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容氏是長公主的外甥女。

程貴妃也是她當年看中送進宮給容氏當助力的，卻不想，兩人卻陰差陽錯地成了仇敵。

這讓長公主很是無奈。

這些年若無要緊事，也不願意進宮了。

半年前，皇後痛失皇長子，哀傷欲絕，要不是膝下還有個年幼的七皇子，她怕是也得隨著去了。

自從皇長子逝後，京城風雲突變，秦王和燕王相爭激烈，齊王表面上與世無爭，暗地裏卻也在暗暗拉攏朝臣，若說他沒有奪嫡之心，她是不信的。

如此一來，皇後跟程貴妃之間的矛盾，只能是愈演愈烈。

“後宮之事，原本就說不清理還亂的，長公主也不要太憂心了！”許嬤嬤自然知道皇後跟長公主的嫌隙，安慰道，“不管怎麽說，皇後總是您的親外甥女，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其實肯定知道，您當年送程氏進宮是為了她好，怎麽可能是給她添堵，至於後來她們相處的不睦，怎麽怪也怪不到您頭上來的。”

程貴妃看似溫柔隨和，實際上卻是有主意的。

況且她膝下也有成年皇子，怎麽可能甘心臣服皇後，替他人作嫁衣。

“但願如此吧！”長公主苦笑道，“不過那程貴妃也是命好，當年明明脈象是個公主，卻不想到最後卻也生了皇子，怎麽能讓皇後不忌憚她！”

想起那些陳年往事，長公主只是嘆氣。

為此，皇後容氏竟然還把當年替程氏號脈的太醫秘密處死，後來東窗事發，皇上大怒，皇後才漸漸失了聖心，要不是當年長公主進宮為其求情，怕是也沒有如今的七皇子。

“祖母，您說當年程貴妃的脈象是個公主？”楚雲霆心不在焉地下著棋，聽聞長公主和許嬤嬤談論得這些宮中秘聞，隨口插話道，“是哪個太醫替程貴妃診脈的？”

“我只知道那個太醫姓清，當時他進宮不到一年，只因醫術頗高，才被派遣到程貴妃身邊伺候的，有次皇上問起貴妃腹中男女，清太醫說是公主。”長公主捏著眉頭道，“當時我也在場，皇上那時已經有了四個皇子，心裏其實是急盼有個公主的，當下便賞了清太醫一柄玉如意，哪知程貴妃卻生下了六皇子。”

楚雲霆捏著棋子，動作頓了頓，隨意走了一步棋，扭頭看著長公主，問道：“那個清太醫現在在何處？”

“清太醫，他，他多半是不在人世了，程貴妃生產那天，他恰好去了城郊采買藥材，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說起這些陳年往事，長公主長嘆一聲，“有人說是他知道自己診錯了脈，趁機逃走了，也有人說，說是被人暗地裏下的毒手，總之，說什麽的都有，但這麽多年，清太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只怕是兇多吉少。”

見楚雲霆聽得認真，長公主失笑道，“算起來，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時你才兩歲，對這些事情自然不知，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不提也罷。”

楚雲霆微微頜首，繼續下棋。

心裏卻頓感疑惑，但凡太醫，只要是敢在皇上面前許下海口的。

一是胸有成竹，對此事十拿十穩。

二是居心叵測，故意迷惑眾人。

但據當時的情形來看，皇後跟程貴妃並未翻臉，即便清太醫是程貴妃的人，也無需冒著欺君的風險故意顛倒是非，把皇子說成是公主。

那麽也就是說，若他當真醫術了得，診斷無誤的話，那當時的脈象便真的是公主。

至於怎麽突然變成了皇子，怕是自有隱情。

若是當年有人刻意謀劃此事，也不是不可能，別的不說，程庭程院使可是程貴妃嫡親的兄長，若說從宮裏換個孩子出來，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哈哈，我贏了，我贏了！”楚老太爺突然拍手叫道，“我終於贏了昭哥兒了！”

“祖父棋藝了得，孫兒甘拜下風。”楚雲霆展顏道。

長公主望著楚老太爺臉上開心的笑容，突然覺得，像他這樣也不錯，眼裏全是快樂和美好，並無半點憂傷，同時有有些委屈，老東西，我定要讓你恢覆神智，跟我一起來面對這些難言的煩擾……

待出了長公主府，楚雲霆便喚過跟隨他的兩個暗衛，吩咐道：“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去查一查當年替程貴妃診脈的那個清太醫的下落，還有查查京城裏姓莫的婆婆到底有幾個，這個要快。”

“是！”兩人神色一凜，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戴嬤嬤坐在慈寧堂，滿臉笑容地喝著茶：“此事也是我老婆子多嘴，在貴妃面前誇了姑娘一通，貴妃原本也是女紅行家，聽聞姑娘竟然精通九轉回龍的繡法，很是驚喜，所以才讓我前來叨擾姑娘，要一方九轉回龍的刺繡帕子，還望姑娘不要推辭。”

“嬤嬤客氣了，貴妃看上她的女紅是她的福氣，什麽叨擾不叨擾的！”太夫人對戴嬤嬤的到來，雖然很是意外，但面上卻是淡然，語重心長地對顧瑾瑜說道，“瑜丫頭，既然是貴妃向你討一方帕子，那你趕緊準備，好讓戴嬤嬤盡快交差。”

顧瑾瑜忙吩咐綠蘿回清風苑取了蠶絲帕子和花樣，當下便開始坐在窗下穿針引線，只要入了程貴妃的眼，就不愁查不出慕容朔的真正面目和意圖。

說不定慕容朔為了那個大位，另覓了高枝，急於甩掉她，才狠心推她落水溺亡的。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因為她從未聽說慕容朔另有所屬，也從未聽說他有什麽風流債，就算沈亦晴傾慕他，也未見他對沈亦晴另眼相看，更別說是為了沈亦晴，他才做了這等狠心之事。

不但前世沒有，就連現在，她也沒有聽說齊王慕容朔心儀的女人到底是誰，反而京城裏至今流傳的是，慕容朔太過癡情，自從程嘉寧溺亡後，對女人卻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甚至連通房側妃的屋也不進了。

可見，慕容朔除掉她，並非是有了外心，而是另有隱情。

而她想要探究的，正是這些隱情。

心裏胡思亂想著，手上卻也沒閑著，僅僅小半個時辰，一方巧奪天工的雙面繡帕子便繡成了。

一面是兩抹菊花，一叢籬笆，還有一只正在玩耍的小花貓。

另一面則是一株出水芙蓉，兩只蜻蜓。

針法互不糾纏，畫面栩栩如生。

戴嬤嬤見了，連聲稱好，興沖沖地拿著帕子回宮交差。

顧瑾瑜這才松了口氣。

到底是宮裏出來的，知趣地很，沒有追問她是跟著誰學的這種繡法。

“瑜丫頭，這倒是讓祖母驚奇了。”待戴嬤嬤走後，太夫人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些你都是跟誰學的？難不成也是柳家莊子上的那個老婦人？”

三姑娘在柳家住了十年不假，但自從四年前被接回來以後，也一直是平平淡淡的，沒聽說通了醫術，也沒聽說會什麽女紅，如今，突然間會了這麽多，著實讓她驚訝。

若是別人，她心裏肯定會以為見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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