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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撞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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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進來一看,高個兒從後頭抱住許瘦子,李狐貍還抓著他的胳膊,可饒是這樣,他仍蹬著腿,見到人就踢。

學堂裏還沒出過這樣的事,夫子臉色一沈,怒道:“怎麽回事?”

“夫子,許瘦子撞邪了,他說我是妖孽,還要收了我,見人就打,幾個人都攔不住。”王天作的話說的飛快,根本不等許瘦子解釋,就已經說完了。

“不是,不是,我說的都是真的,相信我,都是他搞的鬼……”

許瘦子還在拼命掙紮,他不服氣,憑什麽他會被一個鄉下的窮小子作弄,這讓無法接受。

可是看到夫子和同學搖搖頭,一臉同情的看著自己,許瘦子的一顆心沈到了谷底。他太沖動了。

“送他回去吧。”夫子點了李狐貍和高人兒,兩個人扶著許瘦子出門。

王天作就這麽看著許瘦子,趁著沒人註意的時候,朝他勾起唇角一笑,囂張挑眉一臉得意。

許瘦子又怒吼了起來,“你們快看,快看他……”

王天作又好氣又好笑的沖著同學一攤手,“趕緊看看,我是不是頭上長角了。”

“行了,上課。”夫子摸摸胡須,一大早碰上這種事,真不夠鬧心的。

許瘦子被高個兒和李狐貍送回去,趁著許家人去請郎中的功夫,李狐貍問他,“你不會真的是撞邪了吧。”

“你才撞邪了,你們都上當了,施胖子,莫渾子的事,都是那小子幹的。現在,又盯上我了。”說著許瘦子朝李狐貍看去,一臉疑惑。

“你盯著我幹嘛。”李狐貍被他盯的心裏毛毛的,看他的眼神,心裏已經有幾分相信,許瘦子沒準真的撞邪了。

“現在是我,下一個就是你了。我們四個人,捉弄了他的妹妹,所以,他是在報覆,你還看不明白嗎?”許瘦子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捉弄他妹妹的事又不是我出的主意,我可是一個指頭都沒動她,我還說要早點放她出來的。”李狐貍下意識的替自己辯解,說完才發現,面對的又不是王天作,說這些幹什麽。

“王天作可不會管是誰出的主意,這小子太狠了,我要是出了什麽事,你也一樣跑不掉。想想你的美嬌娘,你能沒事,但你的心上人呢?”許瘦子拿李狐貍最害怕的事嚇唬他。

李狐貍果然猶豫了,“可是,我們又沒有證據,打又打不過,還能怎麽辦?”

“我有辦法……”許瘦子將李狐貍招到跟前,小聲咬著耳朵。

“這能行嗎?”李狐貍猶豫道。

“你盡管試,我就不信這小子忍得住。”許瘦子又招呼高個兒,三個人湊在一起,說了許久。

許瘦子認定了這事是王天作搞鬼,心中的恐懼反倒是減少了。郎中過來,看他神情無恙,只說他是讀書累了,有些心神不寧,開了些安神的藥便罷了。反讓許家父母欣慰不已,大方的加了他的月例銀子。

王天作這一日下了學,被高個兒攔住,等別的同學都走了。空蕩蕩的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高個兒才開口。

“王天作,我是替許瘦子代話的,他們四個當初捉弄你妹妹,的確是不對,可你這麽做,也過了些吧。倒不如就此罷手,你有什麽要求,他們盡管滿足你。”

王天作一臉嚴肅的看著高個兒,“你說什麽,再說清楚些,他們四個人捉弄我妹妹是怎麽回事,哪四個人,怎麽捉弄的。”

高個兒摸摸頭,“咦”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不過他不會變通,只能順著王天作的話說下去。

“不就是施胖子,許瘦子,李狐貍,莫渾子四個人,把你妹妹騙到廢園,扔到井裏受傷的事嗎?”教室外頭,許瘦子和李狐貍對視,心叫壞了,高個兒怎麽就叫他牽著鼻子走了。

“居然是他們幹的,我妹妹傷到頭,養了一個月才見好,當日的事也忘掉了。搞了半天,居然是他們幹的。他們幾個有錢公子看不慣貧家子弟,欺負我們這些窮人也就算了,現在欺負我都嫌不夠,還要欺負到我的家人頭上。我妹妹才十一歲,你們把她扔到井裏,你們還是人嗎?簡直就是畜牲,多謝你告訴我這些,我這就找他們算帳去。”

王天作激動的說了一大通,唾沫星子都飛到了高個兒的臉上。高個兒整個人都懵了,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是……”

李狐貍一跺腳,走了進去。王天作激動的拎住他的衣領,“虧你們這些有錢公子哥自詡什麽書香門第,我看簡直就是辱沒祖宗的臭狗/屎。說,是不是你們欺負我妹妹的,我打死你這個小人。”

高個兒這時候總算反應過來,上前去拉王天作。王天作就勢往地上一摔,指著他們道:“你們天天這麽變著法子欺負人,學堂裏的人,個個敢怒不敢言。我知道你們家是官身,學堂的夫子都巴結著你們這些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遲早會遭報應的。”

李狐貍看著如此“弱不禁風”一推就倒的王天作,心裏越發不安起來。現在只有趕緊把事情栽到他的身上,才有轉機。

“你少在我面前裝,施胖子和莫渾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施胖子的事人人皆知,能對付施家這樣的人家,至少也得是你們李家這樣的官宦人家吧。至於莫渾子,學堂裏頭讀書的學生,去偷看人家暗門子洗澡,結果摸錯到良家婦女家裏,被人家男人臭揍一頓,這也能賴到我身上?”

“還說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李狐貍自覺抓到了王天作的把柄,激動的指著他。

王天作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高個兒。

高個兒嚇的一顫,聲若蚊蚋道:“我,我只告訴了臭頭和大餅,他們答應了不會告訴別人的。”

李狐貍指著高個兒,手指都在抖,事情的發展完全不一樣了,這可怎麽辦。

許瘦子也忍不住了,從教堂外頭走進來,“王天作,以前的事是我們不對,我們也反省了。現在你開個條件吧,要多少銀子,還是要我們給你妹妹磕頭賠罪,我們照做就是了。只希望你不要再禍害人了,施胖子和莫渾子被你害的那麽慘,你有什麽仇,也該報了吧。”

聲音出奇的柔和,甚至,非常誠懇。

王天作從地上爬了起來,彈彈衣擺上的灰,搖頭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如果我早知道是你們幾個人把我妹妹扔下井,我早就去縣衙告你們,讓縣令大人打你們的板子了。我只能說,你們得罪的人太多,除了欺負我和我妹妹,學堂裏有幾個人沒被你們欺負過?倒黴的時候,看誰都是害你們的人,我只能說,你們心術不正,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你們自己心術不正,出了事就疑神疑鬼。還想栽贓陷害,真是學堂之恥。”

教學的左右兩邊都開了窗,確保陽光和通風。李狐貍和許瘦子是躲在左邊的窗戶外頭,而右邊本該只有一個學堂的夫子,可沒想到,卻湧出一堆人來。

除了他們找來的夫子,還有七八個同學簇擁著學堂的山長。

看到山長,李狐貍的臉都白了,就差“撲通”一下跪到地上了。

山長一臉憤怒的看著夫子,“我把他們十幾個學生交給你,你就是這樣替我管教的,我說了多少回,一視同仁。如果做不到,就別來我的學堂裏教書。”

“你們三個,我會好好會一會你們的父母,看看你們的家教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竟然教養出這麽惡毒的性子。”山長一甩袖子走了,夫子臉色雖然發白,仍然跟了上去。

“山長,他們幾個該怎麽罰?”

“罰?還有罰的必要嗎?”山長不理他,大步走了。

王天作趁人不註意,俯到許瘦子耳邊,輕輕道:“呵呵。”

“就是你,就是你。”許瘦子的內心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一向自詡頭腦聰明反應快,他們捉弄人的主意,大半都出自他的手。

這麽多年,未嘗一敗,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諸葛再世,還給自己的書房取名臥龍齋。

可是他卻忘了,所謂的未嘗一敗,是建立在他們的身份之上。沒有施家和李家,沒有他背後的許家,他不過就是只小雞崽子罷了。

“板兒哥,你怎麽還不回去。”一個小姑娘家軟糯的聲音傳了進來,所有人都朝門口看去。一個穿著水藍色比甲的小姑娘,俏生生立在門口,沖著王天作笑的一臉燦爛。

“妍兒,你怎麽來了。”李狐貍上前,就想去捉對方的手,還沒走到跟前呢,就被王天作從背手抓住脖子扔到一邊。

“你幹什麽呢?小茁,沒嚇著吧。”板兒走過去,大大方方牽住賈茁伸過來的手。

“什麽小茁,她,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們訂過親了。”李狐貍整個人都亂成了一團麻,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為什麽他的小妍好像不認識他了一樣。看到他們牽著手,李狐貍的眼睛都冒出了火光。

“你認識她,她是王天作的大妹妹。”許瘦子是見過賈茁的,刺繡鋪子門口一回,去他家送信又一回。

“不,不可能,她明明是吳妍,是我的未婚妻子啊……”李狐貍眼睛瞪的恨不得脫出眶來,死死看著賈茁,這張臉明明是他魂牽夢縈,日日思念的那張臉,怎麽會變成王天作的妹妹,這不可能。到底,什麽地方搞錯了。

想到這裏,他扒開眾人,朝何家飛奔過去。許瘦子和高個兒看李狐貍的樣子不對,也追了上去。

王天作朝教室裏的同學團團一拱手,“多謝各位同學援手,否則今日又不知要被他們如何欺負了。”

“哼,他們這是惡有惡報。人家許槐又沒招他們惹他們,不過是同樣姓許,就惹得許瘦子不高興了,天天往人家的飯菜裏摻沙子,逼得人家退了學了。”一個同學說起之前好友的事,憤憤不平。

“就是,還有肖子,多好的人吶,就是家裏窮一點,躲在一邊吃個餑餑也要被他們拉出來羞辱。那麽大個人,硬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哭的不成樣子,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酸。”

另一個穿著補丁衣衫的同學,說起以前被他們欺負的同窗,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幸虧有你們相助,我替我哥哥,謝謝各位。”賈茁上前沖大家福禮,這些同學莫不是退讓開,紅著臉不敢受她的禮。

王天作帶著賈茁回去,在門口相視一笑,王天作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又被你算到了,幸好我請同學去請了山長,不然他們串通夫子,我也是百口莫辯。”

“我們要不要去何家看個熱鬧。”賈茁調皮的吐吐舌頭。

“好。”這麽辛苦的計劃,怎麽能不去看看結果呢。

李狐貍一口氣飛奔到何家,臉色慘白拼命去敲吳妍閨房的房門,他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害怕,他必須親眼驗證,才能知道真假。

“吳妍,你給我出來,快出來。”李狐貍的敲門聲把何家人都招了出來,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李公子哪回來不是輕聲細語,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的。

“李容,你發什麽瘋。”吳妍的聲音傳出來,讓李狐貍稍稍安了心,對啊,這就是她心上人的聲音啊。

吳妍從屋裏走了出來,穿著家常衣裳,打扮的清清爽爽。可是這張臉,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一絲花容月貌。隨後趕過來的高個兒和許瘦子,看到吳妍的模樣也都呆了。

他們怎麽也不能相信,就憑吳妍的這副相貌,能迷得李狐貍非她不娶。

“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不是妍兒,妍兒不是長你這副樣子的。”李狐貍哆哆嗦嗦,用手指著她,已經崩潰的蹲下去大哭起來。

吳妍輕蹙蛾眉,“李容,我自知容貌不佳,每回出門必用帷帽遮面。在我被人撞倒時,你助我向我表露傾慕之意,當日我是不是說過,我容貌不佳,公子不必掂念。你可記得,你當日是怎麽回的。”

李狐貍當然記得,他和吳妍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他當日以為是吳妍在考驗他,還心中竊喜,大義凜然的說自己不在乎容貌。

怎麽會弄錯了,為什麽會弄錯,李狐貍的腦袋裏一片混沌,已經無力思考。他只跳起來吼了一句,“我要退婚。”就跑了出去。

何家人都驚呆了,吳母按著胸口,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只有吳妍輕扯嘴角,霸氣的無以覆加,“他退不了婚的,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何家大門的拐角處,賈茁捂了嘴笑個不停。板兒忍住了笑,輕拍她的肩膀,“看夠了,我們家去吧。”

李狐貍的確退不了婚,不僅退不了婚,還被要求閉門思過。李家老太爺親自求見山長,山長皮笑肉不笑,只說自己無能,管教不好李容,請他另謀高人。

李家老太爺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幾乎要吐血。欺負貧家子弟,欺負小姑娘,甚至還學會了栽贓嫁禍。

名聲已經極難聽了,如果再退婚,那他們李家成了什麽人。更何況,吳家姑娘親自上門,有理有節的一番說詞,讓李家老太爺刮目相看,當場拍板,這個孫媳婦他們家要定了。

請了媒人去何家,將婚期提前到最近的日子。又驚掉了何家一地的眼珠子,何家主母就連私下都不敢再說吳妍的壞話了。當家的給吳妍備嫁妝,也不敢再開口酸言酸語。

許瘦子和高個兒,包括還在家裏養病找莫渾子,都被學堂除了名。莫渾子是一臉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是讀書的料,以後總是要繼承家業的。

高個兒被父母打了一頓,去了一家私塾。

許父去學堂就沒李家老太爺那麽好的待遇了,被山長斥喝一通,說他教子無方。許父回來也將兒子禁了足,不許他出門,又專門請了先生到家裏教他。

許瘦子至此,越發篤定,這一切都是王天作幹的。還以為李狐貍沒有中招,原來是中了招而他們根本不知道。許瘦子知道要輪到自己了,日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哪兒也不去。知道禁足的消息,倒是正中下懷。

可是關在房間也禁不住胡思亂想,他實在想不通,王天作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

“少爺,外頭有人遞了一封信,說是給您的。”小廝把信放到了許瘦子的桌上。

許瘦子打開一看,上頭只有兩個字,“呵呵。”

“啊……走開,走開。”許瘦子丟了信,忽然大叫起來。嚇得送信的小廝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擡頭看到少爺赤紅的雙目,嚇的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出去時腦子裏就記得送信的人問他的問題,“你們少爺是不是撞邪了。”也沒等他答,塞了信就跑。

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那句話,不由放聲大叫起來,“少爺撞邪了,少爺撞邪了。”

許瘦子聽到這話,心裏的火騰的一下子燒了起來,追著小廝沒頭沒臉的打下去,“我沒有,我沒有,都是他,都是他幹的……”

等其他人趕到的時候,小廝已經一臉的血,半趴在地上,捂著臉大叫少爺饒命。

等其他人去扶自家少爺,就見他揮著胳膊,不許人碰他。不斷的重覆著,“我沒撞邪,我沒撞邪,都是他幹的,是他幹的。”

“還楞著幹什麽,趕緊扶住少爺,去請郎中。”許老爺聞言趕過來,看到這副情形,不由心驚肉跳。外頭傳言他的兒子撞了邪,在學堂裏屢屢犯病,他還不信。現在一看,這不是撞邪了,又是什麽。

“不要,不要,我沒撞邪,我沒撞邪,爹,爹,都是王天作幹的,爹爹快去抓他,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眼見兒子越說越不像話,許父一跺腳,“趕緊扶少爺回屋,不許出來。”

郎中還是上回的郎中,一看許瘦子的樣子,嚇了一跳。

“令郎怕是受了什麽刺激,得了狂燥之癥,容我開些安神養氣的湯藥,先試試再說。”郎中並不是很有把握,因為這種病,幾乎是無治的。

許父也急的不行,除了這個郎中,又請了幾個人回來。沒想到,許瘦子一看來了這麽多人,越發激動,拼命掙紮起來。嚇的幾個郎中也是連連搖頭,這孩子,看起來病的不輕啊。

於是安神的份量越來越重,許瘦子喝完就睡,睡醒了目光呆滯,眼珠子轉了很久才能想起之前的事來。

不吵不鬧許家便當兒子的病好了,許瘦子吃足了苦頭,也知道自己越吵越要喝藥,不敢再吵。他也知道沒人會相信他說的話,只能自言自語,於是家人常聽到他自己坐在床上小聲說話。

於是這藥,還是繼續喝吧。

許瘦子的事對於板兒和賈茁已經是過去式了,板兒請了假,帶著父親和賈茁往小東山趕。洋子從小東山到縣城來報信,說今年的玉米似乎有些問題。

這話可將王家人嚇著了,他們今年種了兩畝玉米,還指著他們換些銀子回來呢。

到了小東山,賈茁跳下騾車,不等回屋休息一下,直接就去了地裏。三畝水稻長的茂盛,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兩畝玉米就不一樣了,幾乎有一半的玉米桿沒有結出玉米棒子。

按道理,每根玉米桿都會結一到二根棒子,可現在,有一半的玉米桿,花謝了棒子卻沒結出來。那麽不用說,收獲的時候,產量要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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