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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恩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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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那你說說看,向往什麽地方?”

“北方吧。”賈茁說完,九公子就搖了頭。

“怎麽,北方不好。”賈茁歪頭問他。

“說北方好的游記太多了,就像是故意散播著消息,想把人勾引著去似的。一個掌兵出身的王爺,說他把邊關治理的鐵桶一樣我相信,但說他把安安都府治理的恨不得比金陵還好,我怎麽可能相信。”

“目的呢,這些人為什麽要這麽寫,目的何在?”賈茁不是很明白。

“傳播肅慶王的好名聲,為他造勢。”九公子目光沈沈的看向賈茁,看到她肩膀一抖,顯然是嚇到了。

“不,不會吧。”賈茁的聲音都在抖。

“今年是皇上的五十大壽,傳聞會召忠順親王和肅慶王回京賀壽。”

“忠順親王要進京?”賈茁的眉頭蹙了起來,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多謝公子告知。”賈茁福了一禮,這一回是真心誠意的謝謝他。

“你真的打算一輩子留在劉家村,當個農婦?”九公子看著小東山,總覺得,這裏不會是她一輩子的歸宿。

“有些東西,如果沒有失去過,是不會覺得珍惜的。公子的關心小茁明白,只是小茁的心境,恐怕公子是不會明白的,最好,永遠不要明白。”賈茁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是我多事了。”九公子抿了抿嘴唇,退後一步,“等玉米可以收了,就告訴我或是管事一聲吧。”

“好。”賈茁也退後一步,轉身離開。

這一季的玉米,王家留下了二成,剩下的全部給了九公子,這一回得了一百五十兩銀子。

然後聽說,已經有人開始仿種,但並不是在農田,是在那些世家大族府裏的後花園裏。他們暫時不知道去計算產量,也不知道可以一年兩熟。但是時間一久,根據玉米上市的時間,稍留心一點便可計算出來。

小東山到劉家村只有一條路,這條路的兩邊都是池塘,所以有誰來了,遠遠就能看的很清楚。

板兒搭著涼棚看了一眼,“爹,村長來了。”

王狗兒放著農具,洗了個手,迎了上去。帶到自家院子裏一坐,鎮在井裏的西瓜撈上來一切,又沙又甜,村長一連吃了三塊,才連叫幾聲舒坦。

“你這小日子過的,不錯啊。”村長看著大瓦房,還有自家的井,連他都有些心生羨慕了。

站起來活動活動身子,轉到了後院,看到搭在外頭接成串準備曬幹了磨成粉的玉米棒子,不由激動起來。

雙手摸上去,來回撫摸,“這東西,就是玉米吧。”

“對。”王狗兒知道遲早是瞞不住的,很爽快的交待了。

“那你還說種的是果子,咱們自己人,也要這樣瞞著?”村長有些氣憤,王家的實在不上道,發財的事自己偷偷幹,鄉裏鄉親的都不照顧一下.

“我頭前哪知道這東西叫啥名,叫啥名都是人家讀書人取的,我們不就是叫果子嗎?再說這東西有什麽可瞞的,人家花錢請我們種地,我還滿處宣揚去啊。”王狗兒很是理直氣壯。

“人家讓你們種的,誰讓你們種的?”村長一聽急了,他這回過來,可是背負著村裏好多人的期望呢。聽城裏回來的人說,這東西精貴著呢,一根要五百文,而且就是從他們劉家村,劉姥姥家裏送出去的東西。

一根五百文,那一畝地有多少根,能賺多少銀子,想想就好像看到滿天飛的都是銀子。

“縣令家的小舅子,康南大族查家的嫡公子,不然村長以為,我上哪兒能弄得到這種稀罕種子。再精貴,我們也就是賺個辛苦種地的銀子。您想要種子,直接跟九公子開口,他同意了,我立馬給。”

王狗兒看出他的心思,心想,你們願意種就種吧,反正他知道縣令夫人家的地今年已經開始試種了,第一茬收下來的玉米,比王家多的多。他們卻沒有賣鮮玉米,聽說是準備留種,然後磨了玉米面送人用。。

他們這兩畝地,也就是九公子看在玉米是他們種起來的份上,給的一個情面。到了下半年,價格肯定會更賤,他們也未必會收了。再去種的人,指望著發財是指望不上的,但種了也絕不會虧。

王狗兒指了小東山的另一頭,“翻過山就是九公子的小宅子。”

“這東西不是賣的嗎?你賣給我們不就行了,九公子還能管得著嗎?”村長自然不敢去打擾九公子,如果對方應承還好說,如果不應承,他們種了,豈不是會惹惱對方。幹脆先斬後奏,種都種上了,他就是知道了,還能讓他們拔了不行。

“那村長要買幾根,我知道城裏的價格,肯定不能不給村長面子,給您算優惠些,二百文一根吧。不過可別來晚了,磨成粉可就沒有了。”

王狗兒憨厚的笑著,好似賣了個大人情給村長一樣。村長聽的幾乎要吐血,二百文一根,一兩銀子五根,還種不了一畝地的,這也太貴了吧。

村長忿忿不平的走了,劉氏從屋裏出來,“你以前可不是這麽小氣的人,怎麽,還在生氣呢。”

“哼,要是不算計咱們家的地,這會兒就是送他們種子又算得了什麽。現在咱可不算劉家村的人,地不是他們的,屋子也不是他們的,想要種子,就拿銀子來買吧。”

王狗兒倒不是真會收他們二百文一根,只是要讓他們知道,求人就得有個求人的樣子。

第二天,冷大娘就和村長家的大兒媳婦一塊到了王家。劉姥姥跟他們坐在院子裏叨磕,“天氣熱,坐在院子裏涼快,上頭的葡萄架再長長就更好了。”

“這院子可真是好,看這一片全是開的喇叭花,粉粉白白的,真好看吶。喲,我說怎麽有香味,敢情是種的金銀樹,這茶水也是金銀花泡的吧,可真香。”

村長家的大兒媳婦是個能幹的年輕婦人,先把王家從上到下都誇了一遍,誇的劉姥姥都合不攏嘴了,才開口表明來意。

“劉姥姥可是我們劉家村的媳婦,這麽多年住在一處,總有個磕著碰著的時候。不過上牙有時候還要磕下牙呢,真到關鍵時候,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還不是自己人。”

大兒媳婦在心裏把公爹和一幫老族叔罵了個半死,人家就兩畝下等地,也瞧得上。王家多精明的人,一看苗頭不對,立刻賣給冷家,不僅開了荒地,屋子都不住你們劉家村的。

這會兒知道求人家了,早把人留住,這會兒該多好說話。

可是事到如今,也只得把禮拿出來,一對赤金的耳丁,是給劉姥姥的。劉姥姥一看,頓時捧在手裏,心裏跟翻了海似的難受,這是她的嫁妝,當年她的小姐親自給她戴上出的嫁。

家裏日子艱難的時候,抵給了劉家村的人,換回了口糧。沒有想到,事隔幾十年,還能再看到這對金耳丁。

看到劉姥姥動容,大兒媳婦知道,就算有心裏話,也不會對她說,很有眼色的告辭,留了冷大娘陪著說話。

“好了,村裏人也算有心了,幾十年的東西還能找出來送給你。到底這個玉米算怎麽回事,你看,我能不能做這個中人。”冷大叔的信上個月已經到了,說是先人已經入土為安,宗族的情況也很好,他留下打點,等安排好了,再讓他們過去。

吃下定心丸,冷大娘無事一身輕,也願意在離開劉家村之前,替王家把這事擺平。

劉姥姥嘆氣,“你怎麽不能做這個中人,說起來,除了我這個老婆子,王家根本不能算劉家村的人。當初我們落魄,瞧不起也就算了,這是人之常情,可想謀算我們家的地,就太缺德了。王家有三個孩子,當真就想斷了我們的後路,讓他們餓死嗎?”

這是最誰叫生氣的,法理不外乎人情,劉家村的規矩多了,也沒見人人都照著規矩行事。怎麽到了他們這裏,就記得這條犄角旮旯裏的規矩了。

冷大娘也氣,“怎麽不是呢,這事幹的太缺德了。當初是誰家提的,就叫誰家多出銀子。”

“行了,你肯跑這一趟,必是也知道了,祖上積德,得了貴人提攜這才翻了身。這種子,鄉裏鄉親的,我們不要銀子,一家送幾把,自己種了去留種吧。至於想謀算我家地的,告訴村長,拿五兩銀子來。不然村裏人想要種子,就自個想辦法吧。”

冷大娘得了準話,回去報了信,村長頓時驚叫,“五兩?這也太多了吧。”

“多,五戶人家一人一兩,全村就能得著種子,不然你們就上王家二百文一根買去。一兩銀子不虧,不然叫村裏人知道了這缺德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們。”冷大娘如今有個官身的大伯在,別說當著村長,就是當著保長的面,說話都硬氣。

村長低了頭,“本來也有這條規矩,不是我們硬編出來的。”

“你少給劉家祖宗招黑,你們劉家祖宗是那個意思嗎?他們是怕劉家的後人被外姓人欺負,現在是你們欺負人家外姓人。說起來是外姓,那也是劉家村的女婿,你們真好意思下手。”

村長不敢說話了,冷大娘也不叫他說話,只扔下一句,“王家說了,這會兒還能再種一茬,你們決定好了明天就把銀子送去,不然今年種不成,那就等明年再說吧。”

到了明年,冷大娘都未必還在劉家村了。再沒有更合適的人去跟王家說項,村長立刻點了頭,“明天還要麻煩冷大娘一趟。”

這就是答應了,冷大娘一笑,“那行,明天趕早去。”

王狗兒拿了村長的五兩銀子,自己又掏了十五兩,當著族老和冷大娘的面給到村長,“咱們一家受了劉家村的照顧,也沒什麽好回報的,這二十兩銀子算是咱們家出的,給村裏的東頭也打上一口井。”

整個劉家村只有西頭有一口井,住在東頭的人特別是家裏壯勞力少的挑水就成了難題。

村長沒想到王家會這麽做,老臉一紅,“大兄弟,以前的事,是叔對不起你。”

王狗兒擺擺手,“鄉裏鄉親的,哪裏就需要說這些了。”他的話本來就不多,心裏卻將恩怨算的極明白,一筆歸一筆,有恩就要報恩,有仇也要報仇。

“玉米種子咱們已經收拾好了,趕緊的,這幾天還能趕著種下去。”劉氏已經將種子收拾好了,讓板兒趕了騾車給他們送去。

冷大娘也坐著騾車一塊走了,王狗兒倒是一臉輕松,玉米這事,遲早會被人發現,能是現在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而且,玉米慢慢普及開來,種的人多了,吃的人也會更多。他們以後挑著筐去集市就能賣,再也不用去找什麽門路,或是考慮怎麽取信於人。

就是十幾二十個銅板一根,一畝地一年刨了開銷也能賺十幾兩銀子,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要知道,單純種地的人家,一年能攢下十兩銀子,都是不得了的事了。

坐在騾車上的人看了一眼小東山的地,疑惑道:“為什麽有一畝地用漁網擋著。”

兩畝玉米地中間,不知道種了什麽,用漁網擋住朝路口的一面,還栽了一排果樹,把裏頭擋的嚴嚴實實,看不出種的是什麽。明明上回來,好似都沒有的。

冷大娘輕嗤一聲,“王家都說了是給貴人種的東西,人家貴人交待要做什麽,還需要跟我們解釋不成。”

“為什麽就給他種,這麽多人不選,偏就是他。”有人不服氣。

“誰叫人家祖上有人當過官呢,你不服就生個能讀書能當官的,你的後代子孫就不用愁了。”冷大娘一掃眼就知道,是當初貪圖劉姥姥的地,慫恿村長的人之一,哪裏會跟他客氣。

聽了這話,才不說話了,想到前頭趕車的人還是板兒,臉一僵,越發不敢動彈了。

村長安排著打了井,住在東頭的人家一塊到王家來道了謝,王狗兒不僅招待他們吃茶,還教了他們怎麽種玉米。

“前頭那麽熱鬧,你怎麽不出去。”賈茁半天沒看到板兒,跑到後院一看,見他正彎腰將一塊木頭樁子敲打進地裏。

“有你們在就行了,我正好得空做點木工。”板兒抹了一把汗,渾不在意道。

“你做的是什麽?”賈茁沒看明白。

“給你和青兒做個秋千架子,小姑娘家家的,不能老呆在屋裏看書的看書,繡花的繡花,還是得有些玩的才好。”現在王家的情況好了,不僅請了短工,還有洋子這個長工,就住在茅棚子裏。家裏的女人早就不用下地幫忙了,現在就連板兒也只在忙的時候才下地。

賈茁沒事就抱著幾本游記看,或者練練字,板兒也在溫習功課,準備明年找家私塾念書。青兒則是關在屋裏繡花,有時候找了小彩研究花樣子,現在繡出來的東西已經很能看了。

“秋千啊。”賈茁沒想到,板兒一聲不響的,就給他們做了個秋千架子,誰也沒提,他是怎麽想到的。

“冷家小嫂嫂說,他們冷家大伯的府上,就有秋千架子,專門給小姑娘玩的。你不是馬上就要過生日了嗎,就想做個秋千架子送給你當生日禮物。”板兒咧嘴一笑,他想,別的東西他做不來,一個秋千架子還是做得來的。

半天沒聽到後頭有人說話,一回頭,賈茁站在原地,眼淚“撲撲”的往下掉。不由慌了,想伸手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拿著榔頭呢,趕緊放下,可是手上都是泥,只好支楞著雙手不知所措。

“謝謝你,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禮物了。”賈茁輕輕抱了板兒一下,才覺得不妥,轉身就跑。跑出幾步又回頭,“做結實一點,我和青兒一起坐。”

板兒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最後摸摸頭,抿住嘴笑的眼睛都開始發亮了。

秋千架子趕在賈茁的生日之前做好,兩個小姑娘一起坐上去,板兒在後頭推,引得劉氏也過來看熱鬧。

“看你把妹妹寵的,他們自己不會,非得你來推。”

“孩子們玩的東西你有也話說,雞餵了嗎?”王狗兒拿著煙鬥過來,看了看秋千架起的結不結實,順便拽走了劉氏。

“我們改天叫小彩來玩好不好。”三個孩子全部自動無視了劉氏的話,青兒自顧自的說道。

“行啊,就怕她出不來,現在不比從前,九公子回來了,她要在跟前伺候的。”賈茁聽小彩說,挽晴居然沒有跟著九公子回來。她私下問過管事的,才知道她在那邊不知犯了什麽事,栽到九公子大丫鬟的手上了,要留在老宅好好的學規矩。

“小彩說她現在是大丫鬟了,一個月有八百文的月例,她上回還給我買了蜜餞吃呢。”

“咱們下回也給她帶好吃的。”賈茁跳下來,回頭去看板兒,都出了一頭汗來了,也不吱聲。

“快去洗把臉,姥姥給我們熬了綠豆湯,這會兒該涼了。”賈茁看著板兒說話,板兒卻不敢看她,低著頭轉身去洗臉。

“我哥這是怎麽了,這幾天都跟脖子擡不起來似的,不敢看你。”青兒好奇,可是看樣子,他們又不像是吵架了呀。

“沒有,是你看錯了。”賈茁不肯承認是自己一時沖動,嚇著人家了。

“可是……”

“誰第一個到廚房,就能在綠豆湯裏加一勺蜂蜜,快跑。”賈茁忽然跑了起來,青兒尖叫一聲,趕緊去追。

最後,青兒第一個跑到廚房,得意的回頭,“還是我跑的快。”

“以後再也不跟你比了。”賈茁一邊笑一邊去盛綠豆湯。

“咱們一人加一小勺,不叫我娘知道。”青兒小聲湊到跟前。

“好。”賈茁四處張望一下,趕緊偷偷擰了蓋,作賊似的一人用小勺撈了一勺蜂蜜出來。

等他們把蜂蜜罐子放好,板兒才進來,假裝什麽都沒看到,端了綠豆湯出去喝。

到了晚上,劉氏吃飯的時候就在嘀咕,“怎麽蜂蜜少了呢,這是拿來給他爹下藥的。”

王狗兒的腰背有些不好,說是趁著夏天治最好,就去貼了膏藥,又開了幾服藥回來喝。劉氏買的蜂蜜,就是給他下藥用的,那藥實在是苦的讓人犯頭痛,光聞聞都受不了。

賈茁和青兒對視一眼,就聽板兒開了口,“是我拿出來嘗了兩勺子。”

劉氏這才沒了話說,王狗兒不樂意,斜了劉氏一眼,“左右家裏這幾個人,誰喝了不行,偏你還要多嘴問一句。”

“是是是,你是好人,就我是壞人,行了吧,我也沒說不讓人喝啊。”劉氏的確沒想過不讓人喝,就是看著了,便想問個清楚。

其實就象王狗兒說的,自家人的事,何必非要問個清楚。開口問了,不就是代表著你不許。你讓喝的人怎麽開口,說自己偷偷喝了,還是說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不許人動就擱到你屋子裏頭,保準沒人動你的,擱到廚房就是讓人隨便喝的。隨便喝的東西,有什麽可問的,還能喝到別人的肚子裏去?”劉姥姥輕輕拍拍賈茁的後背,也說道。

“我不過問一句,行了,我以後再也不問了了,行了吧。”劉氏氣呼呼的,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她不過就是白問一聲,怎麽個個針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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