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程貴妃跟程庭的夫人蘇氏先後有孕，蘇氏率先發作，產下一子，而程貴妃卻遲遲沒有動靜，程庭擔心被人看出破綻，便用了催產藥，讓程貴妃提前生產。

當初程嘉寧身子孱弱，其實是胎裏不足，早產所致。

“就因為你知道了這些，所以程庭才下決心把你滅口。”顧瑾瑜顫聲道，“而你事先察覺到了他的用意，才僥幸逃脫……”

“是的……”谷清越說越激動，突然頭一仰，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隨和身子一僵，不省人事。

楚雲霆一個箭步上前扶起顧瑾瑜，厲聲喊道：“來人！”

“世子！”楚九立刻帶著兩個侍衛跑了進來。

“替他收拾一下，留兩個人好生照顧他。”楚雲霆肅容道，“記住，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

“是！”楚九神色一凜，看了看顧瑾瑜，又道，“世子，剛剛吳伯鶴派人送了信來，說西裕大皇子的車駕已經從銅州那邊啟程，估計再有三五天就到京城了，只是那些隨從的病尚未痊愈，怕是得安排太醫院的人前去迎接，確認一下他們能不能進京。”

西裕使團是要進宮面聖的。

皇上本來龍體欠安，若是過了病氣到宮裏，那就罪過了。

“送信的人在哪裏？”楚雲霆問道。

“現在就在城外驛站，等候世子命令。”楚九道。

“我先走一步，讓楚九送你回去。”楚雲霆扭頭對顧瑾瑜說道，“清谷子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會妥善安排，此事暫且保密，盡量先瞞著清虛子神醫，切不可走漏風聲。”

顧瑾瑜神色倦倦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阿桃摘了一大筐瓜果，興高采烈地搬上馬車。

烏鎮真是好啊，天氣好，水好，果子也好！

直到回了家，顧瑾瑜有些恍惚，盡管她之前也曾經懷疑過，但始終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如今聽清谷子親口證實了此事，只覺得渾身汗津津的，後背發冷，原來從她出生的那一刻，她就註定不得善終。

青桐素來細心，見主子從烏鎮回來後，精神很是不濟，便拽了阿桃問：“姑娘在烏鎮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沒有呢，一直好好的，吃了飯，還跟世子一起泡了溫泉。”阿桃正忙著把帶回來的瓜果分盤，姑娘在路上的時候就說了，把這些瓜果撿好的送到慈寧堂給太夫人嘗鮮。

“什麽？你說跟世子一起泡了溫泉？”綠蘿大驚。

這，這什麽跟什麽啊！

孤男寡女的，一塊泡溫泉？

“對啊，烏鎮天氣熱，水都是溫的。”阿桃興致勃勃地分著水果，不忘往自己嘴裏塞幾個。

“我是說，姑娘有沒有被人欺負？”青桐有些著急，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沒見姑娘回來後，不開心嗎？

“楚王世子一路跟隨，誰敢欺負啊！”阿桃翻著白眼道，“姑娘是去給人看病，又不是去給人欺負的，不過是躺了一會兒，就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的。”

這兩個人真是夠夠的，難怪姑娘不願意帶她們出去！

綠蘿和青桐面面相覷。

好吧，但願姑娘是累了。

看著阿桃送來的瓜果，池媽媽欣喜道：“三姑娘真是孝順，帶了這麽多瓜果回來，要不怎麽說烏鎮的瓜果貴呢，瞧著賣相就是好，聞著也香。”

“誰說不是呢！”見孫女如此孝順，太夫人也很高興，笑道，“咱們嘗幾個，剩下的留下等明天她們各房來請安的時候，分給她們嘗嘗，烏鎮的瓜果可是輕易能吃到的。”

池媽媽笑著道是。

兩人正說著，門簾冷不丁被人從外面掀開，顧景柏大踏步走進來，面無表情道：“祖母，銅州時家來人了，要見太夫人，孫兒特來通傳一聲。”

“時家？”太夫人一頭霧水，“他們來幹嘛？”

“祖母，大姐姐出閣那會兒，二嬸委托花大嫂子去時家給四妹妹說親，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了呢！”顧景柏見太夫人表情詫異，才知道祖母不知情，便如實相告，“來的人是時忠的大哥哥時大公子，昨天遞了帖子給我，我以為是找我討論學問的，便讓時忠帶了來，哪知人家是為了這事來的。”

“快請進來。”太夫人暗恨喬氏是個自不量力的，這下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時禮個子不高，穿一身暗紅色直綴，顯得膚色有些黝黑，眼睛不大，卻極其有神，一說話就笑，眉間盡顯圓滑，舉手投足間，無一不透露出商人的精明和世故。

想到挺拔修長的時忠，池媽媽心裏感嘆，都是一個爹生的，差別怎麽這麽大！

太夫人老僧入定般眼觀鼻，鼻觀心，慢騰騰地喝茶，臉上並無半點表情。

彼此見禮後，時禮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家父家母的意思是，二弟所為實乃舉手之勞，無心之舉，貴府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二夫人的美意，時家心領，只是愧不敢受，事關終身大事，不敢耽誤了小姐，所以才讓我跑這一趟。”

“如此甚好，我們也算了了 一樁心事。”被人當面拒絕，太夫人老臉微紅，但她到底是久經場面，是個見過世面的，雲淡風輕道，“我早就說過時家雖然不是世家貴勳，但也是大戶人家，自然不會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的，勞煩賢侄大老遠的跑這一趟，我老婆子心裏實在過意不去，不妨你現在府上住下，歇歇腳再走。”

“謝太夫人美意，二弟雖說是客居程家，卻是獨門獨院，我豈有住在外面的道理。”時禮嘴角微揚，左右環顧了一番，再次作揖道，“太夫人明理之人，晚輩甚是欽佩，如此一來，咱們兩家再無嫌隙，告辭。”

待時禮走後，太夫人立刻讓池媽媽把喬氏叫了過來，罵了個狗血噴頭：“你到底是有多著急想把四姑娘嫁出去，竟然背著我，去時家提親，你還要不要臉了？”

這個時禮，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也敢仗著顧家的這個短處，在她面前大放厥詞，真是氣死她了。

“母親，我並非讓花大嫂子去提親，而是去探探他們的口風罷了。”喬氏得知時家專程派了人來回絕此事，也是羞愧難當，她是真的沒讓花大嫂子去提親哪！

“探什麽口風？”太夫人自從上次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已經鮮少發火了，冷哼道，“你也不想想，若是人家時公子有意四姑娘，早就上門提親了，哪裏還用你三番五次地去探人家口風，你不嫌丟人也就算了，我老婆子還要臉呢，眼下大姑娘剛剛出嫁，世子的親事還沒有著落，二姑娘三姑娘都沒有議親，你卻在暗自盤算四姑娘的婚事，你還真是親娘哪！”

“母親，我，我真的錯了。”喬氏羞憤難耐。

時家千裏迢迢來京城，就是為了拒絕此事。

她真的是裏子面子都丟盡了。

沈氏和元媽媽得知此事，紛紛笑彎了腰。

哈哈，活該。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簡直是癡心妄想。

“夫人，容奴婢多句嘴，說說此事。”元媽媽笑道，“時家終究是大戶人家，輕易哪能攀上人家，何況時公子若是明年高中，從此飛黃騰達，怕是也不會在這個議親，我看咱們也不必在這個時候替二姑娘謀算了，還是等明年三月春試完再說吧！”

“你說得對，若是柏哥兒中了，二姑娘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到時候時家自然得掂量掂量。”沈氏點頭道，“橫豎總是喬氏愚蠢，冒冒失失地托人去說親，咱們總得慎重點，最好主動讓時家來提親才是。”

“夫人，最近時忠雖然來咱們府上的次數少了，但終究還跟世子在一起讀書，奴婢倒是覺得讓二姑娘多去世子那裏走走，總能碰上時公子的。”元媽媽篤定道，“奴婢覺得以二姑娘的美貌，時公子肯定會心動的，眼下還是得多操心世子的親事才是。”

提起顧景柏，沈氏很是頭疼，苦笑道：“世子有老爺和太夫人做主，怕是輪不到我插嘴，我瞧著，老爺和太夫人也是在等春試過後再張羅的。”

她比誰都著急兒子的親事，但無奈因為麗娘的事情，母子之間有了隔閡，她無論說什麽，顧景柏倒是不會頂嘴，但也不會聽她的。

何況，明年春試，中了有中了的打算，沒中有沒中的安排。

橫豎她都做不了主。

顧瑾瑜從綠蘿那裏聽說這場鬧劇，不可置否地笑笑，喬氏雖然做了沒腦子的事情，卻是真心替女兒打算，有娘真好啊！

想到這裏，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現出程貴妃的面容，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了眼淚，怪不得前世她對她那麽好，吃的穿的，無微不至，原來，原來她才是她的至親骨肉！

醒來，枕頭濕了一大片。

她突然想見程貴妃了，很想很想……

到了去長公主府施針的日子，顧瑾瑜荒天破地主動找到楚雲霆：“世子，之前我聽說貴妃偶染風寒，想去瞧瞧她，煩請世子幫忙通稟一聲，可以嗎？”

“就因為她是程二小姐的親生母親？”楚雲霆不動聲色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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