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湛藍，陽光束束穿透那濃密黃葉照下來，打在兩人臉上皆是一副笑容的模樣。微風帶起遍裏落葉躁動不安，林間飄飄灑灑的那些，似金燦燦的心情更似此刻的永恒。

楚心玥知道沈子瑜為了告訴自己這個事情準備了多久，一定也是考慮到自己的心情所以才選擇帶她來這個地方的。他真的很細心為自己做了太多太多。

楚心玥很感動。

“二少爺，這條路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楚心玥問。

沈子瑜點頭：“當然了，以前我們是合作的關系，如今我們朝夕相處又有了同樣的目標，自然要永遠陪著對方了，難道你不會嗎？”

楚心玥笑了。沈子瑜正經起來說這些話的樣子真的很好看，那陽光下忽明忽暗棱角分明的臉龐，俊美異常，說著那些話的時候難免讓人臉紅心跳。

她這才發覺這條路自己一直不是孤單的，有沈子瑜在，而他也一直都會在。想到他總是莫名的讓她心安。這種安全感是特有的，換了其他任何人都不會有同樣的效果。

知道自己不會是單槍匹馬，楚心玥又笑了一下。

“你確定我們真的要一直這樣坐在地上說話嗎？”沈子瑜見她心情漸漸好轉這才又逗她。

楚心玥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站起身撣了撣身上，沈子瑜也跟著站了起來，但卻發現褲角破了一個洞，估計是剛才坐下去的時候不小心在哪裏勾破的吧。

他指著那個洞道：“你看我的褲子又破了，你又得替我補了。”

楚心玥捂嘴輕笑，直道：“是是是，給你補就是了。”

沈子瑜拉著她：“那我們回去嗎？還是你想去看看那個丫鬟，或是回一趟左家小鎮？”

他用了一個回字而不是去，楚心玥心中微怔，隨即她搖頭：“還是回去吧，以後會有機會的，我們今天出來得太久了，小心又有被有心人拿住說事了。”

“那好吧。”沈子瑜也不作過多之說便也決定回府。

但楚心玥卻又突然拉住了他，沈子瑜奇怪的看著向她，她道：“二少爺，謝謝你。”

楚心玥說得極為穩重又認真，沈子瑜點了點頭。其實沈子瑜更希望的不是她對自己說謝謝，而是說一句......

沈子瑜打住了那些念頭，拉著她回去了。

回府的路上已是漸近夜暮，城中燈火通明，夜市都開啟了，十分熱鬧。

楚心玥甚有些奇怪的看著那些滿天掛著的漂亮燈籠，咦了一句：“最近在辦燈會嗎？”

“你不知道嗎？”沈子瑜不以為然，“聽說要接連辦好幾天呢。”

“哦。”

......

回到沈王府，一切就像回到了原來，好像在銀杏林發生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那只是一場夢罷了。

雖然一切正常運轉著，沒有人能看得出楚心玥的心境有什麽變化，但是唯有楚心玥跟沈子瑜二人心裏最清楚，一切一樣但卻又不一樣了。他們對目標恨意更深刻了，他們對真相也更了解了。

甚至如今身為局中人，楚心玥再也不能用從前的心態去面對十八年前那些事了，那不再只是自己想利用的一個物件去刺激某一個人了，那是切切實實關於自己的一切，她無法逃脫的一切。

這兩天在陪著沈子瑜去給老太君請安的時候也偶爾會碰到大夫人或是沈王爺，沈子瑜還是如從前一般表現得淡漠如水，沒有什麽變化。

但是楚心玥卻是把頭低得更低了，不是她害怕了誰想做出一副更回俯小就低的模樣，而是她清楚的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血海仇人，她無法與之對視。

如果不是十八年那些事，也許父親即便被問罪也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即便左家會沒落一點但自己還是會有一個家，不會淪落到去伺候別人，無家可依的地步。

但這一切都是拜沈王爺所賜，所以楚心玥面對沈王爺的時候真的做不到什麽感覺都沒有。相反的每一次見到沈王爺和大夫人她的血液都在翻滾在鬧騰，就好像黃河決堤一般提醒著她：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報仇，報仇......

但腦子裏又有一個清醒的聲音在提醒著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每當這個糾結的當口，總會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握住自己冰涼無度的小手，沈子瑜傳來一個溫和的笑容，他會說：“別怕，我一直在。”

楚心玥滿身沸騰的血液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一，緊接著便感覺全世界都跟著安靜了。原來風兒還是那樣的和緩並沒有急烈狂躁，天空還是那樣清湛並不有波橘雲詭。

有他在，真的很好。

然而，楚心玥的這些異樣落入沈子瑜眼裏，他還是隱隱擔憂的。身世之事非同小可，楚心玥要消化這一切總得花些時間，就好像自己要消化掉十八年前所有真相一樣，即便是現在自己想起來仍是混身難受猶如萬蟻食骨。

更何況楚心玥要接受的除了身世還外加那段真相對她一個小女子而言確實是有些殘酷得過頭了。

他常常看見楚心玥站在水池邊餵魚時一餵便是大半天，她餵著餵著便出了神，有時傻笑有時又滿眼憂郁；在伺候他吃飯的時候有時也會夾錯菜，明明他說的是另一個菜，她卻給他布了另一道菜......

這也就好在楚心玥如今伺候的是他，若換了是大夫人或是老太君，她必然不這麽輕松過關的，說不定還會不小心暴露些什麽，但沈子瑜都能理解，他知道她心緒的難受。

即便當時在銀杏林時說得那樣慷慨激昂毫不在意，但她有沒有真正看開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畢竟有些事要慢慢的來，慢慢消化，慢慢理解和接受。

夜風透涼，沈子瑜從書房出來到花園裏去散步，卻看到幾個小丫鬟一人提著一盞漂亮的花燈歡聲笑語的從花廊那邊回來，路過沈子瑜身旁幾人行了禮。

沈子瑜叫住她們問道：“你們這是去逛了燈會嗎？”

其中一個小丫鬟忙站了來回話：“回二少爺話，是的。”

“燈會......好玩嗎？”沈子瑜又問。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那人回道：“挺好玩的，我們這是去玩第二次了呢，聽說明晚過後燈會就結束了。”

“是啊，想再參加就要等來年了。”

“哦，好，你們下去吧。”沈子瑜退散幾人，思緒卻開始飄散起來。

......

第二天傍晚時分，沈子瑜完成一天的忙碌推開書房大門，卻見楚心玥仍在盯著院中落葉發呆，沈子瑜記得他之前在進書房時楚心玥便是這麽副神態了。

他微皺了一下眉頭，走上前去道：“聽說今晚是燈會的最後一晚了，想去看看嗎？”

楚心玥本能的搖頭，她還在想著心中那些事沒有回過神來。

“去吧，很好玩的。”沈子瑜勸道。其實他一個大男子對於逛燈會買那些小玩意兒之類的事情實在不感冒，不過但見女孩都喜歡這種事情，也許楚心玥也會喜歡的。

若能讓她就此開心也沒什麽不可。

於是，就這樣，他們上了街。

接天連夜，鋪天蓋地的彩燈連串成片的掛在空中和各種樹上，街市兩邊的小攤鋪吆喝不斷且種類凡雜，應有盡有。

唯一有些不好的就是人太多了，即便是最後一晚，人還是很多，看來這燈會確實是很吸引人，楚心玥的註意力果然很快便被轉移了。沈子瑜見小河邊有人在放河燈便央著她也去了。

楚心玥說：“這是人家情侶才做的事，我們又不是......放什麽河燈啊。”

“可我聽說有心上人也可以放啊。”沈子瑜不顧其他，拉著她一人買一個蓮花型底座的小花燈，河邊放燈許願的人很多，但一眼望大多是青年男女，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期待的笑容。

楚心玥見沈子瑜樂不可支，但試探著問：“二少爺有心上人嗎？”

沈子瑜擡頭看向她，目光沈斂而又凝情：“你說呢。”

滿河輕閃的燈光映照 在沈子瑜臉上，也映得他眸光閃爍越發明亮起來，楚心玥竟一時未敢多看，忙垂下了頭去了。

沈子瑜的話簡直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但是楚心玥卻未敢過多試探分毫，她還是照著沈子瑜的模樣放走了河燈。

沈子瑜事後笑她：“看來你也有心上人了。”

楚心玥看著那早已飄遠的河燈沒有說多說什麽，只見另一邊圍著一堆的人在看噴火表演，她只好趕緊轉移了話題：“快看，那邊好像挺好玩的，我們過去吧。”

見楚心玥陰霾漸掃沈子瑜也開心不少，他對楚心玥道：“今晚並沒有人知道我們溜出來了，所以想玩多久都沒有關系。”

“真的嗎，太好了。”楚心玥會心一笑，似乎又恢覆了往日的神情。

“只要你開心就好。”

“其實道理誰都懂的，我也知道人要活在當下嘛，所以那些事雖然偶爾會想想，但不會影響我向前走的。”

“你能這樣想就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繼續在燈會中前行，一片耀目的燈光映得時光都失了味道，無論楚心玥也好，沈子瑜也罷，都知道這終將是一個難忘的夜晚，他們都不會相忘，即便是過去很多年也不會。

然而就在二人嘻鬧之時，另一方的齊家卻不見得有這樣歡快的氣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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