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近提到沈王府的時候，楚心玥便已留意到，四面八方茶碗輕響，各路人馬像嗅到了美味骨頭的餓狗，紛紛投來了驚疑不定的目光。

那目光是對獵物的靈敏感知力，是對八卦燃起的好奇不死心。看來權貴之間的秘辛總是有著別樣的誘惑力，這比市井八卦更讓人難以自拔。

也是，比起哪個農夫又得罪了哪個樵夫的故事，這哪個大官的夫人又做了什麽出格的事可要來得新鮮得多。

感知到四處傳來的明裏暗裏窺探的目光，楚心玥心下冷笑，很知趣的繼續問道：“沈王府？那可是皇親國戚啊，沈王爺可是當今聖上的親堂叔，他夫人也是我們大連國最大皇帝齊家出來的女兒，貴不可言啊。”

嗯，這些事全京城都知道根本不用楚心玥費心多上一舌，不過多上這一句嘴也正是為了彰顯，正是這一家子的秘辛才更加讓人垂涎欲滴。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一種摩拳擦掌的感覺，好像在催促著左近：“快說啊，你倒是快說啊那是什麽秘密。”

“是啊，就是那一家，前兩天他們唯一的兒子沈宏才才在宮宴上鬧出斷袖醜聞的那一家，哈哈哈。”

嗯，沒錯。沈王府本來就已在風口浪尖上，因沈宏才之事早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了，一旦成為八卦中心的獵物，大家也總會本能想著他們出了這樣一個兒子，會不會其他人也會有問題呢。

而一旦真的發現其他人也有問題的時候，大家又會覺得，這不管是不是市井傳出的八卦流言肯定都是真的。因為他們有一個那樣的兒子！就好像犯罪一樣，你偷一次之後，第二次再有東西被盜大家會習以為常的認為就是你偷的。

這種定律很奇怪，但也是一股奇怪的強大力量。

這大概就 沈子瑜所說的，不管這件事究竟是不是大夫人所為，他都會將這件事變成是大夫人所為。

趁著沈宏才斷袖這陣風，就把大夫人也一起刮進去吧。

“真的，他們家又出什麽新聞快些說來聽聽。”楚心玥推了醉酒左近兩把讓他趕緊著說。

這一刻不僅是楚心玥作出一副好奇心十足的模樣，茶樓裏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參茶的小二也都駐足表面一副心不在焉實在耳朵豎起不知多高。

“之前我跟我一個哥們喝酒，他喝醉了跟我說的，說一次偶然得知原來之前沈王府大少爺也就是沈宏才娶的那個貴妾步傲兒，竟然不是死於山賊襲擊，而是被大夫人害死的。”

“嘶——”楚心玥聽到人眾裏傳來低低的輕喝聲，好像他們都在各自心裏盤算著這件事的可信度。

楚心玥笑著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步傲兒怎麽說也是沈王府的一個主子，又是大夫人的媳婦，大夫人疼她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害她呢，沒有理由啊。”

對，沒有理由，大家怎麽會信呢。

“怎麽沒有理由，聽說就是這步傲兒流產後大夫人覺得她礙眼又得不到自己兒子的心無法再蔓延子嗣，於是乎......”左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繼續道，“更何況你還不知道吧，其實這大夫人是個心腸歹毒的人，聽說步傲兒活著的時候就常在大夫人面前說沈宏才的不好，什麽不寵她啊，只對那些個小倌好啊之類的，大夫人聽得多了自然不滿於她，你想啊，怎麽說沈宏才是她親生兒子，步傲兒再說得對也不過是個外人，加上流產後步傲兒沒了什麽利用價值，還不得......”

楚心玥拿手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感覺大家都消化這段話消化得差不多了便才又開口道：“聽你這麽一說好像還是有幾分道理啊，那個沈宏才斷袖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實，他肯定不喜歡那個步傲兒了，這樣一來她跟大夫人告狀大夫人肯定站在自己兒子那一邊啊，步傲兒保不了胎大夫人又討厭她，以大夫人的惡毒，難不成這事是真的。”

好多人都暗中默然點頭，然後跟自己的同伴竊竊咬起耳朵來。要知道如今沈宏才斷袖可是不爭的事實了，本來就正是風口浪尖的事實，這樣一連結步傲兒的事，大夫人的惡毒之名和謀害之罪便算是要冠上了。

“當然是真的了，我那個兄弟可是混黑道的，他說他的那群朋友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大夫人出面請的他們除步傲兒的。”

“嘶——”又是一聲聲倒吸氣的聲音。

這可算是一錘定音了，黑道的朋友雖然可怕，但也不會在這種事上撒什麽謊的，畢竟沒必要嘛。有了沈宏才鋪墊加上黑道的朋友這幾個讓人感覺十分可靠的字眼出現，大夫人這回的罪是沒跑了。

楚心玥和左近在茶樓做完了戲便七拐八拐的，確定沒人跟蹤之後才分道回去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前腳離開，後腳茶樓裏一個男子也跟著急匆匆的離開了。

那人徑直進了齊府，一路穿廊過橋直達齊明哲的房間，齊明哲正坐在窗前自己跟自己下棋，見得自己的探子回來也很驚訝，他淡淡地道：“出什麽事了嗎？”

“步傲兒的事暴光了，大夫人被扯了出來，少爺我們得盡快銷毀證據收手了。”那人倒豎著眉毛一副十分嚴肅的模樣。

齊明哲拿著棋子的手頓了頓，他微瞇了下眼，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大夫人既然已經暴光想再將她拉出來是不可能了，但是在此之前自己得趕緊抽身而出，把一切可能的印記都消除幹凈了，雖然不知道這幕後是誰在操縱一切，但能查到這些也算是不錯了，不過他齊明哲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抓到把柄的人。

......

步傲兒的事情一暴光，無論事情本質的真假，但是京城上下一時議論聲起，風言風語不斷，加上有沈宏才的事在先，大夫人的事自然越說越像真的，而且隨著時間推移，流言欲盛，版本也越來越多，甚至連好多戲園子都就此排了新戲，可謂大夫人成了整個京城的大紅人了。

臭名昭著，邪惡歹毒，謀害家人，手段殘忍，包庇兒子......

這些字眼都成了大夫人的代名詞，沈子瑜幾乎每天都會帶著楚心玥去大街上走一趟，昨天還帶著她去梨園裏看了一出名為‘十惡婆婆’的新戲。

這些龐大的流言之海襲來，沈王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天天在外面跑著他也早就風聞了這些話，從一開始的不相信不予理會，到現如今的不得不正視，甚至出門都被人指指點點，他也開始怒了。

不過大夫人卻還蒙在鼓裏，因為早前沈宏才的事，她的心思都撲在了上面，加上得了沈王爺的命令，她也一直很安份守己的在家裏呆著，靜悄悄的什麽也不曾做過。

直到沈王爺把梨園的新戲本子所到她臉上，然後直接問道：“說吧，步傲兒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空蕩的房間裏沈王爺早把丫鬟們都遣散了出去，沈王爺發怒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著，有一種直接攝住人神魄的可怕感覺。大夫人一時有些懵，看了那戲本子也深覺奇怪，雖然裏面寫的是一個富家婆婆如何不滿自己媳婦，最後將自己媳婦殺害的過程，並只字未提她。

但這影射也太強了，就是大夫人自己，猛一看下也覺得這根本就是在說她和步傲兒的事。

她咬牙：“是外面在說些什麽嗎？”

她知道如果是真的傳出了什麽也是瞞不住的，而且在沈王爺面前她沒必要撒謊，反正於她面言步傲兒就是該死。

沈王爺冷哼瞇眼，最後瞪著她道：“好得很，你不是說你絕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嗎？這是怎麽回事，那天跟我保證的都是個屁嗎？你跟你那個草包兒子是不是都是一個模樣，整個王府就被你們母子兩個攪得天翻地覆了，還想不想好好過了？”

大夫人咬牙：“她該死，她本來就該死。”

“就算是這樣，你的手腳就不能做得利落幹凈些嗎？你自己出去聽聽外面那些人現在是怎麽說你的，全京城都已經知道了你的醜事，惡毒，奸邪。”沈王爺橫眉冷眼，“是不是覺得我們沈王府上次的臉丟得還不夠。”

“不不，怎麽會傳得全京城都知道的？”

“哼，要不是我在那兒壓著說都是人雲亦雲流言而已，你早就被請到京兆尹那裏接受調查了，還能在這屋裏喝著茶品著糕點看花開花落？”

大夫人整個的懵掉了，顯然，她根本反應不過來這件事是怎麽暴露的，更不明白怎麽就被傳得滿大街都知，齊明哲這段時間也沒有出現，看來果然是有些蹊蹺。

“是有人陷害，有人陷害我的，老爺你一定要查清楚啊。”大夫人也慌了，她很明白名聲於一個女人而言意味著什麽，而對一個嫁入皇親貴族的女人又意味著什麽。

那樣惡毒的名聲她絕不能承認，不然她的人生就算是完了。

“這種事情還用得了你來說，可是這流言一開始是從哪裏飛來的是就無從查起了，總不能把京城所有人都抓起來拷問吧。”沈王爺也苦惱得很。

“老爺夫人，老太君過來了。”正這時，阿蓮在門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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