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二姐姐這幾天怕是不敢出門了，簡直是丟死人了！”顧瑾萱倚在喬氏身邊，津津有味地吃著葡萄，幸災樂禍道，“她思慕則表哥，還做了個荷包當著好多人的面送他，被則表哥當場拒絕了，哈哈，二姐姐竟然哭著跑了！”

“你二姐姐身為堂堂建平伯府的嫡女，想不到眼界卻如此低，真是笑死人了！”喬氏冷笑一聲，繼而又拉著顧瑾萱的手，語重心長道，“萱兒，你一定要替爭口氣，嫁個好人家，讓所有的人對你刮目相看，也讓那個老不死的看看，這府裏不光是他們大房有女兒呢！”

一想到太夫人處處偏袒大房，她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

在這府裏，大房兩口子一向以主人自居，好像他們這兩個房頭都是在他們手底下討生活一樣，我呸！

她家二爺好歹是吏部主事，有俸祿有權勢，沒吃他們大房的，沒穿他們大房的，他們沒必要看大房的臉色過日子！

“母親，咱們二房又不光是女兒一個嫡女，還有三姐姐呢，若是有好的，還不得先由著三姐姐！”顧瑾萱撇嘴道，“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看太夫人突然對三姐姐轉了性子，簡直是百依百順，這不是明擺著是讓她出去出風頭嘛！”

“哼，什麽百依百順，我看是破罐子破摔罷了，像她這樣壞了名聲姑娘，還能找個什麽好人家？”喬氏冷哼道，“以後她行事若是規規矩矩的，倒也罷了，若是不知道檢點地連累了你，我定不會輕饒了她！”

“唉，母親還是省省吧！”顧瑾萱搖頭嘆道，“就算三姐姐再怎麽不堪，不是還有柳家嘛！柳家舅舅待三姐姐那麽好，豈能讓母親管束！”

“這個你放心，你三姐姐總是顧家的女兒，我跟你爹爹若是管教女兒，柳家也無權幹涉！”喬氏不屑道，“那個柳禹丞不過是一介商戶，他有什麽資格過問顧家的家事！”

頓了頓，又道，“你也不用成天盯著你二姐姐三姐姐的，你放心，有她們的，就有你的，不過你也得學著乖巧一點，多去慈寧堂走動走動，還有你父親那邊，你得讓他更疼愛你才是。”

“是，女兒記住了！”顧瑾萱點頭道是。

夜裏，顧廷西歇在盛桐院。

得知喬氏的擔憂，不以為然道：“你放心，萱丫頭的婚事我放在心上呢，定給她找個好婆家就是！”

四姑娘乖巧懂事，是他的心頭肉。

他怎麽會虧待了她！

“我知道老爺心疼萱兒，不忍心虧待了她，可是府上這麽多姑娘，她們年紀又相差不大，怎麽輪也輪不到萱兒！”喬氏蛾眉微蹙，盈盈走到顧廷西身邊，低眉順目地替他寬衣解帶，嬌嗔道，“大房那邊那兩個姑娘八字一撇不說，咱們三姑娘又是受名聲所累，怕是婚事上會艱難些，如此一來，四姑娘的婚事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若是蹉跎了年紀，再想找個好的，怕是也難了。”

“眼下太夫人已經給大姑娘張羅了，親事一旦定下，用不著年底就出嫁了，至於二姑娘，她好歹是建平伯嫡女，又有忠義侯府做助力，到時候提親的人家不會少，最遲明年年初也就嫁出去了！”顧廷西安慰道，“這樣算來，也耽誤不了咱們萱丫頭的！”

“可是還有三姑娘呢！”喬氏有意無意地把高聳的胸往男人身上蹭，呵氣如蘭道，“就算三姑娘明年出嫁，咱們萱丫頭也得到後年，這親事順利還行，若再有什麽，可不得耽誤了，再說了，萱兒生性天真善良，什麽也不懂，雖然只跟二姑娘差了一歲，但論心機，她還抵不上二姑娘的一根小指頭呢！”

“怎麽說？”顧廷西的身子立刻酥了一半，擡手就捏住了女人胸前的渾圓，輕笑道：“難不成二姑娘又惹下什麽事？”

他其實對大房的那兩個侄女的事情，壓根沒什麽興趣。

只不過今晚見喬氏嫵媚溫順，有些心猿意馬而故意跟她多說幾句話罷了。

“也不算了是惹禍，就覺得二姑娘很有心機！”喬氏並無察覺到男人的敷衍，趁機把二姑娘給柳元則做荷包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顧廷西。

“哼，肯定是柳家那小子心懷不軌，想來勾搭咱們家姑娘，要不然，怎麽會給姑娘們送這送那的！”顧廷西一聽有關柳家，氣不打一處來，燥熱的身子也冷了下來，騰地起身道，“不行，這事我得跟母親說，不能由著柳家亂來，我跟那個柳禹丞八字不合，咱們家再也不能跟柳家有什麽牽扯了！”

柳禹丞向來瞧不上他，卻獨獨敬重太夫人，他得讓太夫人知道知道柳家人的齷齪才行，還不信了，太夫人能不偏袒自家孫女，哼哼，最好讓太夫人跟柳家翻臉，兩家不再來往。

“老爺，您不要著急，這麽晚了，太夫人怕是早就歇息了！”喬氏一把拉住顧廷西，勸道，“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也不遲嘛！再說了，咱們又何必為了大房的事情惹太夫人生氣，還是好好替萱丫頭想想吧！”

顧廷西一聽也是，便坐下來，大手一揮道：“咱們不用非得循規蹈矩地等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出嫁後，再替四姑娘相看，若是有好的，就先給四姑娘定下就是！”

“那到時候太夫人不同意怎麽辦？”喬氏聞言，心花怒放，順勢撲在他懷裏，楚楚可憐道，“我看著這些日子太夫人待三姑娘視若珍寶，若是有好的，肯定得先讓著三姑娘的！”

“有我在，你怕什麽，反正三姑娘名聲早已狼藉，隨便找個人家配了就是。”顧廷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她，翻身壓倒在床上，喘息道，“萱丫頭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我如何不心疼，到時候就說是我的主意，太夫人肯定會答應的！”

……

“姑娘姑娘，您看奴婢穿這一身好看嗎？”綠蘿知道今兒要陪顧瑾瑜去茶莊，一大早便興沖沖地起身梳妝打扮挑衣裳，左一件右一件地試穿，卻總不滿意，索性抱著一堆花花綠綠的衣裳過來找自家姑娘拿主意。

綠蘿是從柳家跟過來伺候的家生子。

她娘薛氏，據說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八九歲上因家族獲罪被充了官奴，後來輾轉幾番才去了柳家，因為識的幾個字，略通些文墨，很快被柳禹丞委派到柳記首飾鋪做了女掌櫃。

薛氏為人熱情健談，頗有人緣，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很快便把柳記首飾鋪子經營得有聲有色，風生水起，各大府邸的丫鬟仆婦有事沒事都喜歡去柳記首飾鋪挑選首飾，然後東家長西家短的閑扯一番，大到誰誰家老爺夜裏睡了哪個小妾，要了幾次水，小到誰誰家新來的丫鬟臉上長了幾顆痣都能打聽出來。

薛氏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

那些跟她有來往的丫鬟婆子都喜歡喊她薛大娘。

久而久之，連京城那些高門女眷們也知道下人們嘴裏的薛大娘就是柳記首飾鋪子女掌櫃的。

相比之下，綠蘿的爹則是個十足的悶葫蘆，平日裏不茍言笑，在柳家門房一呆就十幾年。

故而，有這麽一個娘，綠蘿雖然是丫鬟，在錢財上卻是很充裕的。

“綠蘿，姑娘出門也沒有你這麽隆重好吧？”青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捂嘴偷笑，“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姑娘呢！”

青桐雖然也是跟顧瑾瑜一起長大的，但她是從外面采買來的，家裏有年邁的母親和未成年的胞弟要養，在穿戴上壓根就不能跟綠蘿相提並論，好在她為人老實善良，似乎並不在乎這些。

“去去去，瞎說什麽啊！反正你留下看家，又不出門，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的！”綠蘿白了青桐一眼，得意道，“你想想啊，柳家茶莊開張，那是何等的氣派，肯定有不少公子小姐去捧場的，咱們當丫鬟的穿著得體，姑娘帶出去臉上也有光不是？”

顧瑾瑜早已經梳洗妥當，正端坐在案幾前喝茶，聽兩人打趣，擡頭看了一眼綠蘿，扶額道：“綠蘿，你這身衣裳太鮮艷了！”

小丫頭上身穿了一件深粉色的翠煙紗，下身則配了一條鵝黃色的石榴裙，兩件衣裳顏色都很亮麗，搭配在一起怪怪的。

“姑娘，奴婢是覺得咱們今天是去茶莊，茶莊裏的茶樹都是綠色的，若是再穿上一身翠綠色的，那豈不是被人當茶樹了嘛！”綠蘿提著裙擺轉了一圈，睜大眼睛道，“再說我這身衣裳的料子還是程院使家的夫人送給我娘的呢，都壓箱底快半年了呢！再不穿出去就要發黴了啊！”

“程院使的夫人？”顧瑾瑜心裏猛然一沈，疑惑地問道，“她怎麽會送衣料給薛大娘？”

母親喜靜不喜鬧，平日裏不怎麽出門。

除了跟幾個至親走動，跟京城其他世家貴胄家的女眷並沒有什麽往來。

更別說是像薛大娘這樣的人了。

“是這樣的，去年的時候，程夫人有支祖傳的金釵掉了一顆綠寶石，去了好多首飾鋪都找到合適的寶石補上，急得團團轉，還是她家管事娘子領著她去了柳記首飾才找到了大小顏色同樣的寶石。”綠蘿笑道，因為當時那顆綠寶石已經被人訂下了，是我娘見程夫人要得急，而這顆綠寶石又跟金釵上的其他寶石一模一樣，便索性做主把這顆綠寶石讓給了她，程夫人得知緣由，很是感激我娘，便送了這兩塊布料，據說是宮裏賞賜的呢！”

“原來如此！”顧瑾瑜微微頷首。

她記得去年長姐程嘉儀出嫁的時候，就帶著一支鑲滿了綠寶石的鳳尾金釵，只是她當時並不知道那支金釵是祖傳的，也沒聽說過這段補綠寶石的曲折。

“姑娘，時辰不早了，您該去給夫人請安了！”青桐提醒道，“今兒老爺沐休，若是遲到了，怕是老爺又該數落上了！”

“就是啊姑娘，咱們給夫人請安後，還得去給太夫人請安，這一圈下來，怕是得小半個時辰才能出門，別讓表少爺等急了！”綠蘿忙收起衣裳，興沖沖地挽著顧瑾瑜出了門。

兩人有說有笑地去了盛桐院。

走到半路，就見管家徐扶領著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迎面走來，見了顧瑾瑜，忙上前抱拳行禮：“見過三姑娘,給三姑娘請安！”

“三姑娘安好！”年輕男子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禮後，繼而又規規矩矩地低頭退到一邊，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滿身亮麗的綠蘿，心裏暗忖，看來這個三姑娘端得是好脾氣，竟然不約束下人的裝扮，這個丫頭，怎麽看，都像是個唱戲的……

男子一身青衣，膚色黝黑，星眸劍眉，端得是一表人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額頭上有一道淺淺淡淡的疤痕，雖然不怎麽礙眼，卻很醒目。

觸到男子波瀾不驚的臉，綠蘿情不自禁地紅了臉。

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長得還真是挺討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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