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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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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停電撿貓的小插曲, 但姜筱意睡了一覺後胃終於恢覆了健康,她於是又能神清氣爽上班了。

葉臻也進入了工作狀態,開始為姜筱意核對行程:“下周六有一個酒會, 需要你出席, 主辦方是姜林。”

昨晚這男人把OA裏的文件都有條不紊處理完了, 姜筱意沒有堆積如山的材料需要審批,一聽未來幾天也就這麽一個酒會行程, 臉上也禁不住有些喜上眉梢。

姜林這活動姜筱意記得, 以前她在瑞儀打工時候就有。姜筱意聽王雅妮說過,這姜林是個和葉臻差不多年歲的企業家二代,也投資了文娛圈產業, 喜歡社交, 長袖善舞,每年會組織一次酒會,算是文娛圈一年一度的盛會。

如果沒記錯,以往高管每年都是會參加的,葉臻上位後也沒有落下。

不過酒會嘛,出席一下就可以了, 問題不大!接著一周看來終於可以短暫地喘口氣了!

“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只是姜筱意這兩天幹點什麽娛樂活動還沒想好,就被葉臻無情地澆滅了計劃。

這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兩眼:“你會跳國標嗎?”

雖然問題有點奇怪,但姜筱意還是下意識回答了:“不會啊,怎麽了?”

“那你休息沒了。”

“?”

葉臻抿了抿唇:“姜林的酒會上幾大供應商和投資方都會在, 還有一些大的品牌方以及文娛圈的名流, 本身規格比較高,是屬於圈內大型盛會了, 能收到邀請就不容易, 一年才只辦一次, 為了瑞儀,你去了也不能中途溜走,一定要把社交做足,盡可能認識人。”

打工人有打工人的無奈,老板也有老板的苦惱啊!

“那行吧。”姜筱意無奈道,“那我就全程參與吧,但也就只要占用一晚上時間,為什麽我休息都沒了?而且這和我不會跳國標有什麽關系?”

“姜林的活動,與其說是酒會,不如說是舞會,會有跳國標的部分,你想要擠進他的社交圈,自然要有國標的技能。”

不是吧?!

“我不能只參加酒會喝喝酒和人換換名片嗎?”

“不能。以往那些年紀大的高管不跳舞也算了,你這麽年輕,代表瑞儀出席竟然連國標都不會跳,說出去簡直丟臉。何況你一個女的,萬一別人邀舞,你怎麽辦?都拒絕嗎?”

“按照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從小就應該學習國標這類交誼需要的舞蹈,沒人會相信你是不會跳才拒絕的,只會覺得你傲慢難處,不給邀舞的男伴面子。”

“……”當一個有錢人怎麽這麽麻煩!

“那我不去了行不行?”

“不行,你作為老板,要對瑞儀負責,社交是你的工作職責之一。”葉臻板著臉,“何況姜林去年剛盤下了一個文娛產業園,開始覆制瑞儀的路線做競品公司了,你不去,難道是怕了他?以姜林的性格,肯定又要在坊間嘲笑瑞儀了。”

“可我不會跳國標啊……去了不是更出醜嗎……”

葉臻皺著眉,他沈默了片刻,像是終於下了決定:“我吃點虧,我教你,不收費了,給你定一個七天速成計劃,魔鬼訓練,你給我七天裏學會,至少能裝裝樣子勉為其難上得了臺面。”

“算了吧……實在不行就讓那個什麽姜林嘲笑吧……”

結果不說還好,一說,葉臻差點氣炸了:“這怎麽行!絕對不能輸給姜林!那不給他得意死了?”

“可我贏不過他啊,我聽王雅妮說過,姜林本人很喜歡跳舞,不僅國標擅長,探戈之類都很精通,自詡是當代舞王的,跳舞跳得是他交際圈子裏最好的,我才學七天……”

結果姜筱意還沒說完,葉臻就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我又沒死。”

“嗯?”

葉臻冷笑道:“我都還活著,他怎麽成了圈子裏跳舞最好的。不要臉他倒是圈子裏第一。”

“你們很熟?”

“我和他層次不同。不熟。”葉臻否認道,“只是不小心一起長大的罷了。”

“……”

“總之你絕對不能輸,今天下午就給我開始練。”

姜筱意下意識就想溜,當即狡辯道:“我下午好像有個會……”

葉臻微微一笑:“有會?我是你助理,我會不知道?看過你行程了,最近什麽事沒有,所以給我練。”

“……”

“不過練之前,你需要一條舞裙。”葉臻想了想,“走吧,先帶你去買。”

**

姜筱意購物從來很快,畢竟無外乎關註的就是性價比,然而沒想到買一條舞裙竟然花了快一個小時……

葉臻帶她去的是容市最高檔的購物中心,進的也是姜筱意以往從沒有膽量進的店——不是她所耳熟能詳的奢侈品品牌店,但雖然沒聽過名字,這些店內的設計裝飾和氛圍無一處不體現著一個字——貴,有些衣服甚至比那些叫得上名的國際奢侈品店還貴。

姜筱意看著吊牌價格,簡直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貴了吧……”

“是獨立設計師品牌店,你先試下成衣的效果,這邊都接受定制,上身效果好就按照你的尺寸再加急定制。”

“那還不如去國際品牌店呢。”

葉臻有些無語:“奢侈品店的東西大部分也是批量生產的,很容易撞衫撞款,人穿衣服除了講究品位氣質,還要講究獨一無二。你代表瑞儀的門面,不能丟份。”

行吧。

自然,貴有貴的好,不少舞裙設計得都確實高貴典雅,姜筱意上身試了一條紅色的,線條感飽滿,顏色艷而不俗,照著鏡子都覺得自己簡直像個仙女下凡了。

導購小姐對此也讚不絕口:“這條裙子您穿太合適了,太亮眼了!”

……

葉臻有一瞬間的恍惚。

是很亮眼。

帶著姜筱意試了這麽多條裙子,這條無疑是最適合的。

紅色襯得她膚色如雪,即便並沒有做精致的造型和妝容,此刻的姜筱意只是長發披肩,但黑發如瀑,明眸皓齒,很有些顧盼生輝的意思。

紅色的長裙熱烈又貴氣,嬌艷的恰到好處,把姜筱意襯得像是一支盛放的玫瑰,她的眼睛黑亮而帶了水光,正尋求意見般地看向葉臻。

即便如今身份對調,明明是該有傲氣驕矜的身份,但姜筱意的眼神裏多少帶了點往日的怯怯和羞赧,然而配著這一身反差,這些情緒反而帶了別樣的風情——有一種質樸的純真。

只是姜筱意的身材並不太讓人能聯想到純真,反而是大相徑庭的反義詞。

平日裏穿著職業套裝並不明顯,然而一旦有這樣的紅裙襯托,她就有點過於明艷了,這還是在她沒怎麽化妝的情況下。

葉臻第一眼後下意識反應就是,姜筱意長成這樣,其實是不太適合當助理的,自己得給她調個崗。

用這樣的助理,容易被人當成自己用她是因為一些不正當的原因,何況助理長成這樣,帶著去一些場所應酬,也不太方便。

只是很快,葉臻就清醒了,如今姜筱意早不是助理了,她是自己的老板。

然而這個認知卻一點沒讓葉臻放松下來,他覺得更不舒服了。

老板需要應酬和觥籌交錯虛與委蛇的場合更多,姜筱意又是個年輕女性,整個人又遠不夠強勢,長成這樣穿成這樣,即便如今這社會女性地位提高了,但社交場上魚龍混雜,恐怕不得不應對一些被揩油或者口頭言語騷擾的情況。

葉臻從來善於用人,信奉自己能給任何人找到恰當的崗位,然而一時之間,竟然完全想不出姜筱意適合的位置。

她這個長相,好像既不適合當助理,也不適合當老板。

葉臻正抿著唇思緒翻飛,一邊姜筱意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這條我覺得可以!很漂亮!就買這條了!”

買這條?不行。

葉臻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

“為什麽不行?”對此,姜筱意滿臉疑惑,“試穿了這麽多條,這條效果確實最好啊。”

葉臻抿了抿唇,一本正經道:“效果是勉強還行,可這裙子領口也開太大了。”

姜筱意對著鏡子轉了一圈:“還好啊,又不是深V,正常的領口罷了……”

“你現在看著是正常,可一旦跳舞,動作間隱隱約約,可能會走光。”

姜筱意看了葉臻一眼,沒料到他倒挺細心,不過她沒有那麽保守,對此並不太在意:“這能走什麽光啊!若隱若現那叫性感,不是要社交嗎?性感美女就算不會跳舞也會有人愛的,不正好嗎?可以淡化我不會跳舞的問題。”

結果這話不知道怎麽像是觸怒葉臻了,這男人的聲音簡直都有些咬牙切齒了:“姜筱意,你怎麽能這麽想?這樣實在有損瑞儀的形象!瑞儀是‘實力派’,又不是‘偶像派’。你作為瑞儀的掌權人,給人的印象應該是幹練穩重。性感?你去這個酒會又不是去找對象的,是去找合作夥伴和資源人脈的。”

葉臻說完,咳了咳,冷靜地說明道:“不好意思我情緒有點激動了,但我也是為了瑞儀好。”

他看了姜筱意一眼,補充道:“我不能看著瑞儀敗在你手裏,幹一行愛一行,現在我既然是你助理,就有輔佐好你的職責。”

葉臻畢竟是瑞儀原本的掌權人,對瑞儀或許多少有感情,如今這樣設身處地義憤填膺也可以理解,姜筱意聽他這麽一說,也有些不好意思。

最終,在葉臻的建議下,姜筱意放棄了這條正紅色裙,選擇了一條更為中規中矩的酒紅色舞裙。

葉臻雖然毛病挺多,但此刻對瑞儀倒是掏心掏肺,令人感動。

買完裙子走出購物中心,姜筱意覺得應該回報下葉臻,尤其是當她看到沿途林立的店鋪後——

這條街上吃喝玩樂應有盡有,還有很多成年人培養業餘愛好的,諸如左手邊的烘焙店、插花店、然後是陶藝泥塑、皮具手工、VR體驗、電玩館、樂器琴行……

不如……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下午也沒有行程安排,不如帶葉臻體驗一下?畢竟這可憐的男人此前都沒有時間發展興趣愛好,連自己對什麽領域感興趣都渾然不知,一顆心只向著瑞儀只想著工作,實在有些慘。

姜筱意說幹就幹,當即想把葉臻拽進了最近的一家店裏:“走,我帶你體驗下人生!尋找你熱愛的業餘生活!找到你的人生靈感所在!”

姜筱意看了一眼葉臻:“插花去嗎?”

葉臻眉毛都皺起來了:“那是女人才有的愛好!我一個男人去插花,像話嗎?”

行吧……還是不要征求葉臻的意見了,這好好的人長了個嘴,確實是個麻煩。

姜筱意沒再問葉臻話了,而是徑自把葉臻拽進的是一家琴行。

“有沒有可能,你在音樂上很有建樹?其實很有音律方面的天賦?”姜筱意向葉臻說明了來意,然後就開始鼓勵他,“這裏有成人鋼琴,我剛手機上已經預約試聽了,很快會有老師來教你,我看過大眾點評上這家店的評價了,都說這兒的成人鋼琴教學非常棒,形式氛圍都特別靈活,讓零基礎的成人光一節試聽課就能產生很大興趣,你待會……”

只可惜姜筱意的話還沒說完,流暢的琴音就響了起來。

姜筱意循著聲音,才發現葉臻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鋼琴前,動作嫻熟而優雅地彈奏起來,就是臉挺臭。

姜筱意不懂鋼琴,但光是看著葉臻在黑白琴鍵上翻飛的修長手指和快速的指法,也能判斷出他彈奏的是高難度的曲子,能有這樣隨手的演奏水平,絕對琴技斐然。

葉臻的琴音漸漸吸引來了路人,他身姿挺拔,穿著西裝,側臉線條冷峻,手指靈活而好看,光是這個場景,就仿佛每一幀都能直接入畫,不少路過的年輕女孩開始舉起手機拍照。

姜筱意也完全沈浸到了音樂裏,葉臻彈得真的很不錯,不用有高深的鋼琴鑒賞能力,姜筱意也能在共通的音樂裏感受到愉悅。

只是剛剛漸入佳境,葉臻突然突兀地移開了手,然後合上了琴蓋,黑著臉朝姜筱意走了過來。

“不彈了?”

葉臻抿了抿唇,一臉百無聊賴:“不彈了,沒勁。”

姜筱意忍不住了:“可你彈得這麽好!完全媲美專業鋼琴家了!葉臻,我之前不知道你能彈琴,所以你的興趣愛好,或許就是鋼琴?以你這個水平,在鋼琴演奏上一定很有建樹!音樂是很好的情緒宣洩口,會一門樂器不僅可以在業餘生活中有事可幹,平時上班在公司什麽年終晚會上,你還可以表演一下呢!”

可惜姜筱意非常熱情,葉臻倒是表情還是不太好看:“鋼琴不是我的興趣愛好。”

“可你彈得這麽好!”

“那是小時候被逼的!”像是回憶起過去的事,葉臻的樣子還有些心有戚戚的不滿,“我家人給我找了個鋼琴名師,我每天被迫要練琴五小時,彈錯了還會被打。彈得好也是從小被逼無奈,但這根本不是我喜歡的興趣愛好。”

這麽慘的嗎……

沒想到葉臻竟然有這麽悲慘的練琴童年……

還是不揭他傷疤了,姜筱意拉著葉臻立刻出了琴行:“那我們換一個地方試試?”

琴行邊上的是陶藝泥塑店,姜筱意挺喜歡擺弄這些東西,大學時還加入了陶藝社團,當下就很熱情:“這個圍裙你穿上,待會我教你。”

結果葉臻剛看到店內的圍裙,就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這圍裙都沒洗過吧,誰知道上一個穿的身上有沒有什麽病毒,而且男人穿圍裙,太娘了。”

“你不穿?”

葉臻很堅決:“我不。”

不過大約相比鋼琴而言,陶藝是葉臻從前從沒涉獵過的領域,他看著這個陶藝工作坊裏燒制好陳列出來的作品,多少還帶了點好奇,不過這男人很快轉了一圈,就開始大放厥詞起來——

“做成這樣就能陳列出來了?這工作坊看起來水平有點次,你看看,這燒制的茶壺連弧度都不對稱,還有這個花瓶,底部根本不平。”

葉臻一邊點評,一邊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如果是我做,絕對不可能做成這樣。”

有雄心壯志是好事,這說不定就是葉臻的興趣愛好所在了!

姜筱意鼓勵地點了點頭,打算給他講解下做陶藝的註意點:“你是初學者,所以這一次可以先嘗試做一個花瓶。你的手固定放在轉盤的兩邊邊緣,然後腳要踩住踏板,讓轉盤轉起來後,雙手就可以通過往上提拉或者向下來塑形,等把空心的瓶身做好後,可以再根據你的喜好擴大瓶子的容量,改造瓶口的形狀,不過一定要註意力道以及……”

可惜姜筱意的講解葉臻顯然不以為意:“這種純理論的東西沒什麽可講的,做陶藝,只需要有良好的審美和靈活的手指就行了,我每年要打卡至少三個國家級博物館,陶器我看的多了,藝術熏陶足夠,至於手指,鋼琴能彈成那樣,我的手指怎麽可能不靈活?”

他用“小菜一碟”的眼神掃了姜筱意一眼,還真對陶藝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然而這份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當葉臻看到轉盤上那團泥以及姜筱意直接伸向泥的手時,他立刻露出了驚疑:“這個不帶手套做?”

“當然!陶藝當然不能戴手套,不然你怎麽感知到泥是不是被塑形成你要的形狀了?”

仿佛為了應景一般,葉臻前方不遠處一個正在做陶藝的小孩力道沒掌握對,轉盤上的泥飛了出去。

如今這類陶藝工坊常常被用於親子活動,此刻工坊內那個小孩就在胡亂做陶藝,弄的自己滿臉滿手的泥。

葉臻一看,想也沒想就果斷道:“我不做了。”

來都來了!那怎麽行!

“我都付了兩個人的錢了!”姜筱意無語道,“光說不做假把式,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做的肯定不如我,才臨陣脫逃啊!”

葉臻一臉匪夷所思:“我會做的不如你?”

大約被姜筱意激將了,葉臻雖然不大情願,但還是挽起袖子坐到了轉盤前。

只是葉臻到底是初學者,嘴上挺硬氣,可一接觸到泥,就明顯手忙腳亂起來,偏偏這男人又死要面子,也不開口找陶藝工坊的老師指點,自己在那搗鼓,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連姜筱意都看不下去了。

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泥,走到了葉臻身邊,開始指點起來:“你要這樣……”

可惜葉臻對此看來沒什麽天賦,並沒有領會姜筱意的指點,姜筱意無奈,只能直接上手幫助葉臻矯正他的姿勢。

她站在葉臻身後,微微彎下腰,拿著葉臻的手擺出正確的手法。

姜筱意做這一切做得心無旁騖,然而葉臻卻覺得有點不自然——姜筱意離自己有點太近了,彎腰讓她的頭發垂下來,有一縷正垂到他的頸肩,讓葉臻覺得有一點癢,不難受,但有點難耐。

“你的動作要輕柔一點,就像這樣。”

姜筱意講解起來聲音溫和,也很認真,側臉近在咫尺,眼睛盯著轉盤,明亮而專註。

這個時候,葉臻應該去看泥的,然而他像個心不在焉的差生,目光不自覺瞟向了不應該看的地方去。

姜筱意很快發現了他游離的視線,有些氣惱的模樣:“葉臻!你看泥!別走神!”

葉臻做事歷來都是專註的,他想,這個破陶藝應該絕對不是自己愛好興趣所在,否則他怎麽可能剛開始上手就心思游離?

好在姜筱意指點了一番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葉臻得以把註意力抓回來。

而另一邊,姜筱意回到自己轉盤前,等她不再留意葉臻的進度,真正自己上手摸上泥後,那種久違的感覺重現,她很快就投入到了專註的陶藝中去,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直到……

直到一坨泥飛到了她的身上。

這泥點濺了開來,有一些糊到了姜筱意的臉上,還有一些則正好落在了她白色的裙擺上……

這條裙也是她剛買的!

姜筱意忍住怒氣:“剛才是誰的泥飛了?”

姜筱意循著泥飛來的方向看去,然後看到了優雅端坐的葉臻。

姜筱意盯著他的轉盤看了一眼,興師問罪道:“葉臻,你轉盤上的泥呢?”

葉臻皺眉看向了姜筱意:“怎麽?你難道懷疑你身上的泥是我幹的?我會幹出這種蠢事?”

這男人臉色鎮定自若,雙手看起來放松般垂在身側,正被眼前的轉盤擋住,這男人冷靜道:“我轉盤上沒泥,是因為已經做完了。”

他用目光看了眼不遠處工作臺上擺放的一個陶胚:“喏,就這個。”

姜筱意看到了陶胚,意識到看來是自己冤枉葉臻了,他竟然真的做完了,不過……

“你這個花瓶怎麽做的有點幼稚?”

葉臻鎮定道:“時間有限,我也只是隨手發揮,何況這不叫幼稚,這叫做天然去雕飾,大師的作品都是如此,你以為的稚嫩裏其實蘊含了深層次的美感,你不懂。”

“作為初學者來說,第一次能做成這樣,確實是很有天分了!”

姜筱意渾身是泥,此刻懶得和葉臻探討什麽美醜,只循著看了工坊裏一圈,然後她很快發現了轉盤上既沒泥也沒有陶胚作品的“犯罪嫌疑人”——可不就是剛才那個小孩嗎?

“恩,是他。”大約是感受到姜筱意的目光,葉臻冷靜地用擡了擡下巴,給予了她肯定的答覆,“就那個小孩,把泥甩出來的。”

一聽是個小孩,姜筱意的火也漸漸滅了,人家大概率也不是有意,總不能和個孩子置氣。

她看了眼葉臻:“那既然我和你都做完陶胚,剩下的就是自然風幹、上釉和燒制,正常要等個兩天,我們現在可以把陶胚交給店主,洗幹凈手就能走啦。不過你看著好像挺喜歡陶藝的,要不要再做一個?”

“不用了。”葉臻鎮定自若地快步起身,清理了雙手後,斬釘截鐵地對姜筱意道,“雖然我陶藝上也挺有天分,做出的作品也是大師級的,但我想了想,你說的對,有限的時間還是應該用來探索無限的可能,隔壁不是花店嗎?我覺得我可以去研究一下插花。”

“你剛才不是說插花是女人才有的愛好?”

葉臻咳了咳,像是迫不及待離開陶藝工坊一般:“我想了想,覺得自己偏頗了,藝術不分性別。何況,在這個世界,男女分工不是有所調整嗎?我想了想,我應該做好這個時代一個好男人應該做的,學會插花。”

雖然聽起來怪怪的,但葉臻如今為了挖掘自己的興趣愛好願意去嘗試的心是值得鼓勵的,姜筱意沒再多想,跟著葉臻就要走出陶藝工坊,葉臻大概真的突然改變主意愛上了插花,腳下生風走得飛快,已經快速地閃身進了花藝店,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店鋪門口裝飾的花叢裏……

沒想到葉臻的插花熱情這麽濃烈!可見他怕是要找到自己興趣所在了!

姜筱意原本也應該緊跟其後,只是在邁進花藝店之前,她陡然想起忘記問陶藝工坊工作人員要個編碼,以便下次去取自己的作品了,因此折返往陶藝工坊又走去,然後,姜筱意終於知道葉臻突然這麽迫不及待去插花的緣由了——

姜筱意和葉臻前腳剛離開的陶藝工坊裏,此前那個孩子正在嚎啕大哭。

“我做好的陶胚被人偷了!被人偷了!”

“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剛擺在邊上的小工作臺上,去洗了個手,回來就沒了!”

小孩大概相當委屈,一臉的眼淚,正又氣又急地在控訴偷竊走自己作品的人:“連這種東西都偷,連小孩的東西都偷,還是不是人啊!”

這不是剛才被葉臻指認把泥甩到自己身上的孩子?照理來說,他的泥都甩脫了,哪裏來還能做出陶胚?

姜筱意雖然有些疑惑,也沒多想,一路到了剛才放半成品陶胚的地方,打算問工作人員要編碼。

沒想到大概孩子鬧得厲害,陶藝店工作人員沒法,只能帶著孩子也上半成品工作臺邊上的老板作品陳列臺了——

“小朋友,東西在我們店鋪丟了是我們工作人員沒為你看好的錯,所以為了賠罪,我們送你一個我們老板做的成品,你在這兒挑一個就行,免費給你。”

小孩東西被偷,還是很委屈,但這話下去,好歹抽抽噎噎止住了眼淚,望向陳列臺,只是他剛擡起手指打算挑一個,餘光就瞥見了半成品工作臺上……

“我找到了!這個就是我的!這個就是我的!!!”

這孩子盯著的,不正是葉臻號稱自己做的大師級作品嗎???

小孩抹了抹眼淚:“我不要你們老板的了,我要我自己的這個!”

……

電光火石之間,姜筱意醍醐灌頂地終於都反應了過來。

該死的葉臻!

難怪看著這麽幼稚,這分明就是這小孩做的!

把泥從轉盤上甩脫的也根本就是葉臻那壞東西!

自己陶藝水平垃圾結果還要粉飾太平,竟然趁著邊上小孩去洗手的間隙,把小孩作品給偷了!把泥甩脫的黑鍋倒是扔給了小孩!

姜筱意簡直氣的目瞪口呆,她活了這麽多年,沒見過葉臻這麽幼稚死要面子不講武德的男人。

神他媽對花藝有興趣了!

那麽迫不及待離開陶藝工作坊,說到底不過是犯罪分子為了快速逃離犯罪現場啊!

等姜筱意黑著臉走進花藝坊,葉臻果然根本沒有自己所言的興趣,一臉嫌棄地正在隨手擺弄花朵,他擡頭見了姜筱意,當即放下了花,一臉鎮定道:“我剛自己試了試,看來對花還是葉公好龍,並不是我的興趣所在。”

姜筱意簡直氣不打一出來:“那你的興趣愛好是什麽?這不行那不行的,人活在世上,總能有個一兩個喜歡做的事吧?行,是我多管閑事了,就不該給你找什麽興趣愛好,你可能就沒有愛好。”

結果被姜筱意這麽指責,葉臻卻顯然心情還很愉悅:“不,你不是多管閑事。”

姜筱意皺了皺眉,不知道他又在賣什麽關子。

葉臻笑了笑:“我還是應該感謝一下你的。”這男人鎮定自若道,“我以前確實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樣的興趣愛好,也不知道自己適合幹什麽,但經歷過今天,我現在想明白了。”

姜筱意楞了楞:“所以你找到你的興趣愛好了?”

是……陶藝?

也是,不擅長並不一定意味著不喜歡,雖然葉臻的陶藝初體驗非常失敗,可能講出來挺沒面子,但沒準葉臻內心很喜歡玩泥巴呢?

結果就在姜筱意打算認真恭喜葉臻之前,葉臻抿了抿唇,振聾發聵道——

“我擅長當老板,適合當老板,我生來應該當老板,當老板,就是我的興趣愛好。”

“……”

這男人欠扁道:“以前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想接手公司的,做老板做決策者,這都是我生來被註定的命運,所以也就對這種人生逆來順受了。我從來沒發現,其實自己已經得到的,正是我自己的愛好。如今失去了,才體會到當老板的快樂。”

他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心:“你說的沒錯,人生在世,確實應該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我嘗試了當助理,想象了一下做陶藝大師、插花藝術家和鋼琴家,真心實意覺得,當老板才是我心中最愛。”

“……”

葉臻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姜筱意的肩膀:“謝謝你了。人確實有了興趣愛好,才能有人生目標,我會臥薪嘗膽,早點從你這邊辭職,自己創業,重新當上老板。”

“……”

你媽的。

姜筱意簡直快氣死了。

她給葉臻找興趣愛好,是為了讓他好好給自己打工!畢竟有個消解打工痛苦負能量的興趣愛好,打工事業才能長治久安穩定繁榮,誰讓葉臻想著去當老板的?

還興趣愛好就是當老板?!

姜筱意活到這麽大,真沒聽過比這更欠扁的言論了。

只是葉臻很快就讓她意識到,更欠扁的還在後頭,這男人雙手插著褲兜,剛走了兩步,回頭看了姜筱意一眼,自然道:“別楞著了。趕緊抓住我最後給你當助理的時機,我帶你去練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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