了送。

最終那宮女還是咽下最後一口氣。

砰。

那宮女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手從周易的手臂上滑落，翻蓋的手指在周易的絳紫錦袍上留下十道血痕。

周易殺完宮女起身時晃了晃，最終撐著膝蓋緩了過來。

他走到昏迷的小內侍面前，毫不猶豫的朝他的喉間利落割下一刀。

滋——。

血濺在周易的絳紫錦袍上，那昏迷的小內侍身體抽搐兩下，便喪了命。

周易確認小內侍已死，把匕首上沾染的血在小內侍身上擦了擦，轉身還給唐昂駒。

唐昂駒收起匕首，面對強撐到此時的周易道：“這兩個刁奴讓六大王累著，不如先回寢宮，晚些時會有人來替大王治傷。”

周易望著一臉平靜的唐昂駒，強忍著身上的疼痛，輕輕道：“你第一次殺人時在想什麽？”

唐昂駒聽周易問出這個問題，他的眉頭皺起，像在認真思考周易的話，隨後擡頭笑笑，“忘了。”

“呵呵。”周易笑笑便扯到腹部，強烈的疼痛讓他險些站不穩，最終周易對上唐昂駒黑黝黝的桃花眼，“你確定奪嫡之中，我定能得勝嗎？”

唐昂駒迎著想要得到他認同的目光，聳肩攤手，如同市井賴皮般一笑道：“六大王，這才哪到哪呢，後面的事誰知道。”

周易收回目光，跟著唐昂駒笑道：“裝楞的本事誰都不如你唐二郎。”

心身懼損的周易說完這句話將手中的玉龍交予唐昂駒，“此物便交予二郎所用”，隨即便昏倒在地。

恒蘊殿前的空地上憑空出現的一位死士出現及時扶住周易。

唐昂駒對這位憑空出現的死士道：“以後你就跟在他身邊，他的命令，你都依著他執行。”

“但是一切都要呈報給，以麒麟泥封，不經過逆流，明白嗎？”

唐昂駒目光掃過這位從逆流調來的死士，話中的意味不必多說，死士自能理解。

因此在死士毫不猶豫地朝他點點後，便被唐昂駒揮手驅退，扛著周易去恒蘊殿內的寢宮。

不一會死士便重新走回唐昂駒身旁，朝唐昂駒正式抱拳而跪，道：“逆流分舵，影無階，十四拜見長光君。”

唐昂駒點點頭，那無十四垂眸起身，唐昂駒掃了眼恒蘊殿內的兩具屍體，“屍首處理掉，明日你頂一名內侍的位置，還會再調一名宮女來，到時候去太醫院請位普通的醫使來替人瞧瞧。”

唐昂駒丟給這無十四一袋裝滿金葉子的荷包，“宮中行走少不得上下打點，周易身上恐怕只有那枚玉龍，這些你且收去用著吧。”

那無十四接過那袋金葉子收入懷內，抱拳沈聲道：“十四定不會負長光君所托。”

唐昂駒點點頭，握緊手中的玉龍，既然他選定周易，那麽瓏妃替周易留下的後路，那他便替周易走一走了。

無十四目送唐昂駒離開，默默將地面上的兩具屍體與痕跡盡數清理，隨後便守在周易身旁。

第二日，京宮內便有宮女內侍議論起恒蘊殿的六大王被宮女與內侍重傷臥床的一事，說其可憐，此事還傳進在長樂宮陪周妙錦用膳的武帝耳中。

武帝再怎麽不關心這個兒子，也容不得奴婢欺壓到皇子的頭上，當場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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