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用力眨了眨眼睛。

這鈴鐺紋絲不動，壓根就沒有動啊！

清虛子見楚九一臉茫然，氣得擡腳踢了他一腳：“你是不是眼皮上沒抹我昨天給你的藥汁，連赫已經跑了，你個笨蛋！”

“昨天抹了，今早忘了。” 楚九一臉沮喪道，“神醫，那咋辦啊？”

昨晚清虛子的確告訴他來著，他也抹了，但早上洗了把臉，忘了再抹上了。

“唉，我就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太不穩妥了。”清虛子又擡腳踢了他一下，吹胡子瞪眼道，“還能咋辦，回去再說吧！”

兩人收了鈴鐺，給司徒嫣然餵了解藥，悄然出了驛館。

路上，楚九很是忐忑：“神醫，您說連赫的魂魄會到哪裏去？”

天哪，這麽大的事情栽在他手裏了，世子肯定會生氣的，怎麽辦啊！

“連赫是西裕人，在京城舉目無親的，我哪知道他會去哪裏？”清虛子似乎並不著急，摸著下巴道，“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絕對不會再附到女人身上了，附在女人身上目標太大，容易暴露嘛！”

“那如此一來，等連赫再附身的時候，大皇子不就知道了嗎？”楚九愈加後怕，世子信任他，才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他的，可是眼下事情搞砸了，他真的是沒臉見世子了。

“你以為連赫像你一樣傻啊，你放心，他是不會輕易露面的。”清虛子翻著白眼道，“而且他也不會再回到驛館去的，他肯定會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再尋找適合他的附身的。”

楚九撓撓頭，硬著頭皮去找主子交差。

楚雲霆正拿著軟巾細心地擦拭那方青花端硯，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頭也不擡，淡淡道：“去練武場跑上五十圈，晚上不準吃飯。”

楚九垂頭喪氣地去了練武場。

吳伯鶴腳步生風地進了書房，走到正在埋頭批覆公文的主子面前，稟報道：“世子，清谷子有消息了，他被關在程家的一個別院，正如世子所料，程庭沒有為難他，反而每日好酒好菜招待，只是清谷子的住處戒備很是森嚴，有專人看守，屬下們暫時打探不出更確切的消息。”

楚雲霆微微頷首：“把莫風調回來，讓他領兩個人過去盯著。”

“是！”吳伯鶴望著楚雲霆面前成堆的公文卷宗，皺眉道，“世子，後天就是除夕了，您還不回去嗎？”

“等我看完了這些卷宗就回去。”楚雲霆捏捏眉頭，展顏道，“忙了一年了，你也該好好歇歇了，明年正月過了元宵節再回來就行，若有急事，我讓楚九去錦州叫你。”

“多謝世子。”吳伯鶴眼前一亮。

兩個時辰不到，楚雲霆便看完所有的卷宗，楚九這才探頭探腦地走進來，如釋珍寶地把卷宗抱出去交給衙門主事，又訕訕地回了書房待命。

楚雲霆這才開口道：“你把這方硯臺送到顧府給顧三姑娘，我想她會喜歡的。”

“然後呢？”楚九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麽然後？”楚雲霆反問，怎麽去了一趟驛館，突然變傻了呢？

“是。”楚九不敢再問，拿起端硯就往外跑。

待楚九走後，楚雲霆便回了長公主府，去了別院。

清虛子雙手一攤：“這事都怪楚九忘了抹藥汁，真的不怪我，再說我有言在先，我只有六成把握的。”

“此事我已經懲罰過楚九了。”楚雲霆淡淡道，“我來只是想問問神醫，眼下該怎麽辦，怎麽才能找到連赫？”

“連赫七日內若找不到人附身，便會魂飛魄散。”清虛子篤定道，“所以，我想被附身的人很快會來找我的。”

……

顧瑾瑜收到端硯，很是驚訝：“阿桃，楚九說什麽了嗎？”

這方青花端硯觸手溫潤，尤其是周身還刻滿了祥雲的圖案，雕工細膩流暢，一看就價值不菲。

那個，無緣無故的，世子怎麽送她這麽名貴的禮物？

司徒公主那邊的還魂草尚未尋到，她的病也只能暫時擱淺，而楚老太爺那邊有清虛子守著，加上臨近年關，最近這幾天她也一直沒有出門，冷不丁收到如此昂貴的硯臺，她很是意外。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說世子讓送來的。”阿桃瞥了一眼那方端硯，也覺得異常精巧大氣，想了想，又道，“而且他好像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

“那就先收起來吧！”顧瑾瑜百思不得其解，都說無功不受祿，等日後見了世子，還他便是，她哪能收他如此貴重的禮物。

除夕這天，天氣晴朗。

沒有一絲風，碧空萬裏無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顧家三房一大早便齊刷刷地聚到慈寧堂，給太夫人磕頭拜年，太夫人很是高興，給每個人都包了壓歲錢，連兒子媳婦都有，顧廷東捧著鼓鼓的荷包，眼裏騰地有了濕意，唏噓道：“我們一把年紀了，還拿母親給的壓歲錢，看來在母親眼裏，我們還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哪！”

顧廷西和顧廷南也都感慨萬分。

“你們年紀再大也都是我的兒子，在母親眼裏可不都是孩子嘛！”太夫人穿了嶄新的古銅色褙子，戴了同色的抹額，整個人顯得很有精神，眉眼彎彎道，“今兒過年，咱們都高高興興的，來年圖個好彩頭。”說著，又扭頭對沈氏說道，“今年花市我就不去了，你領著姑娘們逛逛就成，別看外面日頭好，到底是冬天，囑咐姑娘們都多穿點，早去早回。”

大梁有除夕這天逛花市的習俗。

象征新的一年繁花錦簇的寓意，花市就設在佛陀山下的皇家梅園附近，有賣小吃的，也有扭秧歌的，放煙火的，很是熱鬧。

沈氏笑著點頭道是。

心情愉悅地領著姑娘們出了門。

馬車一路顛簸了半個時辰，才到了佛陀山下。

皇家梅園的五顏六色的梅花開得如火如荼，遠遠望去，猶如一片絢爛的花海。

梅園外的空地上早已經人聲鼎沸，路邊擺滿了各色鮮花布花，還有好多賣布料的，賣小吃的，林林總總地一直延綿到了佛陀山半山腰的佛陀寺。

顧瑾珝親親熱熱地挽著沈氏的胳膊，母女倆興沖沖地走在前面，不時跟元媽媽說上幾句話，主仆三人心情很是愉悅。

喬氏沒來，顧瑾萱帶著紫檀領著顧瑾霜和顧瑾雪，左顧右盼地跟在後面，目光時不時地看向人群，據她所知，時家兄弟沒有回銅州，說不定他們也會來逛花市，如此一來，豈不是就碰到了……

紫檀眼尖，一眼瞥見正在人群裏四處閑逛的時禮，忙上前跟顧瑾萱耳語道：“姑娘，您看時大公子在前面，咱們過去看看吧！”

顧瑾萱一看是時禮，頓感失望：“我看那個登徒子幹嘛？”

“咱們只要跟著他，說不定會碰到時公子呢！”紫檀篤定道，“你想想，時大公子剛剛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時忠肯定陪著他哪！”

顧瑾萱一聽也是，便點頭道：“好，那咱們悄悄地，不要讓他發現！”

顧瑾瑜帶著阿桃，慢騰騰地走在後面，望著路兩邊成片成片怒放的各色梅花迎春，情不自禁地想起程貴妃，每每想到她，她就有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悲喜，輾轉兩世，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親娘，雖然晚了些，但終究她還是找到了……

正想著，前面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阿桃大呼小叫道：“姑娘，快看快看，那邊有舞龍舞獅的，咱們過去看看，夫人和姑娘們都在呢！”

“你去看吧，我在這裏等你。”那麽多人，擠來擠去的，顧瑾瑜不愛湊那個熱鬧。

“那我去去就來。”阿桃興高采烈地跟著人群擠了過去。

“顧姑娘，別來無恙！”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冷不丁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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