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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聞·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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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琛入了府,只低聲吩咐了一句讓唐淩跟他一塊去書房,便沒了下文。喬宇擔憂的望了一眼唐淩,俊美邪魅的臉上有一絲關切之意脈脈現出,他促狹的眨眨眼,暗中給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害怕。唐淩感激的沖他扯了扯唇角,姑且算是一個禮貌的微笑,隨意整理了一下思緒,隨著謝雲琛一起來到了書房。

距離傍晚東巷事件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疏星淡月,沁涼的微風拂過,吹在人的身上,隱約有股涼意滲透進四肢百骸。謝雲琛帶頭往書房走去,卻是走到半途中忽然將腳步放慢,來到這花藤密集的游廊下,索性將袍服下擺微微一展,坐在了光潔的大理石長凳之上,略一掀起眼瞼,淡漠的打量了唐淩一眼,素來溫和的眸光此刻顯得淩厲,聲音也隱含了幾絲惱意:“今天傍晚之事,你如何解釋?”

唐淩知道現在是秋後算賬的時候到了,她站在離他不遠的檀香木柱旁邊,心內微微嘆息,語氣裏的那絲落寞與惆悵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掉的:“我沒什麽好解釋的。這個計劃敗露,失敗是顯而易見的。”

“哦?”謝雲琛修眉微挑,面露不悅之色,眸光犀利直抵人心,“你的意思是,有人洩密?”斑駁的枝椏光影灑在他的臉上,平添了一絲白天沒有的靈動朦朧之感。

“沒錯,的確是這樣。”唐淩不卑不亢的直視謝雲琛的目光,緩緩的開口道。

“是誰?”謝雲琛緊接著問,他語氣冰冷,不夾雜一絲一毫的感情。

“還能有誰?”唐淩下句剛想說“自然是你最愛的那個女人搞的鬼”,後來轉念一想,自己就算這麽說了,謝雲琛肯定是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伺機報覆。倒不如不說出林如畫的名字,叫他自己猜好了:“在這青城,有誰恨我入骨,又有誰千方百計的對我不利?這一切,想必謝大人很是清楚。”

謝雲琛蹙眉冷嗤,滿臉不信之意:“你是指,如畫?她素來賢良溫柔,俠肝義膽,絕對不會做此等不齒之事。”

唐淩聽到謝雲琛形容林如畫時所用到的那兩個成語之時,只覺得醞釀在自己嗓子裏的一口老血都快給噴出來了,她忽然轉身,背對著謝雲琛,淡然丟下一句:“既然謝大人不相信,那我也沒辦法,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要看大人自己了。如果大人吩咐我隨過來只是要我來聽你對林如畫的溢美之詞的話,不好意思,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告辭。”

原本唐淩聽到謝雲琛說要自己跟他單獨去書房,心頭還湧起了一陣雀躍之意,只覺得籠罩在這麽久的陰霾與霧霭,終究迎來了這麽一個煙消雲散的時候。不料,經過了方才的那一番對話之後,唐淩只覺得自己的心瞬間降到了冰點,一絲溫度也無,無論怎麽去暖,終究還是感受不到一絲希望的火光。無限委屈湧起在她心頭,刺激得她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她硬是一滴都沒有讓它們流下。

不料還未邁出幾步,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拉住。肌膚相觸的那一剎那,二人都是一怔。唐淩遽然回頭,看向謝雲琛近在咫尺的臉,忽然覺得那般陌生起來,仿佛從來都沒有見到過。謝雲琛原本面色有壓抑不住的惱意,像是要隨時爆發,但是在他的目光接觸到唐淩的眼眶時,那抹怒氣登時被訝然之色所取代:“你哭了?”

“沒有,”唐淩用難得一見的倔強語氣回答道,她稍微垂下眼,看向謝雲琛拉著她胳膊的手,唇邊不由得漾出了一絲清冷的笑意,“謝大人,這是何意?”

謝雲琛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原本是想拉住她,斥責她的出言不遜,不料情況逆轉,登時自己竟成了不對的一方了。心念及此,他立即松開手,面色無波,又重新恢覆了以往的氣度:“無事,你走罷。”

這句話在唐淩的預料之中,她只感覺,自己的眼淚老是醞釀在眼眶,止也止不住。明明知道他並不會出言挽留自己,那麽自己還在那裏傻傻的期盼什麽呢?這一刻,唐淩只感到自己無比的脆弱,像是不堪一擊般,再提不起半分力氣。她在身後之人的註視中逐漸越走越遠,覺得自己滿腔的委屈找不到宣洩的出口,甚至,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冬梅離開了,爹娘去了雲城,偌大的謝府,看似熱鬧喧囂,實則內心卻是那般孤獨……

嗯?對,有了!聽聞自從謝雲琦自殺以後,謝縉一直臥床不起,病勢沈重。這也有好些天沒去看望了,不知他的病究竟好些沒有,現在剛到晚上,離休息的時間還早,前去略表寸心也好。於是,唐淩便不回自己的攬晴閣,而是出了游廊之後,徑直往謝縉的別苑行來。

此時,帳幕重重處,謝縉正虛弱的靠在床頭,手裏抖抖索索的端著一碗藥汁,還未送到嘴裏就灑了好些出來。濺出來的殘汁滴在了他的前襟,看上去烏黑的一團,隱約有藥汁的味道在空氣中漫延出來。周圍的小廝和婢女連忙上去,端碗的端碗,擦衣的擦衣,手忙腳亂忙做一團。

唐淩甫一進門,就看到的是眼前這幅場景。她先是一楞,很快反應過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接過那藥碗,有些心疼地道:“唐伯伯您……您怎麽就病到這副田地了?”

謝縉被方才那藥汁給嗆到,咳嗽了好一會兒方喘著氣開口道:“老……老夫沒事,淩兒快坐罷。”話說起來,在年輕的時候,謝縉就同唐家齊夫婦很是熟絡,雙方於是便結成親家,為自己的孩子定下這一樁娃娃親。眼下,不知是由於事務繁忙還是別的什麽緣故,他已經有好多年未見到唐淩了,最後一次見的時候,她還是在繈褓裏,長得粉嘟嘟很可愛。所以,他對唐淩格外有好感,滿心希望唐淩能夠做自己的兒媳婦。不料那個逆子謝雲琛,偏偏公然抗婚,絲毫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兒。經這一鬧,謝縉就越發覺得謝家對不起唐淩,所以見到唐淩總有一種愧疚之意。

唐淩順手拾掇了一個繡凳,坐在謝縉床邊,周圍的婢女見狀,便稍稍退了些距離。唐淩將藥碗用手穩穩地托起,熟練地拿起銀勺,將其湊到謝縉嘴邊,給謝縉餵藥。謝縉的眼眶莫名的濕了些許,渾濁的老淚在他眼眶裏,幾欲落了下來。他一邊喝藥,一邊慈愛的看著唐淩,就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女兒般,舍不得挪移開目光。心頭巨慟,他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女兒謝雲琦來,若是雲綺能有唐淩一半孝順懂事,那該有多好。只可惜,雲綺跟她娘親一樣,走了,就再也會不來了……

謝縉神思激蕩之際,耳朵忽然捕捉到門外似乎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立即停止了喝藥,目光下意識的瞟向門邊。唐淩也察覺到了,她擱下銀勺,扭過頭去看向門邊。

來人是林如畫,以及她的貼身丫鬟小蝶。

林如畫今日一襲淺紫長裙,上綴細小夕顏花朵,裊裊娜娜而來,顯得格外嬌俏動人,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讓人無法抗拒的嬌媚來。她帶著小蝶走進來,先是笑著和謝縉、唐淩打了招呼,後又不經意般笑讚道:“唐小姐果然有孝心,盡孝道,對待謝伯伯這般孝順,實在是令我感佩不已啊。”她一邊說,一邊往桌子旁邊的一個繡凳上坐下,那明顯有些做作的語氣聽得人不由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謝縉顯然對林如畫不怎麽感冒,無奈那畢竟是兒子心愛的女人,他也不好就那麽大喇喇地將其趕出去。

唐淩轉過頭,對她的到來頗有些興味索然,於是接著給謝縉餵藥:“林小姐謬讚,我擔當不起。”

“哪有謬讚,唐小姐過謙了,”林如畫嬌笑連連,忽又臉色微變,換做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只可惜,唐小姐的孝心,你九泉之下的爹娘卻是無福消受了。”

只聞得“咣當”一聲,那藥碗被失手摔落在地,碎成七八片,藥汁潑了唐淩一身。她卻是絲毫不註意此等小事,只是壓抑著目光沈沈的望向林如畫,唇角微有顫意,仿佛連一句正常的話都說不完整:“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林如畫見唐淩的這副幾乎要吃人的樣子,不由得心頭發怵,她卻是不肯將這心底的情緒流露出一分一毫在外,只是掏出帕子掩住口,做出一副後悔莫及的神情來:“哎呀,這可就是我多嘴多舌了,闖下這等大禍,可如何是好?唐小姐莫要怪罪才是。”

唐淩現在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登時站起身來拼命地跑了出去,不顧謝縉在屋內焦急的呼喊聲。她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只覺得有種莫名的情緒沈甸甸的壓迫而來,恍若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般,直抵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在翻來覆去的攪動。直至,體無完膚。

爹娘不在了!這其中,究竟是怎樣的原委?

這個消息,為什麽沒人告訴她?若是林如畫今日不說,她還要被蒙在鼓裏多久?

恍恍惚惚間,唐淩感到自己似乎撞上了一具溫暖的胸膛,渾身都撞得生疼。那人紅衣如火,鮮艷颯沓,很是吃驚的一把托起唐淩的手肘,訝然開口問道:“唐淩,你怎麽了?”

唐淩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開他的手臂,直直奔回攬晴閣。她一進門,便用手死死地撐住門框邊緣,喘得幾乎擡不起頭來,面色是那種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秋月一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連忙走過來將唐淩扶坐進來。

“我爹娘死了,對麽?”唐淩心痛欲絕,固執地緊緊盯著秋月,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小姐……”素來爽利的秋月此時竟也開始結結巴巴起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婢也是前兩天才聽人說的……唐管家趁老爺夫人此次去雲城談生意之際,趁機霸占了整個唐府,要眾人惟他馬首是瞻。而且,他不知怎地,將唐家目前的幾筆大生意全都牢牢握在自己的手心,扼制了唐家生意命脈……”

“接著說!”唐淩聽得銀牙緊咬,五指不由得大力收攏。

“老爺當場便氣死過去,夫人一見,便自刎而亡,隨了老爺而去……”秋月說到此處,想起這十來年的主仆恩情,不由得也開始抽抽搭搭起來,“小婢趁小姐這幾日忙於陳永之事,便悄悄的帶了幾個謝府小廝,尋了老爺夫人的屍身,忙忙的給葬下了……”

唐淩淚流滿面,心臟大力的縮緊,指甲緊緊地摳上梨花木桌,幾乎快要把指甲給弄劈,她卻是感受不到一絲痛意。眸色倏地一寒,她登時站起身來,明天去祭拜完爹娘之後,她就準備開始實施這個瘋狂的覆仇計劃!即使她已知唐管家是個同性戀之人,尤為喜歡孌童,此次前往唐府,無異於以卵擊石,困難重重。但那又怎麽樣?此時的唐淩,早已像失卻了心智的傷獸一般,已經磨刀霍霍對準了唐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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