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玥雖然知道嬤嬤回來必然會將在沈子瑜那邊看到的事情全數告訴老太君，但就楚心玥對老太君的了解，她是個明理的人應該不會怎麽為難自己，不過是主子賞了盤桂花糕罷了，多大點兒事。

但是事情卻出乎楚心玥意料之外，這一次並沒有她想的那樣美好。楚心玥一回來那老嬤嬤便湊了上來：“你終於回來了？”

“嬤嬤。”楚心玥行了一禮很是規矩。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們沈王府的什麽主子呢，哪裏像個丫鬟一整天有大半天時間都沒在主子身邊伺候，不如幹脆你一直歇著得了。”老嬤嬤的言語並不輕松，句句都在中傷。

楚心玥只能恭敬地應道：“婢子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知道就好。行了，老太君在裏間兒等著你呢，有事要跟你單獨聊，進去吧。”老嬤嬤頤指氣使的教訓了一通這才給楚心玥放了行。

楚心玥進到裏屋，鏤百花簇燕的窗戶下榻花梨木的梳妝臺前老太君一襲木蘭青雙繡壽紋緞裳的衣服，手微撐著頭坐在那裏一副思考卻又有些像是焦慮不安的模樣。

“老太君，您找我？”楚心玥躬身上前行了一禮。

她記得老太君身邊這件緞裳，早前老太君就說過，這是之前陳茗為表孝心特意給她做的，老太君還說這緞裳最難得的就是雙繡。

“這段時間雖然茗兒沒有像之前那樣勤快的過來看望我這老太婆，不過我心裏卻是早已認定了她便是子瑜的媳婦兒。”老太君聲音淡淡的。

楚心玥的心落跳了一拍，呵呵，別上心，這跟自己沒關系，楚心玥安慰著自己，面上也不說什麽。

老太君打量著她的神情，她問：“剛才子瑜找你過去做什麽了？”

果然這才是重點。

楚心玥笑了笑道：“就是一些鎖事，他說想給老太君親自抄些詩集也好給老太君解解乏，想問問婢子老太君平時都喜歡些什麽樣的句子，悲情些的還是歡樂些的。”

“哼，有這心是好，真這樣大可直接來問我便是。”老太君卻是一臉不甚樂意的神色。

楚心玥沒有說什麽，她不知道老太君這話是在否定她認為她說了假話，還是在否定沈子瑜，認為沈子瑜對她並不太上心。

畢竟這樣的小事將楚心玥叫過去還去了那麽久，確實有些讓人奇怪。當然了老太君竟為此事親自請了她私聊，還有剛才嬤嬤的態度，楚心玥大抵能猜到估計那嬤嬤已經先入為主給老太君灌輸了些不一般的說法了吧。

“我怎麽倒是聽說子瑜待你跟待自己妻子一般溫柔，還送你桂花糕啊？”老太君又問。

楚心玥楞了一下，連忙搖頭：“老太君誤會了，大抵是二少爺覺得我說得在理所以才待婢子好些，再說了婢子在二少爺那裏受到的所有好的待遇皆是因二少爺對老太君的孝心而起。”

老太君剛才那話顯然是懷疑了什麽，妻子？！開什麽玩笑，楚心玥可不敢背這麽大鍋。

“哦？”老太君挑了挑眉。

楚心玥這才又道：“老太君大可問問這院裏其他的丫鬟嬤嬤們，所有去二少爺院裏過的下人都知道二少爺平易近人，待下人和親可近向來沒有什麽主子架子，經常賞下些東西也是再正常不過。但這一切皆是因我們是伺候老太君的下人而已，二少爺心系老太君極為孝順這是合府皆知的，我們也不過是沾了老太君的光罷了。”

“你向來是個會說話的。”不得不說楚心玥的一番說辭讓老太君心裏很是舒服，那些怒氣也跟著消散了不少。

“謝老太君誇獎，只是婢子所言句句屬實，而老太君聽到的那些風言風語也不過是別人中傷罷了。二少爺大義知禮怎會對一個下人有那樣想法，而婢子身為下人也一直恪守本分不敢越雷池一步，還望老太君明鑒。”說著楚心玥便跪了下去。

老太君深吸了口氣，這個丫鬟倒是不簡單呢。幾句話既把老太君說得大仁大義面子博大不說，還為沈子瑜和自己雙雙都澄清了，真是很難叫人不喜歡。

“你能這麽說我深感欣慰。”老太君道，“畢竟你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丫鬟，若是你在我眼皮底下犯下些什麽骯臟的事給別人逮到了，終究我面上也是無光。所以無論以後做什麽事都要三思而後行，要知道你是我的心腹丫鬟，一舉一動不僅是代表著自己，在這個府裏也代表著我。”

“是，婢子謹記。”

“還有，子瑜已是有了說親對象的人，即便他嘴裏口口聲聲說什麽不喜歡那個茗兒，不意與之結親，但你應該也知道我們高門大戶結親，什麽真心，什麽願意都是最不重要的，門當戶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尊也得尊。所以子瑜的親事已定，無論是誰都不能再有奢念，哪怕是一個妾的位置也不行。”

說這話的時候老太君的臉色有些嚴肅。

“婢子不敢。”

“最後，之前我便跟你說過機會只有一次，我曾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不要的，但若現在你卻心中有了些什麽想法卻是不能了。為叫別人看著生疑，以後你還是不要再靠近子瑜了，做好你一個丫鬟的本分，規矩著些，遠著些不該接近的主子。”

這是命令的口吻，絕不容楚心玥思量半個不字，楚心玥跪在那裏雖垂著頭沒有看老太君，但她卻真真實實能感覺到一把刀子般銳利的目光直直逼視著她。

她抖了抖肩膀連聲應是：“婢子記住了。”

“這樣最好。”老太君起身，“行了，扶我出去給我倒杯養生茶來，說這麽會子的話，倒是有些渴了。”

“是。”

……

楚心玥從未見過老太君如此嚴厲的模樣，說那麽多的話來阻止她跟沈子瑜接近，她一切都應下了，一來是因為她確實不敢跟老太君頂撞什麽，二來不跟子瑜接近也許也是好事吧。

只是心裏難免突然就空出一塊，難受就趁虛而入。

又是一天清爽的早晨，如今秋季的早晨已有寒風逼體而來，特別是行過這湖邊的時候楚心玥還得緊一緊身上的蝶穿花褙子才行。

楚心玥每每路過這湖邊總忍不住要駐足一番，她會望著母親被扔下去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不地如今的這小湖上已沒了荷花，荷葉三三兩兩的拉攏著有些焉不拉幾的模樣，看來再過不久在這湖面連那三三兩兩的枯敗荷葉也看不見了。

寒風自湖上掠來直逼楚心玥的面門，好冷，竟叫人忍不住打一個寒戰。她轉身欲走，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湖身亭行了過來：“楚心玥，快過來。”

楚心玥杵在當下一時心中一頓，沈子瑜？

昨日老太君那些忠告仍猶在耳，老太君那雙逼視的目光，嚴肅的語言……

楚心玥當時沒有思考，還是避著他吧，於是轉身繞了道。

“餵？”沈子瑜幾步搶了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怎麽回事啊？”

楚心玥急忙掙脫開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這才放心與他說話：“二少爺且放開我走吧，我可不想再被人詬病了。”

“說什麽呢？”沈子瑜一時奇怪，“不是說好要一起查十八年前那事的嘛，我有些事正好欲跟你商量商量，走，我們上湖心亭慢慢講。”

“不。”楚心玥有些惱火又焦急的退出兩步避開他，“實話告訴你吧，老太君已找婢子說過話了，婢子再不敢跟二少爺單獨相處了。”

“老太君那人你還不了解？”沈子瑜卻笑了，“我們正大光明，清清白白自不怕別人說三道四，若真的有意避著對方反教人看著奇怪，你說是不是？”

反正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楚心玥這個下人最沒理，她別嘴。

“這樣吧，老太君那邊自有我去說，現在先跟我過來。”沈子瑜不由分說便拉著她朝湖心亭而去——

楚心玥掙紮著兩下，直道：“二少爺，你求你放開婢子，放開我啊。”

眼見著到了湖心亭，楚心玥仍是要走，沈子瑜突然一個轉身直接將她整個的摟進了懷裏，他的手緊緊摟在她的腰上兩人無比近距離的貼近著對方，鼻尖對著鼻尖，若是一不小心只怕這嘴也該對上了。

楚心玥嚇得臉色一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微笑：“你再掙紮我可不客氣了，你說若是給人看見你我如此不知廉恥的抱在一起，那才是要坐實你勾引主子的罪名吧。”

楚心玥臉色又是一白，接著一黑，無恥下流。

但是二人並不知道這一幕已叫老太君身邊那們嬤嬤又給看見了，原來那老嬤嬤就是覺得楚心玥跟沈子瑜有問題，為給老太君解惑，其實也多半是給自己解惑，是以便找機會跟著楚心玥，哪成想，這二人竟然……

這還了得，那老嬤嬤趕緊轉身離開，這事必得告訴老太君。

於是，楚心玥在從沈子瑜那裏回去之後，又被老太君叫到了裏間單獨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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