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白公子還是將上音和淩衍送到了靠近海岸的地方，更是送了他們一艘小舟讓他們回到晉國去，臨走的時候，白公子意味深長的看著淩衍和上音的背影，回頭對著那個白白胖胖的女人說了一句：

“老三，你信不信，我會為我今天做出的選擇，賺上好大一筆。”

女人不置可否，海盜頭子的決定就是他們的所信奉的教條，賺得多也好、少也罷，那是他們在海上最後一次看見淩衍和上音。

才登上了海岸，上音和淩衍就立刻被官軍給包圍了，顏之介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天啊，上音公子，你還活著！”

上音一笑，沒有理會顏之介的驚訝和口氣中太過明顯的失落。只是問了一句：

“蕭琛兄弟和郗微呢？”

“上音公子你、你、你……”顏之介被嚇得不輕，“竟然會說話了？！”

“他本來就會說話，”淩衍發著高燒，剛才打贏白公子已經盡了全力，“陸白英在哪？”

顏之介看著這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等到蕭琛和郗微從遠處趕過來的時候，顏之介只被那些歡呼的人群擠出了人堆，一時間還不能接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淩衍立刻被帶到了有間客棧裏面，陸白英給淩衍看過了，給淩衍服了藥之後，就對一直等在旁邊的上音說：

“頂好，他沒什麽大事，休息兩天就好了。倒是你啊，漂亮哥哥，你腳上的傷還真嚴重。”

上音知道瞞不過這個小神醫，於是笑瞇瞇地說：“不是還有你嗎？”

陸白英看著上音，小臉一紅，別過頭去敲了敲淩衍的頭：

“所以，情敵哥哥，你到底有沒有找到鮫人淚！你看你害得我們大家擔心死了！”

淩衍看著守在床邊的大夥，蕭琛這個漢子都有兩個深深的黑眼眶——那日在海面上等著，上音始終沒有回來，他們可就急壞了，白天只要能出海的時候就去海上尋找，可惜總是一無所獲。就在他們都要絕望的時候，淩衍和上音反而安全地回來了。

“嘿嘿，”淩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

“那個東西不重要的，”上音拉著淩衍垂在一邊的手淡淡地笑，“我只要你還活著。”

淩衍看著上音深情款款的眼，激動地握住了上音的手，然後對著陸白英說道：

“所以，我其實找到了！”

“啥？！”陸白英驚訝地大叫一聲，“你竟然找到了鮫人淚？！”

“準確地說，”淩衍聳了聳肩，“並不是我‘找到’的，而是一個美人魚送我的。”淩衍說著，像是變戲法一樣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蚌殼，才拿出來陸白英就尖叫一聲。

“對對對！就是這個東西！天哪！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薩保佑！我終於能夠完成爺爺的遺願了！好好好！你們等著，我這就去煉藥！啊！對了對了！漂亮姐姐！”

陸白英跑到郗微跟前兒，對郗微要求說：

“還有啊，漂亮姐姐，你要讓人準備好沐浴用的水，還有讓那個兇巴巴的姐姐來幫我。”

“兇巴巴的……”郗微一楞，然後立刻明白了陸白英是在說誰，對著小男孩點點頭一笑，“好的，我會讓冬然過來。”

淩衍發著高燒，手腳卻是冰冷的，上音第一次握著淩衍的手覺得很冷。心疼淩衍為他做了很多事情，上音將淩衍的手放到被子裏捂著。

“別走。”淩衍反而捉住了上音的手。

“我不走，”上音笑，“我在這陪著你。”

淩衍看了上音一會兒，執拗地將上音的手握在了手裏，才放心地睡下去。在淩衍睡著以後，陸白英倒是速度很快地弄好了藥來，將上音拉走。陸白英讓上音喝了藥之後，更是讓上音脫了衣服泡在浴桶裏面，加了好多不知道的藥材在浴桶之中，更是用白乎乎的東西糊了上音一臉。

浴桶中的水很燙，而且臉上糊著的東西不一會兒也開始發熱，陸白英吩咐冬然一定要等著上音臉上的東西徹底幹裂才能讓上音出來，而且浴桶裏面的水一直要保持這個熱度。否則毒素清不幹凈，後患無窮。

冬然看著上音，陸白英卻笑瞇瞇的拿著一個小瓶子沖上音故意壞笑：

“我啊，故意配了上好的毒-藥，這就趁虛而入去弄死我的情敵！”

上音沒有說什麽，只是勾起了嘴角——

陸商留下來的藥方極好，當淩衍的高熱退去、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正好是上音背對著自己坐在了桌前，身上穿著的衣衫是藍色外衫加上了白色的裏衣，長發披肩，遠遠看過去十分好看。

“寧杭……”淩衍喃喃自語，也算是喊了對方一聲。

上音回頭，淩衍呆呆的看著上音。

“噗嗤——”上音笑了，忍不住走到了淩衍的身邊，用拇指指腹擦掉了淩衍唇邊流出來的津液，

“傻瓜。”

“嘿嘿，”淩衍又傻笑，坐起來用手一點點摸過了上音的臉，那張臉和他們初遇的時候一樣的好看，甚至因為淩衍剛剛醒來、外面陽光萬裏，這張臉上好像泛著光，“寧杭，你真好看！”

“你不是說臉不重要嗎？”

知道上音是在揶揄自己，淩衍也不計較，大大方方地在上音嘴上親了一口，將上音緊緊摟在懷裏說道：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什麽都不重要、不重要。”

“喔！對了！”淩衍忽然大叫，從床上跳下去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個小盒子，獻寶一樣捧著送到了上音跟前，“寧杭，當初你將那個繩環還給了我。我就做了這個，你收下好不好？”

“嗯？”上音看著淩衍打開了盒子，盒子裏面有兩枚好看的銀質指環，上面紋了淺淺的流雲紋飾，簡單樸素卻很好看，一眼看過去上音就很喜歡。

“我和師傅學了好久呢，這可是我親手做的！”淩衍繼續說，眨了眨眼睛，“我能幫你戴上嗎？”

上音看著淩衍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好啊。”

淩衍小心翼翼地給上音套上指環的時候，上音也給淩衍手上那個已經有些泛黑的紅繩換下來，想起的卻是當年淩衍給他套上了指環的時候所說的：

等以後啊，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就換成銀戒指，三十年了、就換成金的。以後每十年，都變著花樣。

“我們現在都沒有在一起十年，你怎麽就換了銀的，那以後十年的時候我們怎麽辦？”上音伸出手，刮了刮淩衍的鼻頭。

淩衍眼前一亮：

“你還記得？！”

那當然啊，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著呢。上音笑了笑，湊過去，送上了自己的雙唇，不想要和淩衍說那麽多的廢話——

陸白英說過了，他身上的毒是解了，手腳上的傷也會一直配藥好好不消三五年就能夠轉好。想著那個小男孩張牙舞爪地說著以後他們可以相守百年，上音就覺得其實活不活得了那麽久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淩衍實實在在是他的。

午後，淩衍摟著上音從房中出來、下到了堂中的時候，有間客棧裏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們給吸引了。一時間堂中靜悄悄無聲，只有淩衍和上音兩個人下樓梯的腳步聲。

“你看寧杭，他們在看你呢。”

“說不定啊，是在看你——”上音勾起了嘴角，“大名鼎鼎的小梁軍統帥，大家都想著要一堵你的尊容呢！”

“啪啪啪啪——”陸白英卻拍起手來，“美人哥哥你果然越來越漂亮了！我覺得我還是想要等長大了再追你一次！”

上音莞爾，拍了拍陸白英的頭。

“嘛，不過算啦——”陸白英偏著頭看了一眼淩衍，“看在情敵哥哥是個……好男人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

小孩子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滿堂的人都樂開了花，老板娘更是過來一把摟住了上音的肩膀：

“上音公子，你這樣的傾國絕色大美人在我眼前晃了那麽多次，老娘我竟然眼拙一次都沒有瞧出來！你可不許走！留在客棧裏面讓我看夠了才成！”

知道了老板娘的性子如此，上音也不過是笑了笑，故意委屈地看了淩衍一眼，淩衍連忙將上音圈在懷裏，不客氣地對老板娘說：

“這可是我的男人，不給你看！”

“唉喲！看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真是的！”老板娘臭了淩衍一通，這才轉身回到了櫃臺前面，吩咐了店小二要加菜，說是要給淩衍和上音送行。

“怎麽，老板娘你這是要趕我們走？”蕭琛開玩笑起來。

“誰說？！”老板娘算了算賬，擡起頭來哀怨地嘆氣，“我倒是想要留著上音公子在我身邊呢，可惜啊，對手是淩將軍這個少年英豪，你們兩個卿卿我我的，難道不準備離開我們晉國？淩將軍可是還有大抱負呢，我們小小的客棧，可容不下他這尊大佛！”

“哈哈哈哈——老板娘說笑，淩衍還盼著來年雨季來找老板娘你討茶吃的時候，不會因為得罪了您，被灌了洗腳水呢！”淩衍照樣開玩笑回去。

一句話弄得店裏大夥兒都樂開了花，上音微笑——淩衍有自己的一套，能夠很快讓人喜歡他、相信他，和他成為朋友。

“淩將軍，上音，”忽然，一個人的聲音在店外響了起來，“恭喜，你們終於夙願得償。我來祝福的晚了……”

上音和淩衍擡頭，看見了顏惜陰站在門外。

不知為何，上音總覺得，背著一身陽光的顏惜陰，看上去卻一身的陰翳，臉上明明帶著笑，卻好像哭了似得。

顏惜陰看著上音，一笑之後沖淩衍點了點頭，這才來到了上音的面前：“上音公子，我有幾句話想要對你說。”

上音看了看淩衍，淩衍沈默抿著嘴唇，沒有明顯的拒絕，但是上音瞧出來淩衍並不十分高興。顏惜陰大約也看出了這一點，於是對著淩衍笑了笑：

“淩將軍不敢給我這個機會嗎？”

淩衍皺眉瞪了顏惜陰一眼，之後就轉過身來摟著上音，吻了吻上音的額頭，這才放開了上音說道：

“我在客棧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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