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黃顯榮的催促，鐘休德與林景雲前後與唐昂駒都飲過這杯玉雲液，只剩楊望舒與歐攸寧。

嘗過玉雲液開始心情急切的黃顯榮卻還是不敢向對待鐘休德和林景雲那般對待楊望舒與歐歐寧，只能與其他人一般在旁邊默默關註著楊望舒與歐攸寧。

黃顯榮也清楚楊望舒身後是楊皇後的楊家，故而他將目光都放在竟然到此時還沈默的歐攸寧身上。

依黃顯榮認為，歐攸寧應當是第一附和唐昂駒此事之人，不僅因為他們這群人的情誼，更是因為若是沒有唐昂駒恐怕如今的歐攸寧早被歐家下放在商鋪之中，斷不能還有一試秋闈的機會。

往日與歐攸寧交好的那些書院儒生，又有多少先是認同他為唐昂駒好友的身份，才最終因為歐攸寧個人才學同他交好。

因此黃顯榮看著歐攸寧在此時如此猶豫，擰眉就要上前問問歐攸寧原因。

他才一動就被關註他的周穆清攔下，周穆清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臉上笑瞇瞇的湊黃顯榮的耳畔。

“別在這時候給昂駒添麻煩，也不要逼迫歐大哥，他本就與你我不同，他自有自己的難處，便容他好好想想吧。”

黃顯榮目光在唐昂駒還有歐攸寧之間轉悠一會，便聽進周穆清的話，坐回原本的位置上，慢慢等待。

周穆清攔下黃顯榮，看向楊望舒的目光中懷著些擔憂，他心道：“楊大郎，你可不能在此事之上糊塗啊。”

唐昂駒倒沒有黃顯榮對歐攸寧不答的憤懣，也沒有周穆清對於楊望舒的擔憂。

唐昂駒在幾人都為二人著急時，反倒成了現在這桌上最為自如的人，伸手取了枚身前的一枚鮮果，放在嘴裏輕輕咬著。

歐攸寧能夠感受到眾人對他遲遲不表態的焦急憂慮，自是看到黃顯榮被周穆清攔下，不由感謝周穆清。

若是黃顯榮當面質問他，歐攸寧此刻也無法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他確實是有些苦惱。

他的父親歐癹雖然自幼關註他的兩位嫡生弟弟遠比關註他要來的多，素來也不曾將他看作歐家的一份子。

但是此人畢竟是他的生父，德品乃君子立身之本，若是他選擇唐昂駒，便是與廉王一派的歐癹變作政敵。

父子反目一事，不只會影響他的名聲，更會影響將來他的仕途，成為他的汙點。

因此他清楚沒有唐昂駒當年的另眼相待，恐怕他根本無法參加秋闈，便也不必顧慮這些。

可眼前秋闈將近，廉王也已經對唐府出手，憑今日唐昂駒所言，歐攸寧斷定唐昂駒逃過朝宴刺殺之局，定是要對廉王予以反擊。

秋闈登榜是他真正能夠擺脫歐家的一個機會，在此之前若是他選擇站在唐昂駒此方與歐父成為政敵，怕會就此失去秋闈機會。

歐攸寧眼神覆雜的看向正在啃鮮果的唐昂駒，此時的唐昂駒懶頹側倚著椅背，只手拿著顆鮮果放在嘴裏啃咬，頗有先前沒個枕形的樣子。

比起難以抉擇的歐攸寧，唐昂駒顯然已經對他們將會做出的抉擇有心裏有數。

啃著鮮果的唐昂駒感覺到歐攸寧投來的目光，他看著這位素來沈穩的大哥眼中皆是猙獰的紅絲，暗嘆一聲。

他清楚牽絆住這位兄長必然不是歐府，定是與他血脈相連的歐癹。

如今秋闈在前，歐攸寧這半年來的準備，他們這些人也是有所目睹的，皆知此次秋闈對歐攸寧的重要性。

這是歐攸寧一次鯉躍龍門的機會。

越過去，歐府的那位當家主母再也不能掣肘歐攸寧，歐癹也不能隨意決定歐攸寧的將來。

同樣還有一人，想要娶得雲芃芃的歐攸寧，只有秋闈高中之後，才有資本與雲府議親。

唐昂駒對歐攸寧這些想法心知肚明，但是他今日此舉勢在必行，唐淩恒已經快回勝安城，有關朝宴刺殺一事涉及廉王親信的證據他也交給李嚴。

這件事已經代表他對廉王與梁晉王正式宣戰的破局之矛，只要這根矛插出去，並沒有讓唐昂駒反悔的機會，同樣的廉王與梁晉王在這件事之後，不論是否脫身，都不會放過唐府。

既然已是水火不容，對於站在廉王一派的偶癹或是與魏宣結盟隨時有可能對唐府落井下石的楊府，唐昂駒自也不會再手下留情，。

歐攸寧與楊望舒才是唐昂駒今日這場早宴的目標，因此哪怕唐昂駒理解歐攸寧這份糾結的心境，他還是不能就此放棄。

唐昂駒落定決心，收回與歐攸寧對視的眼神，垂眸專心啃咬起手中的鮮果，轉念去想無崖與暗四之事，將對兩位兄弟的不舍暫時忘卻。

歐攸寧從唐昂駒避開他目光時起便清楚，今日之事，唐昂駒怕是必須要他們做出一個決策。

歐攸寧袖中的手緊緊攥著衣袖，腦海中不時閃過歐癹與雲芃芃的樣子，始終無法讓自己飲下這杯酒。

他在心中向唐昂駒深深道一聲歉，此事今日他且不允，等日後秋闈高中再來向唐昂駒請罪。

歐攸寧決定好便從位置上站起身，迎著幾人驚喜的目光走向主座上的唐昂駒。

唐昂駒察覺到走來的歐攸寧起身並沒有端上桌上的那杯空酒杯，便了然歐攸寧做了怎樣的選擇，只能悠悠一嘆，還是自己失算了。

果然歐攸寧站定在唐昂駒面前，攔住正要替他倒滿一杯玉雲液的唐安，頂著幾人從驚喜轉為錯愕的目光朝唐昂駒躬身拱手以禮。

這般恭敬的禮儀，從唐昂駒喚歐攸寧大哥那日起，歐攸寧就再未在唐昂駒面前行過。

“恕某不能與二郎同行，某便先行離開，今日二郎之言，某絕不會洩露半句。”

歐攸寧這句話尤如萬丈驚雷平地起，一瞬間讓那黃顯榮與鐘休德變了臉色，若不是周穆清與姜俊彥還有林景雲三人攔著，就要撲向歐攸寧將他暴揍一頓。

但是就算被攔著，黃顯榮與鐘休德的嘴還是自由的，站在原地朝行禮的歐攸寧高聲罵道。

“你忘恩負義！沒有二郎還不知道你此時淪落到勝安那個小商鋪當個小掌櫃，哪還有什麽清雅公子的名號。”

“白眼狼！我萬沒有想到今日會是你當場與二郎割席，我看你今年秋闈必定名落孫山！”

“滾！”

“滾！”

唐昂駒倒沒有黃顯榮與鐘休德這般憤慨，只是淡然將果子放回盤內，擡手免歐攸寧的禮。

“歐大哥不必與我行這般重的禮，若不是歐大哥，今日我也同樣不會在此地能與諸位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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