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峴州眸色覆雜的點點頭，顯然他也不是完全被仇恨沖昏頭腦。

而且賀峴州對於唐昂駒在十七歲的年紀，反而有著極為通透的心智，感到佩服。

因此哪怕唐昂駒提及他師長便是逆流昊乾君，前大晉昊君，賀峴州也願意聽他說一說。

“你說吧，或許我會因你所言而改變，但我的初衷是決無可能動搖的。”

唐昂駒聽到賀峴州這般中肯的回答，面上露出笑意，也拍了拍賀峴州的肩。

“還好賀大哥還願聽我說一句，放心，小弟絕無逼迫賀大哥的意思。”

“我只是給賀大哥兩個選擇，最終還是有賀大哥你自己來選擇你自己的路。”

賀峴州也輕輕地回拍他一下，以表讚同的讓他繼續說下去。

唐昂駒看賀峴州情緒中並沒有抵觸，又認同的點頭讚同，方才繼續。

“賀大哥隱姓埋名來到這與山海關相對的西雁關，怕也是想要靠殺敵攢積軍功吧。”

說完，唐昂駒停頓的看向賀峴州，他側著頭在等賀峴州確認。

賀峴州清楚唐昂駒得知自己身世之後，定能猜測出自己在這西雁關的目的。

於是賀峴州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接點點頭，對唐昂駒的話直接承認這便是他的目的。

“那麽靠著邊境積攢軍功，哪怕是現在兩軍犯境，賀大哥帶傷的情況下，能斬敵多少？”

唐昂駒的目光撇向賀峴州的大腿上的裹著藥泥的白巾，顯然這帶傷的腿，行動並不便利。

賀峴州直面唐昂駒這有些尖銳的話，他心中也知這只是唐昂駒很誠摯的問題。

他手捏了捏另一邊沒受傷的大腿，很是誠實的搖搖頭。

“先不說如今安順城的情況並不能讓守城軍到外城攻克敵軍。”

“只說我拖著這條傷腿，等到錫蘭司幽兩國進攻的時候，連火石都很難搬運。”

“更不要說是斬敵，我已經是軍中拖累了。”

唐昂駒聞言，點了點頭，他眼神很是平和的看著賀峴州的傷腿，有理有據的分析著。

“就算賀大哥腿上無傷，如今安順軍固守城中，禦敵之功也落不到賀大哥的頭上。”

唐昂駒手在輿圖上的安順城點了點，偏頭思索片刻。

“其次，就算我兄長到了，賀大哥隨我大哥的援軍，出外城滅敵。”

“但因為腿傷的拖累，就算有斬敵幾人，卻也很難從小兵躍升校尉，怕最多落得子督，連都督都算不得。”

賀峴州細細思量唐昂駒的分析，確實是這麽一回事，就算他能上陣，怕也不能躍數級而升。

“但對於賀大哥你而言，恰恰時間是最重要的。”

唐昂駒說到這句話時，聲量刻意的提高了幾分，對賀峴州強調這一點。

賀峴州眸色一深，但嘴上只問唐昂駒道：“何以見得？”

唐昂駒聳了聳肩，他指著賀峴州的左胸處，如同直指著賀峴州的內心。

“因為賀大哥的心中積壓的仇恨實在是太沈重了，若是不快些放下，日後必定會難以負擔。”

“其次....。”唐昂駒擡頭看著北方的方向，就像在眺望勝安。

“賀大哥在日漸強壯，你要報覆的仇人正在日漸衰老。”

“我想賀大哥也不想到有能力報仇雪恨的那天，卻發現自己的仇人早已成了墳中的一抔土。”

“而賀大哥仁義猶存，自己經歷過滅族之禍，必不會再將仇恨發洩在他的後輩身上。”

唐昂駒收回北望的目光，看向被他道破心思變得沈默的賀峴州。

“因為賀大哥的仁義之心，為了完成覆仇的心願，賀大哥必然也要與你的仇人爭時間。”

“第三，賀大哥想要洗清寰州李氏的罪名，那麽此事必須由武帝來完成。”

唐昂駒提及武帝，自己的神色也有些陰沈，但他還是繼續以中正的態度與賀峴州說下去。

“武帝近來的傳言，想必賀大哥也有所聽聞吧。”

賀峴州在唐昂駒提及到武帝身體的問題時候，臉色確實越來越不好。

他從京中收到的消息確確實實也告知過他如今武帝身體堪憂，勝安中已經有奪嫡之勢。

對方也曾向他遞出邀約，並提出那位大王將來登位之時，定會為寰州李氏平反。

當時的賀峴州因此有所動搖，最終他還是決定靠自己的實力，來洗清寰州李氏的冤案。

如今唐昂駒再提，可是他的意思明顯跟當初邀請他前往勝安站隊的那人不同。

唐昂駒的意思顯然是要他在武帝還在位時，就替寰州李氏翻案。賀峴州難免詫異。

“你說，讓聖人來替我李氏翻案，長光，你這可是在說夢話。”

唐昂駒見賀峴州驚訝得瞪大的眼睛，笑了笑，堅定地點了點頭。

“賀大哥，你沒聽錯，就是讓聖人親自下詔，重審寰州李氏的冤案。”

“不僅是要重審李氏的冤案，更是聖人親口讓史官重寫有關寰州李氏的記載。”

賀峴州連連搖頭，顧不得自己的腿上，匆匆起身，站在唐昂駒的面前。

“不不不，這不可能，聖人怎麽可能親自言明為我李氏翻案呢。”

“當年，你可知道是誰親自下令誅我李氏九族，就是聖人啊。”

賀峴州被唐昂駒落下的這句話砸的六神無主，他慌慌張張的握著唐昂駒的手。

“那可是聖人，萬人敬仰的明主，他豈能容忍錯冤忠臣的汙點留在青史。”

賀峴州用極為不自信的口吻不停的反駁著唐昂駒的話，實則是為了安撫自己被唐昂駒震驚的內心。

唐昂駒不出聲，就放任被這消息震驚的無所適從的賀峴州抓著他的手，叨叨不絕。

唐昂駒明白現在賀峴州嘴上雖然不停地否定他的話，其實心中依舊有那麽一絲絲的渴望。

否則賀峴州就不會如此表現出來，而是冷冷的便反駁他的話。

當然唐昂駒沒有想過自己現在說出的話有多麽的大逆不道，確實足夠讓賀峴州如此震驚。

“好了，賀大哥，不要過於的震驚，你腿上還有傷，還是先坐下來聽我說清吧。”

唐昂駒見賀峴州的情緒稍稍有些平覆，連忙拉著他坐回石凳，避免左腿傷口又再受創。

等賀峴州坐下，唐昂駒搭著賀峴州的肩膀，再次很有誠意的向他提出邀約。

“是的，我剛剛說的話，是真的。”

“所以，賀大哥可否願意與我並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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