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

司徒魁有些尷尬。

楚雲霆眉頭微挑，自顧自地地斟了茶，端在手裏細細端詳，沈默不語。

偌大的宴會廳，落針可聞。

“元昭，我回宮以後，其實並不想我信中所說的那般風光，你知道我雖為長子，但我父皇還有二個兒子，而且他們並不比差，我雖然占長，但我畢竟在大梁做過質子，我父皇對此很是引以為恥，故而許多王公貴族都不願意把女兒嫁給我，連跟我自幼訂親的姑娘也找理由推了跟我的親事。”司徒魁神色黯然道，“他是我奶娘的兒子連赫，對我最好，有次我的屋子失火，也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把我救了出來，還幫我查出了幕後指使正是我那兩個弟弟，替我在父皇面前伸冤，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我父皇才幡然醒悟，對我漸漸倚重，委以重任，還給我娶了名門之女為妻。”

頓了頓，司徒魁又道：“她看出了我對連赫的不同，便設計毒死了他，我一氣之下，便殺了我的妻子，替他報了仇，可是後來，我偶然發現他並沒有離開我，而是附在了我三皇妹身上，他告訴我，他喜歡的其實是我三皇妹。”

“所以你便想讓他重生？”楚雲霆淡淡看著他，眼裏沒有半點表情，“然後呢？你是成全他跟你三皇妹，還是選擇繼續跟他在一起？”

兩年前，司徒魁寫信給他，說發妻病故，但字裏行間卻並無多少傷感。

當時他以為是他們夫妻清淺的緣故，卻不想，竟然是司徒魁親自殺死了他的妻子。

“我不知道！”司徒魁搖搖頭，苦笑道，“他說他對我只有兄弟之情，並無風月之意，他是無辜的，卻因我而死，我只想好好補償他，這些年，唯一困擾我的，便只有這件事情了，有時候我都想，幹脆浪跡天涯，或者尋個古廟終其一生了事。”

“那你覺得二皇子和三皇子，誰將來繼承皇位，會比你更合適一些？”楚雲霆反問。

西裕二皇子和三皇子是一母同胞。

二皇子癡迷打仗，結黨營私，動不動就鼓動群臣上書，要求擴展邊境，攻打鄰國，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想吞了大梁，讓大梁變成西裕的附屬國。

而三皇子則癡迷美人，成天吃喝玩樂，甚至去各地網羅美女到他府上淫樂，老百姓則是敢怒不敢言。

司徒魁只是嘆氣。

他比誰都清楚他那兩個弟弟的德行。

若是他們做了西裕王，那對西裕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早知今日，他寧願在大梁當一輩子質子，如此，也不用面對如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兩人正說著，侍官進來稟報：“回稟大皇子，秦王來了，正在門外下馬。”

“有請。”司徒魁立刻掩了臉上所有的情緒，上位者的氣勢隱隱而發，沈聲道，“我出去看看。”

“你忙你的，我也該走了。”楚雲霆起身告辭，從後門出了驛站，順道回了楚王府。

南宮氏聽說兒子回來，喜出望外，趕緊吩咐廚房趕緊把兒子愛吃的各種的魚燉上，一路小跑著去了兒子那裏，問道：“元昭，你總算回來了，母妃有事跟你商量呢！”

“什麽事情？”楚雲霆進了衣櫥間收拾衣物。

“你跟素素表妹的親事不能再拖了。”南宮氏見楚雲霆置若罔聞地收拾衣物，索性上前拉著他，恨鐵不成鋼道，“哎呀，你找什麽，都讓下人來做好了，好好聽母妃說話。”

兒子自小在長公主身邊長大，養成了有板有眼的性子。

屋裏也不願意放個妾室通房什麽的，這些年，除了楚九，身邊竟然再無人伺候，以至於好多事情都是親力親為。

雖然她對妾侍什麽的，深惡痛絕，卻覺得男人屋裏放那麽一兩個也無傷大雅，楚王爺是多了些，足足六七個，但兒子卻是一個也沒有，睡覺的時候，連個暖床的都沒有，她這個當母親的，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無可奈何。

“母妃，誰說我要娶南宮素素了？”楚雲霆挑了幾件衣裳包好，見他母親拉著她不放，索性坐下來，鄭重道，“我的親事我自有主張，就不用母妃操心了，等太子孝期一過，我自會告訴母妃操辦起來的。”

“是誰家的姑娘？”南宮氏又驚又喜，忙問道，“你可是有了意中人？”

“母妃，您就不要多想了，我哪有什麽意中人？”楚雲霆提起包袱，有些不耐煩，“母妃，這些日子衙門裏攢了好多公文沒有批覆，我這幾天就不回來住了，等處理完公務再回來。”

他母妃是什麽人，他比誰都清楚。

若是告訴了她，他倒擔心他的小姑娘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元昭，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吃了飯再走吧！”南宮氏見兒子一回來又要走，索性拽著兒子的衣袖不放手，嗔怪道，“你這麽多天不著家，你可知道母妃有多想你，難道你連陪母妃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好吧，那我吃了飯再走。”楚雲霆無奈。

吃飯的時候，南宮氏的心情格外好，手忙腳亂地給兒子挑魚刺，把挑好的魚肉盛在碟子裏，一盤一盤地放在楚雲霆面前，楚雲霆挑了幾筷子魚肉，便放了筷子：“我吃好了。”

“元昭，你跟我來一下書房，我有事問你。”一直悶不做聲的楚騰也放下筷子招呼道。

父子倆並肩進了書房。

“我聽說趙將軍近日去了西北，你這是要徹查燕王嗎？”楚騰這些日子在軍營操練禁軍，昨天剛剛回來，對趙晉去西北的事情也是剛聽說，想到趙晉跟楚雲霆交往甚密，兩人又是上下級關系，當下便猜到是楚雲霆讓他去的。

“不錯。”楚雲霆坦然道，“這兩年西北連年幹旱，朝廷年年把救災的糧食運往西北，可是老百姓依然流離失所，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年年有暴民造反，民不聊生，若是不除了燕王，遲早會出大亂子。”

“此事皇上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又何必多事！”楚騰肅容道，“那些暴民再有能耐，也鬧不到京城裏來，只要京城安穩了就行，你記住咱們楚王府是不參與他們皇家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的，你說你幹嘛要動燕王！”

“父親，您不是經常說家亂外人欺嗎？同樣的道理，若是邊境不穩，遲早會被人盯上的。”楚雲霆淡淡道，“我這麽做，並非是參與他們皇家的事情，而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

此事除了他們楚王府，別人還真的動不了燕王。

“我倒是覺得你多慮了。”楚騰沈思片刻，嘆道，”你也不想想，你動手除掉燕王，豈不是便宜了齊王，燕王倒了以後，剩下齊王一家獨大，這並不是皇上願意看到的。”

“不是還有秦王嘛！”楚雲霆把玩著桌子上尚未用過的青花端硯，不加思索道，“秦王在南直隸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的，雖然他有斷袖之癖，但在眾皇子當中，唯獨他容貌最像皇上，這些年也一直恩寵不端，等我除了燕王，就把他扶持起來跟齊王對抗，以確保局勢平衡。”

上次他去小姑娘的臥室，記得她房裏有個筆筒也是青花瓷的，若是配上這方端硯豈不是更好，想著想著，他便把那方端硯握在手裏，嗯，就送給她好了。

“哎呀，秦王都不舉了，哪有心情奪嫡，再說了，他連個子嗣都沒有，奪來有什麽用？”楚騰見兒子對他那方端硯感興趣，暗道這小子真識貨，心思轉了轉，繼續說道，“到頭來還不是替別人作嫁衣，再說了，各皇子膝下的皇孫，也是奪嫡的砝碼，他連砝碼都沒有，拿什麽去跟燕王齊王爭？”

燕王雖有兩個兒子，卻全都是口吃。

齊王雖然尚未成親，但他身體康健，以後子嗣也是不愁的。

若是楚雲霆出手除掉了燕王，那以後京城便真的是齊王的天下了，而這些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因為齊王的背後是程家，程家涉嫌勾結前朝餘孽的賬還沒有跟他算呢！

他擔心的是，若是日後動了程家，齊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肯定又是一場亂！

“父親，您放心，我自有分寸的。”楚雲霆知道父親的顧慮，其實他壓根就不擔心齊王獨大，反而希望他越驕縱越好，等他勢力大到威脅到皇權的時候，那麽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討伐他了。

他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齊王必死！

現在他需要是只是一個合適的契機罷了，畢竟混淆皇室血脈的真相，只能私下裏解決，是不能公之於天下的，這個道理，他懂！

“好，那你行事小心些，盡量不要讓燕王再反咬到咱們！”楚騰知道兒子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只好由他去吧！

楚雲霆點點頭，揚了揚手裏的青花端硯：“父親，我那裏剛好缺塊硯臺，我瞧著這塊不錯，您送給我吧！”

“好，你若喜歡就拿去來了。”對兒子，楚騰也沒啥舍不得的，一再囑咐下人擦拭的時候，務必小心，這塊端硯是他物色了好久，才以重金買下的，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足足花了他二十萬兩銀子不說，還是輾轉了半年才打磨出來的。

南宮氏望著滿桌子美味佳肴，兒子就動了幾筷子，心裏很是不悅，招手喚過徐媽媽，肅容道：“你派人去查一查，最近世子都在忙什麽，順便打聽一下世子有沒有跟哪個姑娘走得近！”

“王妃，恕奴婢多言，其實這事找南宮大小姐一問便知。”徐媽媽扭頭望了望父子倆的背影，壓低聲音道，“奴婢聽說前幾天世子還跟南宮大小姐一起去了建平伯府呢！”

“好，那就把素素叫來，我問問她。”南宮氏這才發覺侄女好多天沒來府上了，徐媽媽道是，立刻派人去送了口信，南宮素素接了信，喜出望外，很快來了楚王府。

“素素，你告訴姑母，你霆表哥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南宮氏問道。

南宮素素聞言，泛酸道：“姑母，我覺得霆表哥喜歡的人應該就是建平伯府的三姑娘顧瑾瑜。”

接著，她便把之前看到的，聽到的，以及把那天在建平伯府楚雲霆對顧瑾瑜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南宮氏。

南宮氏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是個小小建平伯府的女兒，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勾引世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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